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重生之刁蛮村姑   作者:柳绪琬 文案 重回十五岁的唐籽,希望能改变一家子的命运,可是爹还是上战场了,她还是寄人篱下了。 还有某将军,体型都快是她的两倍了,怎么可以盯上自己? 她逃也逃不掉啊!谁能来救救她? 1.架空,勿考据。 2.男女主重生,1v1甜宠文 内容标签: 甜文 搜索关键字:主角:唐籽 ┃ 配角: ┃ 其它:   第一章   大雪飞扬,天地间白茫茫的,这个冬天格外的冷。   一座破旧的庙里,唐籽与弟弟唐瓜挤在角落里,瑟瑟发抖。衣裳不足,干粮也没了,再这样下去,两人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。   唐籽饿得不行了,只好提议一起去乞讨。   清晨,天气又冷,街上人烟稀少。   姐弟俩蹲在路边,等待着施舍。唐籽心中真是感慨万千,五年前的今天,一家人过得多幸福,可如今只剩下了她和弟弟,两个人还流落到这般田地。   等了片刻,两人都快冻僵了。终于有一人走至唐籽身边,来施舍了,“这儿有一些棉衣和干粮、银子,你们拿去用吧!”   唐籽抬起头,用分外有神的两颗眼珠打量着来者。从穿着上来看,眼前人是个侍卫,脸孔很陌生。   一旁的唐瓜则兴奋地接过包袱,匆忙打开来,大喜道:“谢谢恩公。”   那侍卫转身就走了,唐籽低下头一看,竟见了这包袱中银两甚多,省吃俭用的话足以用半生了。   由于实在太冷太饿,唐籽与唐瓜匆忙穿上棉衣,抓起干粮便发愤啃起来。   片刻后,唐籽抬起头,望向了远去的侍卫,眉心微蹙。这么多的银两,不是一个侍卫该有的。为何救助他们的会是一个侍卫?难道真正的恩公不愿现身?   唐籽心想着,定要找到真正的恩公,然后才能好好报答人家,于是道:“唐瓜,你在这儿等我。”   唐瓜点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   唐籽匆忙跟了上去,见那侍卫转了个弯,唐籽唯恐把人跟丢,便加快了步伐。   唐籽在雪地里跑着,在拐弯之时猛然顿住步伐,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。   只见那侍卫正在与一黑衣男子说话,脸色恭谨,似是在交差。唐籽心想,这黑衣男子大概就是侍卫的主人,她真正的恩公吧!他为什么不亲自来,却要派一个侍卫来?   黑衣男子生得魁梧英伟,不过光看背影,唐籽猜不出他是谁。   过了片刻后,黑衣男子侧首,上了马,准备离去。   这一次,唐籽看见了黑衣男子的侧脸,不由大骇,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陆玠。陆玠何人?一个温厚善良、体恤百姓、口碑很好的大将军,深受百姓爱戴。   但是,他有个父亲叫做陆旻,阴险狡诈,害了她唐籽的爹娘。唐籽跟他们一家人不共戴天,便不顾一切冲上去,拦在了陆玠的马前。   陆玠一愣,顿时拉住了马缰,凝视唐籽,眉头深深皱着。  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紧张。   唐籽怒吼道:“陆玠,你装什么好心?我不需要你的同情。”唐籽愤怒地脱下了棉衣,仍向了陆玠,陆玠一惊,匆忙避开。   雪地里,唐籽的脸颊被冻得通红,她冷冷笑着,笑得几乎癫狂,“你爹害了我爹娘,你现在又装什么好心?我们姐弟俩不需要你的救助。”   陆玠匆忙说道:“我深知我爹有罪,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你们,为我爹赎罪。”   唐籽愤怒大吼道:“你爹的罪孽永远都赎不完,我和唐瓜不会接受你的施舍。”言罢,唐籽便迫不及待地跑走了,心头燃烧着熊熊怒火,眼眶不觉已通红。   唐籽跑到了唐瓜那儿,愤怒地将包袱揭起,将所有的东西都抛了出去。   唐瓜吓坏了,不明所以,慌张问道:“姐姐,你这么了?”   “唐瓜,你知道吗?这些东西都是陆玠施舍给我们的。我们不要……不要吃……也不要穿,我们扔了……扔了……好不好?”唐籽的情绪十分激动,吓呆了唐瓜。   很快,唐瓜回过神来,立即将手中的干粮给扔了,大怒道:“陆玠的东西……就算是饿死,我也不会要他的东西。”   唐籽哭了,泪流满面,“对,我们不吃他的东西。我们再去乞讨,说不定会有人能帮助我们。”   唐瓜点点头,答应了。   天气越来越冷,两人是又冷又饿,终于走不动了,唐籽与唐瓜便停了下来。   漫天的大雪降落极快,将两个可怜的姐弟渐渐掩埋。   唐籽躺在雪地里,感觉到分外的难受,照这样下去,她很快就要死了。   一阵狂风突然吹来,吹入了她的每个毛孔,唐籽感觉到眼前一黑,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。   ***   山野中,鸟鸣啾啾。一束阳光划破枝头,分外安宁美好。   唐籽猛然惊醒,浑身冷汗直流,呼吸粗重。她做了个恶梦,不对,那不是梦。五年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,怎么会只是个梦呢?   下一秒,唐籽愣了愣,环顾四周。眼前是个茅草屋,好熟悉,是她童年的住所啊!   紧接着,门被推开了,一个端庄秀丽的妇人站立门口,微笑道:“阿籽啊!你醒了,娘熬好了鸡汤,你快起来吃吧!”   唐籽呆怔良久,娘?真的是娘?娘还活着?唐籽懵懵然地点点头。这妇人没发觉唐籽的异样,淡淡笑了笑,便离开了。   眼前的一切要如何解释?   唐籽深深吸了几口气,难道说……她重活一世了?   唐籽狂喜。   虽然她不懂为何会这样,但是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,她就要好好把握,改变一家人的命运。   唐籽站了起来,穿好了衣裳,然后去了前面的一个茅草房。那儿,娘亲宋氏已经备好了早饭,还有香喷喷的鸡汤,弟弟唐瓜此时年方七岁,是个上蹿下跳、天真无邪的孩子,正乖乖坐在那儿喝汤呢!   “阿籽啊!快吃早饭吧!”宋氏关切道。   唐籽一时感觉心中五味杂陈。有娘亲的疼爱,这种感觉真好。宋氏这会儿发觉异常了,问道:“阿籽啊!你没事吧?”   “哦!没事没事!”   紧接着,爹爹唐晟进入了屋内,一下子就将宋氏搂入了怀中,欢颜道:“夫人今日煮了什么?让为夫尝尝。”   宋氏笑道:“这鸡汤是煮给孩子们喝的,没你的份。”   “夫人,这个样子对为夫不公啊!为夫要罚你。”唐晟笑得开怀,将宋氏搂得更紧。   宋氏淡淡笑着,“夫君啊!你都多大年纪了,还笑得跟个孩子似的。”   “怎么?夫人嫌弃为夫老了?为夫才四十多岁,不老不老。”   唐籽安静地看着两人,心中感慨万千。爹娘一向恩恩爱爱,一家人过得何其幸福啊!可是……   曾经的唐籽,以为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,以为一家人可以一直幸福下去。可是她活了一世,知道不是这样的。   爹爹唐晟乃是一代名将,战功赫赫,而娘亲宋氏则是罪臣之女,曾被判处死。唐晟看透了功名利禄,选择带着宋氏逃离朝堂,两人归隐山林,生儿育女。十多年后,北朝与南朝战乱不断,皇帝一心惦记着唐晟,便派人找遍全国,请唐晟出山。唐晟开始是拒绝的,但后来不知为何还是去了,最终战死沙场。   重活一世,唐籽暗想,定要阻止唐晟出山。   “阿籽,想什么呢?”唐晟注意到了唐籽的神态,脸色深沉下来,“有心事?”   唐籽笑了笑,摇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   唐晟与宋氏相视一眼,两人都笑了笑,唐晟道:“也是,我们阿籽无忧无虑的,能有什么心事啊?”   宋氏笑道:“对了,如意马上要出嫁了,我们也该去镇上为她置办嫁妆了!”   唐籽愣了愣,如意?她的姐姐唐如意要出嫁了。家中只有三个孩子,最大的便是唐如意,十七了。   “姐姐要嫁给谁啊?”   宋氏笑道:“就是御史大人家的儿子韩必啊!”   韩必,又是韩必。唐籽记得上辈子,韩必来本地做知县,和唐如意见了几回,两人感情很好。但是过了半年,一切都变得很糟糕。韩必这个无耻又无情的男人,做了许多坏事。   唐籽不由深吸了一口气,感觉浑身都不舒适,一定要阻止这门婚事。   宋氏关切道:“阿籽啊!你今天看上去不大对劲啊!哪里不舒服吗?”   唐籽摇摇头,“没有。姐姐呢?”   宋氏道:“在她自个儿的屋里呢!”   唐籽立即站起来,想要去劝唐如意不要嫁给韩必。   阳光洒落下来,唐如意正安静地坐在屋里刺绣,神情淡然平静,一想起与韩必的点点滴滴,红润唇畔漾起一抹浅笑。   唐籽走到门口,门没关,便敲敲门。   唐如意抬起头,看了看唐籽,笑道:“阿籽,进来吧!”   唐籽便进去了,坐到了唐如意的面前,“姐姐,你马上就要嫁给韩必了,是吗?”   唐如意点点头,两颊红润。   “姐姐,我们一家人只是庶民,那御史大人家的人定会看轻了我们的。”   “阿籽,这好好的,你怎么跟姐姐说起这个来了?”唐如意如今被韩必哄得是心情愉悦,什么都听不进去。   “姐姐,我是关心你啊!韩必现在口口声声说只爱你一人,但是……”   第二章   “住口!”唐如意听不进去,也不想听关于韩必的坏话,“阿籽,这桩婚事,爹娘都没有意见,你何必多管闲事?”   唐籽愣在哪儿,第一次见姐姐发怒,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?她八成是劝服不了这个处于热恋中的姐姐的。   唐如意不客气道:“我最不喜欢别人说韩必的坏话,阿籽,你若没事,就出去吧!”   唐籽还能说什么呢?   ***   林子间的阳光柔柔的,溪流平缓,伴随着几声鸟鸣,更显幽和。   唐籽在水边浣纱,眉间若蹙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   忽而,耳边传来了人语声,有人来了。唐籽本能地抬头看去,眸子一眯。   一袭青衫,举止从容洒脱,身边跟着几个仆人,几人走近了,更近了。唐籽瞪大了眼睛,竟然是韩必来了。   韩必也瞧见了唐籽,悠悠一笑,道:“阿籽妹妹,你姐姐在家吗?”   唐籽心头怒意浓浓,随即不怀好意地笑道:“在,在呢!”下一秒,唐籽猛然舀了一盆子水,泼向了韩必,动作极快。   韩必没有任何防备,一下子就被淋成了落汤鸡,分外狼狈。身后的仆人都吓坏了。   “大人……大人,您没事吧?”   韩必本欲发火,但想到此地离唐家不远了,若是让唐如意的爹娘看到他欺负唐籽可不好。韩必竭力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,问道:“阿籽妹妹,你为何要这么做?”   唐籽怒道:“你个负心汉!”   韩必愣了一刻,道:“不知道阿籽妹妹为什么这么说。我待如意一心一意,绝无二心,怎么会是负心汉呢!”   唐籽咬咬牙,看着面前这个信誓旦旦的韩必,心情很不美。毁了她一家,眼前这个男人也出了不少力。   “你想娶我姐姐,做梦去吧!”唐籽又猛然泼了一盆水,几个仆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。   韩必这下子再也不能淡定了,大吼道:“你姐姐这么温柔,可你竟然如此撒泼无礼,既然如此,别怪本官不客气了。你们立即把这个刁蛮撒泼的村姑带到县衙里去,本官要好好治治她。”   “是。”韩必的手下要动手了。   唐籽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当然打不过这些男人,只好逃跑,一路大吼大叫,“爹、娘,救命啊!救命啊!……”   唐晟与宋氏听到了声音,急急忙忙从内而出,“阿籽,怎么了?”   唐籽冲了上去,躲到了父母身后,紧张恐惧道:“爹、娘,有人要杀我。”   此时,韩必已经带着手下赶到了,个个十分狼狈。   唐晟怒盯着韩必,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韩必立即站定身子,不想在唐晟面前失了风度,道:“伯父,这个唐籽刁蛮又无礼,她用水泼了我们,晚辈实在是气不过,才……”   “爹、娘,我没有,他是自己掉进水里的。对了,这个韩必他还不由分说就想要……想要非礼女儿。”   “什么?”宋氏大骇,一脸恐惧地看着韩必。   韩必慌了,匆忙解释道:“没有这回事,这个唐籽污蔑我。晚辈对如意可是一心一意,对唐籽绝无任何非分之想。”   唐晟盯着韩必,怒道:“阿籽一向诚实,不可能说谎话的。”   唐籽深深吸了几口气,确实,她唐籽以前可是很诚实的,但是现在、以后,她总要用点手段的吧!不然如何阻止这门婚事呢?   韩必慌张道:“伯父,您一定要相信晚辈啊!”   “出了什么事了?”唐如意在屋里听到了声音,便急忙赶来了,见了眼前这副状况,立即迎了上去,关切道:“韩必,你怎么弄成这么狼狈的?快进来,换身衣裳吧!可千万别冻着了。”   韩必欢喜道:“好。”然后,两人便恩恩爱爱地进屋了,留下一帮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。   宋氏道:“夫君啊!你看……”   唐晟道:“以前还觉得韩必这孩子不错,可料不到他竟会对阿籽心思不纯,我们再观察观察,如果他果真人品不好,那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如意嫁过去。”   宋氏同意,便点点头。   唐籽在一旁站着,心头窃喜,爹娘相信她,这就成功了一步啊!   因为公务不是很繁忙,所以韩必要在家中留宿一晚。唐籽听说以后,很想发火,毕竟她很讨厌这个韩必啊!可是呢!现在一定要忍忍忍。   唯一一件事让唐籽的心情好了点,那便是她得知了消息,阿福哥今晚要来见她了。说到这个阿福哥啊!上辈子满满的都是遗憾啊!   阿福是村长的儿子,与唐籽关系很好,可是村长一心想攀高枝,不喜欢唐家人,便很反对两人的婚事。之后唐籽被迫离开了村子,两人在战乱中又相遇,是阿福哥挺身相救,最后两人阴阳相隔。   这辈子,唐籽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阿福哥。   到了夜晚,月色柔美,家人都入睡了。唐籽等啊等,等时间差不多了,便偷偷摸到了后院的亭子里见阿福。   万籁俱静,唯有虫鸟啾啾,多么柔美的夜晚啊!   “阿籽!”声音很轻很轻,很柔很柔。   唐籽欢喜地上前,见到了阿福正蹲在树上,欢喜道:“阿福哥。”   阿福从树上跳下来,开心地将唐籽搂入怀中,“阿籽……真好!我终于又见到你了。”阿福的爹娘对他管教严厉,不许他见唐籽,如今他趁着夜色偷偷摸来,心情格外忐忑。   阿福道:“我爹娘逼我跟村子里的阿杏成亲,我们怎么办啊?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脸色顿时不好看了,“阿福哥……”   唐籽也不知道怎么办,她只是觉得阿福的怀里好温暖,便留恋般地靠紧了他。   话说这韩必起床如厕,一见到这一幕,立即躲起来观察。这个唐籽今天如此对待他,他的心情可是不爽得很,这回看到孤男寡女在这儿搂搂抱抱,韩必哪能放过唐籽呢?   韩必奸邪一笑,然后就溜走了。   月光下,唐籽依偎在阿福的怀里,轻声道:“阿福哥,你有没有主意啊?我不想和你分开。”   阿福道:“阿籽,我又何曾想与你分开呢?不如我们私奔吧!”   唐籽闻言,感觉到心情好沮丧。她是绝不会抛下父母,跟人私奔的。难道她和阿福就注定有缘无分吗?   “哎呀!这谁啊?”一个尖利的吼叫声突然响起,唐籽与阿福吓得魂都快丢了。   转头望去,竟是王嫂。这个王嫂可是村子里最多嘴的,她知道的事,第二天就会传遍全村。其实,王嫂便是韩必找来的人。   王嫂大声叫道:“这不是村长家的阿福吗?竟然在大晚上和唐籽私会。”   王嫂的声音非常大,加上夜晚很寂静,一里之外的人都能听见这声音了吧!   唐籽感觉到无地自容,不知如何是好,看向了阿福。   阿福也很无措,道:“王嫂,您是误会了……”   “误会?孤男寡女,在深更半夜鬼鬼祟祟,还有什么事啊?误会?我怎么会误会你们呢?唐籽啊唐籽,你一个姑娘家看着单纯,却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,你真是让王嫂我好震惊啊!阿福啊!你也真愧对你爹娘的教养,你……”王嫂滔滔不绝地讲着话,声音洪亮清晰。   这下子,吵到邻居了,邻居的屋子里都点上了烛火,准备出来看个究竟。唐籽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,便与阿福相视了一眼,两人立刻分开,各回各家。   唐籽急匆匆赶回家,躺上床就闭眼,可是这一夜,王嫂始终在外面叫唤着,害得她是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啊!   ***   第二天天亮了,唐籽起床后,感觉到心情很郁闷。   咚咚咚!   “谁啊?”   “阿籽啊!你醒了?”是娘亲的声音,很温柔。   唐籽点点头,道:“是啊!我醒了。”   “你把门开开,娘有话要跟你说。”   唐籽心下一凛,莫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?唐籽立即穿上衣裳,去开了门,就见了宋氏一脸不安地站立门口。唐籽慌张问道:“娘,怎么了?”   宋氏一脸苍白道:“阿籽啊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怎么一大早,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,说昨夜你跟阿福……”   唐籽慢慢垂下头,不知道该如何解释。   宋氏见了唐籽这副样子,心下便肯定了三分,“阿籽啊!你一个姑娘家,名节什么的最重要了,出了这样的事,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?”   唐籽无所谓地耸耸肩,“反正我是非阿福哥不嫁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宋氏一听这话,怒火就上来了,“这村长看不上我们一家人,你跟阿福是不可能的。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死心啊?”   “我……我……娘,我的事情您就别管了嘛!”   “我是你娘,我就得管你。”   唐籽意识到此事很麻烦,不知道阿福哥怎么样了,他爹知道了,一定会很生气吧!   宋氏见唐籽在发呆,怒道: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   唐籽立即回过神来,道:“没什么。娘,您别担心了,我……我不会没有人要的。比如,我可以嫁到山外头去,山外头的人总不知道我的事情吧!”   第三章   “你这孩子……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。”宋氏气冲冲就离开了。   唐籽方舒了一口气。   很快,唐籽就打听到了消息,阿福的爹知道了此事,大发雷霆,立刻跟本村最有钱的人家订婚了,要阿福迅速迎娶别的姑娘。   唐籽心想,阿福处于这两难之境,不知他会如何抉择?她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?   想到这儿,唐籽便立刻奔往阿福家,一路上村里人的眼神都好异样啊!   唐籽不管不顾,往阿福家奔去,还有几米,快跑,快跑。   “你这个逆子!”村长的声音简直震天动地啊!唐籽顿足,傻傻地站在原地,不知道该是后退还是前进。看样子,村长很生气了。如果让村长看到了她,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。   “哎呀!村长,您怎么了?”   “村长,您快醒醒啊!”   “快去叫大夫。”   “爹……”   唐籽听到这声音,猜想村长一定是气晕了过去,惨了。这阿福哥为了她,不听爹的话,害得他爹昏过去,这可如何是好啊?   唐籽站在原地,左右为难。双腿也如同被灌了铅一般,移动不了了。   很快,大夫就被请来了,进屋给村长把脉,说道:“村长气火攻心,才会晕倒。若是再生气,对他很不利啊!”   “阿福啊!你听到没有?不能再让你爹生气了。”   “是啊!阿福,你就听你爹的话吧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屋里的人谈论纷纷,都在劝阿福听爹的话,跟唐籽断绝往来,娶一个叫阿杏的女人,而阿福却迟迟没有开口。   唐籽转身就走,她不想听,她不想听到阿福开口说话。唐籽跑了,跑得飞快,一不小心竟摔倒在地,沾满了泥泞,十分狼狈。   上辈子的唐籽,在兵荒马乱中求生存,二十岁了还没有嫁过人,因为不肯接受陆玠的施舍,冻死街头。这辈子的唐籽,不能嫁给阿福哥,那么还能嫁给谁呢?男人多半都跟韩必一样,心口不一,她唐籽的良人又在何处呢?   唐籽回了家,眼眶通红,充盈着泪水。   宋氏见了,吓了一大跳,“阿籽啊!你怎么了?”   唐籽不想让娘亲担忧,摇头道:“没什么,我没事。”然后,唐籽便一个人回了房,趴在桌子上哭泣。若是阿福哥为了她,气死了他爹,那么她不就成了罪人吗?   咚咚咚!   唐籽一惊,扭头就见了宋氏进门来了。唐籽匆忙擦掉眼泪,“娘,您怎么来了?”   宋氏道:“阿籽啊!你到底怎么了?”   “我没事,我真的没事,娘,您别担心我了,我没事……”唐籽有些语无伦次,眼神中透出慌乱。   宋氏道:“别难过了,你姐姐过两天就要出嫁了,是大喜事,我们一家人都应该开心才是。”   “什么?两天后就要出嫁了?为什么这么快?”   宋氏笑道:“是韩必提议的。他说早点成亲才好,省得夜长梦多。”   什么夜长梦多?唐籽咬咬牙,道:“娘啊!您不能让姐姐嫁过去,那个韩必不是什么好人。”   宋氏听了这话,脸色深沉下来,“哎!娘觉得韩必还是不错的。何况,你姐姐哪里听得进去,随她去吧!”   如果她阻止不了这门婚事,那她重生来是干什么的?难道重生一次,是老天要让她再受一次苦?她唐籽造了什么孽啊?   ***   日光柔和,林子间溪流咚咚作响。   唐籽端着木盆子,来到了水边洗衣裳,一旁有五六个浣纱女子,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。见唐籽来了,众人突然就不吭声了。   唐籽扫视了众人一眼,有些不明所以,然后她蹲下来洗衣裳。   周边安静了好久,几个少女又开始议论起来。   “阿杏啊!村长家的儿子阿福长得俊俏,又善解人意,你跟他成了婚啊!倒真是你的福气。”   “是啊!阿杏,你们两人可真的是般配的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唐籽的动作缓了下来,看向了阿杏。这个少女长得娇俏可人,虽出自村子里最富贵的人家,但她勤劳能干,坚持跟着女伴一起浣纱。   唐籽的眼眶中泛满了泪水。阿福……真的答应娶别人了吗?   转而一想,若是她是阿福,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气愤伤身,她也定然会答应这门婚事的。这件事不能怪阿福,怪只怪,两人有缘无分。   “哎,只是可惜了。有的人,失了身子,却还没能嫁给阿福。”这声音带着浓浓的挑衅味道。   唐籽愣了愣,这些话……摆明了是在说自己。   唐籽看向了说话的少女,见她也正盯着自己,眼中含笑,分明是讽刺啊!   唐籽大怒,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。”   这少女笑意更浓,“我说你了吗?你这么激动做什么?这个阿福啊!最后还不是要娶我们阿杏。有的人啊!恐怕一辈子没人要了。”   “呵呵……”   这几个少女娇笑着,笑声清脆,可是在唐籽听来,却是刺耳。   唐籽恼羞成怒,气得直跺脚,大吼道:“住口!我跟阿福是清白的,我们什么都没有。”   这几个少女笑得更欢,“哈哈哈!”   “深更半夜、孤男寡女,被王嫂给逮着了,还敢说什么都没有?”   “是啊!也就只有她会这么不要脸了。”   “姐妹们,我们可都是清白的姑娘,还是别跟一个不贞洁的女人在一起了。我们到那边洗吧!”   “好。”   于是,几个姑娘们欢笑着端起了盆子,一块儿往另一边走去。   唐籽心头的怒火压抑不住了,她咬了咬牙,举起捣衣杵追了上去,见一个打一个,“我打死你们、打死你们。”   唐籽实在是太生气了,情绪失控,毕竟从来没有人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。   “哎呀,你干什么啊?阿杏……”   “阿杏!阿杏!”   阿杏跌落水中,摔伤了,哀伤落泪,“疼……好疼啊!”   唐籽很快恢复了理智,吓傻了。她一时气极,才会出手伤人,可是这后果……恐怕也是她不能承担的吧!   唐籽丢下了捣衣杵,落荒而逃。   此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,村里人把唐籽说得很不堪。大致说的是她嫉妒阿杏能嫁给阿福,便出手伤人。唐籽感觉自己在这个村子不能呆了,她也不敢回家。   天色一点一点黑了,唐籽怕爹娘担忧,终于是鼓起勇气回家了。   回到家,便见了唐晟与宋氏正惴惴不安地站立门口,等待唐籽回家。   “阿籽。”宋氏见了唐籽,急匆匆跑了上来,将她拥入了怀中,“你怎么才回来?娘都担忧死了。”   唐籽感觉到鼻尖酸涩,“娘……”   唐晟道:“阿籽啊!外面风凉,我们进屋说吧!”   唐籽点点头,随爹娘进屋了。爹娘坐了下来,神色凝重。   唐晟一脸肃然,说道:“阿籽啊!听说你今日打伤了阿杏。”   唐籽不敢否认,点点头,“是。不过……她们把我说得很不堪,说我……”唐籽将那些少女的话都跟爹娘说了一遍,唐晟和宋氏听了以后,感觉无奈又气愤。   宋氏道:“真想不到,我们阿籽在村民眼中,竟然如此不堪了,这以后让她怎么嫁人啊!”   唐晟道:“哎!这件事情确实棘手。等到如意嫁出去后,我们再给阿籽打算打算吧!”   宋氏点点头,心情沉郁。   唐晟道:“夫人,时候不早了,我们该去做晚饭吧!”   “嗯。阿籽,你好好休息,爹和娘去了。”   唐籽点点头,眼中含着泪花。唐晟与宋氏离开了,没过一会儿就端上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饭菜。唐籽在外饿了一天了,这会儿见了美味佳肴,当下就拿起筷子大吃起来。   宋氏笑道:“慢点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   “有人在吗?”外面突然有人大吼,这声音很大,两人一时听不出是谁的。   唐晟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朝外大吼道:“门没关,进来吧!”   此地民风淳朴,夜不闭户,来者也八成是个老实巴交的村民,可是唐晟意料错了。来者乃是村长、阿福,还有几个妇人,他们的脸上都没有笑意。   唐晟一惊,匆忙起身道:“村长,你们怎么来了?”   唐籽坐在一旁,心头浮起浓浓的不安。   村长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,将一本红红的请帖递了上去,“我们家阿福马上就要成婚了,我们是来给你们送请帖的,希望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大驾光临。”   唐籽却从这声音中,听出了浓浓的讽刺鄙夷之意。   唐晟将请帖接了过来,“谢谢村长。”   村长瞟了唐籽一眼,眼中是浓浓的鄙夷不屑,一字一句说道:“今日前来,还有一事,我不希望我们家阿福的婚事出点问题。”   这些话,唐籽听了很不爽,这摆明了是说怕唐籽去破坏阿福的婚事。放心吧!她唐籽不会这么干的,村长真是多此一举了。   唐晟陪着笑容道:“村长多虑了,阿福的婚事能出什么问题啊?”   第四章   村长不客气说道:“没问题最好,若是出了问题,那可就别怪老子不客气。走!”村长一挥手,怒气冲冲地带着一帮人离开了唐家。   而唐家的气氛却越来越沉重,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。   宋氏怒盯着村长离去的方向,道:“这个村长也真是的,他说的这是什么话!”   唐晟淡定道:“夫人别生气了,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。”   唐籽坐在那儿,眼睛酸涩难忍,泪水一下子就涌落了。就因为她,害得爹娘不受人待见,害得爹娘受这种气,她真是太不孝了。   为了爹娘,她真的不能再任性了。   ***   次日,家中很忙碌,都在为唐如意的婚事准备着。婚前夫妻不宜见面,故而韩必没有到来。   唐籽本想去劝一劝唐如意,但是看起来没有必要,因为唐如意完全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悦中,什么都听不进去。唐籽不想惹得家人不悦,便没有多言,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唐如意嫁了出去。   一个月后,韩必被调离了本县,带着唐如意回了京城。   紧接着,阿福的婚期也到了。   唐籽不愿意去,爹娘便也随了她,让她在家中好好休息。   这一天的阳光格外灿烂,天空蔚蓝,可是唐籽的心情却很不晴朗,一个人呆在屋里好寂寞啊!   唐籽便收拾了家中待洗的衣裳,去了河边浣纱。   河边一个人都没有,大概都去参加阿福的婚事了吧!唐籽感觉到心头一片悲伤,默默蹲到河边。   “爹,那儿有人,我们过去问问吧!”   “好。”   唐籽听到了声音,本能地抬头望去,见了两个人影朝这儿走来。近了,唐籽大骇,竟然是陆旻与陆玠父子俩。她可是记得,上辈子就是这父子俩来到山中,请爹爹出山的。可是这个陆旻嫉妒爹爹的丰功伟绩,还觊觎娘亲,导致一家人的悲剧也接踵而来。   陆旻和陆玠朝她走来,温和地问道:“姑娘,敢问你们山中,可有一个叫唐晟的人?”   唐籽慌张道:“没有。我们这儿没有叫唐晟的人。”   陆玠道:“爹,这山中住户不少,这姑娘八成不知道唐晟住在哪,我们还是挨家挨户去打听吧!”   “好。”   唐籽怒道:“我都说了,我们这儿没有叫唐晟的,你们走错地方了。”   陆旻盯着唐籽,粗眉皱着,“姑娘,好好的,你生什么气啊?我们找唐晟是有重要的事,必须挨家挨户去打听一下。”   唐籽大怒道:“我们这儿没有叫唐晟的!你们再不离开,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   陆旻听了这话,道:“你?不客气?哈哈哈!”   “笑什么笑?有什么好笑的?”唐籽愤怒地盯着父子俩,似是想在他们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。   陆玠见状,道:“爹,这姑娘脾气古怪,我们还是别招惹她了。”   “嗯,我们走吧!”陆旻准备越过唐籽,往山里面走去。   唐籽这下子急了,她手无缚鸡之力,如何对抗一个久经沙场又阴险狡诈的陆旻?唐籽想把他们父子俩给赶出大山,可是太不现实了。   于是乎,唐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往山中走去。   唐籽要抓狂啊!   老天让她重生,到底是来做什么的?   唐籽再也无法安心地浣纱了,只好气冲冲回家了。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爹爹去做什么将军!   此时,爹娘都还没回来,四周一片寂静。   唐籽感到寂寞,便独自去午睡了。   这一觉就睡了好几个时辰,等到醒来时,已经是黄昏了,耳畔隐隐传来了什么声音。   唐籽将耳朵竖了起来,仍然听不清,便起床去看个究竟。   “你一定要三思啊!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,正需要你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去解救。”   唐籽一惊,这好像是……是陆旻的声音,难道他已经找到家里来了?不好!唐籽加快了步伐,急匆匆到了门外。   屋里,传来了唐晟的声音:“大哥,我与夫人在此生活了近二十年,悠然自得、不问世事。至于行军作战,我恐怕生疏了,你定会做的比我好。”   陆旻道:“你就别谦虚了,在行军作战上,我一辈子都比不过你。”   唐晟淡然望着前方,神色平静,“大哥,说什么,我都不会出山的。”   “可是圣上……还就执意要让你回到朝堂呢!”陆旻走到唐晟身边,道:“圣上已经答应,如若你回去,定不会追究你夫人的罪。”   唐晟摇头道:“大哥别再劝了,我说什么都不会去的。”   接下来,陆旻靠近了唐晟,低声说了些话,唐晟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了。   唐籽微微颤抖着,陆旻到底说了什么?再观察观察。   唐晟脸色深沉,没有开口,沉默半晌。他犹豫了?   唐籽深怕唐晟改变主意,便直接走了进去,“爹。”   唐晟抬起头,“阿籽,怎么了?”   唐籽冲了过去,拉住了唐晟的手,目光悲切,“爹,您不会出山的,对吗?我们一家人要在这儿好好生活的,您不会稀罕当什么大将军的,对吗?”   唐晟愣了愣,随即叹了口气,道:“你都知道了?阿籽,你放心,爹才不稀罕当什么大将军,爹不走,爹要一辈子留在这山里,陪着你们。”   唐籽闻言,方稍稍放下心来。   很快,宋氏进来了,道:“陆将军,天色已晚,您就和您儿子留下来住一宿吧!”   陆旻的目光落到宋氏身上,眸色复杂,“好。”   宋氏微笑道:“那你们聊,我去备点酒菜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宋氏转头就出去了,唐籽也跟着出去帮忙做饭。   “阿籽,你把这些菜洗一洗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将菜叶放入盆子中,再将清水倒入,然后搓洗菜叶。   宋氏也匆匆忙活着。   唐籽想起了适才的事情,动作慢了下来,眼眸深沉,“娘,爹不会去当什么将军的,对吗?”   宋氏凝重地看了唐籽一眼,动作也慢了下来,道:“娘也不知道。”   唐籽愣了愣,“娘……”   “好了,别再说了,你快点洗菜吧!家里有客人,还等着用饭呢!”宋氏的脸色明明不好,却偏偏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。   唐籽见了,心头泛起一片疼痛。   宋氏突然道:“哎呀!娘忘了割葱了,你在这儿等着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宋氏出去了,这儿只剩下唐籽一个人。唐籽叹了口气,心头抑郁沉重。   洗完菜后,唐籽便开始切菜。   突然,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,这脚步声明显不是爹娘的,唐籽警觉起来,扭头望去,心头发愣,竟然是陆玠。   唐籽知道,上辈子的陆玠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,与他爹不同。只不过因为他爹的原因,唐籽才会讨厌他。   “唐小姐,我能跟你谈谈吗?”陆玠淡淡开口,举止从容。   唐籽不客气说道:“小姐?第一次有人叫我小姐?不过,我不是什么小姐,只是个山里的村姑。”   陆玠怔了一下,然后朗笑起来,“那你说,我该如何称呼你呢?叫你阿籽可好?”   唐籽这下子火了,“你跟我非亲非故,凭什么这么唤我?”   “你别生气,我来这儿,是有要事与你商谈。”   唐籽更加不客气地说道:“我只是个村姑,不懂你们男人的事。”   陆玠也不恼火,直视前方,淡淡说道:“这儿的生活很宁静,但是山那头,北朝士兵攻入南朝,百姓生灵涂炭。而你爹是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,百姓们需要他。”   唐籽勃然大怒道:“我听不懂。”   “我希望你能劝服你爹,让他回归朝堂。毕竟……”   唐籽边切着菜,边听着陆玠在一旁叽叽歪歪,因为心头很恼火,所以每一次切菜都特别用力。   唐籽怒道:“说够了没有?战场上刀剑无眼,我不希望我爹去送死。”   陆玠信誓旦旦道:“这一回,我不会让你爹出事的,我定当竭力帮助他。”   唐籽呆愣了一下?这一回?什么这一回?   “你……你说的……这一回?是什么意思啊?难道还有上一回?”   陆玠呆了一下,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,却还是被唐籽捕捉到了。   陆玠淡然解释道:“没什么,我口误。”   唐籽盯着陆玠,眨眨眼,心头闪过一个念头,但是不敢特别确定。难道他也重生过一回?   陆玠继续说道:“阿籽,你看你能不能去劝劝你爹?”   一听这话,唐籽便觉得心头怒火熊熊燃烧了,切菜的动作更加使劲,竟一不小心切到手了。   “啊!”唐籽感觉到好疼好疼,手上鲜血直流,惨不忍睹啊!   陆玠匆忙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,焦虑道:“你受伤了?”   “不用你管啊!”   宋氏听到了唐籽的声音,急匆匆赶了过来,“阿籽啊!你怎么了?哎呀,怎么流血了?让娘看看。”   第五章   宋氏将唐籽的手指看了看,心疼得不得了,“快,快跟娘去屋里,娘给你包扎一下。”   宋氏急匆匆拉着唐籽便离开了,带着她去包扎伤口。唐籽感觉到心头暖暖的,想起了那些年流落街头的经历,哎!有娘的感觉真好啊!   包扎好伤口,宋氏嘱咐唐籽好好休息,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做饭了。   等到饭做好以后,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,因为有陆旻父子俩的存在,唐籽感觉到各种不适。   熬了许久,终于吃完饭了。   天色一点一点黑了,夜色如墨。   院子里燃起了一盏烛火,爹娘与陆旻坐在院子里谈话,气氛平静,却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。   唐籽悄悄走到了他们身后,欲听个究竟。   陆旻道:“当年,宋徳被敌军所困,向北朝投降了。近来,很不幸,他落入了南朝将领手中。圣上知道以后,决心将宋徳凌迟处死,以儆效尤。”   “什么时候处死?”宋氏再也不能淡定了。   “时间就在秋后。”   宋徳这个名字,唐籽上辈子听说过。他是宋氏的爹,一个为了求生存,向敌国投降的将领。宋家的人都被处死了,只有娘亲宋氏逃了出来。不过唐籽记得,上辈子好像不是这样的。宋徳依旧在北朝当官,并没有落入南朝将领手中。   难道……难道这是陆旻胡编的?为了让爹爹回归朝堂?试想一下,如果唐晟去了京城,当今皇帝就更不会让他回来了。   陆旻恳切道:“如果你们去了京城,去求情,说不定圣上会饶了宋徳一命呢!”   唐晟凝视着宋氏,目光温情款款,道:“夫人,你拿主意吧!为夫听你的。”   宋氏则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,“怎么办?爹要被凌迟处死了?怎么办?”   唐晟见状,伸手将宋氏搂入怀中,道:“别哭了。为夫明白了,明日我们就启程,去京城吧!”   宋氏垂泪道:“夫君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   “岳父的性命更重要,为夫明白。”唐晟说着这些话,脸色很平静。   而唐籽却再也不能平静了,立即上前道:“爹,您不是答应过我,不去京城的吗?”   唐晟看向了唐籽,脸色满含愧疚之意,“阿籽,爹也不想去,可是……”   “爹,宋徳在北朝好好的呢!根本没有落到南朝士兵手中。这些都是陆旻胡编乱造的。”   陆旻一听这话,脸色就灰了。   唐晟惊讶道:“阿籽,你……你知道宋徳是谁吗?”   “知道,宋徳是娘的爹,他曾向北朝投降了,是个罪臣。”   唐晟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更加惊讶,不过一回想,从刚才他们的谈话中,唐籽分析出这些也没什么奇怪的。   唐晟道:“阿籽啊!你怎么知道他在北朝好好的?”   “我就是知道。爹,您千万不能出山,不能去当什么大将军。这些都是陆旻骗你的,他想要害死您啊!”   陆旻好歹也是唐晟的结拜大哥,被唐籽这么一说,他简直气得发疯,但不好发作啊!只能强装镇定。   唐晟听不下去了,冲着唐籽大吼道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给我回房去!”   唐籽见状,焦虑万分,“爹,您要相信我啊!这个陆旻心怀鬼胎、图谋不轨,他……”   “住口!”唐晟的脸色变得铁青,“爹的故友在此,你竟然如此不知礼数,成何体统?”   唐籽从未见过唐晟发这么大的火,一时间害怕了,低头道:“爹,您别生气了。”   宋氏也跟着劝道:“夫君啊!阿籽还小,就喜欢无理取闹,你也是知道的,别生她的气了。阿籽啊!你快回房去吧!”   “嗯。”唐籽只好转过身,十分不情愿地回去了。回去以后,她又蹲在墙角偷听他们的谈话。   唐晟迟疑良久后,说道:“夫人,我们收拾一下行装,明日就去京城吧!”   宋氏犹豫了一下,道:“家里两个孩子还小,若是我们走了,也没个人照顾……”   唐晟思忖良久,“不如把他们送到如意那儿去吧!”   “什么?这不妥吧?”   “夫人啊!阿籽还这么小,却出了这么多的事,没有我们的庇佑,她在这个村子里如何呆得下去?韩必这孩子善良又大度,与我们一家人关系又好,他一定会很乐意接纳两个孩子的。”   宋氏想了想,倒也没什么不妥。   唐籽感觉到很郁闷,便一个人去外面透透气。今晚的月色很不美,一如她的心情。她重生而来,到底是来干什么的?   “阿籽……”这声音轻柔而不安。   唐籽转头望去,见阿福正站在那儿,他穿着一袭大红的礼服,月色下却红得刺眼。   唐籽记起来了,他今天成亲呢!“你来这儿做什么?”   阿福低头,脸色满含愧疚,道:“我……”   阿福还没有说完一句话,村长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。   “阿福,你来这儿做什么?”村长虎目灼灼地盯着两人,猛然揪住了阿福的耳朵,“洞房花烛夜,你竟然出来见这个狐狸精,你让阿杏情何以堪啊?”   唐籽呆住了,狐狸精?这三个字怎么能用来形容她唐籽呢?   “爹……”阿福还不及说话,就被村长给拖走了。   唐籽心想,阿福一定是想要跟她说什么的。可是事已至此,罢了罢了。   明天,她就要离开这个村庄了。她在这儿的名声已经这么不堪了,离开也是一件好事吧!   哎!   第二天一早,一家人就出发了,辗转数十日,终于赶到了京城。   下了马车,面前是个很气派的宅院。   唐籽知道,接下来,她要在此生活很长一段时间。   宋氏走到唐籽身边,嘱咐道:“阿籽啊!你毕竟是山里出来的,恐怕跟这家人会格格不入。你暂居这儿,凡事定要忍让。等到爹娘办完事了,会尽快接你回来的。”   “知道了,娘。”唐籽嘴上虽这么说,心里可不这么想。上辈子她听了娘的话,收起了自己的性子,对韩家人毕恭毕敬,可是也没得什么好处啊?   说到这韩家的人,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。   当家的老太太别的不会,就会溺爱孙子,脑子还迂腐至极,无药可救。这不,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。   “如意啊!你嫁过来都已经快两个月了,这肚子还没有动静,老身可都着急死了。”老太太的声音淳厚而沧桑,   接着,又响起了唐如意娇滴滴的声音:“奶奶,这个事情……着急不来的。”   “老身都这个岁数了,真怕哪一天脚一蹬就走了。这临死前,要是没抱上重孙子,这得多遗憾啊!”   “奶奶,我……我和韩必一定尽快……一定……尽快……”唐如意剧烈地喘了两口气,心情很烦躁。   气氛很肃然,唐如意的心头焦虑难安,不高兴地踢蹬着地面。   “老太太,唐家的人来了。”一仆人带着唐籽与唐瓜进来。   老太太瞟了两人一眼,眼神淡淡的,道:“哦,老身听说了,如意的弟弟和妹妹来我们家做客,你们可都要好好招待。”   “是。”   老太太显然对唐籽和唐瓜没有兴趣,转头又看向了唐如意,说道:“老身这几日睡也睡不好,天天担心着孩子的事。老身心想,不如给阿必纳几个妾吧!这样有助于早日生下老身的重孙子。”   唐如意一听这话,脸色霎时雪白,“不,不行!”   老太太道:“这有什么不行的?”   唐如意愤怒道:“就是不行!”   一旁有一个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,给人的感觉却是庸脂俗粉一个,此人乃是韩必的生母秦氏。   秦氏见唐如意这么说话,顿时不高兴说道:“如意啊!你怎么回事?竟然敢对老太太说不?她是长辈,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应该孝顺她,对她老人家言听计从,知道吗?”   唐如意傻傻地站在那儿,眼眶微微泛红,玉齿咬着唇,眼泪差一点就下来了。想来这段日子,唐如意一定是受尽委屈了吧!唐籽觉得,自己不能再这么傻站着了。   “咳咳!”唐籽挺直身板,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。   这下子,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唐籽身上。秦氏懒懒扯了个笑容,“哦!差点忘了你们了,自己找地方坐吧!”然后,秦氏便转移了目光,道:“刚才说到哪儿了?哦,孝顺孝顺啊!就是顺从长辈。如意啊!你若是不听老太太的话,那就是不孝顺的孙媳妇。你知道休妻的七出之罪吗?”   唐如意咬着唇,咬得用力,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,迟迟难以开口。   唐籽也气得咬牙切齿了,不客气地开口道:“老太太,难道我姐姐嫁过来,就是为了给您老人家生个重孙子吗?你们把她当成什么了?”   老太太闻言,反驳道:“一个女人嫁过来,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生孩子吗?”   第六章   迂腐至极!无药可救!   一旁的秦氏也跟着附和道:“是啊!这位是唐籽姑娘吧?你年纪小,恐怕不懂这些,你日后去问问你爹娘就懂了。”   唐籽脸色暗沉,大声反驳道:“我爹娘不是这么想的,爹对娘很好,就算没有孩子,我爹也不会纳妾的。”   秦氏淡淡笑道:“那只是你的假设而已。”   唐籽感觉到胸口气闷,跟几个迂腐的妇人谈这些,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啊!怒气无处发泄,唐籽只好气愤地跺了跺脚。   老太太懒懒开口道:“这唐籽还小,懂什么啊!跟她说了也是对牛弹琴。”   唐籽:“……”   接着,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天色,道:“老身有些闷,想到院子里晒晒太阳,你们都各自回去吧!”老太太握紧了拐杖,四周的丫鬟们纷纷围了上去,将老太太扶起,拥着她出门去了。   秦氏凝视着唐籽,走来说道:“唐籽姑娘,走吧!我带你去看看住所。”   这个秦氏虽然迂腐了点,但是心肠并不坏,唐籽咬咬牙,便提步走了。唐如意与唐瓜紧随在后。   秦氏带着唐籽来到了一间屋内,道:“你看,可还满意?”   唐籽的视线往四面八方扫视了一下,这屋内布置得华丽精美,像个大户人家姑娘的闺阁,点头道:“满意、满意。”   秦氏盯着唐籽看了几眼,又看了看一旁的丫鬟,眼神意味不明。   “夫人,您看什么呢?”唐籽自省脸上并无异样。   秦氏温和道:“你看你的穿着,粗布麻衣的,连我们府上的丫鬟都不如,我让人带去你做几身衣裳吧!”   “不用了,我穿惯了粗布麻衣,穿绫罗绸缎反倒会很不自在呢!”其实,唐籽是不愿意接受韩家人的帮助,何况,身上的衣裳可都是娘亲宋氏亲手缝制的。   秦氏叹了口气,“那随你。你好好休息吧!如果遇到什么困难,可以出门去找下人帮忙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秦氏带着丫鬟们离开了,步伐稳重,颇有些贵家妇女的风范。   唐如意见屋里都是自家人了,便有些散漫地坐了下来,眼神哀伤。   唐籽也坐了下来,“姐姐,韩必呢?老太太这么迂腐,这个韩必躲哪去了?”   唐如意道:“男人家,总有要忙的公事,哪会天天呆在府上呢?”   “哦!”唐籽随意坐着,两手托腮,气呼呼地说道:“姐姐,今天那个老太太也太过分了,你怎么忍受得了?”   “有什么办法呢?终究是家里的长辈。”   唐籽盯着唐如意,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对现在生活的无奈与厌恶。   唐如意握住了唐籽的手,关切道:“阿籽,你已经十五岁了,将来要出嫁的时候,可一定要让姐姐帮你把把关。”   “呵呵!呃,好!”出嫁?一说起这个事,唐籽还真一点准备和想法都没有。   姐妹俩许久未见,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,这说着说着,就过去了半个时辰。   倏忽,外面传来了什么声音,唐如意听了,激动地站起,“韩必回来了。”   唐籽仔细一听,好像真有韩必的声音。   咯吱一声!   唐籽放眼放去,就见了唐如意已经开了门,扑入了韩必的怀抱,呜呜哭泣。   韩必愣了愣,随即关切问道: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”   唐如意抹了抹眼泪,悲伤道:“韩必,奶奶让你纳妾,怎么办?”   韩必想了一下,道:“奶奶年纪大了,人又迂腐,我们未必要听她的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别可是了,我们回房去,回房再说。”韩必拥着唐如意就走了。   唐籽站立门口,倚靠在门上,目光随他们的背影远去。在这个家族中生活,唐如意唯一能倚靠的就是韩必,可是韩必却不是什么好人,可以说就是一个伪君子。哎!   接着,唐籽想去茅房了,“唐瓜,你在这儿好好休息,别乱跑,姐姐去去就回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唐籽对韩府的地形很熟悉,所以不用人带路就可以去茅房。不过在半路,她竟然遇上了韩诵。   韩诵何许人也?他乃是韩必的弟弟,年方十六,一个纨绔子弟。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子就是他了,把他宠成了家中的混世魔王,简直无恶不作。   韩诵一见唐籽,忽而一怔,“你是家中新来的丫鬟?”   唐籽此刻只想去茅房,也不想理会这个混世魔王,便没有说话,径直朝前走去。   “站住!你到底什么人?竟然连本少爷的话都不听?”   唐籽步伐一顿,扭头看向了韩诵,笑道:“你猜啊!”   韩诵将唐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,奸邪地笑了两声,“本少爷猜,你是新来的丫鬟,对吧?改明儿我跟奶奶说说,让你到本少爷房里来伺候吧!虽说你土里土气的,但是模样倒也清秀。本少爷不挑食,好看就行。”   “你做梦!”   “做梦?”韩诵摸了摸脑袋,不明所以,随即奸笑道:“小娘子,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本少爷说话,本少爷对你,还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。”韩诵伸手就去摸了摸唐籽嫩嫩的下巴。   唐籽嫌恶地躲了躲,眸子一眯,这家伙言语行为轻佻,她……倒真想给他来一脚。不过呢!他身后有那么多家丁,寡不敌众,她唐籽怎么能吃眼前亏呢?   三十六计,跑为上。   唐籽撒开腿就疯跑。   “给我追!”   下一秒,一批家丁跟在唐籽后面疯跑起来。   唐籽对府上的地形了如指掌,很顺利地躲开家丁们,成功去如厕了。之后,唐籽出了茅房,就往自个儿房里去了。   离屋子还有几步,唐籽听到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。   “怎么样?”   “找不到啊?”   唐籽心下一惊,这是家丁的声音啊!她匆忙闪进了屋子里,将房门关得牢牢的,一颗心狂跳不已。   “姐姐,怎么了?”屋里的唐瓜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,凝视着唐籽。   “嘘!”唐籽匆忙做出了一个手势,示意唐瓜不要说话。   唐瓜立刻就明白了,警觉起来,不再说话。   外面隐隐传来了一些声音,唐籽将耳朵竖起来仔细听,战战兢兢地贴在门上。   “怎么样?”是韩诵的声音。   “少爷,人没找到。”   韩诵不悦地骂道:“一群没用的废物!接着找!”   “是。”   紧接着,外面的人纷纷离开了。唐籽方舒了一口气,心情安定下来。   ***   过去了良久,外面很安静了。   咚咚咚!   有人敲门。   唐籽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,不敢发话。   “阿籽姑娘,你在里面吗?”这声音是……陆玠的。怪了,他怎么会在这儿?   转而一想,上辈子,陆家与韩家乃是世交,长辈们之间有一些姻亲关系,就连陆玠最后也娶了韩必的妹妹韩盈盈呢!他来府上做客也没什么奇怪的。   只是……他来找她做什么?上辈子他和她也没什么交集,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而已。   唐籽打开了门,镇定地站在屋里,“做什么?”   陆玠本想和唐籽谈一谈,带着她出去买几身衣裳,可是他怕她会拒绝。他想了想,目光投向了唐瓜,温和地说道:“大哥哥带你去街上玩,好不好?”   唐瓜在屋里呆了一天了,格外得闷,这下子当然喜悦了,“好!”   唐籽阻止道:“不行,我们人生地不熟的,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?”   陆玠微笑道:“你不相信我吗?”   唐籽瞟了他一眼,心想这人可真是奇怪,“我们非亲非故的,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啊?”   陆玠淡然笑了笑,阔步迈入房中,将唐瓜给抱起,不由分说就往外走去。   唐籽大骇,匆忙跟了上去,“喂,你干什么啊?人贩子啊!来人啊!有人贩子啊!救命啊!……”   外面,停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。   陆玠抱着唐瓜就上去了,唐籽大惊,唯恐唐瓜出了什么事,也就跟着爬了上去。唐籽刚上马车,马夫就赶着马要走。   就这样,陆玠成功地将唐籽给骗了出来。   唐籽怒道:“陆玠,你到底想干什么啊?见过无耻无礼的,没见过你这么无耻无礼的。”   陆玠悠然凝视着唐籽,笑着说道:“你看看你,穿这些粗布麻衣。在府上,人家定会将你当成丫鬟的。你是不是不愿意接受韩家人的帮助?”   被他猜中了,唐籽不高兴地说道:“谁要你多管闲事啊?”   陆玠道:“我带你去街上买几件衣裳吧!我出钱。”   “谁要你关心啊?”唐籽气呼呼地看着他,一副不悦的样子。   虽然唐籽的语气很不友善,但陆玠丝毫不放在心上,反而温和地说道:“你要在韩家住好一阵子,总不能跟他们格格不入的。”   唐籽闻言,心头一怔,“你怎么知道我要住好一阵子啊?我爹娘说了,等办完事就会来接我的。”   第七章   “你爹来了京城,还能轻易回去吗?圣上定会扣押你娘,你爹他这个大将军是当定了,并且马上就要出征了,顾不上你们了。”陆玠很肯定地说道。   唐籽愣了愣,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,这个陆玠也一定是重生了,不然怎么会这么肯定地说出这番话。上辈子的事,他会不会很愧疚,想要补偿她和唐瓜?嗯,目前自己处境不大好,多个朋友多份力,毕竟这个陆玠是个正人君子啊!   马车在街上徐徐驶着,街上车水马龙、竿旗穿市,来来往往的百姓衣履各异,人语声不绝于耳。   陆玠突然道:“到了。”   唐籽姐弟俩跟着陆玠下了马车,入目的是一家成衣铺。   “你们看看吧!看看有什么喜欢的。”   唐籽朝四周看了看,这儿的衣裳色泽华丽、缝纫精致,款式布料都是她不常见的。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?全买吧?也不大好。“那个……这个……我也不知道选择哪一件。”   陆玠笑道:“那就全买回去吧!”   不由分说,陆玠命人将衣裳都打包好,然后付了钱。唐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这出手……也太阔绰了吧!不过转而一想,这些钱定是他老爹陆旻贪污得来的。嗯,帮他消耗财产,乃是正义之举。   接着,陆玠又带着唐籽姐弟去了一些首饰铺。   “阿籽,你看,这个翡翠耳环跟你很搭配,这个银镯子也不错。”陆玠笑得悠然。   唐籽是山里出来的,不懂得欣赏这些,正想拒绝,却听陆玠道:“都包起来,付钱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唐籽盯着陆玠,眉心微蹙,上辈子两人可没多少交集啊!   而陆玠是心想,上辈子她冻死街头,这辈子他定要好好替爹赎了罪孽,让唐籽姐弟俩过得好才行。   接着,陆玠又带领两人去了京城一家客栈,准备好好吃一顿。唐籽从没见过这么规模宏丽的客栈,边走边环顾四周,惊叹连连。   “阿籽,你不了解这儿的菜式,我来点吧!你到那儿坐着就行了。”   “好。”唐籽带着唐瓜到一旁坐下,眸光欣喜。说实话,现在她心里可不怎么反感陆玠了。   稍等了片刻,就有饭菜被端上桌子。八宝肉、羊肚羹、饼料花角、芝麻卷、枣泥糕、栗子糕、如意卷……   “哇!”唐籽真是惊叹不已。   唐瓜也很兴奋,这么多的美味佳肴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!两人拿起筷子就吃,将两腮鼓得满满的。   陆玠道:“慢点,别噎着了。”   唐籽吃得正高兴,见陆玠跟她说话,便敷衍地点点头,模糊不清地说道:“知道知道,呃——”   不过过了一刻,唐籽已经噎着了,脸色很不好,一副很不舒适的样子。   陆玠见状,匆忙倒来一杯温水,来到唐籽身边,给她拍了拍背,将温水递给她喝下。   唐籽的脸色都被憋得通红了。天哪!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,她唐籽竟然如此狼狈!   喝完水以后,唐籽好了许多,剧烈地喘着气。   陆玠轻轻为唐籽拍着背,说道:“叫你别吃那么快,你还不听。”   紧接着,小二上前来,关切问道:“客官,您夫人没事吧?”   两人都僵在那儿,对视了好几眼,紧接着都尴尬起来。   小二摸了摸头脑,随即知晓自己是说错话了。唐籽此时还穿着粗布麻衣,而陆玠却是轻裘宝带、美服华冠,这两人怎么会是夫妻呢?   小二正欲避开,唐籽已经站起来了,她觉得有必要说清楚,“小二,你说谁是谁夫人啊?”   小二匆忙认错道:“我适才只看你们的样貌,觉得很是般配,后来再看你们的穿着,方知晓是弄错了。不好意思啊!客官。”   陆玠笑了笑,道:“没事了,下去吧!”   “哎!”小二欢欢喜喜地离开了。   唐籽冷冷笑了笑,也不再多说什么,低下头继续吃饭。   吃完饭后,陆玠便将唐籽姐弟俩送了回去。   向晚暝色渐起,三人坐在马车里,相对无言。   到了韩府,三人下了马车,陆玠让下人将包袱都搬进去,唐籽也正欲牵着唐瓜进府。   “阿籽,我有东西要给你。”   唐籽转过头,见陆玠手中拿着几个小小的竹筒,不解问道:“这是什么啊?”   “这是我们在军中常用的,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,就发个信号给我,我就会赶来了。”   唐籽接了过来,仔细瞧了瞧,看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作用,陆玠便教她使用。   之后,陆玠道:“天色已晚,你进去吧!早点休息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带着唐瓜,阔步向前。   进了府中,唐籽很不幸地想捂面溜走,因为她竟然碰到了韩盈盈。   韩盈盈可是这府中最蛮横无理的小姐,谁要是得罪了她,那一定吃不了兜着走。此刻她已经看到了唐籽,“站住!你什么人啊?穿成这样,也不像个丫鬟啊!倒像是个山里出来的村姑。”   唐籽站定身子,淡淡道:“您猜对了,我就是个村姑。”   韩盈盈扫视了四周的仆人,问道:“这些包袱是从哪里来的?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啊?”   唐籽道:“不过是些衣裳。”   “衣裳?什么衣裳?让我检查一下。”   唐籽在心头暗骂了一声,多管闲事。   一旁一个多嘴的仆人道:“小的听说,这是陆玠陆大人给买的。”   下一秒,韩盈盈的脸色变了,“什么?陆玠?陆玠给一个村姑买衣裳?”   唐籽知道,上辈子的韩盈盈就很喜欢陆玠,两家本就是世交,为了亲上加亲,长辈们就给他们定下了婚事。韩盈盈如愿嫁给了陆玠,但是婚后相处却不好,简直就是怨偶。这辈子的陆玠,八成会想着换个对象吧?   下一秒,韩盈盈突然夺过了她手中的东西,“这是什么?”   韩盈盈好奇地一玩,一束光芒冲上空中爆破。没错,她竟然给陆玠发信号了。   韩盈盈对这玩意儿没有兴趣,直接扔到了一旁。接着,韩盈盈将包袱给扯了过来,愤怒地撕开,各种翡翠金银首饰哐啷洒了一地。   韩盈盈愣了一下,“这……这也是陆玠给你买的?”   “是啊!”   “你……来人啊!把这些东西都给我烧掉,烧得越干净越好!”   “是。”   唐籽这心想,这些好歹也是陆玠的心意吧!怎么能烧掉呢?于是说道:“不许烧。”   韩盈盈抬起头,直勾勾地盯着唐籽,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不许烧?你一个村姑,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?”   “我觉得这些东西不该烧,毕竟是陆玠的一片心意,小姐您说是吧?”唐籽知道韩盈盈喜欢陆玠,那她就偏不让她如意,谁叫她对她这么凶呢?   “一片心意?”韩盈盈的心头,怒火更盛,“来人啊!把这个村姑拖出去,把她……把她送给牙婆子好了。”   嗷!唐籽这心头好怕怕。   周围的仆人们对视了一眼,道:“是。”   “住手!”   一声凌厉的吼叫声惊动四方,吓得众人都打了个哆嗦。   唐籽转过头,就见了陆玠正带着手下赶来,来势汹汹,气场不凡。   哇!英明神武、威风凛凛啊!   韩盈盈立即收起了怒色,扯出一个笑容,“陆大哥,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啊?”   唐籽眨了眨眼睛,心想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吧!   陆玠扫视了一下地面的首饰,眉头紧紧皱起,“这些都是我送给阿籽的,怎么会散落在地上?”   “阿籽?”韩盈盈一记眼风扫向唐籽,凌厉灼人,她实在接受不了心上人这么唤别的女人。   唐籽感觉到好无辜啊!她有做错什么吗?   陆玠望着韩盈盈,肃然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韩盈盈匆忙陪着笑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是……是她自己弄掉的,跟我无关。”   陆玠看向了唐籽,脸色温和地说道: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?翡翠都摔碎了,改日我重新给你买几件吧!”   这下子,韩盈盈再也不能强颜欢笑了,“陆大哥,你脑子进水了。你看清楚,她就是个村姑,一个土里土气、毫无气质可言的山里人。”   唐籽安静地抱着胳膊肘,神色从容不惊。其实这一点她必须承认,她唐籽确实土里土气,毫无气质可言。   “我的事情用得着你管?”陆玠的脸色很不好,正欲发火,但又一想,若是招惹了韩盈盈,恐怕会给唐籽招惹麻烦事,便作罢了。   陆玠道:“好了,天色已晚,都该回去了。”   韩盈盈气愤地跺了跺脚,胸口抑郁难平,最后愤愤然离开了。唐籽耸耸肩,无所谓地离开了。   ***   第二日,天色亮了。唐籽起床了,换上了陆玠给她买的衣裳。   这些衣裳件件华丽精美,不过唐籽觉得自己纵然穿上,她还是有些土里土气的。   第八章   唐籽换好了衣裳,出门去吃饭了,可是很不幸,半路又撞见了韩盈盈。   韩盈盈先是将唐籽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,眉心紧蹙,道:“这……这是陆大哥送你的衣裳?”   大清早的,唐籽懒得跟她吵架,便说道:“小姐不觉得管得太多了吗?”   “就是陆玠送的,对不对?你脱下来,不许穿、不许穿……”   唐籽受不了了,三十六计,走为上。唐籽溜了,那韩盈盈是愤怒至极,在后面大吼大叫。   很快,唐籽听到了一个消息,老太太让家中一干人等聚集到一起,她老人家有话要说。   唐籽只是个客人,当然是不用去的,不过她在房中也是闷着,就过去看看喽!   唐籽过去的时候,老太太还没有来,一旁的唐如意缩在韩必的怀里,心情沉郁。   “韩必,奶奶一定是想要说纳妾的事情,怎么办?”   韩必安慰道:“你担心什么?我都不担心。”   一旁的韩盈盈冷冷笑道:“一只生不出蛋的母鸡,哎!”   唐如意的脸色变得惨白,直勾勾地看着韩盈盈,气愤至极,“你……”   紧接着,老太太便拄着拐杖过来了,一步一步,步伐缓慢,缓缓落座,“今天让大家过来,是想跟你们说说阿必的事情。这如意啊!嫁过来两个月了,肚子还没动静。老身心想,给阿必纳几个妾吧!”   “好!我赞成。”韩盈盈喜悦开口,举双手赞成。   唐籽怒道:“我反对。”  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到了唐籽身上,老太太正襟危坐,不悦地瞟了唐籽一眼,道:“你是外人,没资格反对。”   唐籽脸一黑,面对一屋子迂腐之人,她似乎无能为力啊!   韩盈盈欢喜地拍手道:“奶奶说得对。”   韩必站了起来,问道:“奶奶,您今日找我们来,就是为了这一件小事吗?”  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小事?你说这是小事?阿必啊!这可是关乎传宗接代的大事啊!”   韩必道:“如果没有别的事,那孙儿和如意就先退下了。”   老太太一惊,眼睛瞪大了,“你……你这孩子……老身在说你的事情,你怎么能充耳不闻呢?”   韩必盯着老太太,肃然道:“奶奶,孙儿是不会纳妾的,您收起这份心思吧!如意,我们走!”   “哎!”老太太愣在那儿,僵硬了良久,眼睁睁地看着韩必与唐如意离开,脸色含怒,“这孩子……你们说……他……”   韩必今日虽如此说,但是上辈子还是纳妾了,弄得姐姐抑郁而终。这一切,能否改变呢?   两人离开以后,这韩盈盈立即坐到了老太太身边,娇声道:“奶奶,您看看哥哥,他怎么这样啊?”   老太太无奈道:“阿必一向固执,可是在这件事上,老身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底。”   “对,我支持奶奶。”   唐籽的两颗眼珠翻了翻天,耸耸肩膀,淡定地回了屋子。   ***   阳光洒落下来,院子里的风淡淡的。   唐籽坐在桌前,耐心地教唐瓜习字。虽然姐弟俩都是山里出来的,但爹娘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,很重视教育,所以唐籽可不是什么文盲哦!   咚咚咚!   有人敲门,唐籽立即警觉起来。   “谁啊!”   “是我,陆玠。”   唐籽闻言,方稍稍放下了心,上前去开了门。   陆玠站立在门口,微微笑着,一手还提着几包东西,“今日在街上,看到有卖糖炒栗子、核桃香酥饼,我猜你们可能会喜欢吃,所以就买了来,给你们送过来。”   唐瓜闻言,两颗眼珠都亮了几分,“正好我饿了呢!”然后不由分说就夺了过来,放到桌子上,匆匆拆开来。   唐籽这会儿也有些饿了,见到这么香喷喷的东西,哪还能镇定呢?便冲过去与唐瓜分食,姐弟俩闹得不亦乐乎。   上辈子的唐籽,可没有这个待遇,也没吃过这些啊!   唐籽抬起头,正欲跟陆玠说声谢谢,余光却突然瞄到了窗子外的一个身影。窗子是关着的,窗户纸上有一个人影,簪花戴翠的。从这个轮廓上看,唐籽猜应该是韩盈盈。   韩盈盈听闻陆玠来了府上,便赶过来看望,谁料竟见到这副场面?她不便立即发作,正躲在那儿看后续发展呢!   唐籽一边啃着酥饼,一边两颗机灵的眼珠转了转,大声开口问道:“那个……陆玠兄啊!你觉得这府上的韩盈盈如何啊?”   陆玠闻言,眉峰一竖,显然对韩盈盈没有兴趣,甚至是嫌恶,“好好的,为何要提起她?”   “哦,我随便问问。你们两家乃是世交,两家人说不定会来个亲上加亲,给你们俩订下婚事。”   陆玠的脸色顿时灰了,道:“我对她没兴趣。”   “那如果你爹硬是要你娶她,你会娶吗?”   陆玠有些坐不住了,“能否别问这个了?我们能否谈谈别的?”   唐籽瞄了窗户一眼,见那窗户外的影子动了动,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。唐籽心头窃喜,想必这韩盈盈是恼怒了。唐籽又看向陆玠,呵呵笑着问道:“你对哪家姑娘有兴趣啊?”   “暂时还没有。”   唐籽懒懒笑了笑,神秘兮兮地问道:“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啊?”   陆玠瞟了唐籽一眼,眼神意味不明,似是在探究什么。   唐籽一愣,他该不会是以为……唐籽发誓,她绝对不是看上陆玠了,虽然陆玠确实英俊潇洒吧!但是这体型都快是她的两倍了,所以她绝对不会考虑他的。她只是想要气一气韩盈盈。   陆玠凝神想了一会儿,淡淡说道:“你很好。我暂时还没有发现你的缺点。”   唐籽瞄了窗户一眼,韩盈盈的轮廓在那儿微微动着,明显因为生气而剧烈喘气。   “哈哈哈……”唐籽放声笑了出来,“陆玠兄,你有眼光。”   陆玠看着唐籽笑得开怀,便来了兴致,想要跟她谈天说地,他就喜欢交这种性子的朋友。   “阿籽,那你觉得我怎么样?”他觉得,他既评了她,那她也要评评他才是。   唐籽思量一瞬,笑着说道:“你也很好,我暂时没发现你有什么缺点。”   看着屋里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,外面的韩盈盈暴怒了,愤怒地用小手捶打窗户,窗户纸就被弄破了。   这下子,惊动了陆玠,他转头望去,惊道:“谁在外面?”   唐籽故作惊讶道:“哎呀!谁竟然不小心弄破了窗户。”   “那我帮你补一下窗户吧!”   “好。”   韩盈盈再也不能镇定了,直接冲了进去,却在见到陆玠的那一瞬展露笑颜,变脸比翻书还快,“陆大哥,你来府上做客,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?”   陆玠道:“我来府上,还需要跟你报备吗?”   韩盈盈脸色一僵,接着又扯出一个笑容,道:“你跟我说一声,我好准备些小菜,好好招待你啊!”   “没有必要。”   韩盈盈的脸色越来越惨淡,目光如锐利的刀剑,陡然扫向了唐籽。   唐籽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,眼眸黑白分明,“小姐,你这么看我做什么?我跟你有仇吗?”   韩盈盈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很是压抑,不想再待下去了,便急匆匆离去了。   这是唐籽没有料到的,她还以为她会大闹一番呢!   一旁的唐瓜趁着这功夫,已经将陆玠带来的美食给吃光了,由于吃得太饱,忍不住开始打嗝,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大哥哥,以后……嗝……你每天给我带好吃的……嗝……就好了。”   陆玠笑道:“好。阿籽,我也该走了,改日再来看你。”   “哦!慢走!不送。”唐籽笑着摆摆手,送别了陆玠。   有金大腿,不抱白不抱。   接着,姐弟俩又开始就习字的事情开始了讨论,可是呢!这间屋子很快又不安宁了,因为王氏找上门来了。   王氏何人?   王氏乃是韩盈盈的生母,一个地位不高的妾室,虽生得标致,但看上去城府颇深。唐籽见了她,真想退避三舍啊!   “这位唐籽姑娘,我有话要跟你说说。”王氏的语气很温柔,温柔中隐隐透着一股霸气。   王氏地位不高,一心盼着韩盈盈能嫁得好,攀了陆玠那根高枝,她也就满意了。可是刚才,韩盈盈却哭闹着跑过来,说陆玠是看上了那唐籽。王氏大怒,立即就过来了。   唐籽道:“说吧!”   “我要告诉你的是,陆玠,乃是我未来的女婿,你唐籽休想沾染半分。”说到后面,王氏的语气变得凌厉了,眼神也分外不善。   “哦,我知道了。”唐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,懒懒地坐在那儿。   王氏见状,郑重说道:“如若日后,让我看见你勾引陆玠,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   “哦!夫人您说完了没有?说完了就离开吧!别在这叽叽歪歪的,我弟弟还要练字呢!”   王氏是个很沉稳很有心机的女人,话也不多,见唐籽都这么说了,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,离开了。   第九章   某一天,唐如意来找唐籽了,从眉眼上看,她的心情是挺糟糕的,“阿籽。”   这一声呼唤如此悲切,唐籽的小心脏狂蹦了两下,关切道:“姐姐,怎么了?”   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你陪着姐姐去街上走走吧!”   在屋里待着也是闷,唐籽便爽快地答应下来了,“好。”   唐籽与唐如意出了韩府,街上很是热闹,车水马龙,市列珠玑。唐籽的心情也变得很好,心头的一切阴霾都被清风吹散。   “姐姐,我们要去哪里啊?”   唐如意的脸色却始终有些阴郁,“去医馆看看。”   唐籽心头发怔,“医馆?”随即她就明白了七八分。唐如意嫁过来两个月,肚子还没有动静,她快被家中长辈逼疯了,于是便想着去医馆看看。   到了医馆,找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给唐如意诊脉。白胡子老头看起来行医多年了,想来建树颇丰,他诊完脉后,平心静气地说道:“姑娘,你身体很好,没有什么问题啊!”   唐如意道:“大夫,您再仔细诊诊。”   “不用,老夫诊脉从来不需要第二次。”老头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,拍着胸脯保证。   唐如意接着问道:“那为何都两个月了,我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呢!”   白胡子老头道:“不过两个月,为何如此着急?不妨再多等等。”   “不行。再生不出孩子,家中的长辈可就容不下我了。大夫,您给我出出主意吧!”   白胡子老头道:“这个因素可就多了,比如可能你家夫君身上存在问题,又或者……”   听大夫这么一说,唐籽顿时想起了上辈子,韩必纳了小妾,小妾们也都没有怀孕,如此说来,问题可能真是出在了韩必身上。   于是,唐籽大声道:“姐姐,我知道了,问题就出在韩必身上。”   “阿籽,你说那么大声干什么?”唐如意匆忙将唐籽拉到了一边,小声道:“阿籽啊!等会儿回了韩家,你可千万别瞎嚷嚷,要是让老太太她们听见了可不好?”   “有什么不好的?我说的是实话啊!因为他的原因,生不出孩子,老太太她们全怪在你的头上,这对你多不公平啊!”唐籽愤怒地抱着胳膊肘,狠狠地跺了两脚,为唐如意感到忿忿不平。   “阿籽,你别这样。我们做女人的,再怎么样也得受着。”唐如意的脸色不大好,眼中透出了无奈甚至还有几分绝望。   唐籽看着唐如意,怒道:“姐姐,你嫁了人以后,怎么思想也变得这么迂腐了?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想的。”   “阿籽,你还小,不明白。等你嫁了人以后,你也会明白的。”唐如意的脸色有些灰暗,眼眸中隐隐闪着泪花。   唐籽愤怒地跺了跺脚,有怒却无处发泄。   唐如意付了诊金,便带着唐籽离开了医馆,姐妹俩行走在街头,脸色都不大好。   回来的路上,唐如意见一旁有一座送子观音庙,便提议进去拜一拜。   唐籽没什么意见,陪着她进去了。   庙里面,香客如织,烟雾缭绕。   唐如意款款行至庙中,抬头仰望着高大的送子观音,目光中隐隐含着企盼之意,她跪了下来,双手合十,虔诚祈祷。   唐籽站在庙外,懒懒地梳理着头发,等待着姐姐出来。   在一个旮旯角落里,唐籽见了一摆地摊的人,生得一双斗鸡眼,看起来精明能干,正在那儿叫嚷着,“走过路过,不要错过,让本大仙算上一卦,保证灵验。”   唐籽正闷着,见了这么个生得有趣的人,自然免不了上前去玩玩,“大仙算命的?”   这人见唐籽来了,立即欢欢喜喜滔滔不绝地说道:“姑娘要不要让本大仙算上一卦,很灵的哟!哦!还有贡果、香纸、桃木剑,我这儿什么都有。”这人立即将一箱子东西都搬了出来,打开给唐籽看,“姑娘您看您需要点什么?”   唐籽一眼瞥见了其中有几个木偶人,拿起来瞧了瞧,说道:“这几个木偶人不错,送给我弟弟,他一定会喜欢的。”   “呃……姑娘,这几个木偶人啊!不是这么个用法。”大仙神秘兮兮地靠近了唐籽,道:“姑娘想诅咒谁,只需将此人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写在上面,拿钢针扎木偶,保证灵验。”   唐籽可没什么兴趣去诅咒人,她觉得这几个木偶人适合给唐瓜做玩具,便买了下来,收了起来。   “姑娘要不要算算命?问问姻缘?”   唐籽好奇道:“姻缘?好啊?你说说看,我的姻缘如何?”   “把手伸过来。”   “好。”唐籽将手伸了过去,给这位大仙瞧了瞧。这位大仙瞧了半天,摸了摸黑乎乎的胡子,郑重其事道:“姑娘的姻缘……”   “阿籽,你在那儿做什么啊?”唐如意一出来就见了这副状况,唯恐唐籽心思单纯被人骗了,立即将唐籽拉了过来,急促说道:“你在这儿做什么呢?这些人都是骗人骗钱的,我们回家去。”   还不等唐籽开口,唐如意已经强行将她给拉走了。   唐籽也就作罢,乖乖跟着唐如意回去了。   回到了府上,回了房,唐瓜便欢欢喜喜地跑来,“姐姐你总算回来了,我都写完字了。”   “好乖好乖,来,姐姐去街上给你买了几个玩具,你看看,喜不喜欢?”唐籽将两个木偶人掏了出来,递到唐瓜面前。   唐瓜还没来得及接过来,就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,生生把唐籽的魂都吓丢了。   “好啊!唐籽,你竟然弄这些怪力乱神之事,这些巫蛊之术……你……你把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带入府中,你……我要告诉奶奶去。”韩盈盈直接冲进来,大呼小叫,很没礼貌。   唐籽反驳道:“什么不吉利的东西?我不过给唐瓜买了几个玩具,碍着你了?”   韩盈盈大怒道:“没错,就是碍着我了。你买这些木偶做什么?是不是想要诅咒我啊?”   唐籽见过蛮横无礼的,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礼的。她唯恐这个韩盈盈发起疯来会伤害到唐瓜,便一个人往外走去。   韩盈盈立即跟了上去,“唐籽,你快把这些不吉利的东西给我扔掉,不然我告诉奶奶去。”   “你凭什么命令我?我就不扔掉,就不扔掉。”   “你……”韩盈盈似乎认定唐籽买这些木偶是想要诅咒她,故而大发雷霆,跟她扯打。唐籽立即还击,两人打成了一团,很快惊动了老太太,老太太立即拄着拐杖赶来了。   “都给我住手!”   老太太一声怒斥,两人顿时停了下来,站了起来。   韩盈盈立即朝老太太走去,哭泣道:“奶奶,这个唐籽她……她竟然买了做巫蛊之术的木偶,想要诅咒我,奶奶您给我做主啊!”   “什么?”老太太沉重的目光投向了唐籽,神色震怒,“你……”   唐籽若无其事地耸耸肩,道:“老太太,没这回事,我就是觉得这几个木偶挺不错的,所以买回来给弟弟当玩具。”   韩盈盈低下头,见两个木偶正散落在地上,立即捡起来送到老太太面前,“奶奶你看,这种木偶像是玩具吗?”   老太太接过来仔细瞧了瞧,道:“这木偶只有个大致的人样,连眼睛鼻子都没有,也没上色,哪里像是玩具?唐籽啊唐籽,你是不是想把盈盈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上去,再用针扎啊?”   “没有。”唐籽可以发誓,她绝对没有这么想过。不过纵然唐籽否认了,老太太还是不信。   “真料不到你一个姑娘家,心思如此歹毒,竟然想要诅咒老身的孙女?这如意生不出孩子,唐籽又心思不存、心怀鬼胎,你们唐家人可真是老身的灾星啊!”   “老太太,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。”唐籽再也不能淡定了,大声道:“老太太啊!您知不知道,生不出孩子,都是韩必的原因。”   老太太听了这话,胸口闷,剧烈地喘了几口气,“你……你……你这个疯丫头,竟然在这儿胡言乱语。”   唐籽反驳道:“我没有胡言乱语,不信您可以带韩必去找大夫看看,问题就出在他身上。”   “你……你不但胡言乱语……你还买这些不祥物,坏了家中的风水。你……你……”   “老太太,我唐籽可以保证,我说的都是实话,问题真的在韩必身上。”  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太太的身子不大好,这一动怒,竟然昏厥了过去,这可把家里人都给吓坏了。   “老太太、老太太……”一帮丫鬟们纷纷急了上来,惊慌失措。   唐籽没想到老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,她把老太太给气昏了过去,这下糟了。   惨了惨了。   御史大夫韩明听闻自己的老母亲气昏过去了,急匆匆赶了回来。   第十章   得知这件事源于唐籽,韩明立即派人将唐籽传了过来。这件事吧!唐籽预感很不妙啊!姐姐又没什么地位,救不了她,那么似乎只能靠某人了。唐籽立即发了暗号给陆玠,希望他能尽早来救救她,然后她才灰溜溜地去见了韩明。   “你就是唐籽?”听听这语气,满含愤怒,绝对不善。   唐籽灰溜溜道:“是。”   “你将本官的老母亲气昏过去了,她到现在还昏迷着,你说如何是好?”   唐籽心想,她又不是大夫,她哪里知道如何是好啊?不过这件事呢!她唐籽确实有点错,所以还是不要乱说话,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没教养。   唐籽便站在那儿,一声不吭。   韩明见状,道:“这样吧!你去我母亲的房门外跪着,跪到她醒来为止。”   跪着?这个简单容易啊!何况老太太是长辈,晚辈跪长辈,也没什么不妥。   于是,唐籽便同意了,灰溜溜地去了老太太的房门外跪着。   岂料这天公不作美啊!   跪了不过一会儿,竟然下起雨来了。这可如何是好啊?   唐籽正准备找地方避雨,岂料这韩明就过来了,唐籽立即不动了,等待着韩明的发话。   可是这个韩明呢!只是瞟了她唐籽一眼,眼神意味不明,然后就转头进屋子里去了。   什么?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?您老好歹也要说两句话吧?比如,下雨了,那就不用跪了。可是您老一声不吭就进去了,让一个姑娘家淋雨,身子要是淋坏了,那可怎么办啊?   唐籽简直欲哭无泪啊!雨越下越大,唐籽的衣裳很快就被打湿了,正在她为难纠结之际,一把油纸伞被送到了她的上方,为她遮去了漫天雨点。   唐籽抬起头,见是陆玠,顿时满心欢喜,“陆玠兄,你终于来了。”   陆玠低着头,凝视着她,道:“你的衣裳都湿了,进去换一身吧!”   唐籽犹豫道:“可是御史大人叫我跪着的,要是他出来见不到我,他会生气的,你说怎么办?”   “你放心,我爹与御史大人关系好,等会儿我为你求情,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   唐籽欢喜道:“嗷!好好好!”   唐籽立即站了起来,陆玠为她撑着伞,两人急匆匆回了房。   陆玠道:“你先进去换身衣裳吧!我在外面等你。”   “好。阿——嚏!”她莫不是感冒了吧?唐籽匆匆进了屋,把门关上,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干的衣裳换上。   完事后,唐籽便去打开了门,“我换好衣裳了。陆玠兄,你说我该怎么办?要不要回去继续跪着?”   陆玠道:“不用了,我都说了,会为你求情的。”   唐籽虽然已经换了衣裳,但不知为何还是感觉到冷,忍不住哆嗦了两下,打两个喷嚏。   陆玠见状,关切问道:“你在雨中淋了那么久,会不会冻着了?”   “没事,我没事。”不过淋了一会儿,怎么会冻着呢?   陆玠不放心,满目关切道:“还是找大夫过来看看吧!若是真的生病了,拖久了可不好。”   “哎呀!我都说了不用,我没那么娇气。”唐籽坐了下来,陆玠只好作罢,跟着坐了下来。   两人相对而坐,相视了几眼。四周很安静,唯有雨声滴滴答答,屋外的树枝随风轻轻颤动,悠然宁静。   唐籽开口问道:“对了,我爹娘现在如何了?怎么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啊?”   陆玠道:“你爹马上就要出征了,顾不上你们了。”   唐籽的脸色沉了下来,心中惶惶,眼中含泪,“爹答应过我,不会去当什么大将军的,可最后还是去了。爹第一次没有对我信守承诺。”她声如蚊呐,陆玠听不大清楚。   陆玠也猜得到她心情不好,便安慰道:“你也别多想,你爹定会平安归来的。”   唐籽垂着头,心绪沉郁。   气氛变得怪怪的,陆玠心想着说什么话才能打破这气氛呢?“阿籽啊!你爹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。他去了前线,保家卫国,会立下赫赫战功。百姓们都需要他。你有这样的爹,该自豪才是。”   唐籽听了这番话,心情却更加压抑沉重,“我只要爹好好活着,我们一家人好好种田就可以了,我不要他当什么大将军。”说着说着,唐籽再也忍受不住,泪珠滑落了两颊。   她匆忙伸手擦拭掉。   空气好安静。陆玠再也没有多说什么,唐籽希冀自己快点恢复情绪,毕竟在一个外人眼前落泪很不好。   “姐姐,这些木偶都湿了。”唐瓜从外面走了进来,手中握着木偶,白嫩嫩的脸蛋上有些怨气。   唐籽站了起来,摸了摸唐瓜的小脑袋。   沉默良久后,陆玠道:“这些木偶是……”   唐籽一想起刚才的事情,转头看向陆玠,埋怨道:“陆玠兄,你说气不气人?我从街上买了几个木偶给唐瓜当玩具,谁知道那韩盈盈非说这些东西不吉利,非说我想诅咒她。还有,你知道吗?生不出孩子,问题就在韩必身上,结果老太太非要怪到我姐姐身上。后来……后来我就把老太太给气着了。”   陆玠终于是明白了前因后果,道:“原来是这样。”   陆玠从唐瓜手中接过了木偶,仔细打量了一番,道:“阿籽,你毕竟是山里出来的,见识少,这些东西确实有些不吉利,我代你去销毁了它们!”   陆玠收起了木偶,又瞧了瞧唐瓜的小脸蛋,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,说道:“改天大哥哥来的时候,一定给你带玩具,好不好?”   “好。”唐瓜乖巧地点点头。   唐籽凝视着陆玠,义正言辞道:“陆玠兄,我姐姐去医馆看过了,大夫说我姐姐没问题。你给我评评理,这生不出孩子的事情,到底应该怪谁?”   陆玠凝重道:“这是他们的家事,我不便插手。不过阿籽,你要明白,生不出孩子,家中长辈都会怨女人,这件事处理起来很是复杂。所以你还是尽量别乱说话,少得罪人。”   “为什么啊?”唐籽心头愤愤然,“为什么要怨女人啊?明明就是韩必的问题。如果你是韩必呢?你妻子生不出孩子,你会怨女人吗?”   陆玠郑重地想了一下,犹豫了一下下。   唐籽已经不耐烦了,厌烦地摆摆手,“好了好了,你不用说了,我已经知道了,你跟那些人没什么区别。”   陆玠道:“不。如果是我真心爱着的姑娘,那我拼了命也会护她周全,不会让家中长辈出言伤她。”   唐籽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,正欲跟陆玠在扯点什么,倏忽就见了一个丫鬟脚步匆匆而来,“唐小姐,老太太醒了,叫你过去呢!”   唐籽的心咯噔一下,“惨了。御史大人一定又会罚我的。嗷!”   陆玠站在一旁,神色淡然,“老太太醒了,是好事,走吧!我们去看看,我定帮你求求情。”   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,唐籽点点头,跟着陆玠出了门,往老太太的房里去了。   到了那儿,老太太正躺在软榻上,脸色略微憔悴。一家老小围在周边,个个脸色满含关切,不停地在那儿嘘寒问暖。   “老太太,唐小姐带到。”   唐籽缩在陆玠背后,不敢吭一声,颤颤巍巍的。   老太太咳了两声,嗓音黯哑道:“唐籽啊!”   “哎!”唐籽小声应了一下,声如蚊呐。   “你过来!”   唐籽与陆玠对视了一眼,周围的人都盯着她看,盯得她好不自在。唐籽战战兢兢地过去了,“老太太……呵呵呵……您醒了……醒了就好。”  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,个个眉头紧皱,气氛异常庄重。   老太太躺在那儿,有些疲惫地说道:“唐籽啊!你年纪小,不懂事。老身要告诉你,那些木偶都是不祥之物,不能带进府上的。”   唐籽低着头,唯唯诺诺。这个时候,她还能说什么话来反驳一个病弱的老人家呢?   老太太继续说道:“还有啊!你不能乱说话的。这生不出孩子啊!本来就是女人的错,与男人有何干系啊?”   这一点,唐籽可就不认同了,正欲反驳,陆玠便冲了上来,说道:“阿籽,老太太说的很对,你说是不是啊?”陆玠拼命给唐籽使眼色。   唐籽想了想,若是她反驳,这老太太说不定气血攻心,一下子又昏厥了过去,这到时候,她唐籽又要惨了。唐籽被逼无奈,只好点了点头。   “是,您说的是。”唐籽陪着笑,心里头却很不服气。   “以后啊!你生活在这府上,定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。记得把那些不祥之物给扔掉。”   “是是是。”唐籽除了点头,她还能摇头吗?   “老身要说的也都说完了,你可以下去了。”   唐籽呼了一口气,下去了。   到了外面,唐籽感觉这心头很不舒坦,忍不住向陆玠抱怨道:“这老太太也太迂腐了,简直无药可救。”   第十一章   陆玠立马警觉地看了看四周,小声提醒道:“你小声点,让人听见可不好。”   唐籽狠狠地跺了跺脚,一张小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。   陆玠见她心情不好,便提议道:“我带你去街上走走吧!顺便给唐瓜买些玩具来,好吗?”   唐籽一听给唐瓜买玩具,当下就同意了。   陆玠自小便在这京城中长大,故而对京城熟悉得很。这一回,他带着唐籽去了一家专卖木偶的地方。   唐籽到了那里,发现那些个木偶个个做工精细,眼睛鼻子栩栩如生,还色彩斑斓的,其中形状有各色各样的人,还有各种不同种类的动物木偶。   唐籽这才知道自己把做巫蛊之术的木偶送给弟弟,这是多么令人费解的一件事。   好吧!她承认,虽然活了一辈子,她唐籽还是没多少见识。   陆玠向来大方,任凭唐籽挑选,他只管付钱。   唐籽很满意地点点头,“陆玠兄,你可真是大方。”   陆玠笑了笑,道:“我送你回去吧!”   “不用了,这点路我还是认得的。”唐籽摆摆手,拒绝了陆玠的好意。她自己能回去,哪能再劳烦他呢?   “我正好有空呢!你就别不同意了,走!”不容唐籽再反对,陆玠迈着步子,阔步向前。   唐籽见状,也就只好跟了上去,“那个……陆玠兄啊!我真的可以一个人回去的,你不必送了。”   “阿籽,你能不能换个称呼?”陆玠步伐一顿,转眸凝视着唐籽,眼中之色复杂。   唐籽呲牙咧嘴地笑了笑,“那我要叫你什么啊?”   陆玠很认真想了想,面色平静,“叫我哥哥吧!”   唐籽立即很郑重地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下,陆玠的个头比她高很多,体型也快是她的两倍了,年龄么?看不出来。   于是,唐籽犹疑着问道:“你多大了?”   陆玠道:“年方弱冠了。”   “哦!比我大五岁,老男人啊!”   陆玠的脸色顿时覆上了阴晦,“唐——籽。”   唐籽突然发现,这家伙生起气来的模样也挺可爱的,“呵呵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   “叫哥哥。”   “不叫!我不喜欢这个称呼。”唐籽仰着头,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。   “不叫?”陆玠一怒,但似乎,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,也就由她去了。   ***   爹出征了。   跟上辈子一样,爹爹决定让唐籽姐弟俩寄居在韩家,并派人嘱咐韩必好好照料姐弟俩。   可是唐籽曾经说过,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在于韩必身上,这件事传到了韩必的耳朵里后,韩必大怒,很快就找上门来了。   “唐籽、唐籽,你给我滚出来!”韩必在唐籽的门口大吼大叫,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。   唐籽懒懒地打开了门,睡眼惺忪,有气无力地问道:“大清早的,你在我门口瞎嚷嚷什么呢?”   韩必愤怒地咬咬牙道:“唐籽啊唐籽……”   “呃……”唐籽懒懒地耸耸肩。   韩必很不客气地说道:“你想要留在我们府上,你得好好讨好老子,懂不懂?”   唐籽心不在焉地说道:“哦!”   “我跟你说话呢!你别装的跟没睡醒一样。你说,你到处宣扬,说生不出孩子是我的原因,你是不是活腻了?”韩必真是气着了,脸色涨红,简直想要将她唐籽给活剥啊!   唐籽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,悠闲地抱着胳膊肘,道:“哦!姐夫啊姐夫,这个……生不出孩子啊!是病,得治。该看大夫的,总要去看看的。”   “唐籽,你够了!”韩必怒吼了一声,血脉贲张。   唐籽这小心脏狂蹦了三下,韩必这么个八尺男儿,发起火来动起手来,吃亏的还是她唐籽。于是乎,唐籽便只好忍让了,“姐夫,行了,既然你不爱听,那我不说就是了。”   韩必哪肯轻易罢休,怒道:“给我道歉!”   “道歉?”唐籽犹豫了一下,这个……她好像没做错什么啊!   “必须道歉!”这语气不容驳斥。   唐籽咬咬牙,脸色阴阳交替了一番,算了,闹大了,对姐姐可没什么好处!小不忍则乱大谋。   “姐夫,我错了。”   韩必这才作罢,狠厉地咬咬牙,转头扬长而去。   唐籽恼怒地看着他,在他背后扯了一个鬼脸,随即脸色又黯淡下来。爹出征了,她唐籽这样寄人篱下,日子定不会好过了。哎!她总不能一直靠着韩家人吃饭吧!   闲来无事,唐籽在府上逛了一圈,就遇上了刘嫂。   刘嫂是何人呢?她乃是府中的一个下人,什么扫地挑粪都会干。唐籽记得,刘嫂这人善良又朴实,是上辈子为数不多能真心对唐籽好的人。   遇上刘嫂的时候,她正在院子里扫地,一见了唐籽,便热情道:“哟!这位是唐籽姑娘吧!生得可真是机灵乖巧啊!”   “呵呵!叫我阿籽就好。”   “你这孩子,一看就善良朴实,跟刘嫂我很像,我可喜欢得不得了呢!有空啊!多到我那儿坐坐。”   “好好好。刘嫂,您每天干那么多活,一定累了吧!我来帮你扫地吧!”唐籽热情地将她手中的扫帚夺了过来,帮她扫地。   这刘嫂看在眼里,觉得唐籽勤劳能干,心下更是喜欢了。   扫完地后,刘嫂满意地笑道:“阿籽啊!你这么能干,以后一定会成为贤妻良母的。谁要是娶了你,谁就有福了。改明儿刘嫂我帮你说一门亲事,包你满意。”   唐籽傻傻地笑了两声,“好!刘嫂,我可能要在这府上住好一阵子,我愁寂寞啊!听闻您心灵手巧,能不能教我点什么,好让我打发打发时间。”   “好好好!”刘嫂开怀大笑,拉着唐籽便往房里走,“刘嫂带你去房里看看,房里有很多绣品和木雕,你要是能学去,刘嫂我的技艺就后继有人了。”   这个刘嫂家境不好,会做一些手工活来补贴家用,比如刺绣、织布、雕刻等等。上辈子的唐籽没意识到这一点,什么生计都不会,才导致自己饿死街头。这辈子,她一定要自立自强,靠自己的能力让唐瓜过得好。   到了刘嫂的屋里,什么绣品啊木雕啊,琳琅满目。   刘嫂热情招呼道:“阿籽啊!随便坐!”   “好!”唐籽随手拿起一幅绣品细细端详,赞叹道:“刘嫂啊!你这技艺真绝了,就拿这幅绣品来说吧!比我娘绣的厉害多了。你就教教我吧!我要拜你为师。”   刘嫂笑得憨然,“好好好,我这就教你。”   以前在家中,唐籽只跟娘学了点皮毛,只会粗略地缝缝补补,像这种精细的绣品,连娘都绣不出来,何况她唐籽呢?   紧接着,两人就刺绣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。而韩家的老太太见唐籽不再闯祸闹事,这心头也安心多了,随她去了。   接下来的日子,刘嫂一直耐心地教导着唐籽,唐籽进步也很快。刘嫂欣慰道:“阿籽啊!这短短几天,你进步了那么多,刘嫂我真是很高兴啊!恰好,老太太给我放了两天的假,我们明天去街上把这些绣品卖出去吧!”   “好。”   第二日,唐籽便随着刘嫂去了街上。京城的大街小巷,处处人流不息,十分热闹。   刘嫂带着唐籽在街上摆起摊子,然后开始叫卖。没过多久,就陆续有姑娘家围了过来,开始挑选帕子,个个欢声笑语的。   过了半天,这帕子便卖出了大半,一切都很顺利。可是很不幸的是,竟然被秦氏撞上了。   这一日的秦氏正带着下人从外归来,撞见了唐籽在街头叫卖帕子,脸色顿时变青了三分,当即上前说道:“唐籽,你在这儿做什么呢?”   唐籽抬起头,见是秦氏,淡定道:“我在卖东西啊!”   秦氏不高兴地说道:“你一个姑娘家,怎么能出来抛头露面呢?你常常出入我们韩府,大家也都看得见。这要是让人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,还以为我们韩家虐待亲戚呢!”   唐籽镇定道:“夫人啊!我不想靠你们韩家人,我想自强自立。”   “哟!我这是头一回听见姑娘家说什么自强自立的!”秦氏不高兴地盯着唐籽,道:“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了,你快快跟我回家去吧!免得受人非议。”   唐籽哪里肯听这些话,当下拒绝道:“不。我就是想要靠自己赚钱,夫人您就随我去吧!”   秦氏当然也是不肯罢休的,语气很强硬地拒绝道:“不行,你现在必须随我回去。”   这个秦氏怎么就这么烦人呢?   唐籽耷拉着脑袋,有些不知所措,显然不想就这么回去了。   一旁的刘嫂见状,劝道:“夫人啊!您就别管阿籽了,我会好好照料她的。”   “闭嘴。”秦氏一记眼风扫过去,吓得刘嫂立即闭上了嘴巴。   接着,秦氏看向了唐籽,见她一副懒散犹豫的样子,眉头顿时皱紧了,“唐籽啊唐籽,你还想什么啊?快跟我回去啊!”   第十二章   唐籽感觉到很为难,仍然站在哪儿,不知所措。回去吧!她不肯。不回去吧!这秦氏又要絮絮叨叨的。因此她只好就这么站在那儿,一声不吭。过去了一会儿,秦氏见唐籽还没有动静,实在是不耐烦了,便看了看身边的仆人,说道:“你们呆愣着做什么,快点帮忙啊!”   仆人们闻言,纷纷上前将这个摊上的帕子给收拾整顿好,带了回去。而唐籽,她想阻拦却有心无力,她还能说什么呢?只好由着他们去了。   最后,唐籽灰溜溜地跟着秦氏回去了,心情格外的沮丧,心想着自己怎么能这么不自由?这秦氏也太爱多管闲事了吧!   刘嫂知晓唐籽心情不好,便安慰道:“阿籽啊!你也别难过,这日后啊!我们还是能偷偷出去摆摊子的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点头道:“你说得对,我们今晚赶一些绣品,加上今天没卖完的这些,明个儿换个地方继续摆摊子吧!”   刘嫂点点头,同意了。   次日,阳光淡淡,和风徐徐。刘嫂与唐籽一大早就起床了,赶到了一座桥边摆摊子。没多久,街上的行人就渐渐多了起来,车水马龙、川流不息。两人开始叫卖帕子,生意一如既往的好。   可是,唐籽竟然看到了一个她很不想见到的人路过。没错,韩盈盈路过了,难道今天注定是个不顺利的日子吗?唐籽立即捂面,希冀那个多事的女人别发现自己。默默祈祷着她不要过来、不要过来。   韩盈盈是出门逛街的,目光四处扫荡,很快她就瞟见了这儿有卖绣品的,摊子前还挤了那么多人,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,她也过来了。过来以后,发现摆摊的是刘嫂,韩盈盈便笑着道:“刘嫂,是你呢!你这儿生意真不错啊!”   刘嫂抬头,见是韩盈盈,匆忙陪着笑脸道:“小姐您怎么有空来我这儿?”   韩盈盈悠然道:“今天天气好,带着丫鬟们出来走走、散散心。”   刘嫂笑道:“是啊!今个儿的天气确实好啊!”   下一秒,韩盈盈便瞥见了一旁正蹲着一个人,眉心一蹙,仔细打量了一番,心头也猜到了七八分,“哎!刘嫂,这人是谁啊?怎么总是低着头的?不能见人吗?”   唐籽心下一凛,不好,被发现了。听听韩盈盈这语气,分明已经猜到她是唐籽了。来者不善,如何是好?   唐籽祈祷她不要过来,可是韩盈盈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唐籽,直接笑着就走了过来,在唐籽面前站定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“哟,这个不是唐籽吗?”   唐籽也就只好抬起头来,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,“小姐,您出来逛街啊!那慢走,不送!”   韩盈盈笑了笑,笑容意味不明,随即对刘嫂道:“刘嫂啊!你这儿的帕子绣工真不错,有没有唐籽绣的?”   “有、有。”刘嫂立即挑出了唐籽绣的帕子,送到了韩盈盈面前。韩盈盈拿在手里,打量了一番,一脸不屑地笑道:“绣得太粗糙了。”  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唐籽本就没指望她会说什么好话,因此面不改色。   韩盈盈见唐籽没有动静,一种心理得不到满足,因此很不高兴道:“哎!唐籽,我说你呢!”   唐籽懒懒道:“我知道啊!我说小姐,您要买就买,不买就请离开,别赖在这儿耽误人家做生意。”   韩盈盈略略一怔,随即是淡淡一笑,“刘嫂,唐籽绣的帕子,我全都要了。”   这下,唐籽愣在那儿,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。什么?这个处处与她作对的韩盈盈竟然要买下她绣的所有帕子,这这这……这又是出于什么心理?唐籽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。   身后一丫鬟不解地问道:“小姐,这唐籽绣的帕子,又不好看,您全买下做什么?”   韩盈盈冷冷笑道:“拿来擦马桶啊!你不觉得很适合吗?”   丫鬟听了,纷纷附和道:“听小姐这么一说,奴婢觉得倒真是挺适合的。”“是啊!真的挺适合的。”“再适合不过了呢!”“小姐的眼光真不错,一定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了。”   唐籽的脸黑了,这一群丫鬟真会见风使舵啊!一个个只知道拍韩盈盈的马屁。而韩盈盈听了丫鬟们的话,脸上笑意更欢。   出来摆摊子,就是指望着把东西全都卖出去,好换点钱花。这刘嫂没多想,很快便同意了,热情道:“好,那小姐,我帮你包起来。”   “好。”   “等等!”唐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,立即出来阻止道:“刘嫂,我不卖,卖谁也不卖给她韩盈盈。”   韩盈盈立即说道:“刘嫂,我用五倍的价格买。”   唐籽大吼道:“五十倍的价格也不卖给你。”   这气氛,剑拔弩张,刘嫂夹在中间,感到左右为难,看看她又看看她,脸色有些焦虑不安。   韩盈盈掏出一个大大的银元宝,重重地甩在桌上,“我还就非买了。”   唐籽气得脸色通红,她辛辛苦苦绣的帕子,岂能被人随便糟蹋?   “我——不——卖。”唐籽怒不可遏啊!   “我就要买!刘嫂,你说,你卖不卖?我知道你家很穷,你很缺钱,卖不卖?”   唐籽听韩盈盈这么一说,才想起上辈子是有这回事,刘嫂的婆婆就是个药罐子,夫君好吃懒做,还有暴力倾向,当然这个留到日后再说。刘嫂上有老下有小的,日子过得很艰难。   刘嫂的确很需要钱,看向了唐籽,眼神复杂而犹豫。   唐籽感觉到好为难,犹豫着要不要卖。怎么办怎么办?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能来救救她就好了。   “唐籽绣的这些帕子,我全都买了。”清越而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,把唐籽从天昏地暗的地狱中拯救了出来。   唐籽仰起头,见是陆玠,心头大喜,“陆玠兄。”   陆玠掏出了好几个大大的银元宝,放到了刘嫂的面前,刘嫂与唐籽对视了一眼。唐籽点点头表示同意,她当然知道陆玠心地善良,想要帮助刘嫂渡过难关而已。刘嫂立即将唐籽的绣帕给包了起来,都递给了陆玠。   一旁的韩盈盈当然看不下去,“陆大哥,这唐籽绣的东西那么难看,根本不值这个价格。”   陆玠扫了韩盈盈一眼,眼神分外淡漠疏离,“我愿买,人家愿卖,与你何关?”   韩盈盈的喘气声越来越明显,显然是很生气了。唐籽却笑了,笑得明媚灿烂,心情大好。   陆玠关切道:“刘嫂,若是往后有什么困难,尽管告诉我,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。”刘嫂抱着那些银元宝,泪流满面道:“谢谢。陆大人可真是个好人啊!活菩萨啊!”   韩盈盈感觉到自己不便再站在这儿了,便气愤地一蹬脚,转头去了。   ***   自回来以后,唐籽又开始刺绣了,心头盘算着先帮刘嫂渡过难关,再打算自个儿存点钱。   刘嫂此刻正在老太太那儿服侍,这屋子里只有唐籽一个人。屋里很安静,唐籽沉浸在其中,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了。   “唐籽、唐籽、唐籽……”   秦氏一连唤了好几声,唐籽才听见,猛然抬起了头。   “夫人,您来这儿做什么?随便坐啊!”   秦氏望着唐籽手中的东西,眉心皱褶了,“唐籽啊!听说你今天又出去了。你是我们家的亲戚,我们韩家人是不会亏待你的,你就别再出去抛头露面了。”   唐籽这心头可不这么想,上辈子姐姐抑郁而终了,自己和唐瓜就被韩必给赶了出来,说出来不是不可怜的。这辈子她可不能这么过了,一定要存点钱,学会自立。   “夫人啊!您就别管我了啊!”   秦氏当然不肯罢休,“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肯听啊?”   “夫人啊!我自有打算的,我的事情,烦劳您不要插手了。”唐籽皱起了眉头,心中有些许厌烦。   “唐籽啊!你这么出去抛头露面,让人家知道了,还以为我们韩家人对你不好。你说我们韩家有亏待你吗?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的,哪一点对你不好了?你又何必这样呢?快别绣了,去休息吧!这要让下人看到你绣这些东西出去卖也不好……”秦氏开始喋喋不休了。   唐籽似是感到耳朵旁有只苍蝇在嗡嗡旋转,分外难受,便站起来,推搡着秦氏出去,“夫人啊!我很忙,您就别在这儿打扰我了,您歇着去吧!”   把秦氏推出去以后,唐籽把门关上了,外面的秦氏感到无奈,最终离开了。唐籽这才舒了一口气。   唐籽坐了下来,又开始刺绣,聚精会神。这会儿,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外面又有声音了。   砰砰砰!   门剧烈地动着。   唐籽抬起头,眉头紧蹙,什么人这么没礼貌?有这么敲门的吗?   “谁啊!”   “是我,韩盈盈。”   第十三章   一听这名字,唐籽顿感不安,这女人又想搞什么名堂?这会儿只有她唐籽一个人,还是不要见韩盈盈为好,“我很忙,没空接见您啊!”   “唐籽,你如果不开门,我就将门给踹了。”韩盈盈的声音变得冷厉,透着几分不悦。   “哦!那你踹吧!反正这是你们家的门。”唐籽笑吟吟地坐在屋里,悠哉悠哉。   这个韩盈盈撒泼起来,真是无法想象,没错,她一脚就踹了进来,气势迅猛凌厉。   唐籽一惊,立即起身走到门口,想要阻拦她进来,她可真怕她进屋毁坏自己辛辛苦苦绣的东西,“韩大小姐,您要做什么啊?”   “来这儿走走!”韩盈盈一把推开了唐籽,傲慢无礼。唐籽没留神,差一点就栽倒在地,幸好扶住了墙,才勉强站稳身子。   韩盈盈悠闲地进了屋子,四下观望着,笑意盈盈。唐籽跟在她后面,心头隐隐不安。   “唐籽啊!我就是来参观参观,你接着忙!”   唐籽可不相信她有这份闲心,她定是来找她麻烦的,于是开门见山道:“韩小姐,你有话就直说吧!”   “爽快!”韩盈盈笑了笑,倏忽弯下身子,拿起了一张绣帕,细细观赏起来,“其实,我就是过来看看,看看擦马桶的帕子绣得怎么样了?”   这话语明显不善,将她唐籽辛辛苦苦绣的东西拿去擦马桶,这女人简直可恶至极。   唐籽表示无法忍受,“韩小姐,我这儿没有给您擦马桶的绣帕。”   “有啊!这块就很不错,还有这块、这块……”韩盈盈挑选了几块,都是她唐籽绣的。   唐籽要发飙了,“给我放下!”   “不放!”韩盈盈的语气刹那凌厉。唐籽当然不介意跟她斗个天翻地覆,“放不放?”   “我就不放,你能拿我怎么样?”韩盈盈盯着唐籽,眼中尽是挑衅之意,唇畔笑意微露。下一秒,韩盈盈将手中这些绣帕都丢到了地上,然后伸出脚去踩,恶狠狠地踩,还口气恶毒地说道:“你唐籽绣的东西,只配被我踩在脚底下。”   唐籽勃然大怒,直接冲了上去,跟韩盈盈扯打在一块儿,屋里乱作一团。唐籽毕竟是山里出来的,做过粗活,比韩盈盈这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要强壮些。结果是,唐籽推倒了韩盈盈,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绣帕,一看自己辛辛苦苦绣出来的东西被踩脏了,唐籽简直怒不可遏,猛然将脏兮兮的绣帕贴到了韩盈盈的脸上,不停地擦来抹去。   韩盈盈大骇,匆忙伸手捂脸,不停躲闪,“唐籽,你这个疯子。”   唐籽还不肯罢休,将脏兮兮的绣帕送入韩盈盈的口中,“吃下去、吃下去,我告诉你,别以为我唐籽好欺负,吃下去、吃下去……”   韩盈盈拼命地挣扎着,呜呜大哭大叫,终于是惊动了府上的下人。下人们听到声音,匆匆赶来,将两人分开来,这事情就闹到了老太太那儿。   老太太的屋里,站了好多妇人,气氛很肃穆,简直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那老太太坐在正前方,穿得端庄朴素,脸上褶子很深,用淳厚的嗓音道:“说吧!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   韩盈盈呜呜道:“奶奶,这个唐籽简直无法无天了,她欺负我,还把脏东西塞到我嘴里。”老太太眉头紧皱,看向了唐籽,“果有其事?”   唐籽不好解释,站在那儿不知所措,不承认吧!可都被人逮着了。承认吧!她要惨了。谁让她如今寄人篱下呢?哎!这要是爹娘在身边,她岂会受到丁点委屈?站在这么多人面前,唐籽感觉到很尴尬,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呢!   一旁的唐如意蹙了蹙眉,帮忙说道 :“奶奶,阿籽一向听话乖巧,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啊!您千万不要罚她。”   韩盈盈不乐了,哀呼道:“奶奶,您要为孙女做主啊!”   唐如意慌张道:“奶奶,阿籽一定不是故意的。”   “奶奶……”   “好了!”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,看了看众人,道:“唐籽啊!你说吧!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唐籽道:“我在屋里刺绣,她过来挑衅,说什么我绣的东西只配被她踩在脚底下。”   这老太太虽然是迂腐之人,但也知悉自己这个孙女一向任性无礼,想必是韩盈盈先得罪了唐籽,才惹得唐籽不悦还击。唐籽毕竟是亲戚,这件事闹大了可不好。   老太太思来想去,最后说道:“这件事,就让它过去吧!你们日后别再闹事了,让老身省省心好不好?”   韩盈盈一听老太太这么说,顿时不乐了,这件事怎么能善罢甘休呢?便撒娇道:“奶奶,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   一旁的王氏见状,很不悦地阻止道:“盈盈,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王氏很会察言观色,注意到老太太不想将事情弄大,而韩盈盈年纪小不懂事不肯放过唐籽,故而王氏出面阻止韩盈盈继续说下去。   韩盈盈见自己亲娘都这么说了,只好很不悦地鼓着嘴,怒气冲冲地看向唐籽。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。只要唐籽住在韩家,她韩盈盈总有办法治了她。哼!   老太太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疲态,挥挥手道:“老身也累了,你们都下去吧!”   于是,屋里一干人等纷纷退下。   到了外面,唐如意将唐籽拉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,焦虑道:“阿籽,姐姐求你了,不要再闹事了好不好?”   “姐姐,明明是那个韩盈盈先无礼的。”唐籽很不服气,气难下咽。   唐如意蹙了蹙眉头,道:“即使是这样,你也得忍让。韩盈盈是老太太的亲孙女,而你只是个寄人篱下的。你懂点事,多忍让人家一下,好不好?”   “姐姐,忍让是没有用的。”   “阿籽,当姐姐求你了。”唐如意一脸悲伤地看着唐籽,眼眸中藏着重重心事,“姐姐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,不希望你再添乱了。”   唐籽闻言,愣了一下,眉头一皱,“姐姐,你最近过得不好吗?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?”   唐如意依旧一脸悲伤,却摇摇头,“没有。”   唐籽却相信自己的直觉,“姐姐,你跟我说实话啊!”   “真的没有。我要回去了。”唐如意转过身就走,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,步伐有几分失魂落魄。唐籽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啊!匆忙追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,蹙眉道:“姐姐,我们是亲姐妹,什么话都能说的,是不是?”   唐如意想了一下,微微点点头。   唐籽道:“那姐姐,你告诉我,你跟韩必到底怎么了?”   唐如意犹豫了良久,久得让唐籽以为她是站着睡着了。唐籽再也等不下去了,焦急道:“姐姐,您就告诉我吗?我们是好姐妹,应该互相帮助的。”   “你说,生不出孩子的问题可能出在韩必身上,我便劝他去医馆看看,谁料到他一听这话,就恼怒了,还破口大骂我。”一回想起这事,唐如意泪水涟涟。   唐籽微怔一下,低声道:“真没想到,韩必这么讳疾忌医。不行,我得找找他去。”   唐籽转头就走,一副要找韩必说理去的样子,唐如意匆忙拉住了她,“阿籽,我求求你了,你就别捣乱了。你去了能做什么?只会添乱罢了。”唐籽站在那儿,凝目远方,眉心紧紧皱着,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的哀伤。她没有多么聪明,不知道该做些什么,“姐姐,那你说该怎么办啊?”   唐如意悲伤地摇摇头,道:“再说吧!”   “怎么能再说呢?”   唐如意却再无答话,一步一步,失魂落魄地回去了。唐籽眼看着唐如意远去,这心头是五味杂陈啊!   ***   “唐籽、唐籽、唐籽……”   唐籽不过打了一个盹,就被这惊雷般的吼叫声给惊醒了。有人打扰她睡觉,她本就很不满了,可是睁开眼,看到的人是韩盈盈,她就更不高兴了。   “哎哟,我说韩大小姐啊!您闲着没事干吧?走走走!有多远走多远。”唐籽当然知道,韩盈盈来找她,就是找麻烦的,准没好事。韩盈盈一手叉腰,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,“唐籽,我今日来呢!是有事要找你。本小姐的香料不够了,你去给我买来。”   瞧瞧这语气和态度啊!她竟想要将她唐籽当成丫鬟使唤。唐籽当然不会听她的话,懒懒地抱着胳膊肘,道:“这些不都是丫鬟做的吗?”   “可我就要你去做。”   这个韩盈盈,摆明了是想要欺负她唐籽,有了第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,像她这种人,一定会得寸进尺的,所以唐籽必须拒绝。   “我不去,我忙着呢!”   “你不去?”韩盈盈眯着眼睛,眼中放出了凌厉的光泽。这意思是说,如果唐籽不听她的话,那她一定跟她没完。   第十四章   唐籽盯着韩盈盈,心头乱作一团,这个女人还有完没完啊?她们两个人一定天生不对盘。想起姐姐的处境很不好,如果自己再添乱,那就太不应该了。何况不就是买香料吗?出了门左拐,不远。   “好,我去就是了。”唐籽抬起脚就往外面走去。   “等等。我还没说完呢!”   唐籽停住了脚步,头也没回,懒懒道:“继续说啊!”   韩盈盈道:“我要你去的是风行药铺,你跟掌柜的说是我韩盈盈让你来的,他就会知道了。你从这儿出去,一直往北走五十里就能到了。我给你两天时间。”   “五十里?走?”唐籽已经听愣了,这个女人看她不爽,就如此刁难她。要她走五十里,这要走到何年何月啊!这腿还不得走断了?这以后,她唐籽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?   韩盈盈扯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,说道:“是啊!是走,走着去,没有给你骑的马。”   唐籽直愣愣地看着她,心想着不能再让她得寸进尺了,不悦地大吼道:“韩盈盈,你够了!”   韩盈盈脸色骤变,一字一句说道:“唐籽,你注意自己的身份,就凭你,也敢跟我大吼大叫?你姐姐不过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,你唐籽又算什么?”韩盈盈看唐籽姐妹俩很不爽了,说话一点也不注意礼貌。   唐籽咬咬唇,眼中怒火迸发,想要开口大骂却又想起了姐姐的话。姐姐的处境很不好,她真的不能再给姐姐添乱了。唐籽没再吭声,咬咬牙,转头就走了。   身后,传来了韩盈盈的笑声,这笑声太刺耳了,唐籽在心头将她骂了千百回。   出了韩府以后,唐籽感觉到很为难。五十里,来回就是一百里。一百里的路,走着去?要走到何年何月啊?   在这个困难的时刻,唐籽想到了陆玠,这个时候只有他能帮她了。唐籽不知道陆玠住在哪儿,便多方打听,终于找到了陆府。   陆府门前,有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,还有那些个侍卫也都八面威风。唐籽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,走了上去,对侍卫说道:“呵呵,呃……请问,你们这儿可有个叫陆玠的?”   这侍卫将她从头到脚大量了一番,问道:“你是何人?竟敢直呼大人名讳?”   “我是他的朋友。”唐籽听这侍卫这么说,便猜到来对地方了,脸上笑容明媚,“我有难了,想要找陆玠帮忙,能让我进去吗?或者让他出来也可以。”   这侍卫不悦地说了三个字:“疯婆子。”   下一秒,唐籽的眼睛瞪得浑圆,睚眦欲裂,“你说什么?你说我疯婆子?”   “陆大人岂是你轻易能见的?他又岂会有你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朋友?”这侍卫举着红缨枪,昂首挺胸,不再理会唐籽。   唐籽哪受得了别人唤她疯婆子,当下撒泼起来,大吼道:“是,我是土里土气,怎么了?你以为你是谁啊?你也不过是个看门的,凭什么看不起我?”   唐籽在门口大吼大叫着,侍卫们唯恐她惊扰了主人,便斜举红缨枪,对准了唐籽,怒气汹汹道:“再不滚的话,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。”   见好几个侍卫都举着红缨枪对着她,这气势非同小可。这红缨枪那么长,那么锋利,要是朝她那么一刺,她唐籽小命呜呼。唐籽还真是害怕了,嗷!怎么能事事不顺?唐籽往后退了几步,侍卫们方收起了红缨枪。   唐籽看向陆府里面,放声大叫道:“陆玠,你在哪儿?你给我出来,我有事要找你帮忙。陆玠,你给我出来……”   还没等唐籽吼完,那些个侍卫站不住了,直接冲过来了,个个摆着臭脸色,“你个疯婆子,还有完没完?你打扰到大人休息,该当何罪啊?”   “陆玠,你给我出来,陆玠……”唐籽拼命地大吼着。   侍卫们对视了几眼,齐齐挥舞红缨枪,朝着唐籽刺来。唐籽大骇,想要躲却已经来不及了。   “住手!”一声吼叫惊天动地,吓得侍卫们是生生顿住了。   唐籽放眼望去,见陆玠正从内而出,脸色肃然无比,步伐虎虎生风。这让侍卫们倍感压迫,面面相觑,颤颤巍巍地退让到一旁。   唐籽兴奋地冲上前去,“陆玠,你总算出来了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我有事要找你帮忙啊!你知道吗?那个韩盈盈太过分了,无法无天了,她竟然把我当丫鬟使唤,要我去五十里外的地方买什么香料。还不给我马,让我双脚走着去。”   陆玠闻言,怒火中烧,“这太过分了,我这就去找韩盈盈。”   “哎,等等!”唐籽匆忙拉住了陆玠,面露难色道:“这个……那个……呃……还是别去找她了,最近我姐姐和姐夫闹僵了,姐姐已经够烦了,我不想再惹出点什么事。”   陆玠凝视着唐籽,眼神变得柔和,“那你的意思是,真要去五十里外的地方给她买香料。”   唐籽微微点点头,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,“陆玠兄,我看你家门口有那么多膘肥体壮的马,五十里不成问题吧!”   陆玠也笑了笑,“好,正好我闲着,那我们就当出门玩一玩、散散心。”   “好啊!”唐籽猛地一拍陆玠,心情大好,这原本很坏的一桩事就这么成了好事。陆玠转过头看向手下,命令道:“你们立即去调一匹好马,我要坐马车出远门。”   “是。”一人得了命令,匆匆下去了。   唐籽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被人欺负,还被唤作什么疯婆子,心头略微不爽,“陆玠兄,刚才居然有人叫我疯婆子,说我土里土气,不配做你的朋友。”   “哦?谁敢这么说?”陆玠眉峰一竖,扫向了那些个侍卫。一侍卫突然跪了下来,张皇失措道:“大人饶命,小的不是故意的,小的哪里知道这位姑娘真是您的朋友。大人饶命啊!姑娘饶命啊!是小的有眼无珠,小的有眼不识泰山。”   陆玠的脸色很沉重,道:“那你现在认得了?”   “认得了认得了!”   “下去吧!”   “是是是。”侍卫们匆匆退下了,个个跟逃难似的,跑得飞快。瞧瞧这几个侍卫,唐籽真感觉自己八面威风啊!忍不住拍手叫好,“陆玠兄,有你在,就是好,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。”   陆玠笑了笑,心情愉悦。很快,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到了,两人上了马车。车夫赶着马,朝前而去。马蹄哒哒,奔走在繁华富庶的京城中,耳畔人声鼎沸。   马车里,装饰精美,铺陈华丽。唐籽托着腮,懒懒地坐在那儿,高兴地哼着小曲儿。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唐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,抬头问道:“陆玠兄,你上次买了我的绣帕,那你是怎么处置它们呢?”   陆玠凝神想了一会儿,笑道:“我买到手的东西,怎么用,还要跟你说吗?”   “我就是随便问问。你一个男人家,也不用那些东西。呵呵呵……”唐籽裂开嘴笑了笑。   陆玠盯着她,唇角轻轻扬着。她的牙齿很皓洁,一点污垢也没有,她的唇红红润润的,脸上粉黛不施,却白白嫩嫩没有瑕疵。她的眼睛很大,眼睛好像还会说话似的,顾盼神飞,还有那两弯柳叶吊梢眉,不画而黛。   唐籽注意到陆玠正盯着自己,还看得入神了,便在他眼前挥手,“陆玠兄、陆玠兄……”   陆玠突然回过神来,“哦!怎么了?”   “你看什么呢?我脸上有东西啊?”   陆玠顿时感觉到有几分尴尬,料不到他竟然看她看得出神了。陆玠勉强笑了笑,企图掩饰自己的窘迫,目光下垂。   “陆玠兄,我刚才问你话呢!”他还没有回答,唐籽这心头仍旧感到好奇,便再一次忍不住问道。   陆玠顿了一下,“你问什么来着?”   唐籽只好再说了一遍,“你上次买了我的绣帕,是怎么处置它们的?”   “哦!这个啊!”陆玠回想了一下,他买回去以后,好像就放在那儿没动过。唐籽见他在回想什么,眉心一蹙,有些紧张问道:“你不会觉得我绣的太难看,然后扔了吧?”若真是这样,她一定会感觉难过死的。可是若是不扔,一个大男人留着那些东西做什么呢?   陆玠抬头看向唐籽,道:“不会。再怎么样,那些也是你辛辛苦苦绣出来的,我怎么会扔呢?我放在那儿没动过呢!”   “哦!”   陆玠凝视着唐籽,目光柔和。她的身材如描似削,举止虽有些土里土气的,但眉目清明,一颗眼珠骨碌碌的,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,她爱笑,为人热情,心地又纯良……   “陆玠兄,你想什么呢?怎么总是盯着我看?”唐籽大声问道。她真是想不明白了,他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,岂会如此失礼呢?   第十五章   陆玠再一次回过神来,感觉到很尴尬,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。这个唐籽坐在他身边,他就是感觉到各种心神不宁的,一脸尴尬地说道:“哦,没什么。”   唐籽却感觉到他一定是有问题,“你到底怎么了?说实话!”   “我真的没事。阿籽,不妨说说你的事吧!你最近可有烦心事?”陆玠转移了话题,希望唐籽别再提刚才的事情。   说到烦心事,唐籽皱了皱眉,道:“有啊!那个韩必讳疾忌医,生不出孩子,还不肯去医馆看看,还和我姐姐闹僵了,你说怎么办?”   陆玠垂眸想了想,道:“人家的家事,我不好插手。”   唐籽有些垂头丧气,两手托着腮,抱怨道:“这男人啊!可真麻烦。我以后要是遇上韩必这样的男人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!”   “一定不会的。”陆玠很肯定地说道。不过唐籽没当回事,更没注意到陆玠灼热的目光,淡淡道:“但愿不会吧!”   接着,气氛就安静下来了,四周也安静下来了,想必已经到了郊外。耳畔只剩下马蹄哒哒声,还有淡淡的风声,马蹄声越来越快,没多久就跑出了二十里的路。   唐籽感觉到有些渴了,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,“陆玠兄,我有些渴了,我们下去看看有没有水喝?”   “好。停车!”   外面的车夫听了,便停了下来。   陆玠撩开帘子,和唐籽下了马车。此刻他们正处于山上,四周荒无人烟,天幕湛蓝。不远处有一个湖,湖水碧绿澄澈,宛如一块镜子,没有一丝波纹。   唐籽兴冲冲地跑了过去,将手伸入湖中,捧起一些水咕噜咕噜灌进肚子,道:“这泉水真甘甜啊!陆玠兄,你要不要也来尝尝。”   陆玠道:“不必了。”   唐籽冲着他笑了笑,然后兴冲冲地跑到他身边,道:“这儿风景真好啊!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吧!”   “好!”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头,然后就坐下来休息。和风吹来,树木摇曳,这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、好日子啊!唐籽感觉到心平气和的,忍不住想起了刚才的事情,“对了,陆玠兄,你刚才在马车里,你老是盯着我看做什么?”   怎么又提起这事?陆玠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,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,良久不吭声。唐籽不放过他,坚持要他说出理由,“我觉得你一定有问题。嗷!你不会是色狼,想要把我给……”   陆玠听了唐籽这一番猜想,忍不住笑了出来,“阿籽,你胡思乱想什么呢?”   “那你就告诉我原因嘛!你告诉我了,我就不胡思乱想了。”   陆玠望着她,目光温情款款、柔情似水,“刚才,我只是觉得,你长得挺好看的。”   听有人夸自己长得好看,唐籽这心头顿时乐了,“谢谢夸奖哦!不过陆玠兄啊!我长得好看,你就看我啊?”   陆玠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失礼了,“我失礼了。以后不会这样了。”   两人坐在那儿,温和的阳光洒落在他们的脸颊上,气氛平静而安然。两人正准备扯点什么的时候,突然就听闻四面八方传来了什么声音,气势震天。陆玠一惊,转头望去,就见了一大批山贼冲来了。   唐籽大骇,猛然躲到了陆玠身后,攥紧了他的衣服,浑身哆嗦着,“惨了惨了,怎么办啊?要死了要死了!”   “别怕,有我在呢!”   “你?”唐籽知道陆玠有些能耐,但这个时候一定会寡不敌众的。一大波山贼很快就冲到陆玠面前,一人凶神恶煞道:“想要从此过,留下买路钱。”   陆玠担心唐籽的安危,便立即吩咐车夫道:“快将钱财都拿出来给他们。”   “是。”车夫立即取出了一些钱财,送到了山贼们面前。他们出门的时候,也没带多少银两,这些山贼们见了,当然不满意。   为首的山贼道:“就这些?”陆玠道:“我们没有更多的了。”山贼当然不肯罢休,提起了明晃晃的刀剑,道:“如若不拿出来,就别怪我们兄弟们不客气了。”   车夫皱眉道:“我们真的没有更多银子了。”   为首的山贼打量了三人,目光最后落在了唐籽身上,忽而展露笑颜,“哟!这小妞挺不错的,不如把她留下来给我们兄弟们快活快活吧!”   四周的山贼们纷纷附和欢笑,唐籽吓得浑身颤抖,整个人都慌了神。   “怎么办啊?”   陆玠看了唐籽一眼,眉心微皱,低声焦急道:“阿籽,你快些逃跑,我拦住他们。”   “好好好!”唐籽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,便匆忙逃命去了。   “哎!跑了?兄弟们,追啊!”山贼们气势汹汹地准备追去。   陆玠匆忙动手阻拦,空手斗山贼,可是仍然有几个山贼跑了出去,去追唐籽了。唐籽慌慌张张地跑啊跑,身后的山贼提着剑匆匆追来,气氛十万火急。山贼们一直将唐籽逼到了湖边,唐籽惊得在湖畔站住了脚。   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跑啊!继续跑啊!”   看着几个山贼笑得那贼样,唐籽气不打一处来,直接转头跳入了那湖水中去。唐籽是熟悉水性的,匆匆忙忙游走。山贼们见了,道:“怎么办?”   “继续追!”山贼们纷纷脱光了上衣,跳入了湖中,追着唐籽而去。唐籽急了,拼了命朝前游去,整个人很狼狈。   “救命啊!救命啊!……”   陆玠已经赶过来了,见此状况,脸色暗沉无比,猛然跳入了湖水中。他游得比那些个山贼都快,很快就赶到了唐籽那儿。唐籽已经快没力气了,上气不接下气的,幸好陆玠来得及时。陆玠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,携着她匆匆离开此地。两人逃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,方停了下来。   唐籽喘着气,抬眼看向了陆玠,有气无力地问道:“哎,现在怎么办啊?”   陆玠道:“我们先下山,换一件干的衣裳,免得生病了。”   “嗷!”唐籽瘫倒在地,脸色苍白憔悴,面显疲惫之色,“可是我没有力气走路了。”   陆玠一皱眉头,沉声道:“那我背你。”   唐籽还没来得及同意,陆玠已经将她拎起背上,迈开步子就走。唐籽感到心头有些变扭,毕竟两人……只是普通朋友,这样子……肢体接触……不大好吧?   唐籽便支支吾吾说道:“那个……陆玠兄啊!我们只是普通朋友,男女授受不亲的……你说这……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唐籽的表情歪了,这他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吗?“我们这样子肢体接触,这我以后,还怎么嫁人啊?”   陆玠闻言,淡淡一笑,“放心,我会对你负责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籽急了,开始挣扎起来,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?负责什么?说的好像我跟你……哎呀哎呀,放我下来,让别人看见了不好?”   “我不放,你也别动了。”陆玠不容她反抗,可是唐籽是执意要反抗,使劲踢蹬着他。陆玠背不住了,一失手,唐籽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,摔得不轻。唐籽匆忙爬了起来,捂着屁股呜呜道:“疼死了。”   陆玠道:“你自找的。还有力气走路吗?”   唐籽摇摇头,“没力气,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吧!你背着我,这样子肢体接触,让别人瞧见了不好。”而陆玠却急着离开,想要快些换一身干的衣服,哪管她那么多废话。既然背不住,那就直接抱吧!   于是乎,陆玠直接就抱起了唐籽,唐籽没有防备,吓得不轻。   “你干什么?你放下我,你个色狼!你真是个色狼!……”唐籽虽然没什么力气了,但这种事她岂能不反抗呢?于是一路大呼小叫,引的路人纷纷看向了他们,就像看个怪物一样瞧着两人议论纷纷,却无一人出面多管闲事。   最终,唐籽喊到没有力气了,便也作罢。不过唐籽表示,自己就这么被陆玠给占了便宜,此仇不报非君子。   陆玠带着唐籽来到了镇上的一家成衣店,里面的衣裳各式各样、色彩丰富,“阿籽,你挑一挑适合的衣裳,快点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了吧!免得冻着了。”   唐籽很生陆玠的气,本想赌气不听他的话,但是这一回他说的话有理,她总不能让自己冻着吧!故而乖乖去挑衣裳,“就这件了。”很快,陆玠也自己挑好了。   店长道:“总共三两银子。”   两人面色一怔,唐籽看向陆玠,面色焦虑不安,轻声道:“这钱好像都被山贼们抢去了!”   陆玠的脸色很深沉,片刻后取出了一块玉佩,犹豫良久后,对店长说道:“此处可有当铺?”   店长道:“有,往前走五十米就是。”   陆玠看向唐籽,温和地说道:“阿籽,我去去就回,你在这儿等我回来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第十六章   陆玠出门去了,很快就把玉佩给当掉了,换回了银子,买下了衣裳。两人换了干的衣裳,接着又到了街上去吃一顿。   赶了那么多路,唐籽的肚子都忍受不住了,开始咕咕直叫,一等到香喷喷的饭菜端到面前,唐籽立即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。陆玠则悠哉悠哉地拿着筷子,很斯文地吃着饭。   “陆玠兄,我们什么时候继续赶路啊?”唐籽怕回去晚了,那个韩盈盈又各种不满意抱怨的。虽说陆玠刚才占了她的便宜,她感到很不满,不过这一回她还是需要靠他的,故而先不要跟他怄气。   陆玠悠然笑道:“难得出来玩,玩够了再赶路吧!”   “不行,那个韩盈盈她一定会有意见的。”   陆玠可不以为然,也根本不把韩盈盈放在心上,他看向了唐籽,眼中满含关切,“阿籽,我们从山上下来,这一路衣裳都是湿的,你有没有冻着啊?吃完饭以后,我们去看看大夫吧!”   唐籽摆摆手,拒绝道:“不用,我才没那么娇气呢!我的身子好得很呢!”   陆玠想了一下,道:“不行,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,以防万一。”   陆玠这个人固执得很,唐籽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心,也就只好随他去了。用完饭后,两人便赶往了一家医馆。   “大夫!”陆玠带着唐籽进了医馆,找了一位白胡子老头道:“大夫!您给她诊诊脉吧!看看她有没有生病。”   唐籽是很不乐意来的,懒懒地坐到了大夫面前,将手伸了过去。   这白胡子老头给唐籽把了把脉,神色庄重地说道:“这姑娘受了点轻微的风寒。”   “大夫,那你开点药吧!”   “什么?还要吃药?”唐籽很不淡定地站了起来,眼神不悦地盯着陆玠看,“轻微的风寒,不用吃药的。”   陆玠道:“不行。万一严重起来怎么办?”   “你说不行就不行啊?我不听,我才不要吃药呢!”唐籽最怕那苦涩的药味了,坚决不肯让大夫开药方。   陆玠道:“大夫,你别听她的,开药。”唐籽瞪着陆玠,固执道:“你买了药我也不会喝的。”   陆玠也不搭理唐籽了,一直盯着大夫看,郑重其事。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,递给了陆玠。陆玠接了过来,然后就去取药,再然后又命人去熬药。等药熬好以后,就被端到了唐籽面前。唐籽眼瞅着这一碗黑兮兮的药,嫌恶地别过头去。陆玠端起药碗,送到了唐籽的唇畔。唐籽一闻到那苦涩的味道,退避三舍,始终偏着头看着别处。   “喝药!”陆玠冷冷道。   “不喝。”   “你确定?”   “确定及肯定。”唐籽懒懒地抱着胳膊肘,悠闲地站着。可是这气氛却越来越不对劲,因为陆玠正一步一步逼近了唐籽,脸色暗沉。   唐籽心头发怔,感觉到泰山压顶啊!她往后退去,陆玠逼得更紧了,让她无路可退。唐籽低下头瞧了瞧,两人的距离只有一点点点点。唐籽人小,不过某个地方早就开始发育了,他陆玠不可以再靠近了。于是大吼道:“陆玠,你再不滚开,你就要碰上我的……”   “你喝下去,我再走!”   唐籽抬头瞟着陆玠,气愤地咬咬牙,被逼无奈啊!再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,把他得罪了,那就去不成风行药铺了,于是只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喽!陆玠感到满意,往后退了几步,“阿籽啊!那我们继续赶路吧!”   “好。”唐籽表示,此仇不报非君子。   ***   到了风行药铺的时候,正是日中,阳光比较强烈,天幕蔚蓝不见纤云。很顺利地买到了香料后,陆玠就带着唐籽回去了。陆玠一直将唐籽送到了韩府,再依依不舍地跟她告了个别,目送着她进去。   唐籽进了韩府,一路来到了韩盈盈的住处,见她此刻正在屋内与几个闺友嗑着瓜子,谈笑风生。她唐籽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,这个女人倒好,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。   “咳咳!”唐籽挺直了身板,站立在门口,凝视着屋内人。   屋内人的目光霎时聚集到了她身上。   韩盈盈冷眼瞧着唐籽,有几分惊讶地问道:“你回来了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你是走着去的吗?”   唐籽呵呵笑了两声,“我说韩大小姐啊!这么远的路,傻瓜才会走着去。”然后,唐籽直接将手中的一包香料扔了过去,“香料我已经买到了,你收好喽!”唐籽本想扔到床上的,可是一不小心竟扔到了韩盈盈的额头上。韩盈盈大怒,猛然站了起来,将手中的瓜子给丢掉,脸色凶恶地说道:“唐——籽。”   唐籽道:“哎呀,我不小心的。”   韩盈盈朝唐籽走来,步步紧逼,脸色眼神格外不善,如恶狼般瞪着她,气势汹汹道:“我让你走着去,没让你骑马去。你说,你是哪里找来的马?”   唐籽如实道:“是陆玠带我去的,我们还一块儿去游赏了山中的风景,呵呵呵……”这个韩盈盈不是喜欢陆玠吗?气死她,气死她才好呢!呵呵呵哈哈哈哈!   “陆玠……陆玠……”韩盈盈有些沮丧,目光陡然变得凶恶无比,如豺狼虎豹一般似是想要将面前人给撕碎了,“唐籽,你……我让你去买香料,你倒好,却跟人去游山玩水,你说说看,有哪个丫鬟像你这样的?”   “哎呦,韩大小姐,我可不是你们家的丫鬟。”   韩盈盈气得直跺脚,似是想要将地面剁碎,“唐——籽,我讨厌你。”   “哦,我知道,你不用提醒我。还有事吗?没事的话,我要去休息了。”唐籽转头就走,无所谓地耸耸肩,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。   韩盈盈实在气不过,就从内而出,呜呜而去。唐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轻叹了口气,这么个养尊处优、娇生惯养的小姐,一点不顺,想必又要去找她娘喽!   唐籽准备回屋,半路竟遇上了刘嫂。刘嫂正在院子里扫地,只是这脸上……唐籽发觉有些不对劲,便走近了去看,一瞧见了,大吃一惊,“刘嫂,你的脸怎么了?怎么红了肿了?谁欺负你了?”   刘嫂匆忙别过头去,不愿让唐籽看出自己暗藏的心事,“没事没事,我不小心摔着了。”唐籽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,摔着了也不可能摔成这样吧!唐籽回想了一下,上辈子的刘嫂……对了,刘嫂的丈夫叫做刘全,爱好赌博,还有暴力倾向,最后还活活将刘嫂给打死了。刘嫂现在的伤一定是刘全弄出来的。   唐籽道:“刘嫂,您别再瞒我了,我都知道了,是刘全干的,对不对?”   刘嫂大骇,“阿籽啊!你……你……你怎么知道的?”   唐籽不愿意多做解释,直接劝道:“刘嫂啊!那个刘全不是什么好东西,你趁早离开他吧!”   刘嫂蹙了蹙眉,显然没有听进去,心事沉沉道:“阿籽啊!你说的这是什么话?我们做女人的,就要从一而终,怎么能……抛夫弃子呢?那样是不对的。”   “什么从一而终啊?刘全对您不好,您就应该离开他。”唐籽义正言辞地说道,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刘嫂,希冀她能听进去。   可是刘嫂显然听不进去的,摇摇头说道:“阿籽啊!你还小,不懂事。如果你有了孩子,你一定愿意为自己的孩子委曲求全的。离开了男人,我这么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是。”   看来刘嫂的思想也挺迂腐的,没了男人怎么了?一个女人照样可以好好活着。唐籽不愿看到刘嫂执迷不悟,耐心劝道:“刘嫂啊!您就别再执迷不悟了,您的忍让,只会让刘全变本加厉的。刘全真的不是什么好人,你就离开他吧!”   “阿籽啊!你别再劝了。你年纪小,你真的不懂。”刘嫂感到很难过,也认定唐籽不懂事,她拿起扫帚继续扫地,脸色哀伤,眼眸中泛起了泪水,目光中尽是对生活的厌倦与无奈。   唐籽皱了皱眉头,心头抑郁不平,不能就这样算了。如果她唐籽不插手管这件事,那么刘嫂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了。唐籽想下来,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,便说道:“刘嫂啊!这样吧!我陪您去您家中见见刘全,跟他说说理吧!”唐籽知道,刘全那种男人,一般来说是听不进去什么话的,可是这或许是唐籽唯一可以帮帮刘嫂的。   刘嫂摇摇头,拒绝道:“你年纪小,什么都不懂,能帮什么忙?何况我夫君生起气来,是不认人的。”   可唐籽还就真下定决心了,非要跟着刘嫂回去见刘全,“我就是要去,你就给我个机会,让我去见一见刘全,说不定我能改变什么呢!”   刘嫂依旧不同意,唐籽就一直说一直说,最后刘嫂实在是拗不过她,只好同意了。   第十七章   到了傍晚,刘嫂回家,唐籽也跟着去了。刘嫂的家中贫困,故而家里很是破落,只有几间茅草房而已。进了屋,唐籽第一次瞧见了刘全,一个长得魁伟的男人,眉眼浓厚,光坐在那里,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。   刘嫂变得恭恭敬敬的,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触怒这位夫君,“夫……夫君啊!”刘全瞟了唐籽一眼,冷漠毫无敬意,用粗犷的声音问道:“她是谁啊?”   唐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,有礼貌地说道:“我是刘嫂的徒弟。今天过来呢!是想跟你讲讲理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刘全一听这话,就浑身来劲了,两条胳膊上的肌肉都动了起来,“讲理?第一次有人跟老子讲理?”一开口,嗓音如此浑厚。还有这两条粗壮的胳膊,光瞧着,唐籽就感觉怕死了哦!唐籽浑身剧烈地抖了抖,她是真的没有想到,这个刘全竟然长得这么魁伟啊!可是来都来了,总不能就这么退缩吧!   唐籽挺直了身子,鼓起勇气开口道:“身为男人,理应是家中的顶梁柱,可是你倒好,好吃懒做,把养家糊口的负担都交给了刘嫂。这也就算了,你还虐待刘嫂,把她打成了这样,这成何体统啊?”   刘全重重地哼了一声,显然是不把唐籽看在眼里,“这些是我们的家事,还轮不到外人插手吧!”   气氛变得格外严肃。刘嫂匆忙给唐籽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别再说了,尽量说些好话讨好讨好刘全。唐籽可不愿意,目光驻留在刘全身上,继续郑重地指责道:“我是外人,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。你刘全,实在是太过分了,你枉为男人。”   这些话就像是导火线,一下子触怒了刘全。刘全猛然站起,高大强壮的身影投在了地面上,看起来八面威风。唐籽剧烈一震,浑身的每根汗毛都颤抖起来。刘全缓缓开口,声音粗犷,一字一句说道:“我看,你是活得不耐烦了。”还没等唐籽回过神来,一个拳头就砸过来了,砸到了她的脑门上。唐籽大骇,脑门上也很快就冒出了一个有红又大的疙瘩,“你……”   “再不滚!老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。”   刘全字字狠厉无情,脸色凶神恶煞,唐籽还真是怕了。刘嫂匆忙上前扶起了唐籽,焦虑道:“阿籽啊!你快跟我夫君道个歉吧!”唐籽摇头道:“我又没错。我说的字字在理,道什么歉啊?”   “字字在理?”刘全看了过来,眼神如狼似虎,如刀剑般锐利地刺向了唐籽。   “是啊!怎么了?”唐籽站直了身子,但一瞧见刘全那凶恶的目光……算了算了,好汉不吃眼前亏,三十六计走为上。   唐籽耸耸肩,心慌地说道:“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,我先告辞了。”唐籽转头就走,这一路,她越想越气愤,这个刘全仗着自己长得强壮,就如此欺负她唐籽,太过分了。   脑袋好疼啊!唐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摸了摸脑袋上的疙瘩,这疙瘩竟然越来越大了。嗷!   路过陆玠他家门口,唐籽心想,若是能让陆玠帮忙就好了。经过上回的事情,那守门的是认识唐籽的,见到她站在那儿,便立即进去通报。因此不用唐籽上前说什么,陆玠就已经出来了。   “阿籽,你的脑袋上怎么了?”陆玠赶到她面前,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,唐籽猛然一惊,匆忙躲开。   “别摸,很疼的。”   陆玠满面关切地问道:“怎么弄的?”   “还不是刘全那个无礼野蛮的男人,他真的太过分了,好吃懒做、虐待女人,我过去跟他讲理,他就一个拳头过来了。”一想起刚才的事情,唐籽真是一脸委屈,就这么被刘全打成这样,谁受得了啊?陆玠闻言,心头冒起了浓浓的怒火,“太过分了,阿籽,我们先去医馆,给你头上的伤上点药。”   唐籽则是想起了那个刘全,刘嫂此刻一定有难了吧!“不行,我们还是先去见那个刘全吧!我怕刘嫂会有难,走吧!你帮我好好教训他一番。”   “好。”陆玠答应了下来,顺便还调了一队人马过来,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。总之,是有好戏看了。陆玠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刘家,来势汹汹的人马迅速包围了刘家。而屋里面,刘全正在对家中老小施暴,“我告诉你,以后再敢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我们家,跟我讲什么理,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。”   不三不四的人?说的是她唐籽?唐籽表示,她很气愤,很恼怒。陆玠迈开步子,阔步向前,面色坚毅沉稳,眸光暗沉如水,带人直接闯入了刘家。   刘全一见了这些人进来,吓了一大跳,“你们什么人?”   陆玠盯着刘全,虎目灼灼,正色道:“刁民刘全,虐待亲属,我宣布,你被逮捕了。”下一秒,一队人马冲入刘家,直接将刘全给擒住了。刘嫂见状,吓得那是泪水涟涟,跪了下来,“大人啊!饶命啊!饶命啊!”见唐籽也在一旁,刘嫂泪眼汪汪地看着她,求道:“阿籽啊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   唐籽关切道:“刘嫂啊!你家夫君不是什么好人,您就别为他求情了,快起来。”刘嫂不肯起来,呜呜哭泣着,不停哀求着。   陆玠正视着刘全,目光如炬,“你刚才打了阿籽,立即过来给阿籽道个歉。”   道歉?这个好。唐籽站正了身子,悠然地凝视着刘全,等待着他前来给她道歉。刘全被押到了唐籽面前,直勾勾地盯着唐籽看,猛然间左右臂一晃,挣脱了侍卫们的束缚,一脚一拳头就向着唐籽过去了。侍卫们匆匆上前,制止了刘全疯狂的行为。   可怜的唐籽被揍得是怕也爬不起来了,呜呜呜,好疼!陆玠蹲下身,扶起了唐籽,满面慌张十万火急地问道:“快去叫大夫!快!”很快,就有下人跑去找大夫了。   “阿籽,你没事吧?”陆玠的声音变得慌张,颤抖不安。   唐籽道:“没事,我没事。”嘴上说着没事,可是状态明显不对。陆玠再也不能镇定了,目光陡然扫向了一旁的刘全,愤怒地冲过去一个巴掌就下去了。   紧接着,又是几个响亮的巴掌!   最后狠狠命令道:“把这个男人押回去。”   “是。”   ***   唐籽伤得不轻,大夫看过以后,给她上了药,并嘱咐她好好休息。陆玠将唐籽送回去了,又怕韩家的人照料不周,便派了两个心腹丫鬟过去照料唐籽。唐如意听闻以后,匆匆过来看望,又心疼又焦虑,陪了唐籽整整一夜才离去。   到了第二天,天气不错,外面晴空万里的。唐籽躺在床上,动弹一下都会感觉到疼,只好就这么躺着了。   “唐小姐,韩小姐来看望您了。”   唐籽陡然一惊,什么韩小姐?刚转头看去,就见了韩盈盈迈着傲然无礼的步子进来了,还东张西望,幸灾乐祸的样子。韩盈盈来到她面前,悠然一笑,“唐籽啊!听说你受伤了,我过来看看你。”   唐籽才不相信她有这份好心呢!果然,接着就听韩盈盈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听人说,你去外面偷汉子,被人给逮着了,然后就被打成这样了。”   唐籽知道韩盈盈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,可是这个……这个……都哪跟哪啊?太过分了吧!唐籽简直欲哭无泪。唐籽怒道:“说够了没有,说够了就请出去吧!”   “呵呵呵……”耳畔传来了韩盈盈爽朗的笑声,唐籽愈发心头不爽,怒目横视。   韩盈盈突然注意到屋里的两个丫鬟,打量了她们一番,问道:“这两个丫鬟好面生啊!是新来的吗?”   一丫鬟道:“韩小姐,我们是陆玠陆大人派来的,专门照看唐籽小姐。”   韩盈盈脸上的笑容顿时退去,“哦!原来是陆大哥派来的啊!”语气是浓浓的不悦,脸上是佯装的镇定。   两个丫鬟并不了解韩盈盈的性子,一个笑着说道:“是啊!陆大人对唐小姐可好了,怕韩家的人照顾不周,就派我们过来了。”   唐籽听了这话,不由抹了一把冷汗,惨了,这个韩盈盈又要发飙了。   果不其然,韩盈盈走到了两个丫鬟面前,傲慢无礼地吩咐道:“家里的茅厕不干净,你们两个去擦擦吧!”这两个丫鬟听了,面面相觑了一番,不知所措。   唐籽两眼朝天翻了翻,懒懒道:“我说韩大小姐啊!她们是陆玠派来照顾我的,不是你府上的丫鬟,你无权命令她们。”   韩盈盈一手叉腰,双目含怒,怒道:“你们住在这府上,就是我府上的下人。去不去?”   这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,感觉到为难。气氛变得异常,空气沉默半晌。唐籽感觉到很不悦,这个韩盈盈真是够了。   第十八章   “哟!这是怎么了?”秦氏听闻唐籽受了伤,便赶过来探望,一进门就发觉气氛不对劲,很是惊诧。   唐籽道:“夫人,您来的正好,您给评评理。这两个丫鬟是陆玠派过来照顾我的,韩盈盈却命令她们去擦茅房。您说,她过分吗?”   秦氏瞟了韩盈盈一眼,目光充斥着浓浓的不悦,斥责道:“盈盈啊!你怎么回事?怎么这么不知礼数?”韩盈盈虽然很不服气,但是在这个嫡母面前,她还是懂点礼数的,知道要尊敬嫡母,便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。   秦氏冲着她挥了挥手,道:“下去吧!”   “是。”韩盈盈看向唐籽,怒瞪了她一眼,然后气冲冲地出去了。唐籽呼了一口气,这个瘟神总算是走了啊!秦氏看向了唐籽,在一旁坐了下来,“唐籽啊!我来看看你。老太太身子不好,就让我代替她来问候你一声。听闻你跟刘嫂家的男人打斗,果有其事?”   唐籽点点头,表示承认。秦氏叹了口气,又开始絮絮叨叨了,“你说说你,你一个姑娘家,这么喜欢多管闲事,这这这……哎呀!唐籽啊!你就让我们省省心好不好啊?你一个姑娘家,天天往外跑,还闯祸,你说说你,这以后谁还敢要你啊?……”   “哎哎哎!夫人啊!我受了那么重的伤,需要好好休息,您别絮絮叨叨的了。”   秦氏闻言,也就只好作罢,不再数落她了,“那好,那你好好休息,我先离开了。”   秦氏走了,唐籽感觉耳畔安静了好多,心情也舒畅了些。可是没过多久,又有人来造访她了,此人便是刘嫂。刘嫂是哭哭啼啼跑进来的,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,“阿籽啊!”   “怎么了?”唐籽盯着刘嫂,心头浮起了浓浓的不安,“刘嫂,出了什么事啊?您慢慢说,别哭啊!”   刘嫂一脸悲伤道:“阿籽啊,你知道吗?我家夫君……我家夫君……哎呀!我家夫君要被发配边疆充军了。呜呜呜呜……阿籽啊!边疆那些蛮荒之地,去了就是受苦啊!那种气候,那种粮食,让人怎么活啊?”   唐籽总算是听明白了,刘全获罪,要被发配边疆充军了,这个好啊!刘全上辈子将刘嫂给活活打死了,这辈子发配边疆,那刘嫂就能幸免于难了。   “刘嫂,您别哭啊!我倒以为,这不是坏事。”   刘嫂一听这话,就恼怒了,“阿籽,你……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?这不是坏事?刘全去了边疆,让我怎么活啊?”   “您怎么不能活了?反正那个男人好逸恶劳,只会拖累你。他去了边疆,您可以少养一张嘴啊!”唐籽很欣喜地说道。   可是刘嫂却不这么想,“阿籽啊,我不想让我家男人去边疆,你帮帮我,去求求你那个姓陆的朋友吧!他是个当官的,手上有权,你去劝劝他,说不定他能帮帮我。”   唐籽心里是巴不得刘全去边疆呢!于是摇摇头道:“刘嫂啊!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啊!国有国法,刘全虐待亲属,本就是大罪,理应受罚的。”   刘嫂一听这话,心头哀伤如潮水汹涌,“阿籽啊!你的意思是,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相助的,是吗?”   唐籽点点头,道:“这件事,我管不了。”刘嫂也就不再求唐籽了,悲伤道:“我明白了。那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,好跟着夫君一块儿去边疆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籽倒真是吓着了,“刘嫂,您没发烧吧?您要跟着刘全一块儿去边疆?”   刘嫂点点头,道:“夫妻之间,本就应该有难同当。”   “那种男人,不值得你跟他有难同当。”唐籽耐心地劝道,可是刘嫂却听不进去,直接掩面奔走而出。唐籽急了,她一定要阻止刘嫂,可是她根本就站不起来啊!随便动一动,都痛得死去活来。   一旁的丫鬟道:“唐籽小姐,您要做什么啊?”   唐籽道:“快,快去把刘嫂追回来,不要让她去边疆。”   两个丫鬟得了命令,便匆匆出了门,去追刘嫂了。屋里只剩下了唐籽一个人,很安静,唐籽感觉到心头很难受,像是被巨大的石块堵上一样,闷得喘不过气来。唐籽等啊等,等了很久很久,终于等到了两个丫鬟回来。可是很不对劲啊!这两个丫鬟回来的时候,脸色很沮丧。   唐籽慌忙问道:“怎么样了啊?刘嫂在哪里啊?”   一丫鬟道:“唐籽小姐,我们没有追上刘嫂。我们跑到一半,就遇上了韩家的小姐,她见了我们,硬是要我们去擦茅厕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籽真的恼火了,那个韩盈盈真的不是一般的过分啊!另一丫鬟道:“我们本不欲去的,可是那韩小姐非逼着我们去,还拿鞭子抽我们。我们身份低贱,哪敢反抗啊?只好去了。”   唐籽表示,她不能忍。由于太恼怒,一使劲,就坐了起来。一丫鬟道:“唐籽小姐,您坐起来做什么?您伤口还没好,快躺下。”   唐籽道:“不碍事。这件事,我实在气难下咽,不行,我得到老太太面前告状,我不能让那个韩盈盈无法无天了。”唐籽一掀开被子就走了,气冲冲地望着老太太的房里走去,“老太太、老太太。”   老太太此时正坐在屋内用茶呢!一见了唐籽冒冒失失地跑入,眉头顿时皱紧了,“怎么了?”   唐籽道:“老太太,是这样的。陆玠派了两个丫鬟照顾我,韩盈盈竟然强迫她们去擦茅厕,您评评理,韩盈盈过分吗?”   老太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脸色暗沉,脸上的褶子更深了,评价道:“过分,确实过分。”   “那您说,要怎么处置了韩盈盈?”   老太太凝神想了一会儿,眉头舒展道:“不过就是点小事,不用处罚了。”   唐籽当然不肯罢休,“老太太,您不能总是这样溺爱您的孙子孙女,若是再这样溺爱下去,他们将来一定会出大事的,会不得善终的。”   “你……你……你这是诅咒我的孙子孙女?”老太太紧盯着唐籽,眼神明显不悦。   唐籽匆忙摆手道:“没有没有,您别误会,我……我是说……”   “行了。”老太太很不悦地摆摆手,道:“你下去吧!这点事,老身会处置的。”唐籽见老太太很不悦了,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,下去了。可是后来,老太太就把她唐籽的话当成了耳旁风,一点行动都没有。唐籽感到很失望,却也无可奈何。谁叫她如今寄人篱下呢?   ***   唐籽回去了,躺到床上继续休息,闷闷不乐。她关心刘嫂,便派出了丫鬟去打听,得到的消息是,刘全已经被发配边疆。去的时候,不能带家属,故而刘嫂想去边疆的心愿落空了。   唐籽大喜。   刘嫂没去成边疆,依旧在府上帮佣。她仍然担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,不过少了一张大嘴,日子过得倒也宽松了些。虽说刘全的事,唐籽不肯求情,但是刘嫂这人心地善良,一点都不放心上了。唐籽当初伤得不轻,需要好好休息养伤。刘嫂怕她寂寞,便时常过来陪陪她,跟她说笑,继续教她刺绣。   这时间一晃而过,转眼就过去了好几个月,唐籽终于完全康复了。   某一日,唐籽心情愉悦,在府上走动着、散散心,可是她竟然听到了瓷器不断被砸碎的声音,似是有人在打架吵闹得很激烈。   “韩必,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耳畔突然传来了唐如意愤怒尖利的吼叫声。   “我们两个成婚都快半年了,可你生不出孩子,有什么办法?我只好纳妾了。”   “你不许,你不许纳妾。”唐如意哭了,哭得伤心绝望,“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,你说过,你不会纳妾的,你只想对我一个人好,你都忘了吗?”   韩必道:“我没忘,可是你也知道,这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我要是再守着你一个人,绝后了,就是不孝之人。我韩必不愿做这个不孝之人。如意,你也该体谅我的。”   唐如意闻言,哭得更加伤心了。   唐籽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,没想到,韩必与唐如意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。上辈子,好像他们相处了半年以后,韩必就纳妾了,然后姐姐唐如意就闷闷不乐,抑郁而终了。   唐籽感觉到心情很低落,回了房。她现下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啊!   怎么办?怎么办?   陆玠终于抽出时间来看她了,来到了门口,柔声唤道:“阿籽。”   一听这声音,唐籽便抬起头往外看去,“陆玠兄,你来了。”   “一进这门啊!就听见你姐姐和姐夫在那里吵来吵去,是关于纳妾的事情。”陆玠坐了下来,脸色深沉。   唐籽叹了口气,道:“你都知道了。哎!这件事……我真的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那么难过,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。”   第十九章   陆玠坐在一旁沉思,似是在想些什么。唐籽皱了皱眉头,想了想,说道:“我真是讨厌死这个韩必了,我真希望他也被发配边疆去,让他吃点苦头,那才好呢!”   陆玠依旧在沉思,一句话也不说,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片刻后才开口宽慰道:“阿籽,别想那么多了,你的伤刚好,别不开心的。”   唐籽懒懒地伸了个懒腰,道:“那你说该怎么办啊?”   陆玠垂下了头,眸光深沉了几分,一声不吭。唐籽也猜不透他的想法,索性就不再多说了,歪斜着脑袋,鼓着小嘴,一脸郁闷。片刻后,陆玠扯开了话题,说道:“阿籽,这几个月,你爹打了不少胜仗,战功赫赫,你娘也已经去边关与你爹团聚了,你该高兴才是。”   “哦!”唐籽听了这番话,心情略好。经历过上辈子的唐籽知道,爹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将军,战无不胜,若不是因为陆旻,爹也不会战死沙场的。可是这辈子呢?   ***   韩必要正式纳妾了,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,快到让唐籽措手不及。韩必纳妾的前一天,唐籽才知道这件事,心头自然不悦,她算准了韩必回家的时辰,然后站在一旁等候。   韩必回家的时候,整个人是神清气爽的,一袭青衫素淡,手执一把纸扇,还与几个仆人有说有笑,好不自在。而此刻唐如意正在家中哀泣呢!   唐籽咬咬牙,吼了一声:“韩必!”   韩必一听有人叫他,立即将目光投了过来,见是唐籽,神色不变,悠闲地摇着扇子,“何事?”别看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,还眉清目秀、面如冠玉的,可是……   “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!”唐籽当下就骂了出来,怒上眉梢。   这下,韩必变了脸色,“唐籽,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   “韩必,我姐姐在屋里伤心难过,你倒好,悠闲自在,纳小妾,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啊!”唐籽的声音很大,眼中泛着浓浓的恨意。   韩必的脸色转为平静,悠然自得,“哦!原来就这点事啊!就为了这点事,你就骂我禽兽?哎!你们说说看,给评评理,妻子生不出孩子,我纳妾,我错了吗?”   一旁的仆人匆忙附和道:“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,何况少爷您有钱有势,多纳几个小妾也没错啊!”   “是啊!”   “就是啊!少爷您没错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仆人们议论纷纷,都认为韩必是对的,一脸的恭维讨好。唐籽气得肺疼,险些就要把牙齿咬断了。韩必站在一旁,悠闲地摇着扇子,气定神闲地说道:“唐籽,你都听到了吗?”   唐籽大怒道:“韩必,我诅咒你,我希望你也被贬到边疆去,然后不得好死!”   很不幸,这话被老太太给听到了。   老太太本来是在屋里的,但是这边的吵闹声太大了,老太太感到心烦意乱,便过来瞧瞧,看看是怎么回事。谁料一来,就听到了唐籽在恶毒地诅咒韩必。韩必可是她老人家的亲孙子、心头肉啊!她岂能坐视不理?任人如此诅咒?   老太太当下就怒道:“唐籽!”   唐籽听到了有人唤她,便转头望去,见是老太太,心头顿时泛起浓浓的不安,脸色转为恭谨,“老太太。”   老太太愤怒地紧盯着唐籽,似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来,斥责道:“你说什么?你竟然诅咒阿必?不得好死?料不到你一个姑娘家,嘴巴竟如此歹毒。”   韩盈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,跟着雪上加霜道:“奶奶,这个唐籽诅咒您的亲孙子呢!您还能忍吗?她实在太过分了,要是再把她留在府上,这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?您还是快些把她赶走为好。”   老太太紧盯着唐籽,一双平日里慈祥的双目满含怒火,这让唐籽感觉到浑身不适,火燎全身一般。唐籽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啊!   老太太继续愤怒地说道:“唐籽,你打算怎么办?你还要不要继续留在这儿?要想留下来,就给我安分点!”   唐籽站立一旁,一言不发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。她一个寄人篱下的,日子过得真不自在,真没人权啊!   韩盈盈上前,挽住了老太太的手,撒娇道:“奶奶,她可是诅咒了您的亲孙子呢!您怎么能给她机会啊?还是把她赶走算了嘛!”   老太太没有理会韩盈盈,蜡黄的脸上皱纹遍布,沉稳的目光哀怒难辨,哀伤地叹了口气,然后就被丫鬟们给扶走了。唐籽也不便留下来,愤怒地一跺脚,然后就溜了。一路上,她的心头怒火熊熊燃烧,就因为她寄人篱下,所以她说什么都是不对的。真气人啊!   走到一半,突然见了刘嫂慌慌张张地跑来,“阿籽啊!”   唐籽心头发怔,瞧刘嫂这样子,想必又出了什么事吧!   “怎么了?”   刘嫂来到唐籽面前,面色慌张道:“不好了,刚才我在路上看到你姐姐了,她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,跟丢了魂一样。我问她做什么去,她也不回答。好像……哎!你说,她会不会是想不开,想去自杀啊?”   唐籽闻言,心咯噔一下,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,“那她现在在哪儿啊?”   刘嫂道:“她从后门出去了,我瞧见了,就急急忙忙跑来告诉你了。”   “那我们快走!快去找她。”唐籽急匆匆就往着后门去了,带着刘嫂出了门,两人分头去找唐如意。   奔走在街道上,唐籽这心头乱做了一团,不知所措,若是姐姐出了意外,那可如何是好啊?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唐如意。唐如意正倚在桥头,面对着河水,眼眸中泛着淡淡的忧伤。   “姐姐!”唐籽上前,低唤了一声。唐如意微微转头,对上了唐籽焦虑的目光,唐籽分明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绝望。   “阿籽,你来了,”   唐籽冲上去握住了她的手,慌张问道:“姐姐,你在这儿做什么啊?”   唐如意有几分恍惚,说道:“阿籽,你说,姐姐就这么去了……”   “不许胡说八道。”唐籽凝视着唐如意,眼眶开始微微泛红,“姐姐您都想些什么啊?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,我们是亲姐妹,应该互相帮助的。”   唐如意缓缓开口说道:“阿籽,姐姐自小就被爹娘宠着疼着长大。爹娘一生一世一双人,何其幸福快乐!姐姐希望自己也能像爹娘一样过得幸福,可是没想到会和韩必走到今天这一步。”   唐籽快要哭了,“姐姐,您别这么想不开的,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的。”   唐如意无奈道:“能有什么办法?”   唐籽感到心烦意乱的,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!是啊!能有什么办法呢?唐籽愤愤道:“说到底,都是韩必太渣了。”   唐如意悲哀地叹气,眸中含泪,“其实这也不能全怨他,生不出孩子的事,家人都快把他逼疯了。阿籽,可我接受不了别的女人和我共侍一夫,我真的接受不了。”   “姐姐,你别想不开啊!大不了离开韩必。你还有我呢!我和唐瓜都会陪着你的,你不会寂寞的。”唐籽哭了,泪水扑簌而下,止也止不住。   唐如意凝视着唐籽的眼睛,眼中也是泪水泛泛,姐妹俩拥抱在了一起,抽抽搭搭。   在唐籽的百般劝解之下,唐如意终于决心回家。这件事就像是一块大石头,压在了唐籽心上,她唯恐唐如意没有想开,又自寻死路,心想着定要尽快想办法解决此事。   唐籽回去后,准备去找韩必,却听闻他出门与同僚们游玩去了。唐籽多方打听,终于找到韩必的所在。那是一家规模宏大的客栈,多是京城中有钱的子弟才来得起的地方,韩必此时正与一群同僚聚餐,众人谈笑风生,悠闲愉悦。   “韩必!”唐籽厉吼了一声,一出声就使得偌大的地方迅速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唐籽身上。   韩必见到了唐籽,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,“又是你!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?来这儿做什么?”   唐籽阔步走了上去,怒骂道:“韩必,你真的是够了!你辜负了我姐姐,害得她寻死觅活,你倒好!竟然还有心思与同僚聚餐。”   韩必懒懒地坐在那儿,动都不动一下,不屑道:“哦!你姐姐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开,寻死觅活的,能怨谁啊?”   “你……韩必……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,良心都被狗吃了。成亲以前,你是怎么答应我姐姐、我爹娘的。”唐籽气得是咬牙切齿,韩必却不为所动。   “那是以前。”韩必的脸色,明显露出了几分不耐烦,“在座的,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,我韩必为什么不能享齐人之福啊?”   “韩必……你……”   第二十章   “说够了没有?”韩必果断地打断了唐籽的话,语气变得凌厉,眼神也充满了杀气,气氛刹那转变。唐籽一顿,韩必也站在那儿,居高临下地瞪着唐籽,眼神分外不善。   韩必怒目横视道:“今日我与同僚出来聚餐,本该是高高兴兴的,却被你给打扰了。唐籽,我命令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,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   唐籽看看四周,这儿有那么多人,还都是韩必的同僚,韩必不会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!   “哼!”唐籽冷眼看着韩必,道:“今天我就是要来跟你讲讲理。你若是一定要纳妾,我便带着我姐姐离开。”   韩必冷淡道:“哦!那你们离开吧!我们韩家还能少养三张嘴呢!”   这是多么绝情绝义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,唐籽愣在那儿,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,姐姐当初一定是眼瞎了才会看上韩必的。   “韩必,你……”唐籽怒火中烧,却不知道怎么才好。   韩必实在是很不耐烦了,怒道:“唐籽,你现在若再不离去,我便让人把你卖到怡红院去。”   “你敢!”唐籽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,头发都要竖起来了。   韩必大吼道:“我有什么不敢的!来人,立即把唐籽抓起来,卖到怡红院去。”   “是。”很快就有一群家丁冲了出来,擒住唐籽的胳膊就往外去。唐籽惊骇地大吼大叫,愤怒地挣扎着,可是都无济于事。韩必坐了下来,继续悠闲用餐,而唐籽则被家丁给抬了出来,准备送到怡红院去。   “放开我!放开我!放开我!……救命啊!有人拐卖良家妇女了,救命啊!……”一路上,唐籽大吼大叫的,路人们纷纷看向了她,指指点点的,却无一人敢上前来救她。   唐籽喊到没有力气了,也就在快绝望之时,救星来了。   “住手!”这熟悉的声音,把唐籽从昏天暗地的地狱里救了回来。唐籽向前看去,见了陆玠正站在前方,八面威风。他来得真是及时啊!   唐籽大喜道:“陆玠,你快来救我啊!”   一仆人道:“陆大人,这个女人多次得罪我家少爷,我家少爷有令,把她卖到怡红院去,还望您别多管闲事!”下一秒,这个仆人就被打得四脚朝天、鲜血直流、奄奄一息,惨不忍睹。其他的仆人见状,纷纷把唐籽给扔下,逃命去了。   幸好陆玠眼疾手快,及时接住了唐籽,才使得她没有受伤。   “阿籽,你没事吧?”   “没事没事,幸亏你来得及时。”   陆玠道:“是韩必?”   唐籽点点头。   陆玠眉头一竖,眸子一眯,眼中火光迸射,大怒道:“他活得不耐烦了,竟要将你卖到怡红院。走!带我去找他!”   唐籽心想陆玠定是要来给她报仇了,心头大喜,便兴冲冲地带着他去了。到了那儿,韩必仍然坐在那儿,气定神闲。   “韩必!”陆玠一进去,就直呼韩必大名。韩必抬起头,眉头紧紧纠缠,两人是同辈,平日里对彼此也是恭恭敬敬的,怎么今日……待看到一旁的唐籽,韩必明白了三分。   韩必缓缓站了起来,脸色凝重,“陆兄今日前来,所为何事啊?”   陆玠冷冷地扯了扯唇角,字字狠厉道:“韩必,你命令下人将阿籽卖到怡红院,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   韩必神色不变,沉静道:“这与你一个外人有关吗?”外人两个字,说得特别重。   “你……”陆玠握住了拳头,握得咯咯作响,关节泛白。   下一秒,陆玠猛然冲了上去,将韩必攥住,一个拳头就过去了。韩必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肿的疙瘩。陆玠不罢休,接着狠狠地,往死里打。   身边的同僚们见了,面露惊色,纷纷劝道:“陆兄,冷静啊!”   “有什么话好好说,何必动手动脚的呢?”   “是啊!别打了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同僚们嘴上这么说,可没一个人敢上前去,毕竟陆玠的功夫,他们还是晓得的。韩必只是个文官,面对陆玠这么厉害的人,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,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。   一旁的唐籽淡定地看着,心头很是美好,韩必啊韩必,平日里多行不义,遭报应了吧!陆玠一直将韩必打得奄奄一息了,方放过他,然后携着唐籽离开了此地。   一路上,唐籽好奇地问道:“你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及时?”   陆玠道:“我听说你要去找韩必理论,怕你有危险,就急匆匆赶来救你了。你啊!能不能长点头脑,上回吃了苦头还不够吗?刘全和韩必这样的人,像是听得进去劝的人吗?”   “我也是走投无路了。韩必要纳妾,我姐姐都想不开要寻死了,我能不着急吗?”   陆玠忽而停了下来,一阵深思。   唐籽道:“怎么了?”   “阿籽,我想,你姐姐若是知道了今天的事情,那她绝对无法忍受韩必了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是哦!要是让唐如意知道,韩必要把自己卖到怡红院,唐如意还能忍受吗?回去以后,唐籽便去找了唐如意,将今日的经历给她说了一遍,唐如意起初有些不敢相信,但唐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有说谎,唐如意方信了,但也没有多说什么。   唐籽心想,多给她一点时间,或许她会想明白的吧!   ***   第二天,因为韩必受了重伤,都下不了床了,故而他没能成功纳妾。而陆旻知晓了这件事以后,不想坏了两家人的关系,便带着陆玠登门道歉。唐籽听说了以后,便急匆匆前去偷听,一探究竟。   去的时候,前厅坐满了人,气氛很是凝重。   陆旻一脸抱歉道:“犬子不知礼数,害得令郎身受重伤,老夫深感抱歉啊!”   老太太道:“哎!没什么,年轻人嘛!有点小矛盾很正常,只是老身希望,然后别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。”   “那是自然,老夫定会好好教导犬子的。”   老太太慈祥地笑了笑,气氛缓和下来。   陆旻看向了一旁的陆玠,眼神复杂而深沉,随即对老太太道:“老太太啊!我们两家乃是世交,多有姻亲关系,何不来个亲上加亲,把犬子与盈盈的婚事定下来。”   韩盈盈一听这话,眼睛顿时亮了好多,唇畔扬起了掩饰不住的喜悦。陆玠的眉头却纠缠到了一块儿,目光中透着浓浓的不悦。老太太笑了笑,道:“老身也早有想法了,只是不知这两个孩子的意思。”   “我愿意!”韩盈盈已经迫不及待了,欣喜若狂。躲在外面的唐籽牵了牵鼻子,八成,有好戏看了。   “我不愿意。”陆玠开口了,语气很淡然。所有人都怔住了,气氛变得怪异,屋里很安静,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。陆旻很不高兴地站起,怒道:“你说什么呢!”   陆玠很不满地说道:“爹,您今日只说要带着孩儿登门道歉,怎么还提起婚事了呢?”   “爹要做什么,还要跟你报备吗?”陆旻其实是想,陆玠把韩必打成了这样,他不愿坏了两家的关系,便在此时提起婚事,希望两家人能和好如初。   “爹,这门婚事,您一定要慎重考虑。”陆玠很郑重地说道。   陆旻道:“爹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。”   陆玠知晓今日说下去,也不会改变什么,不如尽早避开,与爹回去后好好谈谈。   “爹,孩儿有些不适,先告退了。这门婚事,改日再谈。”陆玠言罢,转身而出,迫不及待了。   陆旻在他身后,眼睛瞪直了,“你这孩子……”   陆玠走出了前厅以后,怒气冲冲,连步伐也带着浓厚的怒意,脸上没有丁点笑意。   “陆玠、陆玠……”   一听这声音,陆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韩盈盈竟然追出来了。   “陆玠,你给我站住!”   陆玠步伐一顿,没有回头,此处只有他们两人,他觉得很有必要跟她说清楚,郑重道:“韩盈盈,我跟你是不可能的。”   “为什么不可能?我们两家是世交,你爹也觉得我们很适合。”韩盈盈缓步走了上去,目光脉脉含情,层波潋滟,“陆玠,你好好看看我,你觉得,我怎么样?如果你不喜欢我哪一点,我改,我一定改。”   陆玠懒懒地瞟了她一眼,脸色深沉灰暗道:“你哪一点我都不喜欢。”   韩盈盈受了点打击,眼眸顿时灰暗,“陆玠……你说,我哪里不好?我……我一定改。”   陆玠淡淡道:“你哪一点都比不上阿籽。”   唐籽此刻正躲在暗处偷听呢!一听这话,浑身哆嗦了一下。什么?这个陆玠什么意思?他竟然说韩盈盈哪一点都比不上她。真的假的?他真的这么认为?   而韩盈盈听了这话以后,大发雷霆,“陆玠,你什么意思?你竟然拿我跟唐籽比较。我是御史大夫的女儿,是大家闺秀,而她唐籽不过是个土里土气的村姑,根本不配跟我比!”   第二十一章   陆玠凝目前方,冷冷哼了两声,那是浓浓的不屑,眼中满含嫌恶之情。韩盈盈见状,心头烦乱,“陆玠,你给我说清楚,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   陆玠冷声道:“我与你,是不可能的。你莫要再费尽心思了。”一字一句,凌迟着韩盈盈的心。言罢,陆玠猛然转头离去,步伐匆匆,很快就消失在了韩盈盈的眼眸中。韩盈盈一个人站立在风中,眼眶渐渐泛红,一颗泪珠悄然滚落。   陆玠走了,自然没什么看头了,唐籽便一人回屋去了。   ***   唐如意那边,始终没有给出答复。唐籽闲得慌,便与刘嫂继续到街头摆摊子去了。唐籽知道,她和姐姐迟早都要离开韩家的,定要多存点钱,以防不测。经历过这么多日子的练习,唐籽的绣工是越来越好了,刘嫂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了。   此时由于时候尚早,街上没多少人。唐籽盼着第一个客人来,可是这第一个客人竟是……   “阿籽。”   唐籽抬起头,就见了陆玠正站在她面前冲着她微笑,这微笑温暖醉人,大概是个雌的,都会被他的笑容迷了去吧!陆玠顺手撩起一块绣帕,仔细欣赏起来,“这是你绣的吧?”   “是。”   陆玠放下了绣帕,安静地凝视着唐籽,道:“其实你不用这样出来讨生活的,有什么困难找我就可以了。”   唐籽固执道:“可我只想靠自己。”   陆玠也不再多说什么,道:“这样吧!你绣的,我全都买了。”   唐籽知道他是想要帮助自己,但是她不能总依靠陆玠,于是便摇摇头道:“很不好意思,我不卖给你。”   陆玠一愣,不解地问道:“为什么?”   唐籽两眼翻天道:“没有为什么,就是不卖给你。你一个大男人,买这种东西,要是让别人瞧见了,还以为你……脑子不正常呢!快走吧!”   “阿籽,你就回去吧!有什么困难……”   唐籽立即将自己的耳朵给捂上了,“你不要在我耳边叽叽歪歪的,我不听。”   见她这般固执,陆玠无奈地叹了口气,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:“阿籽,你放心,有我在,你以后一定不会饿着、冻着的。”唐籽眨眨眼,脑海中思绪翻腾,一双秾丽的大眼睛紧紧锁着陆玠,双目柔和含情。陆玠也盯着她,眼神信誓旦旦。   很快,唐籽回过神来了,推了推陆玠,道:“哎哎哎!你没事就走啊!别在我摊子前站着,碍眼!”送走了陆玠,唐籽意外发现了一旁刘嫂的眼神很是怪异。   “阿籽啊!”   “嗯?”   “你跟这个陆大人什么关系啊?”刘嫂盯着唐籽,眼中尽是考量探究之意。   唐籽轻叹了口气,嘟囔着小嘴,“什么什么关系啊?”   刘嫂轻笑一声,道:“刘嫂我活了半辈子,看人的眼神特准。你发现没有?那个陆大人瞧你的眼神,那……呵呵……他准是看上你了。”   唐籽浑身一个机灵,“刘嫂,你可别胡说八道啊!这让人听见了不好!”   “我是说实话。哎!阿籽啊!你说说,你对这个陆大人是什么感觉啊?”   唐籽想了想,懒懒道:“能有什么感觉?他长得这么魁伟强壮,我这么娇小,我们两个一点都不相配。”   “阿籽啊!那你说……”   “哎!打住!我不想说了。”唐籽低头就佯装收拾东西,不想再提陆玠。这辈子的她希望一家人都能好好活着,仅此而已。至于其他的,她不愿多想,再说吧!   没过多久,就有客人来了。   “哎哟!小娘子。”   一听这语气,就知道来者必定是纨绔子弟之流。果不其然,抬起头的唐籽就愣住了,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韩家的孽胎祸根、混世魔王韩诵。许久不见,这混世魔王一点都没变。韩诵伸出一把扇子,挑了挑唐籽的下巴,唐籽嫌恶地躲开。   “小娘子,许久不见,你倒是越长越俊俏了。”瞧瞧他,言谈举止极度无礼。   唐籽怒道:“这位公子啊!你买不买啊?不买东西请让开。”   韩诵闻言,低下头看了看,再抬头邪笑道:“买,当然买,我要连小娘子你一块儿买了。”   周围的仆人立即哈哈大笑起来,一旁的刘嫂站在那儿,一脸紧张无措地看着众人。   “放肆!”唐籽恶狠狠地瞪着韩诵,大吼道:“给我滚开!”   “哟!小娘子生起气来,也格外的楚楚动人啊!”韩诵笑得更深,“小娘子开个价,本少爷要把你买下来。”   周围的仆人立即附和欢笑,唐籽又羞又恼,她不能忍,呼吸变得沉重起来,玉齿死死咬着唇。刘嫂实在看不下去了,提心吊胆道:“哎哟!少爷啊!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啊?”   韩诵扭头瞟了刘嫂,目光一滞,他是认得刘嫂的,“哟!这不是刘嫂吗?哎!你跟这小娘子什么关系啊?她是不是我们府上的丫鬟?叫什么名字?”   刘嫂颤颤巍巍地与唐籽对视一眼,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她……她叫唐籽。”   “唐籽?好像在哪听说过!”韩诵凝神想了一下,“想不起来,那就不想了。哎哟!小娘子这手白白嫩嫩的,让本少爷摸摸。”下一秒,韩诵的手就伸了过来,唐籽猛然一哆嗦,匆忙缩回手。韩诵身边人多势众,跟他扯下去,准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。   好汉不吃眼前亏,三十六计走为上计。   唐籽扭头就跑。   “给我追!”   后头一大堆人追了上来,唐籽哪跑得过这些个男人啊?为此,她是焦虑得冷汗涔涔,转了个弯,眼见着一旁有个稻草堆,便趁人不注意躲进草丛中。透过缝隙,唐籽看到一大群家丁跑过去了,而韩诵已经上气不接下气,便不再跑了。   “累死了。这小娘子个头小,怎么跑得这么快?”韩诵嘀咕着,看了看地上,找了个地方就坐下来准备休息。   可是,怎么这么不幸?他竟然坐到了唐籽的手上。韩诵也发觉了什么,悚然一惊,猛然站起,警觉地盯着稻草堆中的东西,小心翼翼地拨开稻草一探究竟,“唐籽!”   唐籽剧烈一哆嗦,一颗小心脏都快冲出胸膛来了,被发现了,惨了惨了。继续跑吧!   唐籽从稻草堆里钻了出来,韩诵就已经拦在了她面前。   “小娘子,哪里跑啊?哈哈哈……”   瞧瞧这个韩诵笑得那模样,唐籽的气就不打一处来,直接拎起一旁的一根扫帚,朝着韩诵就打了下去,“你个孽胎祸根、纨绔子弟,活着也是浪费空气、浪费粮食,我打死你、打死你、打死你……”   韩诵抱着脑袋躲闪,可是还是很不幸地被唐籽给打得不轻。他一个年方十六的纨绔子弟,只知吃喝玩乐,平日里与人不和都是家丁们出手斗殴,轮不到他来,故而他才会连唐籽都打不过。   唐籽狠狠地打,一直将韩诵给打趴下了、在地上不停地哎哟哎哟,唐籽方扔下扫帚,回去了。   ***   今个儿生意还不错,到了日中,绣帕就卖完了,唐籽与刘嫂便回了府。不过一回府呢!唐籽就瞧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那儿,是陆玠的。他来这儿做什么?唐籽心生好奇,立即溜进府中,就听闻陆旻父子俩与老太太在前厅谈话呢!   唐籽匆匆赶到了一隐蔽之处,将耳朵贴在了墙上偷听。   “爹,这门婚事,孩儿真的不能答应。孩儿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,没有心思成家。您就别逼孩儿了!”这是陆玠的声音。不想娶韩盈盈是真,功不成名不就只是个借口吧!   陆旻道:“你都二十岁了,爹着急你的婚事啊!我们与韩家乃是世交,你娶了盈盈,是迟早的事情。”   “爹,孩儿现在真不想娶妻。”   老太太道:“这件事……”   “奶奶、奶奶、奶奶……”韩诵突然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,脸色惨白憔悴,心情很沮丧。   老太太可是个会疼孙子的,一瞧见韩诵这样子就心疼了,“阿诵,谁欺负你了?”   韩诵扑倒了老太太的怀中,就呜呜道:“奶奶,今天有人拿扫帚打我。”   “什么?”老太太的声音突然拔高,气火攻心,“谁?谁敢打老身的宝贝孙子?”   韩诵想起了唐籽,抬起头问道:“奶奶,府上可有一个叫唐籽的?”  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,眼中掠过一丝暴怒,“有啊!怎么?难道……”   一旁的陆玠脸色凝重,眸光深沉了几分。一听到有关唐籽的事情,他就不能淡定了。   韩诵突然笑道:“奶奶,那小娘子长得真可人啊!虽说有些土里土气的,但是孙儿喜欢。”   老太太见韩诵的脸色突然转好,也就跟着展露了笑颜,“哦?是吗?我们阿诵也有喜欢的姑娘了。”   “奶奶,孙儿把她娶回来好不好?”   第二十二章   “没问题。阿诵就是要天上的星星,奶奶也会帮你摘下来。何况,不就是一个唐籽吗?”   陆玠的脸色变得阴暗,眸中泛起了凛冽的光泽,浑身散发着清冷疏离之气息,“老太太,您对您孙子倒真是疼爱啊!”   老太太淡淡道:“我们阿诵这么乖巧,换了谁,都恨不得把他捧在掌心里疼呢!”外面的唐籽听了,心想这天底下,大概只有老太太觉得韩诵乖巧吧!   屋里的陆玠冷冷开口道:“不过,韩诵恐怕不能如愿了,因为阿籽绝对不会嫁给他的。”   老太太愣了愣,“你怎么知道唐籽不会嫁给阿诵啊?”   陆玠脸色阴冷道:“就算阿籽愿意,晚辈也绝不会同意。”语调拔高,铿锵杀伐之音一泻而出,屋里气氛顿时改变。   陆旻见陆玠如此失礼,不悦地斥责道:“你怎么跟老太太说话的呢!老太太是长辈,你这个做晚辈的应该尊敬她老人家才是。”   陆玠听了父亲的话,发觉自己失礼了,便道歉道:“老太太,晚辈失礼了。”   站在屋外的唐籽,正听得出神,一旁的刘嫂轻轻推了推她,拉着她走到一旁,低声问道:“阿籽啊!你听出什么没有啊?”   “什么听出什么?”唐籽一脸茫然地看着刘嫂,不明所以。   刘嫂叹气道:“你啊!怎么这么不开窍?这个陆大人说出这番话,摆明了是对你有意思啊!”   唐籽怔了一下,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陆玠的话,发觉吧!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……   不会吧!不行,她得找机会问问陆玠。   等到陆玠出来的时候,唐籽探出了身子,两人目光一相遇,唐籽使了个眼色。陆玠眉心一皱,随即对着身后的陆旻道:“爹,孩儿要去茅房一趟,您先走吧!”   “好,那你快点。”   陆玠立即跑来,陆旻则转头往外面走去。陆玠来到了唐籽面前,关切问道:“阿籽,怎么了?”   唐籽抬起头,注视着他的眼睛,问道:“陆玠,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   “问。”   “你刚才在屋里的时候,为什么说绝不同意我嫁给韩诵啊?”   “你都听到了。”陆玠注视着唐籽,唇畔微微扬起,或许有些话,现在是时候说了。“阿籽,我觉得有些话,是时候该对你说了。”陆玠伸手,握住了唐籽那双纤巧柔嫩的手。唐籽一惊,匆忙想要缩回双手,不过陆玠却不肯放开,紧紧握着。   “你干什么啊?放开我。”唐籽微微挣扎了一下,陆玠却握得更紧了。   “阿籽,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感觉?”   唐籽这时候只想把手给缩回来,脑子里乱成了一团,根本没法想事情,“陆玠,你到底要做什么啊?把我的手放了。”   “你回答我,我再放。”他的语气柔和平静,眼眸中有几分柔柔的感觉。   唐籽不再挣扎,停下来想了想,“什么感觉啊?”   “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还是想不明白,“男女之间,是什么感觉啊?”   陆玠怔怔地看着她,忽而轻笑出声,点了点她的鼻尖,“你啊!不开窍。”紧接着,他的两只手都握住了唐籽的手,还摸啊摸。非礼啊!唐籽表示,她的心里阴影面积很大。陆玠诚恳道:“阿籽,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,我觉得,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。哦!不是可能,应该是肯定。”   唐籽一下子就懵了,刘嫂说对了,这个陆玠真是对她唐籽有意思了。   不是吧!上辈子的他娶得是韩盈盈,这辈子怎么会盯上自己呢?   “陆玠兄,你要冷静,你该吃药了。”唐籽一脸恐慌地看着陆玠,有些不知所措。   陆玠依旧紧握着唐籽的手,眼中满含柔情,“阿籽,我很冷静呢!你呢?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?”   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啊!你放开我,你放开我……”唐籽挣扎了一下,总算是把自己的手给缩回来了,可是下一秒,陆玠的臂膀就过来了。陆玠生得魁伟,这一只臂膀就足以将唐籽整个人给箍住,唐籽瞪大了眼睛,不知所以,“陆玠兄,你别这样,你再这样,我就喊人了啊!”   陆玠似是没有听到,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如绸缎般柔软的乌发,柔声低语道:“阿籽,你告诉我,你对我有没有感觉?”   唐籽感觉到浑身都酥麻起来了,大吼道:“救命啊!来人啊!有采花贼啊!来人啊!有采花贼啊!有采花贼啊!……”   陆玠呆愣一刻,立即恢复理智,捂住了唐籽的嘴巴,阻止道:“别喊!”可是很不幸,还是有人听到了唐籽的声音,匆匆朝这儿赶过来了,于是这一幕便被很多人给看到了。   陆玠感到尴尬,便放开了唐籽,讪讪笑了笑,低声道:“我失礼了,对不起。”言罢,陆玠转头就走了,匆匆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帘中。   唐籽方舒了一口气。   陆玠走远了以后,一旁的家丁们也都纷纷散去了,只是他们的嘴巴不安分,到处在那儿议论,于是过了一刻,这件事就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。   王氏知道后,很快就找来了。唐籽此刻正在院子里坐着,回想着陆玠的话语,心头始终难以平静。   “唐籽。”   唐籽扭头,一见是王氏,猜到准没好事,站起身道:“呵呵,夫人啊!什么事啊?”   王氏阴沉着脸,冷声道:“我早就跟你说过,陆玠是我的未来女婿。可你倒好,竟然想方设法勾引他,简直无耻。”   这都哪跟哪啊?唐籽表示,她要疯了。   “夫人,我想您是误会了,我跟陆玠什么都没有。”   “没有?”王氏的语调突然变得凌厉,“今天大家都看到了,你跟陆玠在院子里搂搂抱抱,不是你勾引他是什么?”   唐籽眨巴眨巴眼睛,大声道:“是他勾引我!”   王氏顿然怒道:“你……你个小贱人!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当然不乐了,“夫人,您不分青红皂白就赶过来骂我,很过分哎!”   王氏也不再多话,开门见山道:“唐籽,你说吧!想要什么好处,才能离开陆玠,离开韩府。”   这个王氏看起来城府很深,若是得罪了她,说不定她什么都干得出来。唐籽想了想,如今姐姐还在这儿,她又怎么能离开呢?   唐籽道:“夫人,我当然会离开陆玠、离开这儿的,但不是现在,您给我点时间,我会尽快把姐姐的事情处理妥当。等我姐姐和韩必和离了以后,我就离开。”   “好,但愿你别让我失望。”王氏转头就走,从头到尾都是冰冷着一张脸,好像谁欠了她多少钱一样。罢了罢了,何必为这种人弄得自己心情不愉悦呢?   今日天气甚好,唐籽懒懒地坐了下来,翘着二郎腿,悠哉悠哉!陆玠也好,韩盈盈也罢,这些人都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,很快她就要跟他们说拜拜喽!   倏忽,有几个人走了过来,还边走边说话的。唐籽懒懒地将目光抛向了一旁,见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和几个下人。那少女约莫十七岁,远看生得标志伶俐。   “哎!你们好啊!”有人路过,唐籽自然是要礼貌地跟人打声招呼。   “好!”那少女看向了唐籽,微微一笑,待唐籽看清楚了她的脸庞,红润的脸色骤然苍白,这个女人……唐籽记得,上辈子,这个女人成了韩必的小妾之一。   一旁一个仆人介绍道:“这是我们大少爷要纳的妾兰香小姐。这是我们大少爷的小姨子唐籽小姐。”   唐籽紧紧盯着兰香,她的脸色红光泛泛,含着几分娇羞,显然没有因为自己即将要给人做妾而感到气愤。唐籽实在是忍不住了,心头气愤,说道:“兰香小姐马上就要给人做妾了,倒是得意地很啊!”   兰香不恼也不怒,淡淡道:“妾又如何?能够成为大户人家的妾,锦衣玉食、丫鬟成群,不好吗?何况,妾也有扶正的可能。”   “兰香小姐倒真是个小贱人啊!”唐籽盯着兰香,眼眸含着几分不屑与鄙夷。   兰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,恼怒道:“你……你算什么东西?听说你姐姐就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,你等着吧!总有一天,她会在这个家呆不下去的。”   一旁的仆人劝道:“兰香小姐,您别生气了,我们还是快走吧!大少爷还在屋里等着您呢!”   “好。唐籽,你今日这样骂我,我现在就去告诉阿必哥哥,让他为我做主。”言罢,兰香一甩袖子,就带着仆人扬长而去。   唐籽冷眼瞧着这个女人离去,暗暗骂了一声:“小贱人!”   然后,唐籽懒懒起身,跟着去了,她倒是要看看他们会说些什么。上一回韩必身受重伤,此时还下不了床,正在屋里呆着呢!兰香一进门,就直奔韩必的床头,“阿必哥哥。”   第二十三章   听听这声音,娇嫩得跟初生小莺似的,八成男人都会喜欢吧!   “兰香,你可来了,我都想死你了。”   “阿必哥哥,你身体好点了吗?”   “一看见你,就好多了。”   兰香笑了笑,随即是泫然欲泣,掩面呜呜啼啼。韩必一见这小美人哭了,当下就心疼起来,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”   兰香当即哭得更加厉害了,伤心悲恸。   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韩必登时看向了一旁的仆人,脸色很不好。   仆人不敢隐瞒,道:“兰香小姐在路上遇到了唐籽,唐籽骂她是……是……是……”   “是什么?”   “小……小贱人。”   韩必顿时一脸愠意,咬牙切齿道:“唐籽,又是唐籽!你们,立即把唐籽给我找来,看老子不整死她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兰香闻言,方展露笑颜,心情愉悦起来,柔若无骨地倚靠在了韩必身上。   屋里的仆人出来了,准备去把唐籽抓来。唐籽急了,转头就跑,跑得飞快。   “别跑!站住!别跑!……”仆人们也撒腿跑起来,紧追不舍。   唐籽这心头分外焦虑,能躲哪去呢?她哪能跑得过这群家丁?   “阿籽,你这是怎么了?慌慌张张要到哪里去啊?”   唐籽抬起头,就见了唐如意正站在自己面前,便匆忙躲到了她身后,“姐姐,韩必要对付我啊!”   “别跑!别跑!……”这群仆人们赶到了,一见唐如意便停了下来,“少夫人,大少爷要我们带唐籽去见他。”   唐籽慌张道:“姐姐,救命啊!”   唐如意看向唐籽,问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   唐籽如实道:“还不是因为那个兰香。她要给韩必做小妾,她还为此得意地很,我看着不爽,就骂了她。她就到韩必面前告状,所以……”   唐如意忖度片刻,道:“阿籽,你别怕,我们现在就去见韩必。我倒要看看,他敢对你怎么样!”   见唐如意一脸镇定,唐籽也就放宽了心,前去见韩必了。是啊!韩必敢对她怎么样呢?难道他忘了她有陆玠撑腰吗?陆玠,她怎么又想起他了?   韩必这家伙伤疤还没好呢!岂能忘了痛?唐籽去了,唐如意在屋外偷偷听着屋里的动静。   唐籽是迈着大步进去的,抱着胳膊肘,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必,“韩必,听说你找我?”   “唐籽,听说你欺负兰香?”韩必的声音很厚重,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。   唐籽悠然道:“是又如何?这个女人要给你做妾,她竟然还得意地很,你说她贱不贱?”   兰香的脸色惨白无比,“唐籽,你……你太过分了。”   “过分?”唐籽看向了兰香,悠然道:“我怎么过分了?我说的是实话啊!”   “够了!”韩必的声音猛然抬高,眼神分外不善,“唐籽,你现在立刻给兰香道个歉,不然……”   “不然怎么样?韩必,我告诉你,我没错。”唐籽脸色更加暗沉,一字一句道:“我不会道歉。”   “你不给兰香道歉,就给我滚出韩府!”韩必怒目盯着唐籽,大吼道。   “你以为我很愿意呆在这儿啊?我也想走啊!可是我姐姐还在这儿呢!她肯定舍不得我走,所以我得和她一块儿走啊!”   韩必听了这番话,倒是犹豫了一会儿。兰香见状,立即撒娇道:“阿必哥哥!你就让她们都走吧!我看着她们都觉得碍眼。以后有我服侍您,还不够吗?阿必哥哥……”   “好了好了。”韩必有些不耐烦了,看着唐籽,道:“唐籽,你立刻给兰香道个歉,此事便作罢。不然,我现在就把你卖到怡红院去。”   “哟!你伤疤还没好,倒先把这痛给忘了,你敢虐待我,陆玠可饶不了你。”唐籽表示,她实在是没办法了,才迫不得已厚着脸皮把陆玠搬出来的。   韩必脸色一灰,喉咙蠕了蠕,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了。   “阿必哥哥……”又柔又娇的声音,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吧!   韩必道:“好了好了,本少爷已经够烦了,你们就别吵来吵去的了。走走走!都给我走!”   韩必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,心烦意乱,就把所有人都给撵出来了。   唐籽出了门,却发觉唐如意不见了,心头浮起浓浓的不安。唐籽加快步伐跑着,一路见到人就询问唐如意的下落,听人说,她是从后门出去的。唐籽便跑去后门,出了后门沿街跑去。   多方打听询问,终于有了唐如意的下落。   等到唐籽赶到的时候,唐如意正在桥头默默流着泪,而一旁……竟是陆玠。没错,陆玠正在与她谈话。由于离得太远,唐籽听不大清他们在说些什么,便凑了上去,“姐姐。”   两人看向了唐籽。   唐籽慌张道:“姐姐,你怎么跑出来了?你跟他在说些什么啊?”由于之前的事情,唐籽对陆玠有一丝丝丝丝的反感。   唐如意擦拭了眼角的泪水,勉强笑道:“我心情不好,出来就遇上了陆玠,多亏了陆玠的宽慰,我才想开了。”   唐籽转眼看向了陆玠,眼中带着考究之意,这家伙为何会出现在这儿?阴魂不散的。一定不是巧合,难道他一直蹲守在韩家附近,找机会准备对她们姐妹俩下手?   唐如意拉住了唐籽的手,微笑道:“阿籽啊!我想清楚了,韩必屡次说要将你卖到怡红院去。他如此对待我的亲人,我如何能忍?我现在真的已经看清他了,我们马上回去,我要跟他提和离的事情。”   “好啊!”唐籽大喜,“姐姐,你能想开,那就太好了,我们这就回去。”   “阿籽!”陆玠唤住了她。   唐籽转过头,一想起那天他说的话,眉心一蹙,“什么事啊?”   陆玠关切道:“你们若是无处可去,可以搬来我家暂住。”   “不必了。”唐籽心想,若是搬到他家中,这家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呢!   “阿籽,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们。”陆玠凝视着她,目光赤诚而灼热。   唐如意道:“阿籽,我觉得陆大人倒真是个不错的人,我们若是走投无路,可以去投靠他。”   唐籽有些不耐烦了,道:“好了好了,我知道了,姐姐,我们先回去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***   唐籽和唐如意回到了韩府,见了那韩必正在屋里与那兰香柔情蜜意,两人如胶似膝的,眼中只有彼此。   “咳咳!”唐籽咳了两声,打破了两人这温馨甜蜜的气氛。   两人抬起头,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。   韩必郑重地问道:“什么事啊?”   唐籽道:“今天我和姐姐来,是想跟你谈谈和离的事情。我姐姐不想和你过下去了。”   韩必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唐如意,眼中眸色复杂,带着几许探究之意。   唐如意微微点点头,“韩必,我们和离吧!”语气云淡风轻。   韩必呆怔一下,然后又忖度片刻,看了看屋里的人,沉默半晌。唐籽有些不耐烦了,和离一事这么简单,这个韩必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呢?“韩必,你给个答复啊!一直愣在那儿做什么?”   韩必注视着唐如意,凝重问道:“如意,你想清楚了吗?”   “想得很清楚了。一直以来,我相信你,包容你。可是你却屡次伤害我的亲人,这样的你又岂会真心待我?何况今日连小妾都在一旁伺候着了。我早就说过,我无法忍受二女共侍一夫的。”唐如意直直地盯着韩必,眸光复杂而深沉,眉间若蹙。   韩必道:“如意,这么些日子以来,我们两个恩恩爱爱……”   “哎!打住!”唐籽听不下去了,韩必在这个时候提这些做什么?难道他不愿意和离?有些男人啊!就是贱。又想要三妻四妾,又非得拖着女人不肯放手。贱,真贱!   唐籽郑重道:“韩必,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。我希望快点办妥,我还等着和姐姐一起离开韩家呢!”   “我不答应。如意,这往日的情分,你都忘了吗?”韩必注视着唐如意,目光复杂。   唐籽心想,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贱了。他想要妻妾成群的,小妾都在一旁伺候着了,还要跟正妻谈什么情分。唐籽实在不耐烦了,“韩必,你真的是够了。快写和离书吧!别浪费时间了。”   韩必正视着唐如意,沉默不语。   唐籽怒道:“就算你不肯写和离书,那我跟姐姐也一样会离开韩家。姐姐,我们走!”   唐籽气愤地伸手牵住了唐如意的手,带着她转头就离去。唐籽的步子太大,唐如意有点跟不上了,“阿籽,你慢点!”   唐籽放慢了步伐,转头道:“姐姐,我们去收拾衣服吧!马上就搬出这儿,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呆在这儿了。”   “好。”唐如意微微垂下头,点了点头,眼眶微微泛红,“阿籽,我好想爹和娘啊!好想到他们身边去。我们暂时去投靠陆大人吧!他是个正人君子,一定肯帮我们的。”   第二十四章   虽说陆玠那个家伙最近变得很怪,但是……唐籽觉得走投无路之下,只能靠他的帮助了。两人约定先各自回屋,去收拾衣裳。刘嫂听闻唐籽要走了,很舍不得,便赶过来看望。   “阿籽啊!”刘嫂站立在门口,脸色满含关切,“听说你要走了。”   唐籽点点头,“是啊!我想去找我爹和娘,我很想他们了。”   “听说你爹娘在边关呢!你怎么去啊?”   唐籽思忖一刻,道:“我也不知道,或许陆玠肯帮我的。”   “阿籽啊!那你看……你看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边关?”刘嫂盯着唐籽,眼眸中满含期待之情,“我家的男人,被流放边疆了,我一个妇人家,想去见见他也没这个能力,你看能不能帮帮我?”   唐籽一听说那刘全,怒道:“刘嫂啊!你家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,我要是你,我恨不得他死在边疆呢!”   “阿籽,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?”刘嫂的语气中含着几分不悦,“就直说吧!你愿不愿意带我去?”   唐籽表示,心头很纠结,很不容易才想出了个办法回绝她,“刘嫂,你上有老下有小的,你走了,他们怎么办?还有,边疆地区气候不好、土地贫瘠,你这身子骨,去了那儿,养不活的。”   听唐籽这么一说,刘嫂一时半会儿犹豫不决。唐籽低头开始收拾行装,刘嫂前脚刚走,秦氏又来了。   “唐籽啊!听说你要和你姐姐搬出去住,真的假的?”秦氏凝视着忙碌的唐籽,脸色含着几分不安。   唐籽很淡定地点点头,“是。”   “你这是做什么啊?这夫妻间,床头吵床尾和的,有点矛盾是很正常的,你姐姐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开,你快些去劝劝她吧!”   唐籽站定身子,摇摇头,“夫人,您不懂。韩必他屡次说要把我卖到怡红院去,他如此伤害我,又岂会真心待姐姐好。”   秦氏脸色惨淡道:“这些都是他说说而已的……”   “夫人不用再多说了,我和姐姐心意已决。”唐籽挣脱了秦氏的手,跑回去继续整理衣裳。秦氏当然不肯善罢甘休,准备走过来喋喋不休。唐籽当然不能容忍,雷厉风行般抓起衣裳就往外跑,不肯听她讲话。秦氏愣了一下,叹息道:“你这孩子……”   唐籽与唐如意会合以后,带着唐瓜便走了。出了门,就见了陆玠的马车停在那儿,他竟这么快就带人来接应了。   “阿籽。”陆玠见唐籽出来了,凝视着她,眼眸中含着笑意。   唐籽一想起近来的事情,便偏过头去,不去看他。   陆玠唇畔的笑凝滞了一下,又很快恢复,来到了唐籽身边,“阿籽,上马车吧!去我家住几天。”   唐如意见唐籽一副冷漠的样子,怕惹得陆玠不悦,便拉了拉她的衣角,示意她上马车去。唐籽无所谓地耸耸肩,看在姐姐的份上,就给他几分好脸色吧!   唐籽先上了马车,唐瓜、唐如意、陆玠依次上来了,四人刚在马车里坐好,马车就开始徐徐而行。   唐籽抱着双臂,气定神闲,问道:“陆玠兄,你家都有什么人啊?我可不希望你们家有那种极品亲戚!”   陆玠笑了笑,笑容温暖,“我们家只有我和我爹,还有我奶奶。”   哦!如此说来,倒也还好。往往最容易生事的就是女人,陆家只有一个老太太,想来会清静些。   唐如意问道:“那你娘呢?”   “在我年幼之时,我娘就过世了。”说起娘,陆玠一脸悲伤。   “那你爹没有续弦吗?”   “没有,我爹坚持不肯续弦。”   唐如意评价道:“你爹倒真是个痴心的人。”   唐籽一脸不屑地扯了扯嘴角,好个痴心人啊!呵呵,那个陆旻一心惦念的是她唐籽的娘亲,还惦念了二十多年呢!   到了陆家大门口,陆玠命令下人来帮忙搬东西,邀请三人进去。   于是就这样,唐籽三姐弟搬进了陆家暂住。   ***   夜幕笼罩下来,天空中一轮皎月寂寂转动。   院子里点着一盏烛火,唐籽坐在那儿刺绣。她闲来无事,想要多绣些东西出去卖,存点小钱,可是由于烛火昏暗,实在是看不清了,唐籽只好作罢,将绣帕丢到一边去了。   “阿籽!”这声音又温柔又熟悉,这脚步声又平缓又稳重,不用说,陆玠来了。   唐籽的心扑扑直跳起来,这么晚了,他来找她做什么?   下一秒,唐籽站了起来,与陆玠对视一眼,一脸慌张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   陆玠愣了一下,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,“阿籽……你……你很怕我吗?”   唐籽匆忙点点头。   “阿籽……”陆玠唤着她,良久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。   唐籽紧张道:“如果没什么事,我先走了。”   唐籽匆匆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,陆玠立即上前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,想要挽留她,跟她说说话,“阿籽,你别走!”   “喂,你要干什么?你别乱来啊!”唐籽对陆玠本来就有些防备,这下子见陆玠拉住了她,更是不知所措了。   “我不会乱来,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。”他的语气变得淡淡的、柔柔的。   “我……可是我……我很累了。”唐籽急着想要回房去。   “阿籽,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冲动地跟你说那些话,害得你现在那么排斥我。”陆玠垂下了眼眸,眸子中含着淡淡的忧伤,“阿籽,我收回过去的那些话,你别把我当成仇敌一样,好不好?”   “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的。”唐籽挣扎了一下,想要快点离开,她真怕这家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。   “阿籽,你别挣扎,听我说一说心里话好不好?”陆玠加大了力道,不让唐籽继续挣扎。   可是他所谓的心里话,唐籽不想听。   “陆玠,你再不放开我,我就要喊人了。”唐籽使出全力挣扎了一下,想要逃离,可是没有成功。   陆玠依旧死死地攥着她的手,眉目间满含柔情,“阿籽,我……”   “救命啊!救命啊!有采花贼啊!……”唐籽不顾一切,大声喊了出来。   陆玠意识到唐如意也住在府上,若是让人家误会可就不好了,便一松手,放开了唐籽。   陆玠以为,唐籽该会逃走,岂料她竟然举起一旁的一根扫帚就朝他打了下来。   唐籽高举扫帚,使劲地朝陆玠打着,“我打死你,打死你这个采花贼!打死你……”   “阿籽,阿籽,你做什么?你冷静啊!……”陆玠不停躲闪,唐籽步步紧逼。   “住手!”这一声吼,声音厚重响亮,把唐籽生生给惊住了。唐籽缓缓放下了扫帚,微微转头看去,就见了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站在前方,数位丫鬟紧随其后,气势威严庄重。   陆玠道:“奶奶,您怎么出来了?”   原来是陆老太太。   陆老太太一脸肃然,目光死死盯着唐籽,似乎是想要将她千刀万剐。   唐籽站直了身子,一颗心扑扑直跳,佯装镇定。这个陆老太太看似很不简单啊!气场不凡。   陆老太太严肃道:“听闻家中来了客人,本想过来看看,岂料就见到这副场面,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唐籽匆忙告状道:“老太太,你孙子欺负我,他是个坏人,他……”   “住口!”陆老太太一脸不悦地瞪了唐籽一眼,厉吼了一声,“陆玠这孩子是老身亲手抚养长大的,他为人如何,用不着你来说。”   唐籽见状,也不再多说什么,垂着头,思量着早点回去才好啊!   陆老太太看向了陆玠,问道:“这个野丫头土里土气的,你从哪儿找来的?”唐籽闻言,心想这陆老太太不是好惹的主啊!不简单啊!   陆玠道:“奶奶,她是我的朋友,来我们家暂住一段时间。”   “朋友?”陆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唐籽,道:“你这个朋友土里土气的,想必是乡下来的吧?定然不懂规矩,老身可不希望她惹出什么事情。”   陆玠道:“不会的,她很懂分寸的。”   老太太却不客气地说道:“如果她惹出什么事,那可就别怪老身不客气了。”   唐籽变扭地努努嘴,脸上表情纠结。   陆老太太道:“好了,时候不早了,都去歇息吧!老身也要走了。”她转身,丫鬟们紧随其后,跟着陆老太太离开了。   唐籽瞟了陆玠一眼,不悦道:“陆玠,我问你,你什么时候能把我们姐弟三人送到我爹娘那儿去?如果你不能,那我们姐弟自己去。”   爹娘远在边塞作战,暂时无心顾及他们。可是唐籽已经很不愿意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了,她只想快些见到爹娘。   陆玠凝视着唐籽,目光柔柔的,“阿籽,我近来比较忙碌,过些日子,我一定送你们去。”   唐籽怒哼了一声,心头是浓浓的不悦,转头就回屋去了。   第二十五章  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,唐籽在屋里待着也闷了,便出来走走、散散心。   可是没多久,她的脸色就变了,她瞧见了谁?   韩盈盈。   没错,韩盈盈来陆府了,来做什么?唐籽觉得,有好戏可以看了,便偷偷跟上了韩盈盈。韩盈盈是来找陆老太太的,一进屋就跟条水蛇一般,缠绕住了陆老太太的脖子,甜甜地问道:“奶奶,近来身子可好?”   陆老太太见了韩盈盈,脸上笑开了花,“老身身子很好,盈盈啊!你好久没来,老身可都想死你了呢!哈哈哈哈……”   “奶奶,我也想死您了呢!”韩盈盈也跟着笑了起来,突然话锋一转,道:“奶奶,听说你们府上住了客人,叫唐籽是吧?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一颗心突突跳了起来,这个韩盈盈提起她做什么?准没好事,她八成是要说她的坏话了。   陆老太太的笑容凝滞了一刻,道:“是啊!听说是陆玠的朋友,来这儿暂住的。”   韩盈盈收起了笑容,娇嗔道:“什么朋友啊!奶奶,我告诉你,陆玠喜欢上那个唐籽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陆老太太的脸色变了,变得灰暗,“不会吧!那个唐籽我见过的,长得也还算可以,但是土里土气的,陆玠这孩子怎么会喜欢她呢?不可能的。”   韩盈盈道:“奶奶,是真的。陆玠还说他绝对不会喜欢我的,说我哪一点都比不上唐籽,呜呜呜呜呜……”   唐籽这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了,这个韩盈盈,有病吧!她来到这陆府,敢情就是为了跟陆老太太哭哭啼啼,好博得老人家的同情怜悯,得到某种心理安慰。   陆老太太见韩盈盈哭了,立刻心疼起来,“盈盈啊!你哭什么啊?老身早就认定,你是老身未来的孙媳妇,管他什么唐籽的!反正老身绝对不会让她做孙媳妇的。”   “那……那如果陆玠一定要坚持娶她呢!”   “那老身就不认他这个孙子了。”陆老太太信誓旦旦地说道。   唐籽这心想,陆玠是个孝顺之人,如此看来,他不想娶韩盈盈都难啊!哎!倒真是可惜了陆玠那么好的人。   韩盈盈听了陆老太太的保证,方转悲为乐,娇声笑道:“奶奶,您真好。”   陆老太太憨然笑着,抱紧了韩盈盈,“盈盈啊!你这孩子真是孝顺又懂事,老身可喜欢得不得了,不像那个唐籽……”一提起唐籽,陆老太太的脸色又变了。唐籽表示,她很无辜的,她是冤枉的。   接着,陆老太太与韩盈盈谈论良久,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,说完了,便也该告辞了。韩盈盈退了出来,往大门走去。唐籽也本欲避开,可是还是被韩盈盈给看到了。   “唐籽!”这一声厉吼,是有多大的仇啊!   唐籽转头看向了韩盈盈,懒懒道:“什么事啊?”   韩盈盈瞪着唐籽,怒道:“唐籽,你别得意,我告诉你,陆玠一定会是我的。”   “哦,你的你的,我不稀罕。行了吧!”唐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,反正她对陆玠也没什么兴趣。   韩盈盈怒道:“你最好别勾引他,要不然,有你好看的。”   “哦哦哦!谁稀罕他啊?”唐籽淡定地耸耸肩,转眼就看见了陆玠正朝这儿走来。而韩盈盈没有看到,一手叉着腰,有点飞扬跋扈的味道,怒着说道:“唐籽,你别装作不在乎的样子。我知道,你心机深着呢!你嘴上虽这么说,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攀上陆玠这根高枝,对不对?”说着说着,韩盈盈还伸手推了唐籽一把。   唐籽顺势倒了下去,捂着脚痛苦道:“哎哟!好疼啊!”唐籽心想,这个女人太烦了,正好借陆玠之手治治她。韩盈盈呆愣了一下,她好像是轻轻地推,并没有用力啊!   “韩盈盈!”这一声厉吼,吓得韩盈盈是重重一震了。   韩盈盈看向了陆玠,呆滞片刻。陆玠已经冲了过来,来到了唐籽身边,关切问道:“阿籽,怎么样了?”   唐籽佯装痛苦道:“她……她推我……我的脚崴了……呜呜呜……”   一听她的脚崴了,陆玠那是忧心如焚,唯恐她出了什么事,他凶恶地瞪了韩盈盈一眼,然后抱起了唐籽就走,走得飞快。   唐籽却是吓着了,是抱着走、抱着走啊!第一次有男人这么抱着她走!男女授受不亲啊!救命啊!   “来人,快去叫大夫!”陆玠便跑便喊着。唐籽愣了一下,叫大夫?大夫来了,她不就装不下去了吗?不可以。   “那个……陆玠,我跟你说啊!我不需要大夫的!不要找大夫。”   陆玠却不搭理她,心急火燎地把唐籽抱到了房里,急匆匆握住了她的玉足细细查看,准备为她脱去素袜。   太放肆了!唐籽表示,她不能忍。   “陆玠,你够了。我的脚,是你可以随便摸的吗?”唐籽使劲踢了陆玠一脚,然后愤怒地站起来,“我告诉你,我好得很!”   陆玠傻了,看得是一愣一愣,“阿籽,你的脚……”   “很好!不需要你的关心。”唐籽扭头就走,她真的是不想看见这个陆玠了,怎么可以这么非礼她呢?   唐籽出了门,急匆匆往姐姐房里去了,她要找唐如意好好诉苦一番。唐籽急匆匆赶到了唐如意的住处,却看见了啥?   韩必。   没错,是韩必。韩必正温情款款地看着唐如意,温和地说道:“如意,你别闹了,跟我回去吧!我娘说,一定要让你回来的。”   唐如意不悦道:“不要再来找我。你走吧!”   “如意,我们之间的感情,你就真的这么舍弃,如意,你听我说……”   这个男人明明贱得可以,还要谈什么感情?唐籽抄起一把扫帚就冲了过来,“韩必,你个贱男人,我打死你!打死你!……”韩必没有防备,被唐籽给打着了。唐籽继续挥着扫帚就打,韩必匆忙躲闪。唐籽往死里打,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无耻之极的男人。   屋子的动静很大,陆老太太很快就赶来了,大怒道:“给我住手!”  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,唐籽看向了陆老太太,垂下了头,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想想也确实是的,这陆府是人家的地盘,她唐籽将此地弄得鸡飞狗跳,老太太定然不爽快了。   陆老太太盯着唐籽,怒声道:“唐籽啊唐籽,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非得将我们陆府弄得鸡犬不宁,你才满意吗?”   唐籽嘟着小嘴,说道:“老太太,我实在是看不下去,这个贱男人明明都要纳妾了,还偏偏缠着我姐姐不放!”   “住口!”陆老太太狠狠地盯着唐籽,目光凶恶,“你凭什么这么骂阿必?凭什么打他?你一个姑娘家,竟然如此无法无天,老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。”   唐如意见状,匆忙求情道:“老太太,我妹妹年幼,您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。我会跟她好好说说的,她会改正错误的。阿籽,快点认个错。”   唐籽扁了扁小嘴,心头很不服气。她又没错。但是这寄人篱下的,人家老太太说你错了,你就是错了。唐籽正预备开口认错,却听到一个声音淡淡响起:“奶奶,阿籽年幼,您就饶过她吧!”   陆玠来了。   他稳步来到了唐籽身边,看向陆老太太。   陆老太太不客气地说道:“往日这府上多宁静啊!自从这唐籽来了,就各种不安宁。日后若是再让老身看到这个唐籽不安分,就别怪老身绝情了。”   “是。阿籽她一定会注意的。”陆玠瞟了唐籽一眼,眼神满含关切。   陆老太太开口道:“陆玠啊!听盈盈说,你喜欢上这个唐籽了,可有其事?”   陆玠怔了一下,眉心皱起来,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唐籽。唐籽这心头五味杂陈的,低着头不敢发话,她感觉到一颗心好忐忑啊!若是陆玠说喜欢,那她会很尴尬的。   “奶奶,这您就别管了。”陆玠当然知道,若是说喜欢,这老太太必然会大发雷霆,所以还是不说为好。   陆老太太可就不悦了,“我是你奶奶,就有权管你。”   “孙儿……孙儿没有喜欢唐籽。”陆玠艰难地开口,脸色很暗,复杂凝重的目光不停地瞟着唐籽,唯恐她听了他不得已说出口的话,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。   陆老太太道:“那就好。”   等到老太太和韩必都离去了以后,唐籽方松了口气。陆玠对着手下吩咐道:“日后,韩家的人再来,务必来通报我。还有,不得让他们再来见阿籽姐弟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唐籽出来了,正准备回房去休息,刚才陆玠说不喜欢她,那她便放心了。岂料这个时候,陆玠却追了出来,“阿籽。”   唐籽顿足,却没有回过头,他追来做什么?“什么事啊?”   陆玠一脸难受道:“阿籽,刚才……因为奶奶……所以我说了谎。阿籽,我其实是……”   第二十六章   “不要说了,我不想听。”唐籽感觉到很尴尬,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,故而匆匆打断了他的话。   “阿籽……”   “不要跟我说话。”唐籽迈开步子,大步大步走着,回去了。她不想听,不想听,真的不想听。   ***   虽然陆玠说了不喜欢唐籽,可是老太太心里却有些怀疑,加上韩盈盈来抱怨唐籽陷害她的事情,老太太决定出击了,要给唐籽一点颜色看看。要让她知道,想做陆家的孙媳妇,不是件简单的事情,首先就要过老太太的这一关。   某一日,唐籽正坐在屋里刺绣,一丫鬟来报,说老太太有请。唐籽预感不妙,便想方设法回绝,可是这丫鬟竟赖着不走了,非要她去。唐籽只好去见了那陆老太太。   陆老太太坐在屋子里,端庄凝重,气色很好,“唐籽来了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低着头,小心翼翼地走进,这陆老太太不是个简单的人物,需要小心应付啊!   陆老太太道:“今日天气不错,老身想要去梧桐寺上香,你陪老身一块儿去吧!”   唐籽愣了愣,这老太太不是一向很讨厌自己吗?为什么今日还邀请自己去什么梧桐寺。不好,老太太一定是想要好好治治她唐籽。   “老太太,其实,我是很想陪您一起去的。但是我……我有些不大舒服,想要回房去睡一会儿。”   陆老太太立刻摆出了一张臭脸,“是不想陪老身去吧?”   唐籽的脸色飞流直下三千尺啊!这叫她如何应对啊?   “不是啊!老太太,我真的不舒服啊!”唐籽扶了扶额头,佯装出头晕的样子。   陆老太太怒道:“别装了,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,什么没见过。老身一眼就看出你是装的。”   唐籽表示,她再也不能淡定了。还未等她回过神来,老太太便站了起来,直接攥住唐籽的胳膊,拉着她就走了。   敢情这陆老太太今日就要针对她唐籽,她反抗吧!老太太年纪大了,她一不小心弄伤了她可不好!算了算了,不就是去一趟梧桐寺吗?何况这光天化日之下,众目睽睽的,陆老太太能使出什么招数?   于是,唐籽灰溜溜地跟着老太太去了。   一路上,两人坐在马车上,很是沉默,气氛很尴尬。唐籽攥着衣角,手心渗出汗水,好紧张啊!好不自在啊!   陆老太太突然开口道:“唐籽啊!你觉得我们家陆玠怎么样?”   “陆玠啊!还行吧!”唐籽没有多想,随口说道。   “别说得这么敷衍。你说说,他对你如何啊?”   唐籽道:“也就那样吧!”   陆老太太不罢休,还要继续追问,唐籽可不想再提陆玠了,“老太太,你别再问了。一提起陆玠,我……其实我也不知道,您还是去问他吧!”   “老太太,到了。”外面的车夫突然说道。   陆老太太看向了外面,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下了马车。唐籽也跟着下了马车。   面前的正是梧桐寺,周边风景还不错,让人心旷神怡啊!   陆老太太在前边走,唐籽跟在后面东张西望的,出来透透气也不错。   “哎哟!”陆老太太突然摔倒了。唐籽吓坏了,匆忙上前去扶她,“老太太,您没事吧?”   众位丫鬟也纷纷上前扶起了陆老太太。   “哎哟!哎哟!这脚怕是崴了。”陆老太太突然看向了唐籽,怒道:“唐籽,你到底意欲何为?竟然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要推?”   唐籽呆怔了,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。什么?这老太太明明是自己摔倒的,怎么就赖上她了?怎么会这样呢?难道她早有预谋?   唐籽小心翼翼道:“老太太,我没有推您啊!是您自己摔倒的。”   “我自己摔的?哎!你们都说说,我是自己摔的吗?”陆老太太看向一旁的丫鬟,询问道。   一丫鬟道:“不是的,奴婢亲眼所见,是唐籽推您的。”   “是啊!就是唐籽推您的,奴婢也瞧见了。”   “还有奴婢也看见了。”   唐籽发誓,她绝对没有推陆老太太啊!这陆老太太想干什么?讹人?唐籽道:“那个……老太太啊!如果您真的脚崴了,应该去看大夫,而不是在这里叽叽歪歪。”如果真的伤着了,哪有心思在这里叽叽歪歪,摆明了不是真的伤到,想要陷害她唐籽而已。   陆老太太怒道:“你还有理了?”   “不敢。”唐籽垂着头,心头是五味杂陈啊!   在丫鬟们的搀扶下,陆老太太上了马车,唐籽也跟了上去,马车往着医馆去了。到了医馆,找了大夫给看了看,大夫凝重说道:“这位老太太的脚崴了,骨节错位,严重得很。”   大夫这番话,倒真是把唐籽给吓着了,真有那么严重?还是两人窜通好的了?这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,做事情也周到,演戏一定要演全套的。所以这事是真是假,唐籽也没法判断。   一丫鬟突然愤怒地推了唐籽一把,唐籽没站稳,差一点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了。   唐籽回首,大怒道:“你做什么?”   “做什么?你把老太太弄成这样,你说我要做什么?”这丫鬟怒目圆睁,气势汹汹地瞪着唐籽,似是要把她瞪穿。   唐籽感觉到很委屈,辩解道:“我没有,真的是老太太她自己摔着的。”   这下子,一旁的丫鬟们都上来了,对着唐籽戳戳点点,“明明是你把老太太弄倒的。”   “对,就是你。我们都看见了。”   “你就别再狡辩了。”   “就是你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这些个丫鬟们议论纷纷,声音很大,一旁的路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。   唐籽感觉到很尴尬,站在那儿,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,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。   路人们知道了大概,也开始指责唐籽,“姑娘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你平日再怎么不喜欢老人家,也不能推倒她啊!”   “就是啊!看不出来你一个姑娘家,心思如此歹毒。”   “快给老人家道个歉吧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唐籽恼怒地捂住了耳朵,什么都不想听了,“够了,够了,你们什么都不知道!都是她,是她自己摔倒的,她污蔑我。”   陆老太太突然哭了一声,用手帕捂住了脸,呜呜而泣。众人见了,更生怜悯之心。   唐籽看傻了,这陆老太太的演技也太好了吧!再在这儿待下去,她唐籽就要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了。三十六计,走为上。   唐籽趁人不备,撒开大腿就跑。   “哎!她跑了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众人在她身后议论纷纷,不过唐籽什么都管不了了,跑离了那个地方就好。  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?姐姐和弟弟还在陆家呢!   唐籽咬咬牙,回去了陆家。那个陆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吗?这个时候他应该能帮帮她的吧!   ***   陆玠听闻陆老太太受伤了,匆忙赶回家探望,心急如焚啊!这老太太年纪大了,要是伤着哪里就不好了。陆玠去的时候,陆老太太正坐在凳子上,一脸痛苦的样子,脚上绑着厚厚的纱布,嘴里不停哎呦哎呦的。   “奶奶。”陆玠一来就冲到了陆老太太面前,看着老太太的脚上,心头疼痛不已,满面关切地问道:“奶奶,您怎么会伤成这样?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   陆老太太呜呜道:“还不是那个唐籽害的。她简直无法无天了,看奶奶不顺眼,就设法想要害死奶奶啊!”   陆玠听了这话,眉头立即竖了起来,说道:“奶奶,我想这是个误会吧!阿籽不会这么干的。”陆玠轻轻碰了陆老太太的脚,想要看看究竟。   “哎呀!你别碰!”陆老太太匆忙收回了脚,不让陆玠看,随即又抱怨道:“什么她不会这么干?家里的丫鬟都看到了,就是唐籽干的。还有,唐籽心虚,早早就跑回来了。不信,你把她叫来跟我们对质。”   陆玠闻言,就命令手下去叫唐籽过来。唐籽知道后,那是战战兢兢不敢前来啊!这个老太太一定会想方设法为难她,不让她好过的。可是这个事情,她唐籽逃也逃不掉啊!在唐如意的百般劝说之下,唐籽只好同意过来了。   等到两人赶到的时候,唐如意一见陆老太太伤成这样,吓了一大跳,“老太太您……您的脚……怎么……”她复杂的目光投向了唐籽,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。   唐籽心头也很乱,低下头,不知该作何解释。她现在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。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,怎么就弄成这副样子了呢?   陆玠看向了唐籽,问道:“奶奶说,是你推倒了她,真的假的?”   “假的。”唐籽抬起头,直勾勾地与陆玠对视,很肯定地说道:“我没有推她,是她自己摔倒的。她污蔑我,因为她看我不顺眼。”她唐籽本就没有错,自然要昂首挺胸、理直气壮的。   第二十七章   “阿籽……”唐如意拉扯了唐籽一下,递给了她一个眼神,示意她不要多说。   陆老太太一脸悲伤道:“陆玠啊!这个唐籽简直……简直……太可恶了。她故意推倒了奶奶,还不认错,这样的人,我们陆家不欢迎她,你快点把她赶走吧!”   唐如意立即感觉到心头焦虑难安,匆忙道:“老太太,阿籽她还小,她不懂事,她做错了什么事,我代她给您道个歉。”   “姐姐,我没有错。”唐籽可真是百口难辩啊!   “闭嘴!”唐如意瞪了她一眼,眸中泛着浓浓的不悦,唐籽只好闭嘴。   陆玠的脸色有些灰暗,沉声道:“奶奶,这件事,孙儿替阿籽给您道个歉。孙儿保证,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。”   唐籽怒瞟了他一眼,心中很不服气,难道他也以为是她做的吗?见两人都为唐籽求情,陆老太太若是再不饶过唐籽,便显得自己刻薄了,于是老太太挥挥手,厌烦道:“都下去吧!”于是,众人便散去了。   出了门,唐如意忧心道:“阿籽啊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   “姐姐,我没有推她,就是她自己摔倒的,还非要诬赖我。”唐籽愤怒地撇撇嘴、跺跺脚,很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污蔑。   陆玠来到了她的身边,凝声道:“阿籽,我相信你。”   唐籽呆怔了一下,眨眨眼,他说他相信她,她觉得欣慰。她转头,与他对视,“为什么相信我呢?她可是你奶奶啊!难道你愿意承认你奶奶是那种人吗?”   陆玠微微笑了笑,“奶奶存的什么心思,我不知道,不过我就是相信你。”   不管怎么样,唐籽的心情都因为这番话,变得好了点。后来,陆旻知道了这件事,赶过来要和唐籽理论的,被陆玠给及时阻止了。因此,唐籽算是没出什么大事,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。   ***   而陆老太太当然不会轻易罢休,某一日就把唐籽给找了过去,准备好好刁难她一番。   唐籽过去的时候,一群丫鬟正围绕在老太太身边按摩伺候着,毕恭毕敬。   “唐籽来了。”   “嗯。老太太,我来了。”唐籽恭谨地站在陆老太太面前,淡淡望着她。   陆老太太道:“上一回,你将老身给推倒,老身没把你赶出去,那你想没想过要好好回报老身啊?”   这个陆老太太真够烦人的!今天找她唐籽过来,定不会有什么好事。   唐籽硬扯出了一个笑容,说道:“老太太要我怎么回报您啊?”   “过来好好伺候老身。”   唐籽脸上笑容顿失,提步走了上去,“也要我给您按摩吗?”   陆老太太笑了笑,脸上褶子更深,这抹笑意味复杂啊!奸笑,这绝对是奸笑!   “呵呵,按摩就不用了,老身房里的夜壶满了,你去倒了吧!顺便擦洗干净。”   唐籽的眼睛猛然瞪大,什么?夜壶?这个陆老太太要让她唐籽去倒夜壶。绝对不能忍。   “呵呵!”唐籽的笑容很僵硬,“那恐怕让老太太您失望了,我不会倒夜壶、洗夜壶的。”   陆老太太顿时摆出了一张臭脸,不悦道:“来人!把夜壶送到唐籽手中。”   “是。”很快,就有一个丫鬟把夜壶给取来了,递到了唐籽面前。   一股难闻的臭味传了过来,唐籽匆忙捂上了鼻子,躲闪开来。   陆老太太不悦道:“送到唐籽手中去。”   “是。”那丫鬟追着来了。  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的了。唐籽表示,你既无情,休怪我无义。   唐籽瞄准了方向,一个飞脚踹去,猛然踢开了夜壶。   随即是几声尖叫,屋里乱作一团。   下一秒,唐籽傻眼了,没看错,夜壶正罩在陆老太太的头上。陆老太太坐在那儿,嗷嗷乱叫。很快就有丫鬟跑过来了,将夜壶从陆老太太头上取下来。陆老太太已经不成人样了,脸色很难看。   唐籽心想,此时不溜,更待何时?于是趁乱,唐籽溜走了。   溜回去以后,唐籽在屋里踱来踱去,心想着这一回一定是要惨了,还是快点卷铺盖走人吧!唐籽立刻去找姐姐,准备告诉她这一事情。岂料在半路,竟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,“敢问这位可是唐籽小姐?”   唐籽抬起头,见是一个下人,“呃……呵呵……什么事啊?”   这下人道:“外面有人来接您了,说是唐将军派来的,要把你们姐弟三人接走。”   唐将军?莫非是爹?爹派人来接她去边关一家团聚?   太棒了,真是天助我也!   唐籽大喜道:“好,我这就去找姐姐,我们马上走。”   唐籽撒开大腿就跑,跑得飞快,“姐姐、姐姐、姐姐……”   唐如意见状,道:“阿籽啊!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“爹娘派人来接我们了,我们要去边关,一家团聚了?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太棒了,我这就去收拾东西。”唐如意匆匆忙活起来,唐籽也赶回去收拾衣衫了,很快,姐弟三人便在门口会合了。   爹爹派过来的侍卫有数十个,个个人高马大的。如今爹当了大将军,气派果然不同凡响,真棒!   唐籽表示,她很兴奋,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,再也不用跟那个陆老太太周旋了。   太棒了。   “阿籽。”陆玠听闻了以后,就急匆匆赶了过来,“阿籽,听说你们要走了。”   “嗯。陆玠,谢谢你这阵子的关照。后会有期……哦不不不,我们还是别再见了。”唐籽的脸上,尽是难以掩盖的喜悦。   陆玠看向那些个侍卫,犹疑道:“这群人真的是你爹派来的吗?”   “那是自然。”唐籽很兴奋,什么都听不进去的。   陆玠轻声道:“我觉得未必,还是小心为妙,毕竟有人一直想要置你于死地。”   唐籽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,“陆玠兄,我知道你很不希望我离开,但是你那个奶奶真极品啊!我已经受够了!今天我一定要走,谁也拦不住。”   唐籽迈开大步,就走了上去,上了马车,唐如意和唐瓜跟上。   马车开始徐徐而行,陆玠凝视着他们远去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泽。   坐在马车里,唐籽的心情格外愉悦,外面阳光大好,草木茸茸。   马车行驶了良久,到了郊外,耳畔变得很宁静,只剩下了马蹄轻快的哒哒声。   倏忽,马车停了下来。   唐籽怔了怔,心想许是马车抛锚了,便伸出手指撩开帘子准备一探究竟。一阵冷风灌入,夹杂着浓重的杀气,唐籽浑身一震,顿感不妙。   “夫人,人都带到了。”   “让他们都下来。”   “是。”一人掀开了帘子,凶恶地说道:“夫人让你们都下来!”   唐如意已经意识到什么,吓得是脸色惨白,唐瓜年纪小,不明所以,缩在一角颤颤巍巍。唐籽的脸色也很白,呆在那儿良久都不敢动。   真的是中计了,她不该不听陆玠的劝的。   那人不悦了,猛然攥住了唐籽柔弱无骨的手臂,将她扯了出来。   这人的力道很大,扯得唐籽生疼。不过唐籽顾不上这点疼,因为危险就在眼前。   眼前的人,是韩盈盈的母亲王氏。   王氏站在那儿,妖娆妩媚,透着一股浓重的邪气,唇畔噙着一抹让人胆寒的笑容,唐籽看一眼便不寒而栗。   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唐籽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。   “你说呢?”王氏微微笑着,冷冷说道:“唐籽,我已经警告你很多回了,让你不要勾引陆玠,不要和他往来。可是你呢!你是怎么做的?”   “我……我没有勾引陆玠。”   王氏淡淡说道:“你不用再解释了。唐籽,为了盈盈的终身大事,你必须死。”最后四个字,杀伐之音一泻而出。   唐籽重重一震,眼中露出了无休止的恐惧。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,看了看一旁人高马大的侍卫,心想今天真的是……难逃一死了。   唐如意从马车上下来了,慌张地到王氏面前跪下,“夫人,我求求您了,您就大发慈悲,放过我们姐弟吧!”   王氏站在那儿,面若冰霜地摇摇头。   “夫人……”   王氏突然怒道:“不要再说了。你们都听着,立即动手,杀死他们三人,就地处理尸体,动作越快越好,免得夜长梦多。”   “是。”   紧接着,是拔剑的声音,那森冷的刀光一闪,吓得唐籽面色惨白如纸。   一秒、一秒,都如此得让人惊心动魄。   唐籽站在那儿,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,挪动不了了。那侍卫提着剑就冲着她而来了,从上劈下来。 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把明晃晃的剑划了过来,挡住了侍卫的剑。   唐籽一惊,扭头望去,就见了陆玠正站在一旁,脸色肃然、紧咬牙关地对抗着侍卫。   陆玠来了,唐籽感觉到自己两只脚都踏出了地狱。她有救了。   第二十八章   以陆玠的武功,对付几个侍卫自然不在话下,他很快就将侍卫们打的是满地找牙。   这下,轮到王氏开始恐慌了,“陆玠……你……”   “你什么你?”陆玠狠狠地瞪着王氏,下一秒就将刀剑横在了王氏的脖子上,王氏大骇,脸上一丝血色也不见了。   唐籽大喜,跑上前去,欢喜道:“陆玠,快杀了她。这个女人太可恶了,杀了她才解气呢!快!快啊!”   王氏恶狠狠地与陆玠对视,空气异常凝重紧张。   王氏的身形猛然一闪,一只手擒住了唐籽的脖子,这一切在眨眼的功夫就发生了。   这下子,又轮到唐籽傻眼了,这王氏竟然懂些腿脚功夫,还真没看出来啊!   陆玠一慌,“放了她!”   王氏恶狠狠道:“陆玠,你若想要唐籽活命,就……就……”王氏犹豫了,该说什么好呢?若是让陆玠自尽,自然不妥,她可还要等着攀高枝呢!若是此刻提起让陆玠娶了盈盈,思来想去也是不妥。   不过转而一想,自己今日之所为,都被他们看到了,绝不能留活口,包括陆玠。   “陆玠,你想要唐籽活命,就立刻死在我面前。”王氏恶狠狠说道。   陆玠皱了一下眉,目光驻留在唐籽身上,心神有几分恍惚。   唐籽也看着陆玠,眉心紧蹙,目光懵然。陆玠犹豫了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  王氏已经不耐烦了,狠狠地掐着唐籽,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掐出了一道红。   唐籽忍不住哀呼了一声。   “阿籽。”陆玠心疼了,“别伤害她,我……”陆玠握紧了拳头,骨节泛白,握得咯咯作响。他知道如若自己死了,那唐籽也一定没法活命,所以他若自尽,是毫无意义的。   “不想让她死,那你就死在我面前。”王氏凶恶道。   “我死了,你就会放了她吗?”他的眸光中充盈着悲伤。   “自然。”   “好。”陆玠举起刀剑,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   “不要,陆玠,你不要死。”唐籽一下子就哭了出来,泪流不止。   陆玠安静地凝视着唐籽,脸色伤感地说道:“阿籽,你若能活命,就回去好好生活吧!阿籽,我想跟你说……”   一瞬间,一束刀光一闪,刺得唐籽睁不开眼睛,她很快就感觉到脖子上的手不见了。   转头看去,陆玠已经将剑刺入了王氏的心脏。那么快,不过一瞬间的事情。躺在地上的王氏,痛苦挣扎着,很快就奄奄一息了。   陆玠站直了身子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氏,冷冷说道:“这是你自找的。”   陆玠转头,看向了唐籽,一想起她刚才受到的惊吓,这心头就格外疼痛,不由分说就将她瘦弱的身子搂入了怀中,“阿籽,你受惊了。”   唐籽表示,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,可是陆玠这么一搂,她的小心脏又开始狂跳了,“陆玠,你放开我!”   见唐籽在挣扎,陆玠便松手了,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的眼睛,“我们回家去吧!”   唐籽点点头,三人都跟着陆玠回去了。   来到了陆家大门口,唐籽想起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,她得罪了陆老太太。   “陆玠,我得罪了你奶奶,这可如何是好啊?”唐籽又把事情跟陆玠细说,陆玠听了以后,安慰道:“有我在,不会有事的,我们进去吧!”   听陆玠这么一说,唐籽方放宽了心,进去了。   可是刚一进门,就有下人前来传话,要陆玠和唐籽去见陆老太太。唐籽本不欲去的,陆玠却强行将她拉走了。   去了陆老太太那儿,唐籽这小心脏扑扑乱跳,快要冲出胸膛来了。   “奶奶,听说您找我们。”   陆老太太已经换了一身衣裳,脸色有些憔悴,“陆玠啊!你快些把唐籽给赶走吧!我们家供不起这尊菩萨。”   唐籽道:“老太太,您说的这是什么话?您要是不找我麻烦,就什么事都不会有。”   “哎!你还有理了。”陆老太太的眼睛瞪大了,怒视汹汹。   唐籽一惊,闪到了陆玠身后去,垂头不语。   陆玠道:“奶奶,唐籽只是暂住。若是无事,您还是尽量别见她了。阿籽,你回房去吧!”   唐籽大喜,如蒙大赦,点点头就溜了。   陆老太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,“陆玠啊陆玠,你这孩子……怎么自唐籽来了我们家以后,你变化不小啊?”   陆玠低头,浅浅一笑,然后拱手道:“奶奶,如果您没什么事了,那孙儿就告退了。”   还未等陆老太太同意,陆玠便退了出来。   话说那王氏死了以后,很快就被人给找着了。韩盈盈见母亲死相凄惨,悲伤恸哭,立刻去京兆尹那儿告了唐籽,说一切都是唐籽所为的。   这下子,唐籽又不能安安静静过日子了。   ***   唐籽被传唤到了京兆尹那儿,一路低头小心翼翼的。毕竟京兆尹乃是治理京畿地区的官员之一,是个不小的官啊!   “你是唐籽?”   “正是。”   “见了本官,为何不下跪?”   唐籽一惊,原来见了这些当官的,还要下跪啊?她从未有这个意识,现在知道了,便立即跪了下来。   京兆尹道:“御史大人家的女儿告你,说你杀了她娘,可有其事?”   唐籽低头否认道:“没有,她污蔑我的。”   “唐籽,就是你杀了我娘。”韩盈盈当下就吼了出来,情绪很不稳定。   唐籽抖了抖,原来韩盈盈也在这儿呢!现在看来,她肯定是要惨了,陆玠快点来救救她吧!   唐籽深吸了一口气,鼓起勇气抬起头,道:“敢问韩小姐,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,如何杀得了你娘?”   “就是你,就是你杀了我娘。我娘出门之前,跟我说了要去找你的。可是她莫名死在了郊外,不是你害的,还能是谁啊?”韩盈盈愤怒地盯着唐籽,眼眶泛红,又悲又怒。   唐籽强装淡定道:“韩小姐,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。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?我真的没杀你娘。凡事要讲究证据,大人,您说是吧?”   京兆尹道:“那唐籽,你说说看,昨天事发之时,你在哪里?在做什么?可有人证?”   唐籽眨眨眼,很快就想到了陆玠。不过呢!陆玠是杀死王氏的真凶,还是不要在京兆尹面前提起陆玠吧!   唐籽又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昨天,我一直和我的姐姐在一起。”   韩盈盈一脸悲愤,大声说道:“我知道,就是你和你姐姐一起杀了我娘的!”   “凡事要讲究证据,你有证据吗?”唐籽觉得,这些人很可能官官相护,再讲下去,自己一个庶民也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。   韩盈盈悲痛地捂面哭了两声,然后跪在了京兆尹面前,哀嚎道:“大人,求您为我母亲报仇啊!您要为我母亲做主啊!大人……”   京兆尹叹了口气,怒道:“唐籽,你最好实话实说,否则,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。”   瞧瞧这气焰,这个当官的似乎马上就要对付她了。唐籽这心头开始发慌了,她一个庶民根本斗不过他们,便紧张道:“大人,昨天我还跟陆玠在一起,他可以为我作证。”   “好,来人,立刻去传陆玠。”   “是。”   京兆尹站起身,将双手放到背后去,道:“大家稍作休息,本案稍后再审。”言罢,就出去了。   京兆尹走了,唐籽自然也不用这么跪着了,便站了起来。刚一抬起头,就见了韩盈盈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,还咬牙切齿的。   “唐籽,就是你杀了我娘,对不对?”说着说着,韩盈盈忍不住嚎啕大哭。   唐籽感觉到呼吸不畅,“没有,真的不是我杀的。”   “就是你、就是你!”韩盈盈突然怒不可遏,对着左右吩咐道:“你们听着,有什么酷刑都拿出来吧!我要让唐籽生不如死。”   左右的都是韩家的下人,见韩盈盈这么吩咐了,便立即将唐籽给擒住,然后逼迫她伸出五指,夹手指。   唐籽不能忍,挣扎了一下,可是根本敌不过这么多人。她可怜的指头都被夹得变了形,好疼好疼!   唐籽紧咬牙关,脸色苍白如纸,强忍着疼痛,坚决不肯让眼泪掉下来。   每一秒,都好漫长,都是煎熬。唐籽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,脸上找不到一丝血色,都快要虚脱了。   “住手!”陆玠来了,一声厉吼气势惊心,周围的人纷纷退让开来。   陆玠冲到了唐籽面前,将她纤细的十只放到眼前瞧了瞧,眼眸中露出了焦虑之色,“快去找大夫。”   “是。”下人去了,很快就找来大夫给唐籽查看伤势。大夫上了药以后,小心翼翼地把唐籽的十指包扎好。   完事后,唐籽感觉到好了很多,可是这心头却还是好委屈哦!   陆玠站了起来,凶狠的目光陡然投向了韩盈盈,咬牙切齿道:“韩盈盈。”   第二十九章   韩盈盈不禁身子一震,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   “你太过分了。”   “过分?我过分吗?”韩盈盈苦笑了两声,“你说我过分?陆玠,你知道吗?我娘惨死荒郊,都是她唐籽害的。我这样对待她,我过分吗?”   王氏的死,乃是陆玠所为。陆玠当然知晓失去母亲的痛苦,他于韩盈盈有一些歉疚之情,可是唐籽却是无辜的。   很快,京兆尹回来了,扫视众人一眼,道:“陆玠来了?”   陆玠道:“是,在下正是陆玠。”   京兆尹坐了下来,理了理衣冠,道:“好,那本官要开始继续审案了。陆玠,昨日案发,唐籽说她与你在一块儿,你可能作证?”   陆玠郑重道:“昨日,唐籽确实一直与我在一块儿。”   京兆尹沉默片刻,看了韩盈盈一眼,韩盈盈愤怒地说道:“大人,就是唐籽害了我娘的,您要为我娘做主啊!”   京兆尹感觉到很为难,道:“可是没有证据,不能只凭你一人之言,就断定唐籽有罪。此案证据不足,只能改日再审。本官决定,先将唐籽收监。”   “不行。”陆玠匆忙出言阻止,说唐籽伤得多么多么严重,怎么怎么样。京兆尹不想跟他啰嗦,只好放他们回去了。   韩盈盈愤怒地跺跺脚,却也无可奈何。   ***   回去了以后,唐籽感觉到心头很委屈,便去找了唐如意,抱怨哭诉一番。   唐如意听了以后,很是心疼,不停地劝慰,“好了好了,别再哭了。”   “姐姐,我们离开这儿吧!好不好?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待在京城了。”唐籽泪眼潸然地望着唐如意,“姐姐,离开了这儿,我们就能自由了,再也没有人能这么伤害我了。”   唐如意犹豫了一下,眼神复杂,“阿籽……那我们能往哪里去?”   “我们自己去边疆,找爹娘,好不好?”唐籽吸了吸鼻子,哭得很是伤心。   唐如意思忖片刻,道:“让我想想。”   暮云笼罩四周,夜深了,唐如意一人站在庭院里,任凭冷风撩动她的衣角。   “这么晚了,怎么不进去?”陆玠路过,见唐如意在此,便上前问候了一声。   唐如意看向了陆玠,微微一笑,“陆大人,今日发生的事情,我都知道了。”   陆玠愣了一下,然后默不作声站在那儿,继续听她讲话。   “陆大人,以前的阿籽从未受过这等委屈,爹娘都很疼爱她,可是如今……真料不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。”唐如意叹了口气,眼中尽是哀伤。   陆玠道:“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我能理解阿籽心头的委屈。明日,我便带着你们离开这儿。”   唐如意呆滞了一刻,眉心微蹙,“当真?”   “是。”陆玠很肯定地说道:“圣上已经同意我去边疆了。”   “你也要去边疆?”唐如意很是诧异,“你在京城不好吗?为什么要去边疆呢?还是……只是为了我们姐弟呢?”   陆玠道:“一来,我本就想上战场建功立业,二来,则是希望你们姐弟能平安到达边疆。所以我向圣上请命,去边疆当官。”   唐如意感激涕零道:“陆大人,谢谢你。”   “天色已晚,早点回去睡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第二日,阳光朗朗,晴空万里。陆玠带着唐籽姐弟三人,准备出发。唐籽背着沉沉包袱出来,脸上没显出多么开心,毕竟近来的事情让她很沮丧了。   “阿籽。”陆玠过来了,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。   唐籽一惊,匆忙避开他的手,“干什么啊?”   陆玠一时间感到困惑,难道她的心里还是很排斥他?   “阿籽,过去的事情……”   唐籽没有耐心听,直接上马车去了。陆玠也就只好闭嘴,走到一旁,一跃骑上了马,命令下人启程。   姐弟三人坐在马车里,气定神闲。   唐籽凝视着窗外的风景,心头很平静。上辈子的她要在外流离数年,没想到这辈子这么快就可以到爹娘身边去,也多亏了陆玠啊!   唐如意注意到唐籽的脸色,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,关切道:“阿籽,我们都要离开京城了,你怎么好像还是不开心呢?”   唐籽抿了抿嘴,笑笑道:“没什么,我没事。”   见她不肯说什么,唐如意也就不再多问。   马车徐徐而行,待到日暮之时,已经出了京城。向晚夕阳无限好,一行人从京城出发,舟车劳顿,赶赴边关。   历经了数十日,众人终于到达边关地区了。   ***   边关地区的风景与京城、家乡完全不同,这儿有万里大漠、戍楼荒垒、苍鹰鸿雁,总之唐如意和唐瓜是第一次见着,感到很新奇,不停地看着外头的风景。而唐籽则兴趣全无,心事重重。   “阿籽,到了。”   唐籽转头看向了前方,跟着唐如意下了马车。   “如意、阿籽……”   一下马车,就听见了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,温暖轻柔。唐籽抬起头,泪水毫无征兆地涌落,“娘……”   唐籽扑入了娘亲的怀抱,泪流不止,终于见到娘了,终于不用寄人篱下,终于可以生活在爹娘的庇护下了,终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她了。   宋氏一见唐籽哭成了泪人儿,勉强笑了笑,“哭什么啊?弄得谁欺负你了似的。”   唐籽愕然,怔了怔,随即又明白过来,恐怕宋氏不知道她所经历的事情。那她就不要说了吧!免得娘亲担心。   唐籽吸了吸鼻子,红着眼眶道:“娘,我只是太想你了。”   “娘也好想你们。娘早就想把你们接过来,可是又怕你们不适应边疆的气候,怕让你们吃苦头,就打消了这念头,没想到你们倒是自己过来了。”宋氏轻轻伸手为唐籽擦拭了泪水,问道:“你们过得都还好吗?”   唐籽匆忙道:“好,我们都很好呢!”   “如意,你怎么也来边疆了?韩必呢?”宋氏看向唐如意,柔声问道。   唐如意的脸色显出一丝不自然,轻声道:“没什么。”   宋氏心头略有困惑,但此刻有外人在,也不便追问,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,“你们舟车劳顿的,想必也累了,快些进去吧!”   唐籽点点头,众人一块儿进去了。   宋氏命人快速弄些小菜来,好招呼大家。   众人围在一桌,看着一盘一盘的菜被端了上来,盘盘色香味俱全。唐籽此时也饿了,当下就拿起筷子要狼吞虎咽。   宋氏也不阻拦,微微笑着,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陆玠,道:“这段日子,也多亏了陆玠的护送。这日后,你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,尽管开口便是。”   陆玠道:“是。”   唐籽突然抬起头,发觉了一件事,问道:“娘,爹呢?”   宋氏微笑道:“你爹带兵作战去了,已经去了三天了。”   唐籽垂下脑袋,心情微微沉重,“哦!战场上刀剑无眼的,希望爹爹别受什么伤害。”   宋氏微笑道:“你爹是个很厉害的将军,战无不胜呢!他会有什么事啊?有时难免受些小伤,不过对一个大男人来说,这些根本不算什么。”   上辈子的唐籽不了解战场上的事,只听说过爹爹在几次战争中伤得不轻,休养了好久。她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的。唐籽抬头,不自觉地瞥了陆玠一眼,心事沉沉。他八成是知道的,因为上辈子的他也是二十岁就来了边疆。   陆玠突然皱了一下眉头,过了一会儿问道:“唐夫人,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   宋氏道:“十二月初一。怎么了?”   唐籽注意到,陆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许是有什么事吧!   陆玠立马放下了手头的筷子,起身道:“可还有兵马可以快速调来?”   “怎么了?”宋氏一脸疑惑不解,随即回答道:“此地还有不少驻军,可以随时调去。”   闻言,陆玠二话不说,便出门去了。   宋氏蹙了蹙眉,感到困惑,小声嘀咕道:“他这是怎么了?”   唐籽也皱起了眉头,眼神中露出了复杂之色。陆玠是去做什么了?   过了一会儿,宋氏也不再管陆玠,转过头,见这儿都是自己人了,脸色分外肃然,目光落在了唐如意身上,“如意,这儿没有外人了,你可否跟娘说说你的事情了?”   唐如意低着头,心中惶惶,“娘……什么我的事情啊?”   “你就别装了。你什么事能瞒得过娘啊?娘一看你这眼睛,就知道你心里藏了很多事。”宋氏到唐如意身旁坐下,满面关切,“韩必欺负你了?”   唐籽这心想,娘也太厉害了,一眼就看出来了。   而唐如意低着头,不愿意再提起往事。气氛变得有些异样,唐籽干笑了两声,道:“娘,我早就说过,韩必不是什么好人,姐姐跟他和离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宋氏瞪大了眼睛,一双秀眉纠缠到了一块儿,“和离?你们成婚也不过半年的时间,怎么……”   第三十章   唐籽道:“娘,姐姐现在好得很,您就别再提韩必了。何况……”唐籽压低了声音,对宋氏道:“娘,姐姐跟着韩必,是生不出孩子的。”   宋氏眉头倒竖,“阿籽,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   “我没有胡说八道,我说的是实话。”唐籽耸耸肩,心情大好。来到了爹娘身边,她又能变得无忧无虑了。有爹娘在,姐姐也一定能走出过去的阴影的。   唐如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,僵硬着脸,道:“娘,我没事,您别再为我担心了。离开了韩必,前面一定还有更好的男人。”   宋氏见状,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,一个人开始唉声叹气的。唐籽见状,便跑上去与宋氏谈笑,母女俩许久未见,有很多话想要说的。   说着说着,就说到了傍晚,突然听见外面人声鼎沸的,宋氏听到了声音,欢喜道:“阿籽,许是你爹回来了。”   “爹……”唐籽大喜,立即地跑出去,外面的人好多啊!黑压压的,不过唐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唐晟,穿着戎装,骑在马上,一身霸气风采无法掩盖,让她感觉陌生又熟悉。   唐籽欢欢喜喜地挥手大叫着:“爹、爹、爹……”   唐晟早已得知唐籽来到边关的消息,这下子见到了人,也不能淡定了,快速策马赶到了唐籽面前,一跃就下了马。   唐籽迅速扑入了父亲的怀抱,眉宇间是飞扬的喜悦,“爹、爹,终于见到您了,太棒了!”   唐晟这心头也是开心,笑得朗然,随即陆玠也来到了一旁。   宋氏凝望着唐晟,微笑道:“这一战,可还顺利?”   爹娘要说话,唐籽自觉地站到了一边。唐晟开口道:“打着打着,岂料北朝的援军突然来了,我们被包围了,幸好陆玠及时引兵来救,这一仗我们胜了。”   唐籽看向了陆玠,感激涕零。陆玠的脸色却很平静,冲着唐籽温和地笑了笑。   ***   夜幕笼罩四野,黑兮兮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弦月。   由于打了胜仗的缘故,营地里特别热闹,众人宴饮一直到子时才结束。而唐籽由于舟车劳顿,已经很累了,早早就睡去了,岂料突然尿急,便起床去外面如厕。   外面真的很冷,北风吹来,每个毛孔都被侵袭了,唐籽抖个不停。   路过爹爹的住处,唐籽见里面还亮着烛火,还有什么声音,好像是……陆玠的声音,出于好奇,唐籽凑上去偷听。   唐晟道:“已经是子时了,贤侄,大家都回去了,你也回去吧!今日真的要特别感谢你,若不是你,不知我还能否平安归来。”   陆玠凝重说道:“唐将军,晚辈有一些话,想与您单独说说。”   “哦?”唐晟犹豫了一下,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“我夫人与我不分彼此,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!”   宋氏笑了笑,道:“我猜,你是不是想让我夫君多多提拔你,诸如此类的,你放心,你如此骁勇善战,我夫君很赏识你呢!”   唐晟摸了摸胡子,笑道:“贤侄,你是块当大将军的料,想必过不了多久,就能平步青云了。哈哈哈哈……”   “不是。”陆玠一脸肃然道:“晚辈……晚辈……晚辈……”   宋氏愣了愣,与唐晟对视一眼。   唐晟收敛了笑容,猜想他一定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,想了一想,脸色凝重道:“我与你爹乃是结拜兄弟,此地没有外人,你有话直说就好。若我能帮的上忙,我一定会帮。”   “晚辈这一路照顾阿籽,觉得她甚好,晚辈……晚辈……”陆玠皱了一下眉,道:“过了今年,阿籽便十六岁了,不知二位对阿籽的婚事可有想法?”   站在外面的唐籽不能淡定了,这个陆玠什么意思?有了一点军功,就惦记上她唐籽了。爹娘会不会因为感激他,就把她唐籽许配给他?   宋氏与唐晟已经听明白了,对视了一眼。   唐晟朗然笑道:“贤侄,你骁勇善战,早就有耳闻你品貌端正,何况我与你爹又是结拜兄弟,这件事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。”   不可以!唐籽表示,她很恼怒,这件事她很有意见。可是这时候冲进去不大妥当吧!   唐晟继续说道:“我也很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婿,不过这件事,我们必须尊重阿籽的意思。”   唐籽舒了一口气,爹娘真好!没有直接给她来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只要决定权在她唐籽手上,陆玠就绝无可能,哼哼!   陆玠道:“晚辈明白了。晚辈先告退了。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匆忙躲开,往着茅房去了,憋死了。   ***   第二天早晨,唐籽出门洗漱,冬日的阳光柔柔的,淡淡的,洒在身上很舒适。   半路遇上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,脂粉味特浓厚,唐籽猜想她们应当是军妓。她对这类身份的人很是厌恶,故而离她们越远越好。   这几个军妓却已经瞧见了她,热情地上来说笑。   “你是新来的吧?”   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   “你好面生,是刚来的吧?”一军妓挽住了她的胳膊,热情道:“平日里可以过来和我们玩一玩。”   “是啊!若有什么不懂的,可以来请教我们。”   太浓的脂粉味,让唐籽感觉到很不舒适。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,这些军妓竟然认为她唐籽跟她们是一伙的。   唐籽很不悦地挣脱出来,郑重说道:“我跟你们不是一伙的,你们离我远一点。”   这些个军妓愣了愣,互相看了看,交换了眼神,眼神复杂。   唐籽解释道:“我爹是大将军,我不是军妓,你们不要靠近我。”   这些个军妓听了这些话,脸色变得肃然,个个眼神不善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显然是怒了。   一人怒着开口道:“你是大将军的女儿,就看不起我们?”   唐籽道:“不不不。我……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迫于无奈的,我可以帮你们求求我爹,让他放了你们。”   “哼!”一人很不屑地哼了一声,道:“我们中的人多是孤女,无依无靠的,放了我们又能如何?”   “是啊!放了我们,我们也无处可去,无以为生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问道:“那你们的意思是,你们是自愿留在这儿做军妓的?”   “是又如何?”   这些人竟然自甘堕落,唐籽表示,她看不起她们。她不该再与她们接触了,离她们越远越好。   唐籽怒道:“那你们就去做你们的军妓吧!以后离我越远越好。”言罢,转身而去。   “站住!”   身后一声厉吼,让唐籽步伐一顿。唐籽头也不回,冷冷问道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   一个军妓怒道:“你是大将军的女儿,你就很了不起吗?你别太得意,这说不定啊!哪一天你就沦落得跟我们一样了。”   “是啊!”   “瞧瞧她这副样子,这么瘦弱,若是沦落得跟我们一样,恐怕将士们看都不会看她一眼。”   “就是,有什么好得意的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越说越难听了,唐籽气得肺疼,剧烈地喘着气,强压下心头的怒火。她不能,不能跟几个军妓讲道理,她们都是下贱的女人,听不懂什么道理的。   “哎!你们几个都过来,我们大人要找你们。”有一士兵前来,招呼几个军妓过去。   想必是……   唐籽感觉到心头很不爽,这些将士来边疆,是来保家卫国的,可是他们又都做了什么?风花雪月的,哪里会把作战的事情放在心上?   唐籽知道,自己的爹爹权力颇大,教训几个低级军官应该不成问题。   转头,见那些个军妓都已经去了,还个个欢声笑语,不以此为羞耻。   唐籽觉得,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。   她一把抓起扫帚就追了上去,冲进那低级军官的住所,见着人就打,“身为将士,不以保家卫国为念,风花雪月,叫你风花雪月,打死你们 !打死你们!……”   四周乱做了一团,众人疏于防备,中了唐籽好几棍。这些低级军官很快就开始反抗了,擒住了唐籽的脖子,“你谁啊你?老子风花雪月碍着你了?”   “是啊!打扰了我们的兴致,决不能放过她。”   “对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唐籽紧咬牙关,开始使劲挣扎,“放开我!放开……”   这些低级军官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的,还将她提到了空中,个个看着好戏,笑得面目狰狞。   “住手!”一听闻这儿出了事,还是关于唐籽的,唐晟火速赶了过来。   那些低级军官一看唐晟来了,吓得魂都快丢了,匆忙丢下唐籽,跪满了一地,“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?”   对于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,这些低级军官还是敬佩得很的。   “爹……”唐籽站了起来,扑入了唐晟的怀中,呜呜大哭,“这些人欺负我。”   第三十一章   “我们没有欺负您啊!”   “是啊!我们跟你闹着玩的呢!”   知道了唐籽是唐晟的女儿,这些个低级军官怕得要死,纷纷想要开脱罪责。   “闹着玩?”唐晟一脸不悦,怒目直视,“你们是将本官的女儿当成军妓了吗?”   “不不不……不敢。”   唐晟怒气冲冲道:“你们出去,自己去领五十大板。”   “是是是。”这些个低级军官如蒙大赦,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。   唐籽一脸委屈道:“爹,他们欺负我,不能领五十大板就作罢。”   唐晟叹了口气,说道:“好了,我们先回去吧!”   唐籽只好跟着唐晟出了门,一块儿回去了,宋氏听说了以后,匆忙赶来探望,见唐籽无事方松了口气。   “阿籽啊!娘今日一起床,就听说你出了什么事。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   唐籽道:“今日我遇上几个军妓了,她们竟然以为我跟她们是一路人。我很不高兴,就说了我爹是将军。结果她们却说什么……说我以后会沦落得跟她们一样。”   宋氏闻言,眉梢一凝,“怎么会这样啊?”   而唐晟一脸凝重道:“阿籽啊!此处不比家里,你日后尽量跟着你娘,不要乱跑,也不要再闹事。”   “什么闹事啊?”唐籽很不服气,心头怒意浓浓,“当将士的,不就是来边关作战、保家卫国的吗?可是这些人却……爹,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,帮您教训这些人呢!”   “教训他们?就凭你?你没伤着已是万幸了。”唐晟叹了口气,感到有些无奈,“这些事情,你别再管了,你一个姑娘家不懂的。这都是男人的需求。”   唐籽心头怒焰更盛,“爹你也需要她们吗?”话一出口,唐籽心头就有了答案。爹有娘在身边,自然不需要这些军妓的。   唐晟道:“好了,别再多问了,日后少管闲事。”言罢,就进屋了。   ***   冬日的阳光温黄而柔和,唐籽懒懒地坐在军营里晒太阳。一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,她这心头还是很不悦。   “不要!不要送我去!我不要当军妓!放开我!放开我!……”   有人在吵闹,唐籽抬起头看去,匆忙过去制止,“干什么呢?”   一士兵道:“唐小姐,这是我们从北朝捉来的俘虏,我们大人看上她了,要我们把她送过去。”   “我不想去。唐小姐救救我!”   唐籽低下头,看了看这个可怜的俘虏,是个年轻女子,脸上都是泥土,脏兮兮的,看不清样貌。   唐籽当下就动了恻隐之心,道:“放了她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可是什么?你们大人很厉害吗?是他厉害还是我爹厉害?”唐籽冷冷问道。   这几个士兵犹豫了一下,就把人放了,纷纷退下。   “谢谢唐小姐。”   唐籽关切道:“那儿有水,你去洗一下脸吧!”   “谢谢!”这年轻女子便去了唐籽指的方向,端起脸盆洗脸。   唐籽凑过去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你的家人呢?”   “我叫流云。家人都在战乱中去世了,只剩下我一个人了。”   流云?流云?   唐籽皱了皱眉,眼睛猛然瞪大。再仔细看她快要被清水洗净的脸庞,这眼睛、这鼻子、这嘴巴,果然是她。   上辈子的唐籽历经千辛,两年后才来到边疆,还是知晓一些事情的。   听闻流云宁死不肯做军妓,唐晟怜悯她,让她给宋氏当了丫鬟。流云一心暗恋陆玠,但是陆玠却最终与韩盈盈成婚了,流云便决心皈依佛门,终身不嫁。   难得见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,唐籽自然要保全她的。流云上辈子不是喜欢陆玠吗?那她就帮帮她,撮合撮合两个人。   流云洗完脸,恭恭敬敬地站在唐籽面前,“小姐,谢谢您救了我,我以后愿意给您为奴为婢,只求您不要送我去做军妓。”   “我当然不会那么做。”唐籽笑了笑,看她穿得破烂,便关切道:“天气冷,我带你去我的住所吧!我看你的身材和我差不多,应该能穿我的衣服吧!”   流云的神色瞬间僵硬了一下,不可置信地看着唐籽。自从她被俘了以后,还从未有人如此关心她。   唐籽笑了笑,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去了。来到屋里,唐籽翻出了自己的棉衣,递给了流云,微笑道:“这些棉衣都是我娘缝制的,你看看你能不能穿?天气冷,你别冻着了。”   流云颤抖着接了过来,感激涕零道:“唐小姐,您真是个好人,您的大恩大德,流云无以为报。”   “哎呀!别说这些话了,快穿上试试,看看合不合尺寸。”   “嗯。”流云立即穿上了棉衣。   唐籽在一旁打量着,点头道:“嗯,不错不错,很适合呢!”   流云感动得已经泪流满面了,“唐小姐,谢谢你。”   唐籽呲牙咧嘴地笑了笑,随即就想着给流云安排去处,“哎,你先在这儿等着,我这就出去看看,看看哪里需要丫鬟,把你安排过去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唐籽出了门,便往着陆玠的住所去了,到了他的房门外,开始大声嚷嚷,“陆玠、陆玠。”   一老卒走了过来,道:“唐小姐,我家陆大人有事出去了。”   “哦!”唐籽抱着胳膊肘,思忖片刻,问道:“那你知道,平日里都是谁在服侍他?”   老卒道:“是在下。什么端茶送水、整理床铺诸如此类的,都是在下干的。”   唐籽打量了老卒几眼,道:“你年纪大了,腿脚恐怕不利索。我决定换个人来伺候陆玠,至于你,去我爹那儿伺候吧!”   老卒犹豫片刻,开口反驳了一下,但是最后没成功,只好听从了唐籽的安排。   而流云一听说唐籽安排自己去伺候陆玠,错愕道:“唐小姐,您怎么能让我去伺候一个陌生的男人呢?不妥不妥,还是让奴婢伺候您吧!”   唐籽嘿嘿笑道:“有何不妥啊?你不认识那个陆玠,你不知道,他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,不会对你心存不轨的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流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。   唐籽贼兮兮道:“可是什么啊!哎!我还要告诉你,那个陆玠啊!生得魁伟端庄、英俊潇洒、风度翩翩……总之啊!你过去以后,一定要好好伺候他,这说不准明个儿,你就成了陆夫人了。”说着说着,这嘴角咧开了。   流云呆怔了一下,神色僵硬,“小姐说的是什么话?流云只是个俘虏。”   “我在教你如何脱离苦海,嫁个大将军,登上人生巅峰呢!”唐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不正经。   流云的心头略有恼怒,一脸正经道:“小姐别再说了。我会听从小姐安排的,但是什么成为陆夫人,小姐还是自己去幻想吧!”   唐籽一时语塞。   就这样,流云就这么被安排过去了。可是很快,陆玠回来听说了这件事,就找上门来了。   “阿籽。”   “嗯?”唐籽眯着眼,眼眸中含着笑意,唇角高高扬起。   “听闻你找了个丫鬟来伺候我。”   “是。”唐籽郑重道:“我看那个伺候你的老卒年纪大了,怕他腿脚不利索,正好来了个俘虏,没处可去,我就把她换到你那儿去了。”   “难得你这么关心我。”陆玠凝视着唐籽,唇角微微扬着,他当然没猜到唐籽的心思,还以为她只是关心自己。   唐籽笑道:“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   下一秒,陆玠收起了笑容,道:“只是,我已经习惯了我家老奴的伺候,那个什么流云,还是还给你吧!”他知道上辈子的流云,一心暗恋他,最终为了他皈依佛门,他希望流云这辈子能有个好的归宿,所以他必须远离她。   “不行。”唐籽固执道:“如果你拒绝流云,那么就是拒绝我的好意,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。”   “阿籽,你听我说,我向来不轻易近女色,不习惯女人来伺候我。”   “不听不听,我不听。”唐籽充耳不闻。   陆玠叹了口气,感到无奈,垂眸一想,心头很快有了主意。还是跟宋氏谈一谈吧!唐夫人该是明白事理的,不像唐籽,就知道瞎折腾。   ***   某一日,唐籽闲来无事,便准备去娘亲那儿坐一会儿。   到了宋氏的住所,见了宋氏与唐如意正在那儿缝制棉衣。   “娘。”唐籽欢欢喜喜地跑进来,“娘,您和姐姐在这儿缝制棉衣,怎么不叫上我呢?我也要学学。”   宋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,笑道:“好,那你快坐下来吧!娘来教你。”   “哎!”唐籽欢欢喜喜要坐下,目光却不自觉扫到了一旁的一个丫鬟,定神一看,没错,是流云,当下就惊诧道:“流云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   宋氏道:“是陆玠把她送过来的,他不习惯女人伺候自己,就把流云送到了娘这儿来伺候。”   唐籽脸上笑容顿失,这个陆玠竟然不肯接受她的好意,哼!   第三十二章   唐籽坐了下来,瞟了娘亲和姐姐一眼,她们都低头在忙活着,姐姐手中那件棉衣色彩朴实,缝纫精细,甚好甚好。唐籽竖起大拇指,夸奖道:“姐姐做的棉衣真好,不知是做给谁的?”   唐如意笑了笑,可是这笑容却有些不自然,“还能是做给谁的?当然是做给自己的。”   可是一看唐如意这脸色,唐籽就觉得没那么简单。   “做给自己的?那好啊!我看看。”唐籽笑着夺了过来,将棉衣摊开看了看,唐如意一慌张,匆忙收起来,不让她看。   唐籽察觉到异样,刚才她已经看到了,这棉衣的尺寸很大,不是一般的大,应该是给男的穿的。若是做给爹爹的,没理由不肯直说。哼哼!难道……难道唐如意有了什么心上人?   唐籽在心头窃喜,姐姐能走出韩必带来的阴影就好,只是不知道她这位心上人是谁?尺寸这么大,想必身材很魁伟。   “阿籽啊!你笑什么呢?”宋氏注意到唐籽正一脸笑容的,很是不解,“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?说出来跟我们分享一下。”   “没事没事。”唐籽收敛了笑容,平心静气地坐着,心头却高兴得很。   ***   天气突然回暖,冰河也消融了,趁着这个机会,唐籽一个人到河边去浣纱。   没过一会儿,就有几个人欢声笑语地过来了。   她抬头望去,老远的就闻到脂粉味了,真难受,又是那几个军妓。   那几个军妓走近了,才发觉唐籽也在这儿,众人顿时安静下来,一句话也不说了。投来的目光分外不友善,带着邪气与鄙夷。   唐籽低着头想了想,还是避开为好,免得她与这群女人发生什么不快。   她正欲离开,一根捣衣棒突然飞了过来,砸到了她的头上,很精准。脑袋上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,好疼好疼。   唐籽愤怒地抬起头,眼眸中放出了凶光,“你们……谁干的?”   那些军妓都不说话,个个冷眼瞧着她,红润妖艳的唇畔还挂着冷冷的笑意。   “谁干的?”唐籽又问了一声,“你们凭什么欺负我?”   “呵呵!凭什么不能欺负你啊?”一军妓站起,举起捣衣棒就甩向了唐籽。   这一次,唐籽又被砸到了,她没站稳,整个人失去了重心,往前跌去。幸亏及时抓住了河边的一块石头,才没掉入水中,唐籽艰难地爬了上来。可是这么冷的天气,她的衣裳湿了,真的很难受。   “阿籽!”陆玠近来没有战事,空闲得很,便带着手下出来走走。谁料到他一来这儿,就看到了这种状况,唐籽的鼻子都红了,整个人都很狼狈,而一旁的军妓却在冷冷笑着。   陆玠不由大怒道:“怎么回事?”   这些个军妓见陆玠大怒了,方意识到情况不妙,个个脸色不安起来。   唐籽道:“她们莫名其妙就欺负我,还把我推下水,幸好只是裤子弄湿了。”   陆玠的目光扫向了那些军妓,如虎狼扫荡森林一般。见到这么虎视眈眈的眼神,军妓们都紧张地低下头,一声不吭了。   陆玠命令手下道:“你们都听着,立刻把这些军妓都推入河中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军妓们一惊,互相对视了一眼,匆忙求饶道:“陆大人,这天气这么冷的,若是下了河,我们定会被冻死的。”   “是啊!陆大人,您就饶了我们吧!”   “陆大人,奴家愿意好好服侍您,您就饶了奴家吧!”   “陆大人,奴家不会游泳,一下水就会死的。”   “是啊!陆大人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陆玠感到很厌烦,怒吼道:“都给我住口!要么自己下河,要么我将你们都推入水中。”   这些个军妓面面相觑,气得是咬牙切齿。   陆玠见她们没有自己下去的意思,便命令手下动手。手下们便毫不留情地将这些军妓都推下了河,军妓们在冰冷的河水中拼命地挣扎起来,哇哇乱叫。   一旁的唐籽看傻了,虽说她确实很讨厌这帮女人,但是这个陆玠这么对待女人,真的好吗?   难道陆玠有暴力倾向?   而陆玠却一脸淡然,看向了唐籽,走过来关切地问道:“阿籽,你冷吗?看你的衣裳都湿了,回去换身衣服吧!”   唐籽抬起头瞟了他一眼,这眼神明显不对啊!含情脉脉、温情款款。   唐籽低下头,很不自然地说道:“呃……好……那我回去了。”言罢,飞一般地跑了。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陆玠面前了,他的眼神太怪异了。   ***   此事发生以后,明明是陆玠太狠,可是那些军妓却记恨着唐籽,暗暗发誓要好好报复她一番。   某一日,唐晟与陆玠带兵去查看地形了。   唐籽一人在屋里睡觉,突然冲进来几个人,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,杀她个措手不及。一盆冷水泼过来,冻得唐籽瑟瑟发抖。唐籽睁开了双眸,浓密微卷的睫毛上沾上了露珠,眼神惺忪迷茫。   是那些军妓。   军妓们个个狠狠地瞪着她,目光如虎狼一般。唐籽不禁浑身一震,瞌睡虫都跑光了,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   一人狠狠道:“唐籽,你不是很厉害吗?”   “是啊!唐籽,你真是够厉害的!有陆玠给你撑腰,害得我们在河里冻了那么久。今天我们姐妹们也让你尝尝苦头。”   一个耳光猛然落了下来,唐籽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,红得似要滴出血来。   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?”唐籽大吼着,心想这简直是惨绝人寰啊!谁能来救救她啊?可是爹和陆玠都不在,怎么办怎么办?   这些女人敢欺负上门,就没有想过后果吗?这爹和陆玠要是回来了,绝不会放过她们的。   这些军妓可没想那么多,直接堵上了她的嘴巴,绑住了她的双手,又扇过去一个巴掌,一个接一个。唐籽感到无助,不停呜呜叫着,由于嘴巴被堵上了,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去。  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,唐籽大喜,外面一定是有人来了。   她竭尽全力站起来,要冲出去,却被一军妓给绊倒了,浑身重重跌倒在地,每个器官都摔得生疼。   外面的人终于听到响动了,很快就有人过来了。   “阿籽,你没事吧?”外面传来了陆玠的声音,焦灼而关切。唐籽大喜,他今天不是出远门了吗?怎么回来了?真是天助我也。   军妓们面面相觑,不由慌张起来。   唐籽呜呜了两声,陆玠听到了这声音,意识到不妙,猛然掀开帘子就见了眼前这状况。   “你们……”陆玠冲到了唐籽身边,顿时怒不可遏,恶狠狠命令道:“来人啊!把这些军妓都拖出去,就地处死。”   这下子,这些军妓慌了,纷纷跪地求饶。   陆玠面若冰霜,气势骇人,一脚踹开了眼前的一军妓。手下匆匆赶来,将这些军妓都拖出去了。等到耳畔安静下来,陆玠的眼眸中泛起了柔柔的光泽,“阿籽,你没事吧?”   “没事,没事。”嘴上说没事,可是唐籽这心头却委屈得很,眼泪哗哗直流。   陆玠发觉她的脸颊都红肿了,心头一片疼痛,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泪水,“别哭了,没事了。”   唐籽不习惯他给她擦泪,匆忙推开他的手,自己擦拭了泪水,说道:“我不哭。对了,你今天不是和爹出去查看地形了吗?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   陆玠道:“大雪突然封山,我们没办法继续赶路,就回来了。”   “哦!”   “陆大人、陆大人……”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冲进来,拱手道:“陆大人……”   陆玠淡定地抬起头,问道:“那些军妓都处死了吗?”   这士兵摇摇头,道:“陆大人,唐将军让您过去。”   陆玠眉心微皱,很快恢复淡然,“知道了。阿籽,不知道你爹找我做什么,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陆玠与唐籽去了外面,外面下雪了,纷纷扬扬,入目的皆是一片雪白。   唐晟穿着戎装,站在风雪中,神色坚毅庄重。一旁站着几个军妓,低头颤颤巍巍的。   “唐将军,您找我有何事?”   唐晟郑重问道:“听闻你下令将这些军妓就地处死,不知她们犯了何罪?”   陆玠道:“她们伤害了阿籽。”   唐晟这才注意到唐籽红肿的两颊,“这……”   陆玠道:“这些军妓不知尊卑贵贱,无法无天,如若再留着她们,定会对阿籽不利的。”   唐晟思索良久,凝重说道:“陆玠啊!发生这样的事情,我也感到很痛心。可是这些军妓……罪不至死啊!此事你就别管了,我会处理的。”   陆玠凝思默虑,点点头同意了。   唐晟思量再三,为了不再出这样的事情,便将这些军妓都调走了。   ***   听闻唐籽受了伤,宋氏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,找大夫给唐籽上药。上药的过程中,唐籽忍不住呜呜了几声。宋氏那是心疼死了,同时也对她斥责道:“阿籽啊!这么短的时间,你怎么就弄出这么多的事情?你看看你姐姐,就让娘省心多了,你学学人家。”   唐晟站在一旁,默不作声,神色凝重,似是在思索着什么。   宋氏缓缓看向唐晟,见他一脸深沉的,忍不住问道:“夫君,你想什么呢?”   第三十三章   唐晟道:“陆玠这孩子骁勇善战,我一直都很赏识他。可是今日他如此轻率就要将那些军妓全都处死,行事不稳重,如何能担当大任啊?”   宋氏想了想,道:“他不过才二十岁,自然不如夫君这般老成持重。若是好好□□,日后还是能成大器的。”   “但愿吧!”   唐籽被上完药后,大夫嘱咐她好好休息,然后众人就散去了,只留下了她一个人。   可是没多久,陆玠居然来了。   “阿籽,我闲来无事,前来看看你。”陆玠来到了唐籽身旁,缓缓坐下。   唐籽想起了爹娘的话,忍不住劝道:“陆玠,我爹说你行事不稳重,难以担当大任,你若想要建功立业,日后可要好好改正。”   陆玠笑了笑,道:“你这是关心我?阿籽,我行事向来稳重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每一次碰上与你有关之事,我总会失去理智一般。”   听了这番话,唐籽感到心头诧异,“为什么?”   “阿籽,你还不明白吗?”陆玠注视着唐籽的眼睛,眼中情意绵绵。   唐籽愣了愣,眨巴眨巴眼睛,突然脸色严肃起来,“陆玠,我告诉你,你别对我心存不轨的。”   “我何时对你心存不轨?我……”   “我不会喜欢你的。”   陆玠怔怔地望着她,眉目间凝结着悲伤,“阿籽,为什么?”   “没有为什么,不喜欢就是不喜欢。”   “阿籽,你给我个理由。你不喜欢我哪一点,我改,我一定改。”陆玠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,此刻眼中却泛满了柔情。   唐籽认真说道:“我不喜欢你的个子,你都比我高一个头了。我不喜欢你的体型,浑身都长满了肌肉,一点都不好看。”   陆玠一时语塞,这要让他如何改?   唐籽继续道:“你若欺负我,我爹也打不过你,那我只能被你欺负死了。”   “阿籽,我不会欺负你的。”陆玠信誓旦旦地保证道,顺手将唐籽揽入了怀中。   唐籽一惊,“你做什么?放开我!放开我!”   “阿籽,你听我说……”   “不听不听,你放开我!”唐籽拼了命挣扎着。   陆玠依旧紧紧抱着她,柔声道:“阿籽,除了这一点,你对我有什么不满,我一定改。”   “不要!你放开我!你个……变……态……”唐籽挣扎得很厉害,她本就有重伤,陆玠为了让她好好休养,也就不再禁锢她了,放开了她。   见她如此不待见自己,陆玠只好叹了口气,暂时出去了,心想日后再卷土重来吧!   而唐籽坐在屋内,越想越气愤,就这么被人给非礼了,此仇不报非君子。哼!   ***   很快,就要过年了。   驻守在北方的士兵们,自然也要热闹一番的,喝喝酒,看着新来的军妓们围着火炉又唱又跳的。   唐籽穿上了娘亲亲手缝制的新棉衣,心情大好,“娘,今天我们出了军营,去外面走走吧!”   “好,娘先给你梳个头。”宋氏笑了笑,拿起一把木梳就过来给唐籽梳头。   唐籽乖乖坐在那儿,笑容甜甜。宋氏梳着梳着,突然问道:“阿籽,你又长了一岁,十六岁了哦!”   “我知道,不用娘提醒我。”   “阿籽啊!你都十六岁了,也该出阁了。”   唐籽的脸色一下子就僵硬了,什么?“娘,我还小。”   宋氏道:“十六岁了,还说自己小?让你爹听听。”   坐在一旁的唐晟笑道:“十六岁,不小了,今年也该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了。”   “爹……”唐籽羞得满面通红,气愤地跺跺脚,“我还小。”   宋氏笑了笑,“好了好了,再说啊!我们阿籽可不高兴了。”宋氏梳好了头,唐籽方站了起来,红润的脸上还有丁点怒色。   唐晟正在翻阅着兵书,目不转睛道:“为了安全起见,让陆玠陪你们去吧!”   一听陆玠这两个字,唐籽这心湖中荡起了圈圈涟漪。去就去吧!有娘亲在,他敢再次非礼她吗?   唐如意近来感染了轻微的风寒,就没有出门,唐籽和宋氏、唐瓜、陆玠四人便出门去游玩了。   塞北地区,大街小巷行人稀少,人烟并不富庶。唐籽挽着宋氏的胳膊,兴致勃勃地走在街上。   “娘,这儿的地方跟我们家乡一点都不一样。”   宋氏道:“是啊!”   倏忽,唐籽眼尖,瞧见了一个老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孩在那里沿街乞讨,衣衫单薄,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悲伤。唐籽不由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与唐瓜,不由动了恻隐之心,想要去帮帮他们。   宋氏也看见了,说道:“这么冷的天,他们在这儿乞讨,也真够可怜的。我们过去看看吧!”   四人便往着那边去了。陆玠见了,亦动了恻隐之心,二话不说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老妇人披上,又褪下了一件棉衣给孩子披上,接着又取出一些银子送给了他们。   宋氏见了,投来了赞许的目光,评价道:“陆玠这孩子倒真有善心啊!”   可是唐籽发觉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,“娘,这件棉衣怎么这么眼熟啊?”   宋氏一听这话,方留意起来,眉心微微蹙起,她看出来了,陆玠适才穿着的棉衣,不正是唐如意缝制的吗?   陆玠做完好事以后,就来到了宋氏身畔。   宋氏转头问他道:“你把棉衣都给他们了,你不冷吗?”   陆玠淡淡笑了笑,说道:“他们老弱病残的,比我更需要棉衣,不是吗?伯母,晚辈是做好事,把您缝制的棉衣送给他们,您应该不会有意见吧!”   “什么?”宋氏一下子就懵了,“我缝制的?”   陆玠不解道:“是啊!这件棉衣不是您送给晚辈的吗?”   唐籽也感到很不解,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两人都有些懵然。继而,唐籽问道:“谁与你说,这件棉衣是我娘缝制的?”   陆玠道:“是如意说的。她说这都要过年了,我一个人在外,也没个人照顾,所以伯母您就给晚辈做了新衣服。”   宋氏与唐籽对视了一眼,眼色压抑沉重,眉头紧紧纠缠着。唐籽愣了良久,靠近宋氏小声说道:“娘,您说姐姐会不会……”   宋氏匆忙攥了她一下,递给她一个眼神,阻止她继续说下去。陆玠看着母女俩,摸不着头脑。   唐籽这心头更加肯定了,姐姐是钟意陆玠了。当初姐姐对韩必心灰意冷,是陆玠在一旁劝慰她,帮她打开了心结,这陆玠生得魁伟又俊俏,还善解人意的,姐姐就芳心暗许了吧!   接着,四人又在街上逛了良久,还进了一家首饰店去看看。   首饰店里面的玩意儿真是琳琅满目、让人目不暇接啊!唐籽跑到一旁东瞧西瞧的,而宋氏则在细心挑选,如今住在军营里,她这个将军夫人自然要注意仪态装扮,不能给自家夫君丢了脸面。   而陆玠瞧中了一支发簪,当下就买了下来,宋氏看到了,好奇问道:“你这是买给谁的呢?”   陆玠笑而不语,宋氏见他笑得有些腼腆,心中也猜到了三分,就不再过问了。   最后大家一起回了军营。   回到军营以后,宋氏先让陆玠回去,再把唐籽攥到一旁,轻声与她说道:“阿籽啊!今日你看到了陆玠身上的那件棉衣,娘知道你肯定会有些猜测,娘要嘱咐你,别说出去,更别让你姐姐知道了,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”   唐籽点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   然后,宋氏便让唐籽回去了,再进去见唐晟。唐籽却没有轻易离开,悄悄贴近去偷听。   “夫人,你回来了。”唐晟见到宋氏回来,脸上展露笑颜。   宋氏却一脸沉重道:“夫君啊!我有一事要跟你说说。”   “哦?什么事?”   “今天,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两个乞丐,陆玠就将身上的棉衣、钱财都送给了他们。”   唐晟评价道:“哦!陆玠这孩子倒真是不错,有善心。”   “可是我发现,陆玠身上的棉衣,乃是如意所缝制的,可如意却是以我的名义送给他的。”   “什么?还有这种事?”唐晟沉思片刻,很快就猜测到了什么,凝声问道:“夫人,你说这如意该不会是喜欢上陆玠了吧?”   宋氏道:“很有可能。夫君啊!你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啊?”   唐晟叹气道:“孩子们的事,我倒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啊!”   宋氏也叹了口气,表示无奈,然后两人再无发话,开始各做各的事情。见里面没有声音了,外面的唐籽便也回去了。   回到自个儿的屋里,却见了流云正匆匆赶来,“唐小姐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懒懒地应了一声,心头仍然想着适才的事情,姐姐喜欢陆玠,这可如何是好啊?沉沉的心事,压得她眉梢紧蹙。   流云取出了一支发簪,道:“唐小姐,陆大人今日上街游玩时,买了一支发簪,觉得很适合你,所以让奴婢转交给你。”   唐籽扫视了流云手中的发簪一眼,心头发愣,接过来看了看,确实很精致的发簪呢!姑娘家看一眼就会喜欢的。   第三十四章   不过,陆玠什么时候挑了这么精致的发簪?还要送给自己?送给自己是什么意思?   唐籽问道:“他为什么要送给我?”   “奴婢不知。”   “他为什么不亲自来?”   “奴婢不知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郑重说道:“我不收,你送回去吧!还给他。”   流云闻言,只好道:“是。”   流云转头就走了,可是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,道:“唐籽小姐,陆大人说,他就是要送给您,希望您不要拒绝。”   “他这人怎么这么烦啊?我都说了不收。”唐籽的脸上显出一丝怒意,嘴巴微微撅起,“你再去一次,送回去。”   “是。”流云只好再去了,可是没一会儿又回来了,道:“唐小姐,陆大人说,他就是送给您了,希望您笑纳。”   唐籽气得想拍桌子,这个陆玠,真的是够了。   流云见唐籽脸色不好,轻声问道:“唐小姐,您怎么了?”   唐籽道:“我就是不收,你若喜欢,就给你吧!”   “这……”流云感觉到为难,“奴婢只是个丫鬟,不能收。请小姐不要为难奴婢了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淡定地说道:“我觉得这只发簪跟我姐姐很配的,你就拿去给她吧!哎!得说是陆玠送的。”   “是。”流云得了命令,便下去了。   唐籽表示,这真的是无心之举,她真的没料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误会。   ***   第二日用早饭之时,唐如意便戴上了那支发簪,盈盈而来。   “爹、娘。”唐如意穿着一袭品红色的衣装,两颊红润,再配上那支发簪,倒真是相得益彰、明艳照人啊!   唐晟笑了笑,“如意的身体可好些了?”   “好多了呢!”唐如意在一旁落座,笑吟吟的。   宋氏一抬起头,就瞧见了她发间的发簪,脸上笑容顿失,“如意啊!你头上的发簪是哪里来的?”   唐如意低头浅浅一笑,笑而不语,“是……是朋友送的。”   见她一副腼腆的样子,宋氏了然于心,也不再多问,细长的眉毛紧紧皱着。   很快,唐籽就赶来了,一瞧见唐如意戴上了这支发簪,忍不住赞叹道:“姐姐,这支发簪好漂亮啊!太配您了。”   唐如意笑笑,依旧没说什么。   接着,陆玠也赶到了,一见那发簪戴在唐如意的头上,脸色便灰了。   唐晟看向了陆玠,说道:“陆玠,你来了,快坐下一起吃饭。”   “是。”陆玠的脸色有些僵硬,目光紧锁着唐如意头上的发簪,缓缓走到一旁落座。唐如意低着头,知晓陆玠在看她,红润的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,不好意思地笑笑。   宋氏拉扯了唐晟一把,递了个眼神过去,示意到外面去谈一谈。唐晟心头了然,便起身道:“我们有事,要去外面,很快回来。你们继续用餐。”   然后,唐晟与宋氏便站起身,一块儿去了外面。   “夫人,怎么了?”   宋氏一脸凝重道:“夫君,如意头上那根发簪,是陆玠昨日买的。”   “什么?这……”唐晟细想了一下,道:“陆玠这孩子不是说喜欢阿籽吗?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?”   “我也不知啊!”   唐晟继续想了想,说道:“陆玠这孩子这么快移情别恋,恐怕不可靠!”   宋氏道:“我也觉得。夫君,我们还是继续观察观察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唐晟与宋氏说完话了,便进去继续用餐。但见陆玠的脸色一直很灰暗,而唐籽则一直乐呵呵的,唐如意则是一副娇羞的模样。   这顿饭,气氛很怪异。   用完饭后,众人便散去了。   唐籽出了门,悠哉悠哉地走着,胳膊猛然被人从后给攥住了,生生吓得她魂都快丢了。   这力道太大,她的胳膊都快被生生扯下来了。转头见是陆玠,唐籽没什么好脸色,怒道:“你想干什么啊?”   陆玠怒道:“那支簪子是送给你的,你什么意思?”   唐籽一脸无所谓道:“没什么意思啊?我觉得那只簪子更配姐姐,你觉得是吧?”   “唐——籽。”陆玠咬牙切齿,眼神凶恶地瞪着她。   “这么瞪着我干什么?”唐籽依旧乐呵呵的,如今在这个地方,有爹娘在此庇佑她,陆玠还敢反了不成?“对了,有些话,我必须要告诉你。陆玠,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了,我不需要。”   言罢,唐籽迈着大步,乐呵呵地走了,头也不回。留下陆玠一个人,脸色难看得要死。   ***   没过多久,某一日,宋氏与唐籽一起去看唐如意。听闻唐如意近日很忙,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。   去了,唐籽才知道,她一直在缝制衣物,棉衣摆满了一屋。   宋氏惊讶问道:“如意,你做那么多棉衣做什么?”   唐如意停了下来,腼腆笑着,“有位朋友送了礼物给我,那我也自然要送他一些东西,意思意思。”   唐籽道:“哦,这我知道,来而不往非礼也。”唐籽猜,她口中的朋友是指陆玠。   宋氏笑了笑,没说什么,由她去了。后来有事,宋氏便离开了,留下唐籽与唐如意姐妹俩在那儿说说笑笑。   若是娘亲在,不方便说的话,那么现在可以说了,姐妹俩可没什么顾忌。   “姐姐,你口中的朋友是指谁啊?”   唐如意笑着问道:“我告诉你,你可不许告诉别人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唐如意低头,腼腆一笑,道:“阿籽,等会儿,我就过去看看他,把棉衣都带过去给他穿上试试,你和我一块儿去就知道了。”   “哎呦,姐姐您的眼光特别精准,这尺寸肯定没问题,我帮你去跑一趟吧!正好我闲着。”唐籽笑吟吟地说道。   “不行,亲自过去才有诚意。”   “什么诚意不诚意的?难道他也是亲自过来给你送礼物的吗?”   唐如意想了想,没有再反驳,整理了一下,然后把缝制好的棉衣都交给了唐籽,“我那位朋友,就是陆玠了。”   于是,唐籽欢欢喜喜地抱着棉衣,跑去了陆玠的房里敲门,“陆玠、陆玠、陆玠……”   “阿籽。”陆玠打开了门,喜上眉梢,把前些日子的不悦都抛至九霄云外,“什么事?”   唐籽道:“我来给你送衣裳了。”   陆玠看了看她手中的棉衣,温和地问道:“是你娘做的?”   唐籽眼珠一转,眉眼灵动精致,“是。你的棉衣都给了那些乞丐,我娘说你真是个好人,一个人在外没人照顾,所以她给你又做了好几件棉衣。”   “那你替我谢谢你娘了。”陆玠一脸感激地看着唐籽,接过了她手中的棉衣。   “好。”唐籽完事了,正准备离开,却又被陆玠叫住了。   “阿籽,你难得过来一趟,多陪我说说话可好?”陆玠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深深的眷恋之情,似是很不舍得她远去。   唐籽懒懒道:“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?”   陆玠望着她,深情款款地说道:“阿籽,我觉得你心里一定是有我的,对吗?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感觉无法忍受,“陆玠,我心里没有你。”   “你不喜欢我哪一点,我改。”陆玠凝视着唐籽,眼眸中一片火热。   又来了。这问题不是已经问过,她也回答过了吗?   “陆玠,我不是说过了吗?我不喜欢你的个子,你的体型。”唐籽的语气淡淡的。   陆玠的心头,似是被人填了柴火,熊熊燃烧起来。   “阿籽,我不明白。”   “我不明白你不明白什么,我要走了。”唐籽不愿意再跟他扯来扯去,转头就走。   陆玠顿时满面伤感,在她身后说道:“阿籽,我会一直等你的,等你回心转意。只要你未嫁,我未娶,我们终究是有机会的。”   听了这番话,唐籽这心头怒意浓浓,这个陆玠,真是够了。   ***   过去了一段时间,天气暖和了起来,唐晟找来了陆玠,准备问一问他关于战争上的一点事。   陆玠今天穿了唐如意缝制的棉衣,精神抖擞,从容洒脱地走进来,“唐将军。”   唐晟一家人正在用饭,气氛热闹,一见陆玠来了,便都停了下来。   唐晟笑道:“陆玠啊!你今日这身衣服挺不错的啊!”   宋氏笑了笑,说道:“这是如意做的呢!”   气氛一瞬间转变,陆玠脸上笑容顿时褪去,目光转向了唐如意。唐如意不解地望着他,一双秾丽的大眼睛层波潋滟。   陆玠道:“唐夫人,您说什么?这衣服不是您做的吗?”   宋氏意识到气氛不对,眉心蹙了起来,目光投向了唐籽和唐如意,很是不解。   气氛很不对劲。   唐籽立即站起来说道:“这个其实是我姐姐做的。”   “你不是说……”陆玠愣在那儿,直直盯着唐籽,“你不是说这是你娘做的吗?”   “我骗你的,不行吗?”唐籽一副很有理的样子,脑袋高高扬起。   第三十五章   陆玠的浓眉纠缠在一起,眼中目光复杂纠结,看向了唐如意,问道:“如意,你为我做衣服,是什么意思?”   唐如意没有意识到什么,一脸娇羞道:“你送我发簪,我自然也要送你一点东西。”   陆玠却从她的表情中明白了什么,她一定是误会了。   唐籽以为,这个时候,陆玠应该不会否认什么,让姐姐的芳心受挫吧!   岂料陆玠却一脸郑重地说道:“那发簪不是我送给你的,是我送给阿籽的。谁料到她不肯收下,转送给了你。”   气氛又变得不同了。   唐如意脸上神色转换,换成了惊诧。唐晟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脸色格外深沉。   唐籽的心情也不好了,这个陆玠怎么能这么直接呢?这让姐姐多伤心难过啊?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,陆玠直接脱下了身上的衣服,递到了唐如意面前,说道:“发簪不是我送的,那这件棉衣也还给你。还有几件在我屋里,我等会儿给你送过去。”   唐如意傻傻地看着陆玠,似是懵了,又似如梦初醒。   唐籽大怒,这个陆玠太不知好歹了,怎么能让姐姐如此难堪呢?她立即冲过去接过了棉衣,怒声道:“你不要姐姐做的棉衣是吧?好啊!滚出去!你给我滚出去!……”   唐晟立即制止道:“好了,别再闹了。”   宋氏叹了口气,感觉到很无奈。   唐籽怒道:“爹、娘,你看看陆玠,他怎么能这样呢?姐姐辛辛苦苦为他缝制的衣服,他竟然这样!”   陆玠站在那儿,神色显出尴尬。唐如意也很是尴尬,脸色僵硬,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。   唐晟道:“行了行了,你们都散去吧!”关于战事,他现在也不想问了。   陆玠只好道:“是。”然后就退下了。   唐如意很不愿再呆在这儿了,匆忙起身,慌慌张张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   宋氏关切地望着她,想要上去劝劝她,却还是止住了步伐。因为似乎,这个时候,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,还是让她自己静一静吧!   唐籽也很关心唐如意,想要上去劝一劝,却被宋氏拉住了。宋氏道:“阿籽,别去!让如意自己静一静吧!”   唐籽只好怒哼了一声,心头是浓浓的不悦,她很生陆玠的气。   唐晟叹气道:“真料不到会这样,哎!”   宋氏看着唐籽,温和地问道:“阿籽啊!你觉得陆玠如何啊?”   “如何?我觉得他简直坏透了。姐姐对他这么好,他这么能这样呢?”唐籽为唐如意感到愤愤不平,恨不得冲上去把陆玠给千刀万剐了。   宋氏道:“阿籽啊!你还小,你不懂。感情这个事,是勉强不来的。”   唐晟道:“是啊!让如意一个人静一静吧!她会想明白的。”   空气沉默了一阵,唐晟突然开口道:“阿籽,你们初来的时候,陆玠就来找过爹了,说他喜欢你,不知道你对他又是什么感觉?”   唐籽道:“我讨厌死他了,我一点都不喜欢他。”   宋氏问道:“为何?”   “我就是讨厌他,没有为什么。”唐籽不愿再说陆玠,便说道:“爹、娘,我先回去了。”   言罢,唐籽便走了。   夜深了,唐如意一个人在门前望月,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,她却无动于衷。风再大点吧!把她吹醒。   不知不觉,眼眶已经红了,眼眸中浸润着泪珠。   “姐姐。”唐籽已经走到了身后,她还是很关心这个姐姐的,不放心,所以过来看看。   唐如意心头一震,匆忙收起了泪水,竭力恢复了平静,没有转过身来,“阿籽,你怎么来了?”   唐籽道:“姐姐,那个陆玠今天太过分了,你千万别放在心上。改日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。”   唐如意听了,涩涩地笑笑,道:“阿籽,他没有错。”   “他就是错了。”   “他没有错,一直以来,都是个误会罢了。”唐如意恢复了情绪以后,转头看向唐籽,道:“阿籽,原来他一直喜欢的人是你。他那么善良正直,是个很不错的人,若是你和他做了夫妻,我定会祝福你们的。”   “姐姐,我才不喜欢他呢!别提他了!我就是过来看看,你有没有心情不好?”   “我没事。外面风大,你快些回去吧!”   唐籽道:“嗯。”   姐姐没事就好,也对,陆玠那个德行,谁还会对他魂牵梦萦不成?这改明儿,姐姐就会把他给忘了吧!   ***   又过去了一段日子,天气转暖。   某天傍晚,唐籽睡不着,在软榻上辗转反侧。突然见了外面火光一片,红彤彤的,还响起了金属杀伐声、骚乱声,惊心动魄。   唐籽吓着了,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,匆忙起来前去查看。刚一出去,就见了外面箭飞如雨,箭尾火光点点。   一支箭飞了过来,唐籽吓傻了,一时忘了躲闪。   一瞬间,是利刃刺入骨肉的声音。   好像一点都不疼啊!   没错,是陆玠及时赶来,箭刺入了他的左肩,鲜血直淌,侵染了他的衣衫,目不忍视。   陆玠挡在唐籽面前,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,打掉了飞来的箭,护送唐籽回了屋子。   “你……你没事吧?”唐籽吓坏了,她第一次看见有人伤成这样。   “没事,你别出来,我还要去外面看看情况。”陆玠持着刀猛然冲了出去。   唐籽愣住了,人都伤成这样了,怎么还要出去找死啊?   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但愿不要有人伤亡才好啊!唐籽提心吊胆地坐在那儿,终于等到外面安静下来了。   唐籽猜想应该没什么事了,便出来看看情况,见到有士兵在那儿走动,边上去问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士兵道:“好像是北朝的士兵来偷袭了,还烧掉了我们的粮草。”   唐籽心中一震,惊惧瞬间袭来,“那有没有人伤亡啊?”   士兵道:“听说陆大人伤得不轻。”   唐籽瞪大了眼睛,心中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痛,匆忙提步赶往了陆玠的住所。   到了那儿,发现爹和娘也在,而陆玠正躺在床上,双目紧闭,脸色苍白憔悴,显然是失去意识了。几个白胡子老头围在那儿,给他包扎伤口。   “他没事吧?”唐籽的心吊了起来。   唐晟一脸悲伤道:“哎!大夫说,伤得不轻啊!”   宋氏道:“陆玠这孩子倒真是骁勇,若不是他带人去把偷袭的士兵杀尽,恐怕这会儿,外面还不能平静呢!”   唐晟道:“是啊!但愿这孩子能早点醒来吧!”   等到伤口包扎好了,大夫们便纷纷离开了。唐晟与宋氏也正准备离开,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。   “阿籽……阿籽……阿籽……”低弱的声音突然响起,是陆玠的声音,众人一惊,匆忙看向了床上的陆玠。   “阿籽……阿籽……阿籽……”陆玠躺在那儿,依旧双目紧闭、嘴唇发白,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慌虑不安。   宋氏道:“陆玠这孩子昏迷了,怎么还喊着阿籽呢?”   唐晟则是面沉如水,眉峰倒竖,沉稳不发一言,漆黑的眸子很是深邃。   “阿籽……阿籽……”陆玠睁开了惺忪的双眼,眼珠混浊,眼神迷茫,似是还在梦中,“阿籽……”   唐晟上前一步,道:“阿籽在这儿呢!”   唐籽傻傻地站在那儿,不知所措,只是静静地看着陆玠。   陆玠看向了唐籽,见她果真无事,方放心了,苍白的唇畔露出一抹笑容,如梦呓一般喃喃道:“你没有事,那就太好了。”言罢,又闭上了眼睛。   宋氏与唐晟相视一眼,又很快看向了唐籽。   唐籽解释道:“刚才,是陆玠挡下一箭,救了我。”   “啊?”宋氏的脸色变得复杂。   唐晟一脸镇定道:“阿籽,既然陆玠救了你,那就由你来照料他吧!”唐晟是觉得,该给这两个孩子一点时间相处,让他们对彼此加深了解。而唐籽没有多想,觉得这是应该的,便点头同意了。   唐晟与宋氏还有事,便先行离开了,留下唐籽一个人在那儿照料陆玠。   过去了好一会儿,陆玠又醒来了,“阿籽……阿籽……”   “嗯?怎么了?”唐籽关切地看向了他。毕竟陆玠救过她,那么之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。   陆玠的眼神清明了很多,“阿籽,你没有事吧?”   “我没事。我好得很!”   “那就好。”陆玠顿了顿,看了看四周,又接着说道:“阿籽,这儿只有我们两个?”   “嗯。哎!不过你别多想,我只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,才留下来照顾你的,没别的意思。”唐籽怕他误会,所以才要跟他说清楚。   陆玠挤出一阵干涩的笑声,“你还是这么对我充满敌意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懒懒地应了一声,天色已经很晚了,她看到他醒来了,也就放心了,“哎!你若没事了,我也该回去睡觉了!”   第三十六章   “阿籽,我想跟你说一些话,可以吗?”陆玠凝视着她,目光中满含期待。   唐籽猜想,他仗着自己今日救她有功,又要说一些告白的话了吧!若是直接拒绝,好像不大好吧!   “说吧说吧!”唐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有些疲惫了。   “阿籽,你看我今天为了救你,受了这么重的伤,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啊?”他的目光温柔如水。   唐籽怔了怔,“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啊?”   陆玠沉默了一刻,柔声道:“以身相许吧!”   “许你个头啊!”唐籽暴跳起来,很不能淡定了,“陆玠,你救了我,我很感激你,但是你别以为你救了我,就可以这么异想天开想要将我占为己有。”   “阿籽,我真的是喜欢……”   “住口!”唐籽一脸肃然,态度坚决道:“我不听。”   “阿籽……罢了罢了!”陆玠涩涩一笑,眼睑低垂,“你走吧!”   看着他这副情绪低落的样子,唐籽突然感觉到心头泛起了一阵疼痛。   心疼他?不可能吧!   唐籽转头就回去了,到了门外,却依稀听见陆玠在唤她,语气柔柔的,不像是有事叫她,许是就这么唤唤她而已。   ***   因为陆玠受了伤,唐晟便不让他参与战事了,嘱咐他好好休息,还特意叮嘱唐籽好好照顾人家。   可是过去了好些日子,陆玠仍然下不了床,憔悴无神的,这让唐籽很是忧心。   某一日,唐籽端来了水盆,给陆玠洗脸。   “阿籽……”   “嗯?”唐籽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脸,“怎么了?”   陆玠欲言又止,虚弱地摇摇头道:“没什么。我若说话,恐怕你又不开心了。”   瞧瞧陆玠这脸色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唐籽欺负他了呢!   “哎!陆玠,我……我其实对你没什么意见的,但是这个终身大事吧!我真的没想过。”唐籽认真地想了一下,说道:“我希望,以后打完仗,就和爹娘一起回山里去,我们每天种田织布,过得开开心心的,那就足够了。可你是要当大将军的,要建功立业,我们不是一路人。”   陆玠凝视着唐籽,眼眸中温情款款,“阿籽,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归隐山林。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言罢,他伸手握住了她纤巧的手。   唐籽一惊,想要缩回手,陆玠却紧握着不放,这力道真大,一点都不像是生病憔悴的人。   陆玠深情款款地说道:“阿籽,若是我们在一起了,我一定好好对你,像你爹对你娘那样好,不,我可以对你更好。”   瞧瞧他这副样子,若是一般的姑娘,恐怕都会被他的眼神迷了去。   “阿籽……”   “哎呀!好了!陆玠,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!你长得太魁伟了,我对你没兴趣。”   陆玠眼中盈亮的光泽顿时灭了下去,人显得更为虚弱,把唐籽的手也给放开了。   “干嘛这副脸色,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。”唐籽撇撇嘴,有些不乐了。这些日子,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,他怎么没半点感激的意思?   陆玠静静地躺在那儿,没有搭理她,片刻后突然问道:“最近,军中可发生什么大事没有?”   唐籽道:“有啊有啊!几天前,我爹就带兵出征了。可惜你都休养这么久了,身子还没好,我爹就没告诉你。”   “出征?”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泽,“今天是什么日子了?”   “三月十八。”   “三月十八?”陆玠轻声重复了一遍,眸色深沉了几分,不知道在思索什么,“阿籽,你爹是去丰州一带了吧!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”这事好像没人告诉他啊!可是唐籽很快就明白过来了,重活一世的他怎么会不知道?   陆玠神色凝重道:“我还知道两日后,你爹会中箭受重伤。”   唐籽自然深信不疑,“那……那怎么办啊?”   “我得立刻去丰州,叫他两日后不要亲自出征。”陆玠扶住床沿,就准备爬起来,跟个没事人一样。   唐籽匆忙阻止道:“哎哎哎!你别乱动啊!你忘了,你的伤还没好呢!”   陆玠的眉头突然紧了一下,然后显出一脸疲态,凝声道:“阿籽,你这是关心我?”   唐籽想了一下,两颗眼珠一转,干嘛要阻止他?让他去好了。爹的安危才最重要。   “我没有关心你,你快起来吧!快去救我爹。没把我爹平安救回来,你就别回来了,知道吗?”唐籽站直身子,用下命令般的口气说道。   “阿籽,你变得真快,那我就偏不去了。”陆玠笑了笑,一副无赖的样子。   唐籽一惊,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啊?”   “听听你刚才的语气,好像我是你的仆人一样。”   “哎!你……”唐籽感觉到气愤,伸手就去拉扯他,想要把他拉起来,赶到战场上去救爹,瘦弱的唐籽自然是拉不动他的。   陆玠展颜笑道:“阿籽,你别费力了,你拉不动我的。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,我便去救你爹。”   唐籽关心唐晟的安危,这个时候,别说是一件事,十件事她也会答应的。   “什么事?”   “我若将你爹平安带回来,你就以身相许,如何?”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,眼里的温柔满得似是要滴出水来。   许你个头!   唐籽表示,她很不高兴,但是为了爹吧!答应就答应,反正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,日后她想反悔就反悔,谁怕谁啊!   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   下一秒,陆玠就在她红润的唇上啄了一下,唐籽大骇,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,眼中满满的是震惊。   他非礼她。   唐籽表示,她坚决不能忍。于是乎,她抓起一旁的一根扫帚就冲了过去,也不管他的伤势如何,直接打了下去。   “阿籽、阿籽,你干什么?住手啊!”陆玠匆忙躲避,还手脚灵活地抓住了那根扫帚,直接将唐籽扯入了怀中。   唐籽惊骇,又踢又闹,可是根本斗不过他。她明白了一件事,陆玠的伤早就恢复好了,他一直在装没好。   太可恶了。   “陆玠,你太可恶了,你的伤明明已经好了,为什么还要装没好?”唐籽瞪着他,眼中泛着怒意。   陆玠温柔地笑道:“只有这样,你才会每天过来照顾我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唐籽心头怒焰更盛,狠狠地踹着他,可是陆玠却把她抱得更紧了,渐渐让她无法动弹。   ***   之后,陆玠就去了丰州,等到半月后班师之时,唐晟果然无恙,还对陆玠大加赞赏,说若不是他,恐怕自己在劫难逃了。   南朝士兵取得了胜利,少不了举办宴席庆祝的,军营里又变得热热闹闹。   庆祝完以后,众人就散去了。   唐籽正准备就寝,陆玠找上门了。他喝得醉醺醺的,一身酒气,“阿籽。”   “嗯?这么晚了,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?”唐籽的心头有很不好的预感。   陆玠醉醺醺道:“阿籽,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?”   唐籽当然记得,她呵呵笑了笑,“我答应过你什么吗?我怎么不记得了?”   “阿籽,你……”陆玠笑了笑,清醒了几分,“你答应过,要以身相许的。”   唐籽故作惊讶,“有吗?我怎么不记得?”   陆玠眉头一皱,整个人都清醒了,“你……你……是要反悔吗?”   “我真的不记得有这回事。你有其他人证吗?”唐籽奸邪地笑着,一脸狡猾之态。当时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在场,没个人证,她反悔了,他也无可奈何。   陆玠哑口无言,“阿籽,你……”   “都这么晚了,你快点回自己房里去吧!”唐籽下了逐客令,起身就要将他扶出去。岂料,陆玠却猛然握住她纤细的手臂,力道大得吓人,脸贴近了她的脸,唇贴上了她的唇,一身酒气袭来,让唐籽感觉到很不适。   唐籽想要反抗,却根本动弹不得,连呼吸也变得困难。唐籽呜呜着,希冀有人能来救救她。   “阿籽、阿籽,你怎么了?没事吧?”宋氏听到了里面有声音,匆匆就要进来。   唐籽呜呜着,陆玠却依旧不肯放开她。她被他吻得是天翻地覆,快要窒息了。   宋氏发觉不对劲,立即冲了进来,看到眼前这状况,吓了一大跳。唐晟也赶来了,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俩,立即上前将两人拉开。   唐籽一脸委屈地投入了宋氏的怀抱,呜呜道:“娘,陆玠他欺负我!”   陆玠却坐在那儿,一脸醉醺醺的,眼神迷离不清,似是醉得很厉害。   唐晟立即命令下人道:“快去拿醒酒药!”   “是。”很快,药就取来了,给陆玠服下。   唐籽一直呜呜啼啼的,感觉到很委屈,而唐晟觉得此时天色已晚,明日再来议,便令众人都散去。   唐籽心情很不好,这一夜合上了眼却怎么都睡不着,第二天起来时,眼睛都哭肿了。   第三十七章   起床后,她便赶往了唐晟的住所,前去抱怨陆玠的所作所为。唐晟心疼女儿,立即派人将陆玠给叫来,要好好审问他一番。   陆玠已经酒醒了,恭恭敬敬地来了,“唐将军,不知一大早的,您传唤晚辈过来,有何要事?”   唐晟的脸色很是暗沉,见陆玠来了,便屏退了左右,气氛异常凝重。   “陆玠,你知不知道你昨日做了什么?”唐晟语气凌厉地问道。   陆玠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得意,不被人察觉,“晚辈昨夜喝多了酒,醉了,不知自己做了什么。”   唐晟重重一拍桌子,吓得唐籽与宋氏是魂飞天外,而陆玠却处变不惊。   宋氏劝道:“夫君啊!我看这个陆玠,也不是故意要做这种事的,你别发那么大的火,有话好好说。”   陆玠却镇定自若道:“不知唐将军为何发那么大的火?莫非晚辈做了什么错事?那晚辈跟您道个歉。”   “哼!陆玠,你昨夜非礼了阿籽,你说这该如何是好?”   “什么?我非礼了阿籽?”陆玠一脸震惊,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都是装出来的,“怎么会这样?”   唐晟怒道:“不少人都看到了,你坏了我女儿的名节,你说该如何是好?”   陆玠一脸愧疚道:“晚辈绝非有意为之,没想到醉酒后会做出这等事,请唐将军降罪。”   唐晟坐在那儿,沉默良久,目光投向了唐籽,“阿籽啊!事已至此,你看如何是好?”   唐籽咬咬唇,气愤道:“爹,不如砍下他的手,看他还敢不敢对女儿无礼。”   宋氏道:“不可。夫君,不管怎么说,陆玠也救了你两次,是个行军作战的好苗子。若是没了手,就成了废人了,不如给他一次机会。何况昨夜的事情,不是他有意为之。”   唐晟想了想,觉得有理,道:“也对。”   陆玠的唇畔浮现一抹得意的笑,转瞬又消失不见,“唐将军,这件事晚辈确实有罪,想要竭力补救。恰好,阿籽答应过我,若是我救回了您,她就以身相许,不如您把阿籽许配给晚辈吧!”   “什么?”唐晟看向了唐籽,眼神带着犹疑。   唐籽慌忙否认道:“没有这回事,他胡说八道呢!”   “阿籽,你敢说,若是你说了谎,就天打雷劈、不得好死吗?”   唐籽不由浑身一震,脸色暗沉无比。陆玠,怎么可以这么逼她呢?   唐晟与宋氏注视着唐籽,面面相觑。唐籽则忍不住呜呜啼啼,低头痛哭。唐晟心头明白了几分,便挥挥手,让陆玠下去了。陆玠下去以后,这儿就只剩下了三人。   宋氏道:“阿籽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真的答应他了?”   唐籽点点头,泣不成声,“我猜到爹会有事,希望他能前去救爹,迫于无奈才答应的。”   宋氏关切道:“好了好了,别哭了啊!你若不愿意,没有人会逼你。”   唐晟道:“哎!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。夫人,你说这如何是好啊?”   宋氏想了想,说道:“夫君啊!我倒是觉得,陆玠这孩子骁勇善战,为人刚正不阿,若是和我们阿籽成婚,也没什么不妥的。”   唐晟仔细想了想,道:“说得有理,我与陆玠之父又是结拜兄弟,我们若是成了一家人,没什么不妥的。阿籽,你觉得呢?”   “不好。”   “有何不好?”   唐籽呜呜道:“陆玠长得这么强壮,以后若是欺负女儿,爹您也打不过他,那该怎么办?”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唐晟爽朗地笑了笑,“就因为这个?”   唐籽想了想,好像是的,除了这个问题,她对陆玠好像也没什么不满意的。在传闻中,还没有关于他的□□。   唐籽道:“是啊!我就是不喜欢那么高大强壮的。”   唐晟道:“这个简单啊!爹立刻把他找来,跟他决斗一番,若是他败在了爹的手下,你可以放心了吧?”   唐籽摇摇头,心头不大情愿,就算是爹赢了,她也不大愿意嫁给陆玠的。不过唐晟却是下定决心了,一定要跟陆玠决斗一番。   ***   天幕湛蓝,白云朵朵,阳光朗朗。   唐晟与陆玠站在荒草地上,手执长戟,紧张对视,周围站了许多个人。   唐籽有些不大放心,“娘,您说爹打得过陆玠吗?”   宋氏笑道: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   陆玠开口道:“唐将军,晚辈自知不是您的对手,若是您一定要战,那晚辈……”   “少废话,尽全力而来。若是你打败了我,那我便将阿籽许配给你,如何?”   唐籽大骇,“娘,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?”   宋氏却悠然笑道:“你放心,你爹一定不会输的。”   “万一输了呢?”唐籽心想,这两个人的时候,还可以反悔,现在这儿那么多人,爹是想反悔都反悔不了啊!   “那你就嫁过去呗!反正又不会亏了。”宋氏淡淡笑着。   唐籽气愤地跺跺脚,心头是浓浓的不悦,爹娘这是什么意思啊?   开战了,两人战了几个回合后,不分胜负。   唐籽感觉到很紧张,紧张得如同紧绷的弦,差一点点点点就要断裂了。   又战了几个回合,唐晟占了上风,唐籽心头大喜。紧接着,唐晟就赢了,将陆玠手中的战戟都打出去十丈远。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唐晟仰天长笑,“贤侄,才几个回合,你就输了,你还需好好练功啊!”   陆玠恭谨道:“唐将军教训得是。”   唐晟继续道:“若是有一日,你能打得过我了,再来提娶阿籽的事情吧!”   陆玠不敢有异议,道:“是。”   原来爹是为她着想。   唐籽这才放心了,这个陆玠一时半会儿打不过爹的,以后她一定不能轻易许诺了。   然后,唐晟便回去了,宋氏与唐籽跟着赶来,一家人一起进了屋子。   唐籽浅笑道:“爹,您刚才说出那样的话,可把女儿吓坏了。”   唐晟落座,淡淡道:“阿籽,其实陆玠没什么不好的。”   宋氏道:“我也觉得,阿籽这都十六了,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,陆玠真的挺不错的呢!”   唐籽顿时有些不高兴了,撅起了小嘴。一想起他对自己是如何步步紧逼的,唐籽这心头就格外不爽。   很快,有下人来报:“唐将军,陆大人说,他身子不适,想来是旧伤复发,希望唐小姐过去看看。”   唐晟问道:“找了大夫没有?”   下人道:“好像……没有。”   唐籽这会儿正在气头上,当然不肯去的。宋氏劝道:“阿籽啊!你去看看吧!”   “娘,他要是再非礼女儿怎么办?”   宋氏笑道:“他这会儿又没喝醉,不会做出那种事的。快去吧!”宋氏推搡着,把唐籽推了出去。唐籽只好怒气冲冲地迈着步子去了,哼!她一定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。   而屋子里面,唐晟笑道:“旧伤复发?不急着找大夫,却要阿籽去?”   宋氏叹息道:“这孩子的心思啊!哎!”   话说唐籽去了陆玠那儿,陆玠正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。   唐籽愤怒地走来,抱着胳膊肘,怒声道:“装够了没有?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?起来!”   陆玠依旧躺在那儿哎哟哎哟,片刻后说道:“阿籽,昨天晚上的事,真的很对不起,我喝醉了,才会……”   “陆玠,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?快点说!你说完我就走啊!”   “阿籽,你看事已至此,你就从了我吧!”   怒火从心底燃起,熊熊燃烧,唐籽环顾四周,立即出门找了一把扫帚,使劲地打向了他。   陆玠一惊,立即反抗,却还是很不幸,唐籽触到了他的旧伤口。   陆玠的脸色骤然改变,额头渗出了汗珠,“阿籽……”   “装的?对不对?”唐籽认定他就是装的,这男人太会装了,“我叫你装!叫你装!”唐籽狠狠地用扫帚柄冲着他的伤口戳了好几下。   陆玠没料到她会再来两下,匆忙握住了扫帚柄,“阿籽,我没装。快叫大夫,我的伤口好像又裂了。”   唐籽眨眨眼,愣了愣,很快就看见他的左肩有血迹侵染开来,吓坏了,“这……这……你什么时候受伤的?”   “几天前。”   唐籽立即丢开了扫帚,出门叫了一个大夫。大夫匆匆赶来,给陆玠包扎伤口,悲叹道:“哎!这伤口裂开了,需要好好休养啊!”   唐籽一看到那伤疤,吓得是魂不守舍,这下惨了,要是让爹娘知道这次的事情,她唐籽也有责任,她吃不了兜着走。   唐籽心情低落地离开了,准备到爹娘那儿认错,岂料一过去,就听闻陆旻来了。   没听错,陆玠他爹来边疆了。   屋里,唐晟正与陆旻在谈话,谈得都是一些公事,两人顺便还寒暄了几句。   说完了,陆旻问道:“贤弟,不知我那儿子如何了?”   第三十八章   唐晟笑着说道:“说到陆玠啊!这孩子倒真是不错,英勇善战,若好好教导,这日后啊!定是一代名将啊!”   陆旻朗然大笑,然后起身道:“数月不见,我也该去看看他了。他还不知道我来边疆了呢!”   “好,大哥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唐晟起身,两人一同朝外走去,边走边说笑。   唐籽则匆忙闪身躲了起来,偷偷看着两人出来、远去,眉心一直蹙着,陆旻来了边疆,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的,以后的日子恐怕麻烦了。   “阿籽啊!你躲在这儿做什么呢?”宋氏拍了拍唐籽的肩膀,唐籽吓得是浑身重重一震。   唐籽转头道:“娘,您干什么啊?吓着我了。”   宋氏笑道:“你躲在这儿做什么呢?”   唐籽匆忙拉住了宋氏的衣裳,轻声道:“娘,我跟您说,陆旻来了边疆,你以后一定要多提防着他。”   宋氏不解道:“为什么?”   “反正您就是要离他远一点,他这个人对您图谋不轨。”   “胡说什么?”宋氏的脸色变得不大好了,“你跟他总共才见过几面?就对他如此了解了?”   “娘,我就是知道。”   “别再说了。”   看着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,唐籽只好无奈地撇撇嘴,不再多说了。   很快,有一下人过来传话了,“唐小姐,唐将军让你立即过去。”   唐籽心头一愣,很快想起了陆玠的事情。惨了,爹一定是知道她弄伤了陆玠,她可吃不了兜着走了。   宋氏见了,不解问道:“怎么了?你爹让你过去呢!我们快点走吧!”   宋氏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,就直接拉住她,带着她急匆匆往着陆玠那儿去了。唐籽则一路心神不宁的,眼皮也跳个不停,心想自己一定是惨了,这回死定了。   到了门口,只听那唐晟道:“大哥,您别担忧,贤侄没事的。等阿籽来了,看我不好好教训那丫头!”   一听这话,唐籽吓得是魂都快丢了,惨了惨了!怎么办怎么办?   而宋氏则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唐籽,问道: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怎么你爹好像很生气啊?”   唐籽低垂着头,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,“娘,我就不进去了。我……”   宋氏道:“你爹还等着你呢!走吧!就是天塌下来,也有娘帮你顶着。”唐籽听了,方稍稍放下心来。   进了门,只见那陆玠躺在床上,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,而陆旻则忧心忡忡地坐在一旁,眉头紧锁。唐晟则是一脸暗沉地站在那儿,眼神凶厉。   见唐籽来了,唐晟立即起身,冲着她勃然大怒道:“你给我跪下!”   唐籽吓得是浑身颤抖,不敢吭一声,脸色惨白。   宋氏愣了愣,眉头紧皱,“夫君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“这个丫头如此不知好歹,竟将陆玠给弄伤了。”唐晟面沉如水,大气喘个不停,“给我跪下!”   唐籽感觉到很为难,毕竟这个爹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。她不想跪。可是爹又那么生气,怎么办呢?   气氛很紧张。   陆玠见了,开口乞求道:“唐将军,阿籽不是故意的。”   “她不是故意的是什么?”唐晟怒道。   陆玠看得出她很紧张,便说道:“唐将军,你若再为难阿籽,就是为难晚辈了,让阿籽走吧!”   陆旻匆忙说道:“孩子们玩闹呢!弄伤什么很正常,别这样对待你女儿了。”   宋氏道:“是啊!夫君,阿籽这孩子一定是不小心的,你就放过她吧!”   唐晟见陆旻和宋氏都这么说了,便挥挥手,让唐籽离开了。   唐籽如蒙大赦,匆匆出了门,同时感觉这心头是五味杂陈,多亏了陆玠,不然她今日都不知道如何是好。   ***   夜深了,天空中一轮明月寂寂转动,风柔夜暖。   唐籽出门如厕,竟见了陆旻与宋氏正在谈话,她不由眉心一蹙,凑上去一探究竟。   “这些年我过得很好。我夫君对我很好,我的孩子们也很可爱、乖巧。”宋氏说着说着,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   陆旻轻叹了口气,眸色复杂,说道:“如果你当年跟了我,我定会对你更好。说不定,你能过得更加幸福。”   宋氏脸色一僵,笑容变得很不自然,“何必说这些呢?对了,说说你吧!你可有想过要续弦?若是有这个想法,我也好帮你物色物色。”   陆旻摇头,哀伤叹气道:“心里装了个人,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。”   宋氏僵硬一笑,心头明白,却装作不懂地说道:“陆玠他娘倒真是幸福,你竟惦记着她这么多年。”   “陆玠他娘……是我迫不得已才娶的。你知道,我心里的那个人,一直是你。”陆旻深情地告白道。   唐籽表示,她不能忍,立即抄起一旁一根木棍就冲上去打陆旻,“你个混蛋!竟敢对我娘说这种话!你把我爹当成什么了?我打死你,打死你……”   陆旻没有防备,被唐籽打了好几下。   宋氏匆忙阻拦道:“阿籽,你做什么啊?”   “做什么?娘,他对你说出这番话,他该打!我打死他!”唐籽还想要上前去打陆旻,却被宋氏给阻止了。   “够了,别再胡闹了。”   这边动静闹大了,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,没多久,唐晟和陆玠也陆续赶来了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唐晟一瞧见唐籽手中的木棍以及陆旻身上的伤,又免不了大发雷霆,“阿籽,你……你能不能让爹省省心?”   唐籽匆忙道:“爹,您不知道,这个陆旻太过分了,竟然对娘表白,说什么他心里只有娘,还说如果娘当年跟了他,一定会更幸福。他说这种话,把爹您当成什么了?”   陆旻的脸色变得很灰暗,好在天色黑,没有人注意到。   而唐晟自然是不相信的,对着唐籽怒吼道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?他是爹的结拜大哥,岂会对你娘说那种话?”   唐籽大声道:“他就是说了,不信您问娘。”   唐晟却直勾勾地盯着唐籽,大怒道:“你……你给我跪下。”   “为什么?你为什么不问问娘?你为什么……”唐籽感觉到委屈,大吼大叫着。   “住口!我让你跪下,给大哥认个错!”唐晟自然是很相信这个结拜大哥的,固执地认为是唐籽说了谎。   陆旻的脸色很不安,刚要开口说什么,却被陆玠抢了先,“唐将军,您别为难阿籽了。”   陆玠挡在了唐籽面前,慌张道:“阿籽年纪小,怕是听错了什么,您别动怒!”随即又转头道:“阿籽,快给你爹道个歉。”   唐籽一向敬重爹,这会儿虽然很生气,但也脸色灰暗地说道:“爹,我错了,您别生气了。”   唐晟冷声命令道:“你给大哥道个歉。”   要唐籽给陆旻道歉,这太难了,分明是陆旻的错。唐籽撇撇嘴,感觉到很为难,她可不想道这个歉。   陆玠瞟了她一眼,恭谨地对陆旻道:“爹,我替阿籽给您道歉了。”   陆旻挥挥手道:“没什么。都别聚在这儿了,散去吧!”   于是乎,唐籽立即气呼呼就走了,这个爹怎么回事?自打陆旻来了这儿,爹就变得不一样了。他为什么这么相信陆旻?唐籽感觉到好委屈啊!   宋氏追了上来,“阿籽。”   唐籽转头见了娘,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来,泪水忍不住滑落两颊,“娘……爹怎么回事啊?”   宋氏关切道:“阿籽啊!娘要跟你说,以后别再这样了。”   “分明就是陆旻的错,他不该对您讲那些话的。爹为什么这么相信他?”   宋氏道:“你爹与他是患难兄弟,两人年轻的时候,生死与共,情同手足,所以你爹很相信他。至于陆玠他爹,我想他只是一时糊涂。你日后啊!可要多多注意一些。”   唐籽的唇角牵了牵,感觉到很不高兴,但也无可奈何,“知道了,娘。”   “天色已晚,去睡觉吧!别生你爹的气了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别过娘亲,就懒懒地回房去歇息了。   ***   这一夜,唐籽的心头压着沉沉心事,良久都难以入睡。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事。陆玠一定是知道的,若是能从他口中打探出一些消息就好了。   第二日天亮了,唐籽便去找陆玠。陆玠一大早就起来了,正在那儿练功,勤奋得很。   “陆玠,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?怎么一大早就来练功了。”   陆玠注意到唐籽来了,便停了下来,温柔一笑,道:“不对自己严厉一点,我如何能打得过你爹?打不过你爹,我如何娶到你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籽脸色一怒,随即又无奈地叹了口气。   “阿籽,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。”   唐籽听了这话,感觉摸不着头脑,“什么意思啊?”   陆玠道:“你今年都十六了,这年纪也该出阁了。若是因为我的原因,拖个三五年可不好。”   唐籽的眼睛瞪大了,咬咬唇,说道:“陆玠,你又异想天开了,我不会嫁给你的。”唐籽愤怒地抱着胳膊肘,一脸怒色地瞪着他。   陆玠的眼中有一刹那的失神,随即满脸伤感地问道:“你来找我,有什么事吗?”   第三十九章   唐籽这才想起了来由,道:“我是想问问你,你知不知道接下去的战事会怎么样发展啊?跟我说说吧!”   陆玠愣了一下,“你当我是神仙啊?未发生的事情,我岂会知道?”   还不肯说。哼!   唐籽淡淡笑道:“你上一回不就知道?还去救了我爹吗?你神机妙算的,一定知道。”若不是她上辈子在外流浪,不知道战场上的事情,这会儿还用得着问他?哼!   陆玠的脸色深沉了几分,凝声道:“这个……那个……阿籽啊!呃……我昨天做了一个梦,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。”   要委婉告诉自己是吧?   唐籽笑笑道:“你说吧!”   陆玠郑重道:“一个月以后,会发生一场战事。你爹在战场上擒获了北朝的主将。”   “太棒了。”唐籽有些欢喜,“然后呢?”   陆玠的脸色有些暗沉,“可是你爹却把那个北朝将领给放了。”   “什么?为什么?”   “因为那个北朝将领乃是你娘的爹宋徳。”   唐籽大骇,一个月以后,爹和宋徳就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。爹那么深爱娘亲,自然也不会伤害他的岳父。可是战场上却刀剑无眼的……   爹知晓自己擒住的是宋徳,便放了他,那这件事……   “陆玠,后来怎么样了?”   陆玠道:“后来圣上知道了此事,十分生气,认为你爹有二心,就下令将你娘给囚禁起来,当做人质。”   唐籽感觉到好恐怖,“然后呢?”   “是我爹去向圣上求情,以性命担保你爹不会再这么做。圣上犹豫再三,赦免了你爹娘。”   “再然后呢?”   “北朝仍以宋徳为主将,你爹不愿伤害宋徳,就故意做出错误的决策,导致战败。经历这一战后,南朝士兵锐气大减。”   料不到会这样,唐籽觉得,眼下定要将这件事处理妥当。   很快,唐籽便去找唐晟了,去的时候,只有爹娘在屋里,还有流云在一旁伺候着。   虽说昨晚的事情,弄得唐籽心情很不好,但两人毕竟是父女,哪有隔夜仇?   “爹、娘。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。”唐籽道:“我昨晚做了一个梦,是关于战争的。”   宋氏望着唐籽,笑了笑,说道: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   唐籽道:“我梦到,一个月以后,发生了一场战争。爹擒住了北朝的主将,本该得胜的,却又把那主将放了,最终圣上大怒,还害得娘被囚禁。”   唐晟愣了愣,“阿籽啊!你做的是什么梦啊?胡说八道什么啊?爹岂会这么干?放走敌军的将领,那是多大的罪?”   唐籽道:“爹,我梦见……那个主将是……是宋徳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晟眉头一凝,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眼神极其复杂。   “爹,这个梦很像是真的,我好像亲眼看见一样。”唐籽想要他们相信,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适合。   宋氏道:“阿籽,这只是你的梦,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。”看宋氏的眼神,她似是很紧张,似是相信了三分。   唐籽立即点点头,“嗯。”   宋氏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流云,道:“你记住,你什么都没听见。”   流云道:“是。”   宋氏接着又说道:“别再说这些了。阿籽,娘今日做了些糕点,你过来尝尝吧!哦,流云,你送过去给陆玠也尝尝吧!”   “是。”   唐籽仔细盯着唐晟,唐晟一直在一旁深思,眼眸深邃复杂,许是相信了吧!爹一向足智多谋的,或许能想出办法吧!   而流云端着糕点去陆玠那儿的时候,见了陆旻和陆玠两人正在谈话。   “那个唐籽有什么好?”   陆玠则是一脸温柔地笑着,“阿籽什么都好。”   “好个屁!一个村姑,俗里俗气,又刁蛮任性。这若是娶回来,还不得把家里闹个鸡飞狗跳。”   流云走进,道:“打扰了,唐夫人让奴婢送糕点来给陆大人尝尝。”   陆旻恢复平静,说道:“放这儿吧!”   “是。”流云恭恭谨谨地放了下来,退到一旁。   陆旻盯着流云,对陆玠道:“看看,看看,就这姑娘,言谈举止也比那唐籽好个千百倍。你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姑娘,爹也就高兴了。”   流云闻言,脸色一红,匆忙低下头去,唇畔露出了一个娇羞的笑容。   陆玠却目不斜视,郑重说道:“爹,您别再说了。孩儿就是喜欢阿籽,就是要努力娶到她。”   “你……”陆旻怒气冲冲地瞪着他,一甩袖子,“简直无药可救!”   ***   时间匆匆而过,又过去了一个月。到了出征前的一个夜晚,唐晟与宋氏站在夜空下,沉重地交谈。   “夫君,明日就要出征了,你一定要注意安全,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。”   唐晟的脸色很深沉,叹息道:“我们派出的间谍传来了消息。”   宋氏望着唐晟,呼吸乍然急促,“什么消息?”   “北朝的主将果然是宋徳。”   “什么?”宋氏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,浑身血液倒流,“夫君,那可怎么办啊?”   唐晟道:“若是明天真与岳父兵戎相见,那么……”他握紧了拳头,心头一片沉重,再也说不下去了。   宋氏低眉不语,脸色慌张憔悴,鼻尖发酸。似乎,她什么都说不出口。   宋氏一脸黯然道:“夫君,天色已晚,你明日还要出征呢!我们早点回去歇息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第二天,唐晟带兵出征了,陆旻与陆玠父子俩身披战甲、骑着战马紧随左右。   战争,一触即发。   没多久,传来了不好的消息,唐晟战败了,所幸性命无忧。   唐晟向来战无不胜,这一次战败后,军中的士兵都在交头接耳、议论纷纷。唐籽听闻士兵说,他们本来是可以赢的,但在关键时刻,唐晟却制止了士兵的出击,士兵们表示很不理解,但也听从了他的命令。   原来,爹终究不愿那样的事情发生。   与其擒住宋徳,再放了他,最终还会给自己招来祸患,不如故意战败。   唐籽去了唐晟那儿,见屋里有人正在交谈,便上前去偷听。   陆旻道:“此次战败,倒真是有损贤弟的威名啊!”   唐晟却不以为然道:“胜败乃兵家常事。人总有失误,以前战胜多半是运气好。”   陆旻道:“贤弟可是为了宋徳?”   唐晟的脸色深沉了几分,没有开口。宋氏一脸凝重地站在一旁,眼睑下垂,心事沉沉。   陆玠道:“唐将军,若是北朝一直让宋徳当主将,让他与您兵戎相见,您又该如何?”   唐晟抬起头,面色深不可测,看向了宋氏,两人目光复杂地对视了一眼。   宋氏道:“还能怎么办?我们只能期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。”   陆玠一脸郑重道:“可是唐将军、唐夫人,晚辈这儿就得到了消息。北朝皇帝已经摸清了你们与宋徳的关系,偏偏就让他总领边关事务。”   宋氏秀眉一皱,脸上覆上了阴晦之色,“爹都这么大年纪了,怎么还要带兵作战?哎!这该如何是好啊?”   陆旻道:“此事确实棘手。贤弟可有办法?”   唐晟坐在那儿,良久不吭一声。   陆玠道:“唐将军,昨夜我做了个梦,梦见今夜子时,宋徳会带着北朝的精锐兵前来偷袭,我们一定要做好准备。”   “什么?你也做梦了?”宋氏一脸惊讶地看着陆玠,“一个月前,阿籽说做了个梦,结果不假。你也做梦了?那……”   “无论真假,我们都应做好准备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。”陆旻瞟了唐晟一眼,顿了顿音,说道:“贤弟,你倒是吭一声啊!”   唐晟心不在焉道:“嗯。”   ***   夜深了,时间一点一点流逝。陆玠带兵潜伏在军营里,密切注视着军营里的每一点动静。   快要到子时了。陆玠记得,上辈子的今夜,宋徳就是子时带兵前来此地偷袭的,害得军队损失巨大。这一回,可不能让他得逞了。   “你们在这儿做什么?”唐晟的突然出现,使得陆玠惊出一身冷汗。   陆玠这眉头紧紧纠缠着,眼看着快要到子时了,唐晟却突然出现,陆玠这心头有很不好的预感。   唐晟紧紧盯着陆玠,严肃地问道:“这么晚了,你们不去睡觉,在这儿做什么呢?”   陆玠匆忙从暗处走出,轻声道:“唐将军,您别那么大声,北朝士兵今夜会前来偷袭呢!而且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。快要到子时了,您快点藏起来吧!”   陆玠拉着唐晟,想要将他拉到暗处,岂料唐晟一脸肃然,站在那儿一动不动,如巍峨的大山般伫立。陆玠拉不动他,焦虑问道:“唐将军,您这是做什么呢?”   唐晟道:“你岂会如此料事如神?做梦梦见的东西,你也相信?”   果然不妙,唐晟不愿让他擒住宋徳,故而想要破坏今夜的事情。   陆玠劝道:“唐将军,您是为了宋徳吧?我们可以不擒住他,但是不能不作战。若是这一次被他们偷袭,那我军的粮草会被他们烧尽,士兵也会损失巨大啊!”   唐晟犹豫良久,这子时眨眼间就到了。   宋徳其实已经来了,本想从这一条道上潜入军中,岂料见到这儿有人在说话。今夜来都来了,总不能空手而归,于是他便从另一个方向潜入军中。   夜幕下,唐晟仍然犹豫不决地摇头叹气。而陆玠意识到子时已到,宋徳还没有来,许是没有什么事了,便说道:“唐将军,子时已到,他们八成不会来了,我们都回去吧!”   第四十章   唐晟听了这话,当然赞成,便点头同意了。可是刚一转身,就见了宋氏慌慌张张跑来,脸色苍白无比,“夫君,不好了,有人潜入军中,杀了我们好多士兵,阿籽也不见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晟大骇,圆睁着双目,眼中满满的是震惊与恐惧。   陆玠一听唐籽不见了,立即冲了过去查看究竟,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。   紧接着,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告:“唐将军、唐将军,不好了,北朝士兵偷袭军营,劫走了好些个女眷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晟大骇,双方作战,往往杀了男人。女人若被劫走,猜都能猜到是送去做什么的。宋氏一听这话就晕了过去,唐晟大骇,匆忙扶住了宋氏,“快送夫人回去。”   “是。”很快,就有婢女过来,将宋氏给扶了回去。   唐晟仰头,咬咬牙,或许都怪他固执己见,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结果,不由仰头悲叹道:“一步错、步步皆错啊!”   ***   这回被劫走的,不只有唐籽,还有唐瓜以及几个丫鬟、军妓,北朝士兵将她们关在了一起,说是要等候上头来处置。唐瓜年纪小,不明所以,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蹲在唐籽身边,“姐姐,爹和娘哪去了?他们怎么不来救我们?”   唐籽支支吾吾解释道:“他们……他们可能……太忙了,可能很快……就来了。”   “哦!”唐瓜也没有再多问什么,靠在一角,沉默不语。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格外的漫长啊!唐籽感觉到很不安,来到了这鬼地方,一定是死定了。怎么办怎么办?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总算是有人来了。   “刘大人,这些就是从南朝俘获的,您看看这些女人,个个水灵灵的,您喜欢哪个?”这声音、这语气,恶心不堪,一听就知道绝对是个轻浮小人。   “都抬起头!低着头,让本官怎么挑啊?”   可是唐籽感觉心头好怕怕,愣是没敢抬起头,周围的女人也一样。   “我们大人叫你们抬起头呢!你们耳朵聋了?”   于是乎,周围的女人只好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,不过唐籽没有抬头。她受不了这样的屈辱,让她抬起头,像一个军妓一样,被人挑来挑去。要是挑中了,还得去……   无法想象。  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,怎么能受这种屈辱呢?听闻宋徳是北朝的主将,一定也在军营里,若是能找到他,那她可就能得救了。   “想什么呢?我们大人让你抬起头!哎!就说你呢!”   唐籽知道那个士兵在吼她,不过她真不想抬头看到那些恶心的面孔,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。   那士兵不耐烦了,直接揪住了唐籽的衣裳,将她提了起来。这下可好,唐籽不想看也看到了,而且还是一张熟悉的面孔——刘全。   刘全不是被发配边疆来了,怎么还成了北朝的什么官?唐籽直愣愣地看着他,一脸震惊,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。   “唐籽,是你?”刘全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唐籽,随即呵呵笑道:“唐籽啊唐籽,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!你当日害我,害得我被发配边疆充军。可你没想到吧?我投降北朝,给上头的人送了点小钱,就混了个小官当当,日子是风生水起啊!”   “哦!那又怎样呢?”唐籽佯装淡定,可是心头却有很不好的预感,这个刘全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自己的。   刘全道:“怎么样?呵呵呵呵……唐籽啊唐籽,你今日落到我的手上,那你可就别想活着回去。哈哈哈哈……”   士兵问道:“大人,您相中她了?”   刘全满脸不屑地说道:“这个唐籽长得土里土气的,我岂会瞎了眼看上她?你直接把她丢到军妓堆里去,然后带着兄弟们去跟她玩啊!”   士兵一脸欢喜道:“好。”然后就硬拉着唐籽要出去。唐籽急了,立即想要往后退。若是被拉了出去,送到军妓堆里去,她唐籽那不是死定了吗?不能走,不能跟他走。   唐瓜也急了,匆忙拉住了唐籽的胳膊,“你们要把我姐姐带到哪里去?不许你们欺负我姐姐。”   刘全看向唐瓜,邪笑道:“我要送你姐姐去当军妓啊!当了军妓,她会很快乐的。你这么个小孩长得挺可爱的,想不想当太监去?”   唐籽一惊,这个刘全简直丧心病狂,不行,她不能做无用的反抗了。在这儿,刘全完全有能力弄死她和唐瓜,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只有宋徳。唐籽的力气敌不过那个士兵,就被他给扯出来了。唐瓜见了,哇哇大哭起来。   “你放开我!放开我!……”唐籽一路挣扎着,那士兵很不悦地踢了她一脚,“老实点!”   “你干嘛踢我?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   “你是俘虏啊!我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?”   唐籽表示,她不能忍了,于是大吼道:“宋徳、宋徳、宋徳……我要见宋徳,我要见宋徳……救命啊!救命啊!……”   一旁守在毡帐外的侍卫见了,怒道:“你是何人?竟敢直呼宋将军名讳?”   唐籽管不了那么多,也没有回答,直接大喊大叫道:“我要见宋徳啊!让我见宋徳!宋徳在哪里?”   士兵不悦了,又踢了唐籽一脚,“老实点!再不老实,别管老子不客气了。”   这一脚踢得太厉害了,唐籽跌倒在地,疼得快起不来了。怎么会这么倒霉呢?怎么办怎么办?   这军营那么大,要去哪里找宋徳呢?   唐籽的脑子不是很好使啊!于是乎,对着侍卫呜呜道:“这位大哥,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宋徳。他是我的亲人,我如今有难了,烦请您通报一声。”   这侍卫见状,犹豫了一下下。   那士兵道:“你一个俘虏,也敢跟我们宋将军攀亲戚?劝你别枉费心思了,走!我们去寻欢作乐吧!”士兵奸笑着提起唐籽,就要离开此地。   唐籽拼了命挣扎,抱住了侍卫的脚,“大哥,求求您了,帮我通报一声吧!”   士兵很不悦了,直接拉住唐籽就要走。唐籽死死地抱着这个侍卫的脚,不肯松开,“大哥,求求您了。”   一旁另一个侍卫见状,担心会闹腾出什么事,便匆忙赶去通报了。很快,宋徳就赶来了。   “都给我住手!”   于是乎,唐籽便放开了那个侍卫,士兵也放开了唐籽。   宋徳盯着唐籽,问道:“听闻有人在这儿直呼本将名讳,还说什么是本将的亲戚?可是你?”   “正是。”唐籽立即站直了身子,仔细打量着宋徳。她是第一次见这位外祖父。宋徳现年将近六十,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,身材颀长,光站在那儿就八面威风。   唐籽道:“外祖父,刚才是我失礼了。我有难,想要得到您的帮助,不得已才会直呼您的名讳。”   宋徳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,冷冷说道:“哼!本将当年叛国,南朝皇帝将我一家老小屠杀殆尽,我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,如今又何来的外孙女?”这语气中带着几分绝望与凄凉。若不是绝望至此,想必他也不会在北朝当那么多年的官。   唐籽道:“非也。原来您一直不知道,您的女儿,也就是我娘,一直活着呢!”   “女儿?”宋徳盯着唐籽,心头一颤,随即一脸悲伤道:“我只有一个女儿。”   “对对对,就是我娘,您看,我像不像我娘?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,左邻右舍都说我跟我娘长得很像呢!”唐籽站直了身子,浅笑盈盈。   宋徳再重新打量了唐籽一番,仔细看才发觉她这眉目间,确实跟他女儿很像。   “你说的是实话?”宋徳已经开始有几分相信了。   唐籽道:“当然是实话。哦!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我还有弟弟,现在也被俘了,那个刘全心术不正,想要把我弟弟送去做太监呢!您快救救我弟弟吧!”   宋徳想了一下,立即吩咐手下去解救。之后,再将唐籽姐弟俩请入了毡帐中,还命人送上美味佳肴供两人享用。   唐籽不由心头大喜,道:“外祖父,您真好!”唐籽饿得不轻,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。   宋徳慈祥地笑了笑,问道:“你娘当年是如何逃出来的?”   唐籽道:“这我就不大清楚了,我爹很厉害,八成是爹把娘救走的吧!”   “你爹是谁啊?”   “我爹叫唐晟。”   “唐晟?”宋徳想了想,摸了摸黑白色相间的胡子,道:“我记得他,当年唐晟还做过我的部将呢!他对你娘如何啊?”   “我爹对我娘,那就别提有多好啊!简直是把我娘捧在手心里疼。左邻右舍的妇人看着都嫉妒死了。”   “哦!”宋徳继续摸了摸胡子,脸色沉重地问道:“那你娘现在身在何处啊?”   唐籽道:“我娘就在南朝的军营里呢!哦!对了,前些日子,就是我爹和您打仗的。我爹知道是您,就故意战败的。”   第四十一章   宋徳怔了一下,“还有此事?”   “是啊!我爹不忍与您老人家兵戎相见,才会故意战败的。我说外祖父啊!您也一把年纪了,就辞官归隐吧!什么家仇啊!通通放一边去。何况我娘现在还活着呢!您若回到娘身边去,我爹娘一定会好好孝顺您,让您颐养天年的。”   宋徳闻言,长叹了口气,目光深沉复杂,良久没有开口说话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唐籽与唐瓜吃得饱饱的,肚子都快撑了。   突然,一士兵急匆匆赶来了,“将军,有人硬闯我们军营,被我军给擒住了。”   宋徳闻言,脸色一惊,“何人敢硬闯军营?”   “一个南朝来的将士,年约二十岁。”   “带本将前去看看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唐籽一听是南朝来的,便想着前去看看。何况现在吃撑了,就应该出去多走走消消食。   唐籽嘱咐唐瓜不要乱跑,然后就跟着宋徳去了。   去了以后,才发现不妙,来者好像是……陆玠。   宋徳冷冷地俯视着陆玠,道:“你是何人?闯军营所为何事啊?”   陆玠抬起头,发觉唐籽安然无恙地站立一旁,方松了口气,道:“我来军营是为了救阿籽。”   唐籽匆忙道:“外祖父啊!他是我朋友,是来救我的。”   宋徳想了一下,道:“原来是这样。”   再看陆玠,身受重伤,特别是这个腿啊!腿上插着好几支箭,鲜血直流,惨不忍睹。唐籽这小脸袋的肉都扭曲了,怎么会这样啊?太惨了,他一定疼死了吧!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?   宋徳见状,吩咐道:“立即找大夫给他看看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很快,大夫就赶来了,查看了陆玠的伤口,脸色深沉地说道:“这伤口很深,这腿能不能恢复,还是个问题啊?”陆玠闻言,脸色顿时暗沉无比。   “什么?怎么会这样?”唐籽表示,她很着急了,陆玠是个武将,若是腿没了,他还如何上战场啊?“大夫啊!您想想办法,他不能没有腿的。大夫,您一定要救救他啊!”   宋徳安慰道:“阿籽,你别担心,他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   陆玠也开口道:“是啊!这点伤,一定不碍事的。”唐籽知道这两人都是安慰自己而已,尤其是陆玠,都伤得这么重了,还不肯让她担心,还非得扯出一个笑容面对她。唐籽想想就觉得心酸啊!   最后这大夫给陆玠清理了伤口,上了药,包扎了一下,方告退了。   北朝地区毕竟不如南朝发达,想必大夫的医术也不如南朝的,何况爹娘还在等着她回去呢!思来想去,唐籽等陆玠的伤稍微好点了,就带着唐瓜一块儿回去了。   ***   一听到唐籽回来的消息,宋氏喜极而泣。这几日,她茶饭不思,可把唐晟急坏了。   如今回来了,就什么都好。只是陆玠的伤……哎!找大夫看过了,大夫也是那几句话,严重伤及骨头,能不能恢复还是个问题。   陆玠躺在床上,整天垂头丧气,若是这条腿真的废了,那他一身武功都无用了。   唐籽知道,陆玠是为了救自己,才受了这么重的伤,过去看看他是必要的。   去的时候,陆玠的房里只有他一人。   “阿籽,你来了。”看到了唐籽,陆玠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   唐籽知晓他心情很不好,却硬是扯出僵硬的笑容面对她,一定很艰难吧!   “陆玠,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?你一个……算不上久经沙场,但也有些作战经验的人,你应该知道,硬闯军营定是死路一条。”   陆玠道:“我那时候只想着你的安危,哪管那么多。”说完话后,他低下了头,脸色无比怆然,那时候,他确实没管那么多。   唐籽听了这番话以后,心头也是有些动容的。陆玠为了她,竟受了这么重的伤,日后她定要好好照顾人家才是。下一刻,有人来了,是唐晟、宋氏和陆旻。三人都知晓了陆玠的伤情,个个脸色悲伤地走来。   陆旻望着一脸憔悴的陆玠,哀伤道:“哎!都伤成这样了,这可如何是好啊?这条腿废了,你这个人也废了。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   “爹,您别担心,孩儿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陆玠嘴上这么说,可是他心里却很没有把握。他是个很孝顺的人,不愿让自己的父亲担忧而已。若是腿真的废了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   陆旻哀伤叹气道:“你若好不了呢?你的腿如果废了,这盈盈啊!一定是不愿嫁给你了。”   陆玠一听到韩盈盈这名字,就感觉不悦,说道:“爹,孩儿不是跟您说了吗?孩儿不会娶韩盈盈的,我只喜欢阿籽。”   话一出口,唐晟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心情沉重复杂。唐籽则站立一旁,一言不发,心头真是五味杂陈啊!陆玠突然又一脸伤感道:“不。若是我的腿废了,那我一定不能娶阿籽了。阿籽一个健全的人,总不能嫁给一个腿脚残废之人。”   唐晟闻言,感到心头沉甸甸的,一脸愧色道:“贤侄,此次的事情全怨我。若不是我一意孤行,阿籽就不会被俘,你也不会身受重伤。全怨我啊!”唐晟悔恨交加,咬了咬牙,继续说道:“你若恢复不了,那是我唐晟欠你的,我定当将阿籽许配给你,以补偿你。”   唐籽心下一惊,但也没说什么。想想也是的,这都是爹的错,陆玠为了救她身受重伤,她身为爹的女儿,自然有义务帮爹还债。   陆玠却不同意,回绝道:“不,若是腿废了,那我一定不能娶阿籽,不能耽误了她。”   唐晟一脸正色道:“什么耽误不耽误的?阿籽是我的女儿,我这个当爹的有权利决定她的婚事,就这么说定了。”   空气变得很肃然,众人再也没说什么了。陆旻的脸色很深沉,喜怒难辨。而陆玠则瞟了唐籽一眼,见她站在一旁,正垂着头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  之后,三人便出去了,留下唐籽在那儿照顾陆玠,空气一阵沉默。   陆玠开口说道:“阿籽,你爹的话,你听到了吗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你作何感想?”陆玠紧盯着唐籽,眼中带着考究之意。   唐籽想了想,平静地说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  陆玠轻叹了口气,道:“我自幼习武,自然很想上战场,立战功,做一个威名远扬的大将军。不过你爹刚才说,如若我的腿恢复不了,就把你许配给我,我突然想呢!如果我的腿废了,那未尝不是一种幸福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唐籽觉得,陆玠一定是疯了,他为了跟她在一起,竟然愿意做个残疾人,“你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。”   陆玠又突然一脸感伤,眼神恍惚道:“不、不,你不能跟着一个腿脚残废的人。我若是残疾了,定然不能娶你了。”   唐籽紧盯着他一副哀伤的模样,突然感觉到心头有几分酸楚之意,“你别多想了,你的腿一定能好起来的。如果好不起来……毕竟都是我爹的错,才会害得你……那我这个做女儿的,自然有义务帮我爹还债,我……我会听我爹的安排。”   陆玠躺在那儿,眼神迷离恍惚,沉默半晌。他在床上这一躺,就躺了半年。   ***   自从宋徳知晓了唐晟一事,便不再主动入侵了,唐晟也尽量避免与宋徳兵戎相见。所谓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,两军主将都下令按兵不动。可是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!   唐晟没有主意,便找了陆旻过来详谈,一同商议办法。   唐晟道:“宋徳乃是我的岳父,我不愿与他兵戎相见,可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。这几日我想了想,不如我去敌方的军营里找他,跟他好好谈一谈。”   陆旻反对道:“你是军中的主将,岂能去敌方的军营?不如派遣一个使者过去。”   唐晟皱了皱眉头,脸色凝重道:“我觉得亲自去,才显得有诚意。”   宋氏劝道:“夫君啊!这不妥,还是派个使者去吧!”   陆旻道:“是啊!若是你亲自去,说不定还会被人误认为是与宋徳勾结了。”   唐晟想了一下,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!他沉思良久,最终做了个决定,“既然如此,那我现在便写一封信,派使者给宋徳送去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于是,唐晟当下就写了封信,言辞恳切委婉,希冀宋徳辞官归来,他定当好好孝顺他老人家。写完后,就派遣使者送去。   使者走了以后,唐籽就来了。这些日子,都是唐籽在照料陆玠,原以为她这么细心地照料,陆玠应该能好起来,可是就在刚才,大夫断定陆玠的腿是废了,他这辈子再也不能上战场了。陆玠听闻以后,那是痛不欲生,恨不得撞墙死去。唐籽无奈,只好来这儿找爹娘。   第四十二章   “爹、娘。”唐籽一脸悲伤地走了进去,一想起陆玠的状况,眼中不由冒出了泪花。   唐晟见状,不解问道:“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唐籽呜呜道:“陆玠……大夫说……说陆玠的腿……废了……再也好不了了。”   一瞬间,陆旻感觉到身子都被人抽空了,自己唯一的儿子残疾了,能不心痛吗?唐晟也是浑身一震,脸色暗沉无比。宋氏的脸色也很不好,煞白如纸。   唐籽继续呜呜道:“陆玠……陆玠他想不开,要撞墙自尽。你们快过去看看吧!”   闻言,三人二话不说,急匆匆就赶了过去,唯恐晚了一刻就出了什么意外。去的时候,陆玠正懒懒地躺在床上,面无表情的。   陆旻扑了上去,嚎啕大哭道:“孩子啊!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,你可别丢下爹啊!”   陆玠望着陆旻,一脸悲伤道:“爹,孩儿的腿废了,再也不能上战场了,还活着做什么?”   宋氏悲痛道:“你怎么能这么想呢?你爹年纪大了,还指望着你养老送终呢?”   “爹,孩儿不孝,让孩儿去吧!”陆玠说这话的时候,脸色悲痛欲绝。   唐晟怒道:“不许再说这样的话。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,你不好好活着,让你爹怎么办?”   陆玠转目,缓缓看向了一旁呜呜而泣的唐籽,脸色黯然道:“唐将军,你当日说,若是我的腿废了,你便将阿籽许配给我作为补偿,可还作数?”   唐晟看了看唐籽,唐籽也抬头看了看唐晟,没有明显的表示。   唐晟沉思片刻,看着陆玠,脸色悲伤道:“当然作数。我与你爹乃是结拜兄弟,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。而且这日后,你行动多有不便,阿籽可以帮忙照料你爹。”   陆玠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,道:“谢谢唐将军。”   宋氏舒了口气,这陆玠不再寻死,她也就放心了。   接着,三人便出门了,留下陆旻在那儿照看陆玠。   陆旻道:“陆玠啊!这唐籽……哎!爹对她也不是有什么成见,只是这丫头实在是刁蛮无礼,屡次把爹当成眼中钉,不给爹一点面子。”   “爹,日后她成了您的儿媳妇,孩儿会好好跟她说说的。”陆玠这心头很是欢喜,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唐籽给娶回来了,陆旻对他说的话,他也根本听不进去。   陆旻道:“这可是你说的,日后她若再敢对爹无礼,就别怪爹不客气了。”   陆玠笑了笑,唇畔浮现温润的笑容,久久不散。   而唐籽跟着爹娘去了外面以后,则是心情很沉重,爹娘就这么将她许配给陆玠了,她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。回想起她跟陆玠的点点滴滴,那些往事确实很难忘吧!马上就要跟陆玠成婚了,她是该喜还是该忧呢?   唐晟一脸沉重道:“阿籽啊!这门婚事……这自古婚姻大事,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对于爹给你安排的婚事,你可有意见?”   唐籽摇摇头,脸色凝重道:“没有意见。”   宋氏见唐籽的脸上始终没有笑容,安慰道:“阿籽啊!你别这么不开心了。其实,少根腿真的没什么,不过就是行动不方便罢了!你们一样可以过得幸福的。”   唐籽看向宋氏,“娘,我不开心是因为陆玠的腿废了,我为他感到难过呢!至于这门婚事,我真的没有意见。陆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,我就当报恩吧!”   “你没有不满就好。”唐晟一开始还担心唐籽会反对呢!见她没有意见,方放下心来。接着,唐籽便与爹娘分开走了。唐籽回了房,一路心事重重,没多久就见陆玠派人来找她,说要她过去有事商谈。于是,唐籽便过去了。   去的时候,陆玠房中只有他一人,正面无表情地躺在那儿,盯着上方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想想他那条残废的腿,唐籽觉得心酸啊!好好的一个人……哎!   唐籽走了过去,道:“陆玠,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啊?”   “阿籽,坐吧!”陆玠淡淡一笑,笑容温润。   唐籽便坐到了一旁,微笑道:“你居然笑了,一定是走出那些伤痛阴影了吧?”   陆玠伸手,握住了唐籽的手,温情脉脉道:“阿籽,你爹的话,你也听到了。只是我的腿残了,你会不会嫌弃我?如果你不愿意,我也不逼你。”   唐籽听了这番话,觉得陆玠这人实在是太好了。如今他的腿都残废了,怕是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姑娘了。本来这事爹有错,她应该替爹还债,好好补偿他的,而他竟然担忧会拖累她。   唐籽道:“你是为了我才伤残的,我不嫌弃你。何况这事……我爹也有责任,是我们父女俩亏欠你的。这门婚事,我不该有意见,我应该报恩的。”   “你只是为了报恩吗?阿籽,你对我可有半点情分?”陆玠注视着她,眼中情真意切。   唐籽想了想,摇摇头道:“我也不知道有没有。”   陆玠懒懒地笑了笑,温柔道:“即便没有,以后也可以培养感情。阿籽,我真的能娶你了,真好。”他也不管她是否爱着自己,年少气盛的他,想着先把她娶到手再说,这感情总能慢慢培养出来的。   唐籽轻叹了口气,呲牙咧嘴地笑了笑。   ***   且说那使者回来以后,带了封信。宋徳要求唐晟亲自前来详谈。宋氏觉得不妥,道:“夫君身为主将,出入敌方军营,恐怕不妥。”   陆旻道:“是啊!贤弟,我觉得此事恐怕有诈。”   唐晟却不以为然,“此事关系重大,岳父才会邀我亲自去商谈。有什么诈?难道岳父还会害我不成?”   唐晟听不进去劝,执意去了敌方军营。去的时候,穿了便装,只带了几个随从。   几个士兵迎接唐晟入内,将他与随从安置在一个毡帐中。   唐晟等了很久,也不见宋徳前来,只是听闻他正在忙碌,唐晟便只好继续等着。   可是他不知道,外面早已谣言满天飞,说唐晟勾结宋徳,正预谋造反。   这件事传入了军营,宋氏和陆旻都感觉到不妙,军心也开始不稳。   宋氏道:“夫君去了好些日子,一点消息都没有,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?”   陆旻安慰道:“从这儿去敌方军营,就要好些日子呢!许是在路上耽搁了。”   宋氏道:“如今军心不稳,外面都在传夫君预谋造反,他再不回来,我都不知如何是好?”   “别担心了,他或许很快就回来了。”   一下人突然赶来报告:“唐夫人、陆将军,外面来了北朝使者,捎来了一封信。”   陆旻接过了信,匆忙展开看了看,脸上顿显惶恐之色。   宋氏感觉到不妙,颤抖着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“你自己看看吧!”陆旻将信纸递给了宋氏。   宋氏接了过来,扫视了一眼,脸色骤变,这封信是宋徳写的,宋徳邀请唐晟与他见一面,商谈战事。再看写信的时间,不对劲。   宋氏焦虑道:“夫君不是已经去了吗?”   陆旻道:“先前的肯定有诈。”   “那怎么办?”   陆旻坐在那儿,一阵深思。   外面谣言满天飞,说唐晟预谋造反。军中设有监军,听闻此事后,便立即上报了皇帝。远在京城的皇帝听闻了此事,八百里加急传来一道圣旨,命令陆旻总领军中事务,立即带兵入侵北朝,不能让军心不稳,更不能让唐晟造反成功。   这陆旻得了圣旨,自然是称心如意啊!若是在战乱中偷偷弄死唐晟,那谁也怪不了他头上去。到时候,宋氏便八成归他了。   而唐籽听闻此事后,那叫一个焦急如焚啊!她脑子不好使,也没个主意,只能去找陆玠。陆玠虽说腿废了,但是上辈子毕竟是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啊!他足智多谋的,一定有办法。   陆玠听闻了前因后果,顿时脸色变了,“怎么会这样?”   唐籽焦急道:“我爹去了那么久,恐怕是凶多吉少了。怎么办啊?”   “阿籽,你别担心,你爹吉人自有天相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唐籽心急如焚道:“你爹已经在准备出征了,他要和我外祖父兵戎相见了,我爹却还没有下落。怎么办啊?”唐籽急得快要哭了。   陆玠也感觉到忧心如焚,“阿籽,你别哭了,我这就去救你爹。”   “你?”唐籽一脸疑惑地看着陆玠,他不是腿废了吗?   陆玠垂下眸子,心绪有几分深沉,下一秒就站立起来了。唐籽吓了一大跳,“你……你的腿……你的腿……没事?”   陆玠道:“阿籽,对不起,我骗了你。此事日后再说,我现在就去找我爹。”   陆玠急匆匆就走了,唐籽这才明白过来,陆玠骗了她。他的腿早就好了,只不过想要骗婚而已。   第四十三章   这个时候的唐籽顾不上发怒,立即跟上了陆玠的步伐。   陆玠直接冲入了陆旻的住所,“爹。”   陆旻一见陆玠的腿无恙,惊讶道:“你的腿……”   陆玠道:“爹,孩儿没事,此事留待日后再说。爹,您真的打算出兵吗?唐将军还在敌营,您贸然出兵,不就认定他是勾结宋徳、预谋造反了吗?”   陆旻想了想,一脸为难道:“出兵乃是圣上的旨意,爹能有什么办法呢?”   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。爹您要为考虑清楚,不能为了一己私心,害了唐将军。”   “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?爹哪有什么私心?”   陆玠当然不方便直说,“爹,我想无论如何,唐夫人一定是最不希望您出兵的。”   “你小子少管闲事,爹出征在即,忙得很,没事别来打扰爹了。”陆旻推搡着,就将陆玠推了出去。   唐籽正等候在外,见陆玠出来了,立即迎了上去,“怎么样啊?你想没想到办法?”   陆玠看着唐籽珠泪盈盈,感到心疼,伸手为她擦拭泪水,道:“看来我爹是听不进去我的话的。阿籽,你别担忧,我这就去敌营找你爹,尽量阻止这场战事。”   言罢,他就阔步向前,翻身上马,策马远去。   ***   且说那唐晟,他一直等不到宋徳前来,便询问士兵,士兵一直敷衍着说宋徳有事,等忙完了便来见他。唐晟在军营里等了两日,还见不到宋徳,便起了疑心。   随从也开始不安了,道:“唐将军,会不会有诈啊?”   唐晟仔细思考了一下,在敌营中待久了,对自己很不利。宋徳这么久没来见他,许是有心人使诈了。他务必要悄悄离开,早日回去才是。   唐晟点点头,道:“你们都听着,今夜就跟着我偷偷离开此地。”   “是。”   一切是何人使诈?原来这都是刘全的主意。刘全对那唐籽真可谓恨之入骨,他知晓了唐晟与宋徳的关系后,便向监军提议,以宋徳的名义骗唐晟来军营,再散播谣言,离间唐晟与南朝的关系。事成以后,乃是大功啊!   这监军没什么脑子,一心只想立军功,觉得没什么不妥,当即同意了,一切瞒着宋徳悄悄进行。   所幸唐晟及时发觉了异样,带着随从连夜离开了敌营,赶了回去。   可是这一路没有马,月黑风高的,众人在这种状况下继续赶路,处境很不好。   随从道:“唐将军,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吗?不如等到天亮再说。”   唐晟道:“这件事,一定是有心人在暗中作祟。我们偷偷离开,若是被发现了,他们必然会出来追杀我们。”   随从闻言,便不再多说什么了,跟着唐晟继续赶路。   倏忽,地平线那一端,传来了马的嘶吼声。   众人悚然一惊,顿时警觉起来,抬头望去,见了地平线那一端,有一人正骑马而来。   随从不安道:“那是何人?”   唐晟的眉峰倒竖起来,漆黑的眸子融入了夜色,寒冷凛冽,“大家别慌,立即躲起来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唐晟带着随从躲到了一旁一个隐蔽的地方,目光紧锁着来者。来者身材颀长,魁伟神武,这身影轮廓……似是陆玠。   可是陆玠的腿不是废了吗?唐晟不敢肯定,因为那身影真的像极了陆玠。   面前这一条路是必经之路,陆玠骑马从唐晟面前跑过,唐晟方看清了他,从暗处走出,大吼了一声:“陆玠!”   陆玠听到了声音,猛然拉住了马缰,调转了马头,“唐将军。”   陆玠匆忙下了马,阔步走向了唐晟。   “你的腿……”唐晟一脸惊讶地看着陆玠,“没事了?”   陆玠道:“唐将军,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军中发生大事了,圣上以为您勾结宋徳,预谋造反,命令我爹立即出征讨伐。您快些骑我的马回去,好阻止这场战事。”   唐晟倒真没想到,他来敌营不过两日,居然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,二话不说,立即骑上了马,奔腾而去。   这匹马膘肥体壮,跑起来速度极快。到了天亮之时,唐晟已经赶回了军营。   宋氏和唐籽听闻以后,十分欢喜地赶来,宋氏道:“夫君,你回来了,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   唐籽则呜呜地上前抱住了唐晟,“爹,我可都想死你了,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!”   “爹没事,爹好着呢!”   陆旻见到唐晟回来,立即佯装高兴道:“贤弟啊!你总算回来了。这若是再不回来,我就要被迫带兵讨伐北朝了。”   唐晟一脸郑重道:“此次的事情,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。我不过去了几天,就被说成是勾结宋徳、预谋造反。”   宋氏道:“夫君,我们也猜到了,只是不知道这幕后主使是谁,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。”   唐晟道:“目的无非是想要离间我与南朝,亦或者是为了害死我。”   “什么?”宋氏一惊,“怎么会?”   听了唐晟的话,唐籽仔细想了想,上辈子想要害死爹的不就是陆旻吗?唐籽特意打量了陆旻一番,见他正站在那儿,这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正。   唐籽道:“我只道是谁了,就是陆旻干的。”   陆旻一惊,看向了唐籽,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   唐籽道:“我猜就是你干的。你想要害死我爹。”   “你……”   唐晟怒道:“阿籽,不得无礼。他是爹的结拜兄弟,也是你未来的公公。你这么无礼成何体统啊?”   未来的公公?唐籽一想到陆旻这种小人要成为自己未来的公公,就感觉各种不适。再想想陆玠……   唐籽立即说道:“爹,您知道吗?陆玠的腿根本就没事了。他就是装的,想要骗婚。既然他已经好了,那这门婚事就不作数了,对吗?”   唐晟一时无言,“此事等陆玠回来再说。他将马借给了爹,现在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呢!”   “爹,这门婚事就是不作数了。”唐籽觉得,虽然陆玠确实不错,但是她实在太讨厌陆旻了,所以这门婚事还是不要为好。   ***   陆玠一赶回了军营,便被叫到了陆旻那儿。   “爹,您有何事?”虽然赶了很长时间的路,但陆玠毕竟年轻,依旧精神抖擞的。   陆旻则是一脸憔悴,脸色难看地说道:“陆玠啊!那个唐籽简直太过分了,她竟然污蔑爹,说这都是爹干的,说爹想要害死她的爹。”   “爹……”陆玠这会儿真是语塞词穷。   陆旻道:“对了,那个唐籽见你的腿好了,便反悔了,说这门婚事不作数了。”   陆玠一听这话,脸色飞流直下三千尺,“什么?不行,我这就去找她。”   “找什么啊?”陆旻猛然攥住了陆玠,道:“你说说,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姑,有什么好的?你还是安安心心去娶了盈盈吧!”   陆玠听不进去,此刻心中忧虑重重,急急忙忙便赶去了唐籽那儿。唐籽此刻正与爹娘在屋里谈笑风生呢!   陆玠走了进去,气氛立即变得沉重起来,“阿籽!”   唐籽看了他一眼,懒懒道:“什么事啊?哦!陆玠啊!我有话要跟你说,关于我们的婚事,不作数了。”   陆玠直勾勾地看着她,就这么看着她,似是要看穿她的眼睛,目光深沉而复杂,意味不明。   “你……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?”唐籽懒懒地抱着胳膊肘,倚靠在宋氏的怀里。   陆玠紧盯着唐籽,道:“阿籽……”紧接着又看了看唐晟与宋氏,“唐将军、唐夫人,你们的意思呢?”   唐晟叹了口气,劝唐籽道:“阿籽啊!陆玠这孩子是真不错的,这门婚事,你就答应了吧!”   宋氏紧接着劝道:“是啊!阿籽,你就答应下来吧!”   唐籽鼓着小嘴,一脸懒散。她可不要陆旻做她的公公呢!“我不答应。”   唐籽站起身,越过陆玠就直接出去了,她娇小的身影在陆玠的眼帘中一晃而过。陆玠一脸感伤地站在那儿,随即就跟着出去了。   “阿籽、阿籽……”陆玠追了出来,直接就将唐籽从后抱住了。   唐籽愣了一下,立即挣扎起来,“陆玠,你放开我。”   “阿籽,为什么?我们不都说好了吗?”   “但是你的腿好了,这门婚事就不作数了。”   “阿籽……”陆玠一脸悲伤地望着唐籽,眉目间尽是化不开的郁结,“别这样好吗?我们成亲好吗?”   “陆玠,你爹不是好人,这一次就是他害我爹的。我不想要他做我的公公。”   “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爹?你有证据?”陆玠的语气变得严厉。   唐籽道:“我没证据,但我认定就是他,除了他,不会有别人。陆玠,你放开我。”   第四十四章   “就算是我爹干的,他是他,我是我。”他的声音铿锵洪亮,“阿籽,你现在就去跟你爹说,你要嫁给我,如若不然,以后你爹有难,我再也不会去救他了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唐籽怒了,使劲挣脱开,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陆玠。   陆玠亦是很不悦了,“你去不去?”   唐籽咬咬牙,陆玠竟然想要逼迫她,她感到很不爽,于是怒道:“不去。”然后就气冲冲跑了。   唐籽离开以后,没多久就见了流云跑过来说道:“小姐,奴婢……奴婢在路上遇见陆大人了,奴婢问他急急忙忙的要去哪,他……他就说……说要奴婢好好照顾他爹,然后……他……他……就要走了。”   听了这番话,唐籽的心头浮起了浓浓的不安,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?难道陆玠想不开要寻死?唐籽立即跑过去看望,见了陆玠正在解开马缰,浑身散发着怒火。   “陆玠,你要去哪里?”   陆玠瞟了她一眼,就只是这么一眼,却让唐籽再也难以忘怀。   那是怎样的目光啊!有愤懑、绝望、恼怒、悲哀……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,这一眼神让唐籽心头五味杂陈。   陆玠解开马缰后,就纵身一跃上了马,骑着马准备离开。   唐籽急了,她真的唯恐陆玠会想不开,立即冲了上去,抓住了马尾巴,“陆玠,你不要走!你跟我说清楚,你要去哪里啊?你不许走!……”   唐籽死死地攥着马尾,马不乐了,伸出后蹄子就踢了唐籽一脚,唐籽重重地跌倒在地。   “啊!”唐籽感觉到很疼,含泪仰头看向了陆玠,陆玠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,然后就赶着马离开了。   唐籽急了,匆忙爬起来追了上去,可是她才追了两步,陆玠已经远去了。   唐籽只好就这么看着他远去,眼中泪光闪闪,陆玠走了,是她将他气走的。她感觉到心头很疼痛,忍不住嚎啕大哭。   唐籽哭着去了爹娘那儿,“爹、娘,陆玠走了。”   去的时候,陆旻也在那儿。   宋氏见唐籽哭哭啼啼跑来,立即上前关切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“娘,陆玠走了,是我把他气走的。”唐籽的眼泪流得汹涌。   唐晟道:“怎么回事?”   唐籽呜呜道:“爹,您把陆玠找回来好不好?您快把陆玠找回来,爹!”   唐晟道:“阿籽,你别急,慢慢说。”   唐籽垂泪道:“陆玠的腿好了,我就悔婚,不想嫁给他。陆玠就走了,还说什么让人好好照顾他爹。爹,陆玠会不会想不开啊?您快想想办法,把陆玠找回来吧!”   唐晟与陆旻对视了一眼,说道:“这可如何是好!”   一时,屋里寂静下来,空气格外沉重。   宋氏道:“夫君,我倒有个主意。”   “说来听听。”   宋氏道:“陆玠是个孝顺的孩子,不会真不顾他爹的。不如放出消息,说他爹病了。陆玠听到以后,一定会赶回来的。”   唐晟与陆旻对视了一眼,陆旻无奈地点点头表示同意。   于是,唐晟便放出了消息,说陆旻病重。   唐籽回去了,回屋等候陆玠的消息。这一夜,她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入睡,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陆玠临走时的那目光。那目光太让她难忘了,总是萦绕心头,怎么也挥之不去。   陆玠走了,他还好吗?会不会想不开?   唐籽又忍不住哭了,等到第二天起来时,这眼睛都肿得不能看了。   等了几日,终于等来了陆玠的消息,是流云欢欢喜喜地跑来告诉她的,“小姐,陆大人回来了。”   唐籽欣喜若狂,匆匆就赶去看望陆玠。   陆玠此时正在爹那儿,当他得知陆旻病重是莫须有的事情,不由不悦道:“不知唐将军为何要放出这等消息?”   唐晟道:“阿籽很快就会过来了。”   “唐将军是答非所问。”陆玠一脸深沉地看着唐晟,接着说道:“既然唐小姐马上就要过来了,那晚辈也要告辞了。”   唐晟不解道:“为何?”   陆玠不答,转头就要离去。   “站住!”唐晟怒斥道:“陆玠,你乃是我的部将,岂能私自离开军营?”   陆玠不语,继续往前走去。   “陆玠。”唐籽赶来了,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陆玠淡淡地瞟了她一眼,那眼神真让唐籽感觉到心寒。   “陆玠……”   陆玠不再看唐籽,准备越过她离开。唐籽急了,抓住了他的胳膊,“陆玠……”   陆玠注视着前方,淡淡说道:“唐小姐,你要做什么?”   “陆玠……我……你别走好吗?”   他冷冷道:“放手!”   唐籽站在那儿,泪流不止。唐晟见状,思索一刻,说道:“陆玠,你乃是我未来的女婿,岂能对阿籽如此冷漠?”   宋氏笑着说道:“是啊!陆玠,你以后可是要娶阿籽的,你们可要好好相处才是。”   陆玠转头,道:“唐将军、唐夫人,晚辈没有这个福气做你们的女婿,因为唐小姐根本不想嫁给我。”   宋氏笑着走向了陆玠,说道:“可我们就认定,你是我们的女婿了。阿籽即便不同意,这父母之命还是要听从的。”   “陆玠……”唐籽吸了吸鼻子,心头五味杂陈,“陆玠,只要你别走,你别生气,我什么都听你的,好不好?”   “包括……和我成亲?”   唐籽点点头,使劲地点点头,含泪道:“嗯。”   唐晟舒了口气,看向了陆旻,道:“这门婚事,大哥觉得如何?”   陆旻虽然心里不喜欢唐籽,但表面上依旧客客气气的,笑道:“贤弟啊!我们是结拜兄弟,如今能结为亲家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”   唐晟笑道:“好,那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。我马上派人去择定婚期,尽早把婚事办了,免得夜长梦多。”   “好!”   于是,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。   只是此后的时间,陆玠未曾与她多说一句话,唐籽猜想他心头仍有一些不快,便自己上门去找他,希望能和他破除隔阂。   “陆玠。”唐籽去的时候,陆玠正在屋里翻阅兵书,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。   见唐籽来了,陆玠放下了兵书,道:“有什么事吗?”   唐籽笑着摇摇头,道:“没什么事,就是过来看看你,看看你怎么样了。”   陆玠道:“我没事。”然后便拿起兵书继续看。   唐籽怔了一下,随即走了过去,微笑道:“我们都要成亲了,你对我,怎么反倒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?”   唐籽坐到了陆玠身边,盈盈望着他,“这几天你都去哪了?你知不知道,我都担心死了。你跟流云说,要她好好照顾你爹,我还以为你是想不开要去寻死呢!”   陆玠深思一刻,道:“你是怕我想不开?才会委屈自己,答应这门婚事。”   “我……”唐籽摇摇头,“你临走前看了我一眼,那一眼我怎么都忘不了,后来,我就想念你,一直哭一直哭,我……”唐籽有些语无伦次了,“陆玠,我就是希望你不要有事,我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我……”   陆玠脸色凝重地想了想,“阿籽,你对我可有半点情分?”   两人对视着,空气静静流淌。   唐籽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  陆玠想了想,一张脸贴近了她,两人离得好近好近,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陆玠轻声道:“那我吻吻你,你再告诉我,你是嫌恶呢?还是喜欢?好不好?”   唐籽听了这话,脸色立刻变得酡红,“这不好吧!”再抬头看他时,他的脸已经更近了。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。   片刻后,他放开了她,柔声问道:“是什么感觉?”   唐籽摇摇头,“太短了,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。”   陆玠轻笑一声,继续吻她,不停加深这个吻,这下子可真吻得唐籽天昏地暗,连呼吸也困难了。   等到良久后,陆玠终于放开了她,“告诉我,是什么感觉?”   唐籽深吸了好几口气,才说道:“陆玠,我没有嫌恶的感觉。可是我……我也不喜欢。”   陆玠的脸色有一点暗沉。   唐籽继续说道:“你知不知道,刚才我都快要窒息了。”   “只因为这个,你才不喜欢的?”   唐籽点点头,陆玠淡然笑了笑,道:“阿籽,我想,你应该是喜欢我的。”   “哦!或许是吧!”唐籽抬起头看向他,娇俏一笑。   陆玠轻笑着将她搂入了怀中,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。   “你知道婚期定在哪一天吗?”陆玠笑着问道。   “哪一天啊?”   “我去和你爹娘商议过了。如今行军在外,不宜大办婚事,所以我提议日后回京再补办一次婚事。三日后,我们就仓促成婚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抿抿唇笑道:“好。”   第四十五章   两军按兵不动,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,宋徳先派人给唐晟送了封信,提议见一面商谈要事。两人约定在军营外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中见面。   唐晟带着宋氏一块儿去了。   唐籽这心头略有忧心,不知道此事最终结果如何,也不知道上辈子宋徳的结局如何,陆玠八成是知道的。   于是,唐籽便去找了陆玠,“陆玠、陆玠……”   陆玠此刻正在房中翻阅兵书,两人已无隔阂,所以一见唐籽来,他便放下书籍,温和地问道:“何事?”   唐籽道:“我爹娘去见我外祖父了。”   “你爹娘去见宋徳了?”陆玠的脸色暗沉了几分,站起身踱来踱去,问道:“他们在哪里?我们一起去看看。”   唐籽看了陆玠这脸色,猜想到了什么,便点点头,带着陆玠一块儿去了。路上,唐籽忍不住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,我外祖父最后怎么样了?你有没有梦到过他的结局?”   陆玠闻言,轻笑道: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?我岂会这么神机妙算。”   他还不肯说。   唐籽咬咬牙,问道:“你就说说嘛!你说什么我都相信。”   陆玠道:“说来也巧,我确实有梦到过。宋徳与你爹娘见了一面,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,最后宋徳回了北朝,没多久就死了。”   唐籽大骇,“怎么死的?”   陆玠道:“听闻是被北朝皇帝赐死的,至于原因,我也不知道。”   “那我们一定要快点赶去,不让外祖父回北朝。”   “好。”陆玠命令车夫快一点,车夫赶着马,马蹄哒哒远去。   两人到了那儿,唐晟与宋徳正在屋里谈话,门外有守卫把守。   屋里,宋徳一脸沧桑道:“我本以为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了,没料到还有你们。”   唐晟劝道:“岳父大人,您年纪大了,就辞官归隐吧!让我们好好孝顺您,好不好?”   宋徳道:“那日,阿籽也跟我提议过。我思来想去,也有这样的打算了。”   唐晟与宋氏对视一眼,相视而笑。宋氏欣悦道:“爹,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。”   宋徳道:“我准备再回一趟北朝,跟圣上请辞。毕竟这么多年,承蒙圣上的眷顾啊!”   唐晟与宋氏相视一眼,觉得没什么不妥,因此没有提出意见。   唐籽不能淡定了,直接冲了进去,“爹、娘……”   唐晟见她来此,眉头一皱道:“阿籽,你来这儿做什么?”   唐籽看向了宋徳,上前道:“外祖父,您别回北朝了,就直接留下来吧!”   宋徳笑笑说道:“阿籽啊!你外祖父在北朝,承蒙圣上之恩德,才活到今天,岂能不告而别?”   唐籽反对道:“若是您回去了,定是凶多吉少啊!”   陆玠道:“是啊!宋将军,您要三思啊!”   宋徳微笑道:“你们多虑了。圣上待我如亲信,我若辞官,他又岂会害我?”   陆玠沉思一刻,心想一时半会儿也劝不了他,不如先想办法拖延时间,便说道:“宋将军,我和阿籽明日就要成婚了,您喝了喜酒再走,好不好?”   宋徳思索一刻,笑道:“好!我们家阿籽成亲,我这个做外祖父的,岂能缺席?”   紧接着,众人便决定赶回军营。一路上,唐籽这心头就跟压了块石头一样,始终很沉重,等回去了以后,唐籽便急急忙忙找了爹娘商谈。   “爹、娘,你们千万别让外祖父回北朝了。他这一去,定是凶多吉少,北朝那个皇帝不会放过他的。”   唐晟不以为然,说道:“你外祖父年纪大了,年老辞官还乡,是很正常的事情,哪来的凶多吉少?”   唐籽道:“爹、娘,不管你们信不信,女儿昨天又做梦了,梦见外祖父回了北朝,那北朝皇帝将他赐死了。那个梦很真很真,很血腥很可怕。”   “你又做梦了?”宋氏紧紧盯着唐籽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,“阿籽上一回做的梦都成真了。夫君,你说这个……”   唐晟一脸深沉地想了想,说道: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啊!夫人,我们还是尽力劝一劝岳父,叫他不要回北朝了。”   宋氏同意道:“好。”   见爹娘都这么说了,唐籽这心头也稍稍安定下来。过了一会儿,唐晟道:“对了,阿籽明日就要成婚了,可都准备好了?”   宋氏微笑道:“这一次办得比较仓促,简单拜个堂了事。谁让陆玠那孩子实在等不及了呢?改明个回了京城,可一定要好好操办一番。”   唐晟道:“夫人啊!那你可曾教阿籽……”   宋氏一听这话,脸上笑容顿时无影无踪,“夫君啊!这……我明白了。”   唐籽表示她看不懂,爹娘是在打哑谜吗?   宋氏看向了唐籽,朝她走来,道:“阿籽啊!你跟娘走,娘有事要跟你说说。”   “好。”唐籽为什么感觉气氛不大对劲?然后,她跟着娘去了。   两人到了外面以后,宋氏道:“阿籽,婚事办得比较仓促,娘什么准备都没有。”   唐籽道:“娘,什么什么准备啊?嫁妆吗?有没有我都无所谓的。”   “娘不是说这个事。”宋氏的脸色有些奇怪,“娘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。”   唐籽这就不能理解了,“我们母女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啊!”   宋氏一脸为难,道:“阿籽,但凡拜了堂成了亲的夫妻,洞房花烛夜就该行周公之礼了。”   “什么是周公之礼啊?”   宋氏想了想,道:“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”   唐籽笑了笑,“陆玠比我大,见识广,他应该知道的,他知道不就行了?”   宋氏一时语塞,点点头,“是啊!”随后又小声嘀咕道:“只是娘也不知道,陆玠到底懂不懂。”   “陆玠一定是懂的,那娘就不用说了,我也该回去了。”唐籽欢欢喜喜就回屋去了,既然娘不便说,那她就不听了。唐籽心想陆玠上辈子成过亲,他肯定知道什么周公之礼。   ***   第二天,就是陆玠与唐籽成婚之日了。由于时间仓促,这婚事办得极其简单,至于宾客方面,只请了几个部将过来喝喝喜酒。   一大早,唐籽便起床了。   唐如意亲自来给她梳妆,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,微笑道:“阿籽啊!以前觉得你土里土气的,现在上了妆,真让人感觉焕然一新啊!”   唐籽看到姐姐的脸色,猜想她一定是走出陆玠的阴影了,真好。   唐如意接着微笑道:“你们成亲,我可真是替你们高兴啊!陆玠是个很好的人,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他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她看得出来,姐姐的眼底是浓浓的羡慕之意。唐籽握住了唐如意的手,轻声说道:“姐姐,你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。”   唐如意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但愿吧!”   “对了,姐姐,昨天娘跟我说什么周公之礼,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?”唐籽表示,她真的很好奇,真想现在就知道。   唐如意道: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”  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,唐籽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,不再问了。   马上就到了吉时,要拜堂了,唐如意帮忙将一块喜帕遮到了唐籽的头上,带着她去拜堂。   等到拜完了堂,就可以入洞房了,这一切都进行得如此之快。   天黑了,唐籽一个人坐在屋里,终于等到了陆玠回来,这一颗小心脏开始狂跳。   陆玠稳步来到她面前,为她挑去了喜帕。眼前的唐籽真让他感觉焕然一新,细长的眉毛、那好似会说话的眼睛、小巧挺秀的鼻子、樱唇玉齿,陆玠一时看呆了,赞叹道:“阿籽,你今晚真漂亮。”   唐籽呵呵笑了笑,“那个……陆玠啊!你知道周公……”   “阿籽,你应该叫我夫君。”陆玠打断道。   夫君?这个称呼……唐籽想起了娘就是这么称呼爹的,如今她也有夫君了,她真的好不适应啊!   见唐籽在犹豫,陆玠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唐籽道:“我不习惯。”   “叫着叫着,就会习惯了的,先叫一声试试。”   唐籽咬咬唇,感觉到很为难,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:“夫……君。”唐籽觉得,自己都听不清楚,陆玠也肯定听不到。   陆玠道:“我听不大清楚,你再叫一声试试。”   唐籽有些不悦了,“哎呀,我不叫了。”   “好,那今晚就不叫了,我们不浪费时间了,先喝合卺酒。”   “嗯。”   陆玠倒了两杯酒,一杯递给了唐籽,两人急匆匆手臂相互交错,饮下了酒。   完事后,陆玠放下了酒杯,注视着唐籽,含情脉脉,温柔地唤道:“阿籽。哦不,夫人。”   “我不习惯,还是叫我阿籽吧!”唐籽觉得,夫人两个字,怪变扭的。   陆玠只好道:“好,阿籽,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?”   唐籽想了想,“周公之礼,你知道是做什么吗?”   陆玠忍不住轻笑道:“知道,我们接下来就该行周公之礼了。”   第四十六章   陆玠紧盯着唐籽,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,眼神意味不明。   这么小这么嫩的唐籽,让他如何下的去手?   陆玠感觉到有点为难,“阿籽,我想,我今晚可能要辣手摧花了。”   辣手摧花?唐籽表示,她不能理解,“什么意思啊?”   陆玠低眉笑笑,没再说什么了,直接将她扑倒,迅速扯下了纱帐。   ***   好个辣手摧花,唐籽表示不能忍。   第二天早晨,唐籽就哭哭啼啼跑到了娘亲那儿,宋氏一见她哭成这样,心疼得不得了,“阿籽啊!你别总顾着哭啊!跟娘说说,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唐籽只是觉得心头不好受而已,没想到昨晚陆玠这么狠,他要每天都这么狠那该怎么办?可是这事吧!根本无法开口跟娘说啊!唐籽只好继续哭,呜呜啼啼的。   很快,唐晟和陆玠就来了,边走边商谈着要事。   “陆玠啊!你可有什么办法能挽留住岳父大人,不让他回……”唐晟一进去就看到了母女俩抱在一起,眉头一皱道:“阿籽这是怎么了?”   宋氏道:“我也不知道,这一大早的,阿籽就过来了,一直哭个不停,也不肯说是怎么回事。”   唐晟想了想,摸了摸胡子,看向了陆玠,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陆玠垂目,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不知。”   “是不是你欺负她了?”唐晟瞪着陆玠,一脸不悦。   “没有。”然后,陆玠走至唐籽身旁,伸手拉住她的手,欲将她拉起来,岂料唐籽猛然甩开了他。陆玠怔住了,眉峰一竖道:“阿籽,你这是做什么呢?昨晚的事情,有什么好哭哭啼啼的。一大早竟跑到你爹娘这儿来哭哭啼啼,也不嫌害臊。”   宋氏与唐晟一听这话,就明白了几分。   宋氏道:“阿籽啊!你别哭了,一大早的,一定饿了吧!你想吃什么,娘给你做去。”   唐籽抬起头,眼眶早已通红通红的,正欲开口,却见有人跑了进来。   “唐将军,宋将军不见了,还留下了一封信。”这个小卒将信呈了上来。   唐晟匆忙打开一看,眉头紧皱,“岳父竟然不告而别了。”   宋氏一慌,“什么?他去哪了?”   唐晟道:“他说自己不宜在此逗留,应该早日回去,昨夜就离开了。”   陆玠一惊,道:“不好。唐将军,我们务必要去阻拦宋将军,不能让他回去。”   唐晟点头表示同意,“我立即就带人去拦截岳父大人,不能让他回去。”   陆玠道:“我跟您一起去。”   “不必了。你在此好好劝劝阿籽,多陪陪她。此事我一人足够。”言罢,唐晟便急匆匆出门去了。   宋氏看了看两人,想给两人独处的机会,便起身道:“陆玠,你在此好好陪陪阿籽,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。”   陆玠道:“是。”   宋氏走了,此地就留下了唐籽与陆玠两个人。唐籽依旧捂着面在那儿哭哭啼啼。   陆玠走到了她面前,望着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,真是一脸为难,不知如何是好。   “阿籽……”他温柔地唤她,“别哭了。”   唐籽别过头去,不愿看他一眼。一想起昨天晚上,她到现在还生气呢!   陆玠淡淡一笑,坐到她身侧,将她收进怀中,温柔道:“阿籽,别不理我啊!”   唐籽依旧哭泣,不语,使劲甩了甩他,陆玠却将她抱得更紧了。   “阿籽,别闹了好不好?我错了。”他的语气柔柔的,目光暖暖的。   唐籽安静下来,不再挣扎了,怒瞪了他一眼,“以后,我不再跟你一起睡了。”   陆玠闻言,轻笑道:“哪有夫妻不一起睡觉的?”   “我就是不要跟你一起睡。”唐籽鼓着小嘴,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。   “不一起睡,怎么生宝宝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籽感到无语,这才刚成亲啊!这家伙居然想那么远的事情。   唐籽一脸怒色道:“陆玠,你不觉得你想得太远了吗?”   陆玠笑道:“远吗?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。”   唐籽表示,她不能忍,直接一脚踹了过去,踢他,再踩他。可是陆玠丝毫没有不开心,反而笑得更欢了。唐籽很生气,踩了他好几脚,恨不得把他的脚踩扁。   可是陆玠呢!却朗然大笑,笑声清脆爽朗。   到了晚上,天空中一轮明月皓洁,军营里很安静,只有虫鸣啾啾。唐籽与唐如意、宋氏正在屋里拉家常,忽而陆玠就进来了,“阿籽。”   唐籽抬眼瞧了他一眼,道:“干什么?”   陆玠道:“天色已晚,你该跟我回去睡觉了。”   唐籽心头一慌,睡觉?惨了,若是跟他回去了,今晚肯定不会好过。于是,唐籽拒绝道:“我不想回去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我还要跟娘说说话呢!”   宋氏听了,笑道:“阿籽啊!我们母女俩说话,什么时候不能说?你现在啊!该跟陆玠回去睡觉了。”   “我就是不去。娘啊!他会欺负我的。”唐籽这心头真是惶惶啊!   宋氏听了,却只是悠然地笑笑。   陆玠直接走了过来,攥住了她瘦弱的胳膊,将她往外拖去,唐籽一惊,慌忙准备挣扎,岂料双脚就离地了。   没错,陆玠直接抱起了她,带着她往外走去。   唐籽急了,疯狂地踢蹬着双脚,可惜一切都无济于事。陆玠直接将她抱回了房里,放到了软榻上。   “阿籽,你怎么了?就跟只受了惊的小鹿一样。”陆玠望着一脸不安的唐籽,有些不解地轻笑着。   唐籽蜷缩到了一角,警觉地看着他,“你不许乱来啊!”   “我们是夫妻了,什么事不能做?”陆玠笑得一脸明媚。   “你不许乱来啊!救命啊!救命啊!……”唐籽紧张地缩到了一旁,惶恐地看着他。   陆玠见状,有些无奈,“好了,别闹了。今晚我们只是睡觉,安安心心地睡觉。”陆玠开始铺床,动作从容不迫。   唐籽见状,方稍稍放下心来。陆玠吹灭了烛火,来到她身侧躺下,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被子,动作无微不至。   四周很黑很黑,唐籽静静趴在那儿,注视着陆玠,眼中还带着些防备之意。   他望着她,她也望着他,谁也没有说话。   夜好安静。   ***   第二天,唐晟还没有回来。前去北朝军营需要好几天时间,此时不归,是很正常的事。   可是没多久,就有几个小兵狼狈地逃了回来,带回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,“陆将军、唐夫人,不好了,唐将军出事了。”   一听这话,众人面露惊色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   “我们与唐将军到了半路,岂料山中有北朝的士兵埋伏,唐将军被追杀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   宋氏一听这话,脸色惨白,精神很不好,险些就晕过去了,“怎么会这样?”   陆旻坐在那儿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,他站起身,一脸正色道:“别急,我这就带人去找找贤弟的下落。”言罢,就阔步而出,带着几个手下急急忙忙去了。   陆玠道:“阿籽,你在这儿等着!我也去看看。”言罢,陆玠也走了。   唐籽坐在那儿,一脸忧心,不知所措。   众多将士都去寻找唐晟的下落了。这时间过得,一分一秒都好漫长。   可是一天找下来,却没有任何的下落,这让大家都急坏了。天色已晚,众人只好赶了回来。   夜色浓重,更深露重。   唐籽这心头很是沉重,睡不着觉,便出门走走,岂料竟见了宋氏一人坐在冷风中,泪流不止。唐籽刚想上去劝一劝,竟见了一个身影抢先一步上前了。   定神一看,竟是陆旻。   陆旻叫唤了宋氏一声,宋氏转过头,然后两人开始说话。   太远了,有些听不清楚。唐籽便蹑手蹑脚地走近,想要听一听他们会说些什么。若是这个陆旻敢对娘亲不敬,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。   “我夫君如今生死不明,这若真的出了什么事,那可怎么办啊?”   陆旻安慰道:“别担心了,贤弟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   宋氏抹着眼泪,说道:“若真的出事了,那我一个妇人,真不知怎么办才好?”   “若是贤弟真的出事了,那我定会替贤弟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们。”下一秒,陆旻伸手,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宋氏的手,眼神变得复杂,“你若成了寡妇,正好配我这个鳏夫,不是吗?”   这句话的含义,摆明了陆旻希冀娘亲成寡妇,然后好占有娘亲。唐籽表示,她坚决不能忍,见一旁有一根木棒,她直接提起木棍冲了上去。   宋氏和陆旻完全没有防备,没料到唐籽会突然冲出来。   唐籽举着木棍,死命地打着陆旻,“我打死你、打死你、打死你……”   宋氏见状,匆忙拦住了唐籽,“阿籽,你做什么呢?”   “娘,您别拦着我,这个陆旻太过分了,我今天就打死他。”唐籽越过娘亲,冲向了陆旻。   第四十七章   陆旻这么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,其实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唐籽。只是宋氏在旁,他岂能对唐籽动手呢?这要是把唐籽给弄伤了,那宋氏可饶不了他。   于是,陆旻便不反抗,只是尽力躲着,能躲则躲。   结果是,唐籽把陆旻给打伤了,他身上出现了多处淤青。找来了大夫,大夫说这伤很重,恐怕陆旻半个月都活动不了筋骨呢!   宋氏听闻后,一脸歉疚,“大哥,真没想到会这样,我替阿籽给你道个歉。”   陆旻道:“没事没事。”   宋氏看了唐籽一眼,严厉道:“阿籽,你还不过来道歉?”   “我没错,道什么歉啊?”唐籽一想起陆旻对娘亲说的那些话,就感觉各种不爽。   宋氏大怒,“你给我过来。”   唐籽站在那儿不肯移动步伐。宋氏大发雷霆,冲过去揪住了唐籽,将她拖到了陆旻的床头,“你给我道歉。”   “我没错。”唐籽倔强得很,这件事她就是认定自己没错。要她道歉,她做不到。   宋氏瞪着唐籽,满脸不悦,“娘是怎么教你的?你一个姑娘家,如此不孝顺。你知道休妻的七出之罪吗?不顺公公,陆玠就可以将你休弃。”   “休弃就休弃,谁怕谁啊?”唐籽实在是气急败坏。她就是没错,为什么要让她道歉?   她说的都是气话,可是很不幸,这话让陆玠给听到了。   陆玠刚走到门口。他听闻陆旻被唐籽打伤的事情后,心情很不好,听了这番话,脸色更不好了。   宋氏的余光瞟到了陆玠,眉心一皱。唐籽也注意到陆玠来了,脸色变得惨淡。   宋氏慌张道:“陆玠啊!阿籽还小,不懂事,她的话,你千万别放在心上。”   陆玠瞟了唐籽一眼,脸色凝重,然后直接走到了陆旻的床边,关切地问候道:“爹,您没事吧?”   陆旻躺在那儿,一脸萎靡不振道:“爹都这样了,你说能没事吗?”   陆玠关切道:“爹,究竟是因为何事,您才会被打成这样的?”   陆旻道:“爹也不知道啊!”   装!老东西还装呢!明明心里清楚得很。唐籽看不下去了,直接说道:“他希望我娘成寡妇,好和他双宿双飞。”   宋氏看不下去了,怒道:“住口!”   “娘,我没说错吧?”唐籽感到很不服气,明明没说错什么,还要被娘亲斥责。   陆玠站在那儿,一脸深思,目光紧锁着唐籽,眼神意味不明。   唐籽怒道:“陆玠,我告诉你,我没错。即使你说我不孝顺公公,想要把我休弃,我还是会坚持的,我没错!”   陆玠依旧站在那儿,一动不动,脸色暗沉得可怕。   而宋氏一脸不悦,死死地瞪着她,“住口!我怎么会生养出你这种女儿。”   “娘……”   宋氏这话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。她唐籽怎么了?她有做错什么吗?   唐籽扭头就跑,泪流不止。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,她感觉到很委屈,明明错的人是陆旻。跑入了夜色中,她感觉到很迷茫,泪水止也止不住。   ***   第二天、第三天,唐晟没有消息,唐籽可都急坏了。而陆玠则一心一意照顾陆旻,没有准备出去找唐晟的意思。   唐籽这心头愈发着急,再拖下去,对爹很不利。   陆玠这几日对她爱理不理,想必是很生气了,她是不是该去求求他?   思来想去,为了爹,唐籽只好拉下脸去找陆玠了。   “陆玠……”   去的时候,陆旻已经睡着了,陆玠则安安静静地守候在一旁。   陆玠听到了唐籽唤他,便转过头,立即站起身将她拉到屋外,“我爹睡了,你小声点。”   “哦!”   陆玠直勾勾地看着她,“有什么事?”   唐籽道:“我爹没有下落,你能不能去找找?”   陆玠看着她,唇角冷冷一扯,“你不将我的爹当成爹,我又何必将你的爹当成爹呢?”   “陆玠!”唐籽不悦地吼了一声。   陆玠道:“你若想要我去找你爹,就先答应我,去给我爹道歉。”   “我做不到。”唐籽咬咬牙,气呼呼就跑了。他不去就不去,大不了她自己去。这一路,她真是气愤至极了,去了马棚,解开了马缰,动作凌厉迅速,越上马就准备离开。   岂料唐籽在马背上还没有坐稳,陆玠就来到了她身后,攥住了她的胳膊。   唐籽一慌,愤怒大吼道:“你干什么?”   陆玠紧紧握着她的胳膊,强行要将她扯下来,“你一个人能去做什么?去了也是无济于事。立刻给我下马。”   “我不。我就是要去找我爹,你不去,那我只好自己去了。你放开我。”唐籽挣扎了一下,陆玠就已将她整个人给抱下来了。他的动作强势凌厉,根本不容她做出丝毫的反抗。   唐籽感觉到很无助,反抗不了,就只好强行被他给抱回去了。   一想起爹至今没有消息,唐籽忍不住呜呜啼啼,“爹要是出了什么事,我也不活了。”   陆玠一脸凝重道:“你给我好好在屋里待着,我带人去找你爹。”言罢,就出去了,还嘱咐手下不要让唐籽出门半步,免得她出了什么事。   陆玠这一去,就去了好几个时辰,这天色都快黑了,唐籽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。   正在她感觉快要绝望之时,宋徳来了。   宋徳不是去了北朝吗?如今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儿?唐籽感觉到很好奇,坚持要出门看看,谁也拦不住她。   到了娘亲的住所外面,唐籽听到了众人正在屋里谈话,便将耳朵贴了上去,准备一听究竟。   宋氏道:“爹,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?”   宋徳道:“那一天,我大晚上收到信,圣上命令我速速赶回。你们都睡了,我便不辞而别了。可我回去以后,发现情况不对,我的部将也都不知下落。我察觉到异样,便匆忙赶了回来。岂料在路上遇上了一个心腹部将,他告诉我,圣上命令他们全部埋伏在路上,好杀了唐晟。”   “什么?”宋氏脸色□□,“怎么会这样?那夫君现在怎么样了?”   “当时战况很乱,唐晟被人追杀,至今没有下落。”宋徳叹了口气,道:“真不知是谁暗算我们的。”   宋氏听了这话,心头乱作一团,“怎么办?爹,您出个主意啊!怎么办啊?”   宋徳道:“要不然,我们带人去找找。”   宋氏一脸悲伤道:“陆玠已经带人去了,可是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。”   宋徳沉思一刻,眼神复杂而坚忍,安慰道:“别担忧了。唐晟征战沙场多年,斗赢几个小将不是什么问题。”   宋徳这么说,是为了安慰宋氏。唐籽当然知道,北朝皇帝想要设计杀掉爹爹,岂会安排几个小将?杀手定然都是身手不凡之人。爹是凶多吉少了。   怎么会这样呢?   若是没有了爹,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。唐籽顾不上其他,立即赶往了马棚,牵了一匹马就准备跑。无论如何,她一定要亲自去看看,她不能让爹爹有事。   守营的士兵见了,不肯放她出行。唐籽不顾阻拦,执意要出军营,士兵不敢伤害她,也阻拦不了她,只好匆忙跑去宋氏那儿报告。   唐籽由于担心爹爹的安危,骑着马就匆匆离开了。   天色渐渐暗下来,暮色四合。荒野四周无人,只有风行草上的沙沙声。这下子,唐籽感觉到很恐惧,心想着若是能找到陆玠就好了,她真想和他们一起去找找爹。   很快,唐籽发现不远处隐隐有两个黑影。她不敢上前主动与陌生人搭话,不知如何是好。再仔细观察,这两人穿得像是农民,想必会是个老实安分的人吧!可是万一他们不是好人……   总之唐籽纠结了很久,想着要不要上前去问一问陆玠的行踪,那两个人却已经发现她了。   “你什么人?大半夜的鬼鬼祟祟,在我们田地里干什么呢?”   唐籽心头一慌,她这才注意到,这两个人个头很高大,体型魁梧,像是北朝的人。   既然他们都已经发现她了,那她跑也很难跑掉了,便小声道:“我是来找我爹的,他失踪了。”   两人相视了一眼,目光又都投向了唐籽。   他们的手中都提着一盏明亮的灯笼,灯火映照在他们刚毅的脸上,脸型五官深邃而分明。唐籽突然发现,两个农民都很眼熟。她想了想,在脑海里使劲搜索着,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们。   唐籽道:“你们是这里的农民吗?”   一人回答道:“不错。这位姑娘,这里没有你爹,你还是趁早回去吧!”   唐籽问道:“我还想问一下,你们可见过一个跟你们这么高、这么魁梧的男人啊?他还带了几个手下,一块儿来找我爹的。”   另一人摇头道:“我们没有见过。”   第四十八章   “哦,那谢谢了。”唐籽感觉到失望,吸了一口气,然后准备离开,却突然见了一匹马从山野中奔腾而来。没错,是朝着这儿来的。   那匹马真像是受了惊的,跑得飞快,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。天色太晚了,唐籽看不大清楚。   没多久,这匹马就到了她面前。   “唐籽,你要去哪啊?”   唐籽大骇,竟然是刘全,他怎么会在这这儿?他来到这儿,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。唐籽颤声问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儿啊?”   “我说唐籽啊!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,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?哈哈哈哈……”刘全笑得阴险,“唐籽啊唐籽,当初你害得我被流放边疆。这如今,你落到我手上,呵呵呵呵……”   这如今,处境确实危险,她唐籽绝对不会是刘全的对手。唐籽只好看向了一旁的两个农民,希冀他们不要袖手旁观。   可是再看他们的时候,唐籽顿时就想起来了,这两个农民一个是刘全的手下,曾听令要将她送去做军妓,另一个则是自己在半路抱他大腿求救的侍卫。   唐籽心头一慌,她是真没想到啊!这两个农民跟刘全都是一伙的。   “唐籽啊唐籽,没有人会来救你的。你今天死在了这荒山野岭的,也没人会管你的。若是你不想暴尸荒野,就跪下来求求我,或许我大发慈悲,就肯帮你收尸了呢!”刘全笑着,笑得阴险而恶毒。   “刘全,我问你,你怎么会在这儿?我爹呢?陆玠呢?”唐籽实在是想不通,大半夜的,刘全为何会在这儿?也似是早就埋伏在此,就等着唐籽跳入圈套。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刘全笑得愉悦,“他们都死了。”   唐籽的心咯噔一下,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结了,不会再流动了。脸色煞白,连一丝血色也找不到了。   不,不会的,这个刘全在说谎,一定是的。   唐籽攥紧了马缰,手心攥出了冷汗,脊背上也冒出了冷汗,根本不知如何是好。   “你们两个还做什么呢?”   一人奸笑道:“刘大人,这姑娘生得水灵灵的,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!不如留下来给我们兄弟享用一番。”   刘全听了,笑道:“好吧!趁着月黑风高,你们尽快把她解决了。一想想那场面,倒真是大快人心啊!”   唐籽咬着唇,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,眼中是无休止的恐惧,“你们敢!”   一人奸邪笑道:“哟!小娘子,我们有什么不敢的?如今啊!你就是瓮中之鳖了,等着束手就擒吧!”   唐籽心头惶惶,骑着马就要跑。刘全见了,眸光深沉了几分,嘴角扬起了一抹奸邪而让人胆寒的笑容。   唐籽只顾跑,一支离弦之箭猛然刺入了她的肉中,巨大的痛楚铺天盖地而来。   若是那些征战沙场的男人,这点伤或许可以挺过去。而唐籽不同,割破手指都会呜呜喊疼,何况是被箭射伤呢?   眼前的天地好像糅杂到了一块儿,一阵天旋地转后,唐籽再也拉不住马缰,跌落下马,整个人摔得生疼,差一点就失去了知觉。   没错,她还有一点意识。   耳畔传来了刘全的笑声,如此阴冷恐怖,让人不寒而栗,“唐籽啊唐籽,你今天是跑不掉了的。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  “阿籽!”   唐籽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,却隐隐约约听到了陆玠的声音,那么大声,那么熟悉,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呢?   ***   唐籽醒来的时候,是在一家客栈中。阳光洒了下来,柔柔的,暖暖的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。   咯吱一声!   陆玠推门进来了,温柔地走来,深情款款望着她,“阿籽,你感觉如何啊?”   唐籽愣了一下,随即才发觉左肩有些疼,“有点痛呢!不过还好,这点痛我能接受。”唐籽挣扎着要爬起来,却使不出力气,陆玠便走来将她扶起来。   “幸好伤口不深,我已经给你上过止痛药了,不然你现在定会疼得死去活来的。阿籽,你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?”   唐籽看了看他,道:“我担心我爹,所以我要出来找找他。”   陆玠不悦地怒斥了一声:“荒唐!你来这儿能做什么?我不是让你在军营里好好呆着吗?”   “我听说有人想要暗算他,我实在太担心爹的安危了,所以我就过来了。我呆在军营里的时候,只会胡思乱想,不如出来帮忙找找爹。”   陆玠道:“阿籽,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没头脑的人。笨死了。”   唐籽鼓了鼓小嘴,呵呵笑了笑,“我笨,这我知道。我笨,不是还有人嚷嚷着要娶我吗?”   “你……”陆玠望着她,感到无奈、无语啊!   唐籽想了想,问道:“刘全呢?”   陆玠道:“昨天,幸好我及时赶到,那个刘全看见我就跑了。我担心你的伤势,就没有追去。”   “哦!我爹呢?你找着我爹没有?”   陆玠神色凝重道:“还没有。”   唐籽这秀眉一蹙,又开始心中惶惶了,“都这么久,爹还没有消息,这可怎么办啊?”陆玠道:“你别多想了,岳父吉人自有天相,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   唐籽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两个农民,皱眉道:“对了,昨天我遇到了两个农民,他们都是北朝的士兵,我真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乔装成农民。”唐籽的头脑比较简单,这些问题是想不明白的,而陆玠则是足智多谋的,一下子就猜到了可能性。   陆玠道:“他们乔装成农民,定是有预谋的。如今岳父生死不明,他们肯定也在找岳父的下落,好杀了岳父,除去南朝一员大将。”   “那可怎么办啊?”   “阿籽,你别着急。我们找了那么久,还是有点收获的。我听闻岳父极有可能是落下悬崖而失踪的,悬崖底下是一个湖,岳父定然不会死的。今早,我的手下传来消息,在离湖五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村庄,好像有一丝线索。今天我们就过去看看、打听打听吧!”   “好,也只能这样了。”   之后,陆玠便带着唐籽去了那个村庄。   那个村庄很隐蔽,说起来那可真是个世外桃源啊!草木芬芳、秧苗油绿、蝶舞纷飞,来来往往的农夫淳朴而热情,见了有外人到来,便热情道:“你们是何人啊?”   陆玠上前问道:“敢问这位大伯,你可见过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?个子体型就跟我差不多。”   这农夫回想了一番,摇摇头道:“没见过,我们村子人多,说不定有别的人见到过,我们帮你问问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很快,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,整个村庄的人都知道了,关于唐晟的消息很快就来了。告知这个消息的是一个老妇人,这妇人满头斑白的,一脸慈善道:“就在几天前,我见过一个迷路的男人。他个子很高,体型也很魁梧,看这气质,想必是个将军吧!”   唐籽激动道:“对对对,那就是我爹。”   老妇人继续说道:“这个将军啊!他说自己迷路了,还受了伤。我这一看啊!他伤得不轻,他却说没什么大碍,这点小伤见多了。”   唐籽一听爹受伤了,这心头也开始疼痛起来,“然后呢?”   老妇人道:“然后,我就收留了他,给他上了点药,让他留下来住几天,养好伤再走。岂料这位将军说自己有要事要办,然后就离开了。我怎么挽留都没有用。”   唐籽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,就像被泼了一盆水,灭了。   爹离开了这个村子。可是外面根本没有爹的消息,这么说,爹现在还是下落不明、凶多吉少,说不定已经惨遭毒手。唐籽无法想象,泪水一下子就涌落两颊。   陆玠问道:“这位大娘,那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?”   老妇人道:“他没说。我一个妇人家,也不好多管闲事。”   唐籽呜呜道:“陆玠,那可怎么办啊?爹会不会出事了?”   陆玠见了,匆忙伸手为唐籽擦拭眼角的泪水,“不许哭了,岳父一定不会有事的。既然这儿没有岳父,那我们也该赶回军营,和大家商量一下办法。”   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,唐籽点点头就同意了。   两人回到了军营,将在小村庄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了大家。陆旻在床上休息了几天,这时候已经好了,正端坐在那儿细细听着,准备出谋划策。   宋氏听了消息后,那是泪流满面,“夫君去了那个村庄,最后又离开了,可是至今没有回来,他会去哪呢?”   陆旻则是一脸沉稳道:“别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。”   陆玠道:“是啊!岳父吉人自有天相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宋徳盯着陆玠,一脸深沉,问道:“陆玠,如果你是他,你会去哪?”   第四十九章   陆玠郑重地想了想,说道:“如果我是岳父,我定会先去北朝救宋将军您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“此事说来宋将军恐怕不信,我数次做梦,梦中之事往往成真。我梦见宋将军回了北朝,北朝皇帝知道了您近来的行踪,怀疑您有二心,便将您给杀了。正因为如此,唐将军才不肯让您回北朝。”   陆旻道:“有道理,贤弟定是去了北朝的军营,准备营救宋将军。”   宋氏道:“那可怎么办啊?夫君他并不知道爹现在已经在这儿了,那……”   陆玠道:“岳母不必担心了。我们这就放出消息,说宋将军已经在我方军营了。唐将军若是听到了,定会赶回来的。”   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   ***   陆玠这家伙足智多谋,总之因为他的功劳,唐晟总算赶回来了,平安无事。这下子,大家总算是放宽了心,欢欢喜喜了。   宋氏道:“夫君啊!你失踪了这么些天,可把我们都急坏了。”   唐晟笑笑道:“让夫人担忧了。为夫这正是担心岳父的安危,才来不及告诉你们,独自去了北朝准备营救岳父。”   唐籽欢喜道:“爹,您没有事,那就太好了。这些天您不在,都发生了好多事。”   唐籽思量着从哪一件事说起才好,余光突然就瞄到了一旁的陆旻,眉头一皱。   唐籽脸上笑容顿时消失,说道:“爹,您知道吗?您不在的日子,陆旻说什么,希望娘成寡妇,然后他就可以占有娘了。”唐籽不记得原话了,大致好像是这么回事吧!   唐籽的话一出口,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。   宋氏怒斥道:“你给我住口!”   “娘,您这么生气做什么?我又没说错。”   唐晟和陆旻的脸色也暗沉下来了,陆玠那更不用说,脸上乌云密布。   唐籽道:“爹,您的脸色不好看了,一定很生气吧!这个陆旻实在是太过分了,您说是不是?”   唐晟怒斥道:“他是你的公公,你岂能这么说?”   “公公又怎么了?他错了就是错了。”唐籽翻着白眼,感觉到很不悦,难道就以为陆旻是她的公公,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吗?“爹,这样的人对娘很不利,您还是趁早跟他绝交吧!”   “住口!”唐晟一声怒斥,把唐籽给吓坏了。   唐晟怒斥道:“你知道休妻的七出之罪吗?第一条,不顺公婆,陆玠就可以把你休弃。”   怎么又提起这事?上回宋氏也跟她提过。   唐籽觉得自己是有理的,错的是陆旻,便站起身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爹,我没错,陆玠若要休妻,那就让他休吧!我没错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唐晟气急,“爹从来都没有打过你,你别让爹动手。”   爹这话,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唐籽还能怎么办呢?   唐籽望着唐晟,呜呜道:“爹,您现在不听女儿的话,这日后,陆旻将您害死了,霸占了娘亲,您后悔也来不及了。”   唐晟怒不可遏,直接就冲过去准备扇她一巴掌,宋氏慌了,立即起身阻拦,挡在了唐籽面前,这一巴掌就被宋氏给受了。   唐晟一惊,关切道:“夫人,你没事吧?”   宋氏捂着脸,一脸悲伤道:“夫君,我们家阿籽的性子,你是知道的。她只是个孩子,就喜欢胡乱猜测。她不懂事,你别打她。”   “好,我不打她,不打她。”唐晟看向了唐籽,脸色却突然改变,怒道:“你给我滚出去!”   滚出去就滚出去,谁怕谁啊?唐籽扭头就跑。宋氏见了,慌张道:“阿籽好像很难过,我去看看吧!”   陆玠立即起身道:“岳父岳母,我去看看吧!”言罢,陆玠就跑了。   唐籽这一路呜呜啼啼的,心头很不快,回了房就闷在被子里大哭。她真是想不明白,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错,为什么要受人斥责?陆旻就是错了,纵然是她公公又如何?   她讨厌死陆旻了,不要他再做她的公公了。   陆玠赶来了,望着痛苦的唐籽,心头真是五味杂陈,“阿籽。”   唐籽将被子挪开,露出了一个脑袋,脸上泪水纵横,大吼道:“陆玠,你也要来骂我吗?我告诉你,我没错。”   陆玠的脸色很深沉,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,平静地问道:“阿籽,你为何说出这番话?你凭什么说我爹会杀你爹,还霸占你娘?”   唐籽道:“陆玠,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!”   “阿籽,你……”陆玠的心头有了几分猜测,却不敢肯定。   唐籽不再提这事,道:“陆玠,你若要休妻,我也无话可说。总之,我不会认错。”   陆玠深深吸一口气,平静地说道:“阿籽,我不会休妻,我希望你能和爹好好相处。至于我爹杀你爹、霸占你娘的事情,只要我陆玠还有一口气在,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。”   唐籽深吸了几口气,说道:“陆玠,我和你爹是水火不相容的。你若是对我不满,就趁早休了我吧!”   陆玠听了这话,脸上乌云密布,“阿籽,难道你对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情分吗?”   唐籽道:“随你怎么想,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陆旻做我的公公。我告诉你,我是绝对不可能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的。”   陆玠道:“无妨。有我孝顺我爹就够了,你既不喜欢我爹,那就尽量少跟他老人家见面。”陆玠都这么说了,唐籽这心头也爽快了许多。   紧接着,陆玠伏在了她的耳畔,柔声道:“阿籽,我们今夜行周公之礼可好?”   说到这个周公之礼,唐籽不由想起了新婚之夜,立刻毛骨悚然,“陆玠,你忘了,我受了伤,这伤还没好呢!”其实那止痛药特别特别管用的,抹上以后,疼痛变得轻微,唐籽只是想找个借口而已。   陆玠听了她的话,也就不再勉强,“好,那你可要尽快好起来。我可等着抱孩子呢!”   唐籽的脸色变得有些灰暗了,“陆玠,你……”唐籽气愤地跺了跺脚,这心头却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之情。   陆玠笑道:“阿籽,你以后都唤我夫君可好?”   唐籽立马拒绝道:“不好。”   “哪有妻子直呼自己夫君名字的?叫一声夫君。”   “不叫。”   “阿籽。”陆玠的脸色很沉重,目光很深邃,紧紧锁着她。这家伙会不会不高兴了?   唐籽也就不再坚持,既然他想听,那她就叫吧!让他乐一乐。于是唐籽呵呵笑道:“夫君。”   “嗯。”陆玠伸手,将唐籽收入了怀中,柔声低语道:“阿籽,若是我们就这样相守一生,等我们老了,有很多的孩子承欢膝下,那该多好。”   “陆玠啊!天色已晚,洗洗睡吧!”唐籽倒头就要睡去。   陆玠见状,也只好不再多话。   ***   次日,唐籽起床了,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唐晟。一想起昨天的事情,哎!   “阿籽,怎么了?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   唐籽道:“我昨天那么跟我爹说话,他现在肯定还生我的气呢!”   陆玠笑笑道:“有我在,你怕什么呢?下一回,你爹若是要打你,那我一定替你受着。”   紧接着,两人便赶去了唐晟那儿,众人正在那儿议事呢!   见唐籽来了,唐晟瞟了她一眼,眼神明显不悦。唐籽见状,这心头就像有块石头堵在那儿一样,爹还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呢!   唐晟看向了宋徳,道:“岳父大人,您日后有什么打算吗?”   宋徳道:“我年事已高,不便再留下,也该离开战场,归隐山林了。我曾与一老僧相识,准备到他庙里去住一阵子。”   宋氏道:“爹,等到有一天,我们打完仗,就把您接过来,到时候让我们好好孝顺您。”   宋徳道:“好。”   就这样,宋徳离开了,归隐山林了,等到战争结束,那么一家人便能好好相聚在一起了吧!   只是,不知道战争何时才能结束呢?陆玠八成是知道的,日后找机会问问他吧!   过去了好几个月,有时候会发生一些小战乱,总体来说还算平静。   这么些日子以来,陆旻倒也安分,唐籽与唐晟父女俩的关系也渐渐恢复。可是又发生一件事,让唐晟忍不住要斥责唐籽了。   原因是陆玠见唐籽好了,便要求行房。唐籽当下就拒绝了,一想起成婚那夜,唐籽真是心头惶惶。   陆玠也不再跟她多说,直接出去了。谁料到他竟然直接跑到了唐晟面前告状,这下子,唐晟不悦了,立即派人将唐籽叫了过来。   唐籽刚开始还不知道是因为这事,气定神闲地走来,“爹,您找我?”待一看到陆玠也在一旁,唐籽这心头开始不安了。   唐晟则是一脸不悦地坐在前方,说道:“阿籽,你与陆玠既然已经成婚了,为何拒绝同房?”   唐籽瞪了陆玠一眼,对他跑到爹面前告状这事表示严重不满。   第五十章   陆玠则是无所谓地耸耸肩,嘴角浮现着淡淡的笑容,那是得意的笑容啊!   唐籽表示很不爽。   唐晟严厉道:“我问你话呢!”   唐籽看向了唐晟,思索一刻,说道:“爹……我也不知道说什么。我就是不想。”   “这事,岂是你不想做就不做的?”唐晟怒斥道:“你既然嫁给了陆玠,就有义务为他生儿育女。夫妻不行房,如何传宗接代?”   唐籽鼓起了小嘴,心头是浓浓的不悦。   唐晟注意到了唐籽的脸色,怒道:“怎么?你还不满了?爹说错了吗?”   唐籽很不服气,但也不愿惹怒爹,便气呼呼道:“没有,爹您说什么都是对的。”   “既然如此,那你现在就跟着陆玠回房吧!”   唐籽恶狠狠地瞪了陆玠一眼,怒气冲天,真恨不得把他的皮给剥了。陆玠叹了口气,感觉到很无奈。最终,在唐晟虎视眈眈的目光下,陆玠与唐籽就这么陆续离开了。   回了房以后,唐籽这心头格外不爽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陆玠也真是的,居然跑到她爹面前告状。他以为这样,她就会屈服吗?   哼!   紧接着,陆玠进来了,脸色温和平静,温柔地换了一声:“阿籽……”   唐籽一记凶恶的眼光扫过去,陆玠一怔,随即笑着坐到她身边,说道:“生什么气啊?好了,别生气了,这良宵一刻值千金,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。”陆玠轻轻伸手搂住唐籽的肩膀,唐籽不悦地甩开来,“陆玠,我……我要去洗个脚。”   唐籽站起身就往外面走,她真的一刻都不想面对这个男人。丫的!实在太可恶了。出去洗个脚,趁机逃走好了。   陆玠立即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臂,“阿籽,你到底在怕什么?新婚之夜,我是太粗鲁了些,今天我……”   “陆玠,我真的想去洗脚而已。”唐籽的语气有些萎靡不振。   陆玠不愿让她离去,便说道:“外面冷,你就别出去了,我去端盆水来给你洗。”   言罢,陆玠就出去了,唐籽见他走了,在他背后气愤说道:“最好别回来了。”   可是没过一会儿,陆玠就回来了,他端着一盆水在唐籽身边蹲下,握住她的玉足,为她除去了鞋袜。唐籽一惊,很多年没有人给她洗过脚了,这会儿当然感觉很不习惯,便说道:“陆玠,我自己来就可以了。”   陆玠却似是没有听到,将她的一双玉足浸入水中,拿起毛巾细细擦拭,动作温柔贴心。   唐籽紧盯着陆玠的脸,一时间竟看得入迷了,其实陆玠生得很英俊魁梧,现在这表情深情款款的,一般的姑娘家见到他这个样子,恐怕都会被他迷了去。   洗干净以后,陆玠握住她的玉足,放到唇畔吻了吻。唐籽大骇,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,“陆玠,你干什么呢?”唐籽还真是吓着了。   陆玠望着唐籽,笑道:“你是我夫人了,我吻一吻怎么了?”   “这这这……”唐籽表示,她不能接受啊!“陆玠,你就不嫌我的脚脏吗?”   “我已经擦干净了呢!”陆玠温柔地笑着,笑容恬淡如春风,拂过唐籽的柔软的心坎。   唐籽竭力恢复了平静,说道:“陆玠,你真让我好意外啊!”   陆玠笑了笑,“让我再亲一下吧!”   唐籽佯装怒道:“不要!”   气氛很平静,陆玠盯着唐籽,目光柔情似水。   陆玠正准备开口,岂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,将屋里情意绵绵的两个人都给吓着了。   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唐晟来了,他担心唐籽还不肯听他的话,便亲自过来看看,岂料就撞见了这副场面。唐籽坐在软榻上,而陆玠则蹲在地上,手中拿着毛巾,正与唐籽对视着。   两人看向了唐晟。陆玠立即起身道:“岳父,您怎么来了?”   唐晟凝视着陆玠,问道:“你在给她洗脚?”   陆玠道:“是。”   唐晟不悦地看向唐籽,满脸怒色道:“岂能如此?他是你的夫,你伺候他还差不多。今天这件事要让你公公看到了,还不得气死?”唐晟与陆旻是结拜兄弟,故而很顾及陆旻的感受,容易站在陆旻的立场上考虑问题。他认定陆玠服侍唐籽就是不妥的。   唐籽却不以为然,“这有什么的?爹您不也经常给娘洗脚吗?”   唐晟怒道:“那是爹,可你不同。你上有公公,你公公若是看到自己的儿子服侍你,他还不得气死。”   唐籽撇撇嘴,感觉到不高兴,爹怎么什么都为陆旻着想。“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呗!关我何事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晟死死盯着唐籽,恨不得将她揪起来暴打一顿,“你如此不孝顺自己的公公,是要闹哪样?”   陆玠匆忙阻拦道:“唐将军别生气了。这件事跟阿籽无关,是我执意要给她洗脚的。”   唐晟看向陆玠,正色道:“是我没有教养好她。她若是不听话,做出有违妇德的事情,你尽管教训她。”   唐籽再也不能忍受了,光脚站起来,勃然大怒道:“爹,您说的这是什么话?就因为陆旻是您的结拜大哥,您就可以只顾及他的感受,而不顾及女儿的感受了?如果是这样,大不了我换个公公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唐晟听了这番话,气得青筋都在抖,“你竟然敢如此胡言乱语,你……”   陆玠匆忙道:“唐将军,您别动怒了。阿籽说的都是气话呢!阿籽,快给你爹道个歉。”   唐籽感觉到心头很委屈,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错啊!她当然不服气,不肯道歉,“爹,我没错。若是您一定要这样顾及陆旻的感受,那大不了女儿和陆玠和离,不让陆旻做我的公公。”   “阿籽,你够了!别再说了。”陆玠再也看不下去,冲着她吼了,目光锐利如剑。唐籽气呼呼地翻着白眼,一句话也不想说了。   紧接着,陆玠看向了唐晟,平心静气道:“岳父,您回去吧!”   唐晟恶狠狠地瞪着唐籽,然后一甩袖子,就怒气冲天地离开了,屋里边只剩下了他与她两个人。陆玠关上了门,空气变得有些异样。   唐籽坐在那儿,心跳加速,抬起头瞟了陆玠一眼。陆玠已经坐到了她身边,语气不善地问道:“以后,和离这种事,你还敢不敢再说?”   唐籽低头不语,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。   “阿籽,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?”陆玠轻叹了口气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下一刻,陆玠揽住了她的肩膀,柔声低语,“阿籽,以后不要再提和离的事情好不好?我们已经成亲了,就好好生活,好不好?”   他的语气很诚恳,目光很温柔。唐籽一想起他刚才的一举一动,心头很柔软,“陆玠,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   “嗯,我不再放在心上。阿籽,良宵一刻值千金,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好不好?”陆玠紧盯着她,眼眸亮了好多,一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。唐籽一惊,“你……陆玠……你走开啊!”   可是很不幸,下一秒,唐籽就被陆玠给扑倒了。   ***   经历过这良宵一夜,唐籽才发觉原来陆玠也没有多么可怕。总之这一夜是各种温馨甜蜜,后来陆玠谈及这事,唐籽会感到各种羞涩。   接下来的日子,陆玠将唐籽伺候得好好的。为了不让长辈们斥责,两人尽量避开了长辈。   某一日,阳光灿烂,天气暖和。唐籽懒懒地坐在阳光下,陆玠陪伴在一旁。   这些天,两人得了空闲就出门游玩,这会儿唐籽感觉到腿有些酸,便说道:“陆玠,我腿酸。”   陆玠温柔说道:“好,那我帮你捶捶。”   唐籽笑了笑,靠在了椅背上,将两只手垫到头上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将两条腿翘到了陆玠身上。陆玠便开始给她捶腿。   过了片刻,有人过来了,还有细微的谈话声。唐籽立即警觉起来,双眸一眯,很快看清了来者。   来者竟然是……兰香。她怎么会在这儿?转而一想,上辈子,这个时间段,韩必也该来前线了。   兰香穿着一件粉红百褶纱裙,浓妆艳抹,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,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人。   兰香这会儿也已经看到了唐籽,之前的事情,两人闹得很不快,所以这会儿,兰香也没有什么好脸色。   唐籽却懒懒地笑了笑,“原来是兰香小姐啊!”   既然唐籽都已经开口了,兰香又岂有无视人家之理。兰香勉强笑了笑,说道:“唐籽,是我,别来无恙啊!”   唐籽呵呵道:“许久没见,兰香小姐倒真是越来越明艳照人了。”   “你也不差。”   “只是不知道你这只母鸡生蛋了没有?”唐籽保持着明媚的笑容,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意。   兰香闻言,大怒道:“唐籽,你什么意思?”   第五十一章   “没什么意思,我就是随便问问。”唐籽唇畔弯着,笑容加深。   兰香怒道:“唐籽,你别太过分。”   “过分?我怎么过分了?”唐籽提高了音量,笑容明媚,“怎么?难道你的肚子还没动静啊?哎!我告诉过你,问题就出在韩必身上,你跟着他,肯定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。”   兰香再也受不了,直接冲过去就要给唐籽一巴掌。陆玠反应快,立即上前阻拦,猛然握住了兰香的手臂。兰香大骇,陆玠的力道实在是太大,握得他生疼,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   下一秒,陆玠直接扇了一巴掌过去,兰香生得娇弱,一下子就跌落在地。她感觉到很委屈,哭得楚楚可怜。   陆玠站在那儿,居高临下地看着兰香,不客气地说道:“立刻给我滚!”   陆玠生起气来,这样子真是吓人啊!兰香唯恐陆玠再打她,立即捂着脸跑了。唐籽傻傻地看着眼前这副状况,一时愣了。   陆玠转头看向了唐籽,脸色恢复了柔和平静,“阿籽,你没事吧!”   这兰香也没伤着她啊!她能有什么事?唐籽摇摇头道:“我没事。陆玠啊!你这么打人,不大好吧!这要是让韩必他们知道了……”   “知道了就知道了,他们能拿我怎么样?”陆玠坐了下来,郑重道:“我这样还算是很客气的了。她要是伤着了你,现在就不会活着回去了。”   唐籽一时无言。这些日子以来,陆玠待她很好,温柔款款的,两人相处也很融洽。她还真没看出来,陆玠狠起来竟然这么绝情。   而唐晟那边,韩必一来,就去拜见了唐晟。唐晟早已知晓唐如意与韩必的事情,故而对韩必很不满,“圣上派你来边疆做什么?”   韩必一脸恭谨道:“自然是辅佐您。”   唐晟闻言,一脸不屑地说道:“以你的能力,能成什么大事?”   韩必怔了一下,脸色有些不好看了,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,强撑着面对唐晟。   一旁的陆旻看不下去了,说道:“贤弟啊!别跟这些年轻人过不去。”   唐晟冷哼了一声,眼中泛着浓浓的不屑之意,看着韩必就感到心烦,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。   韩必出去以后,感觉到很不爽快,唐晟这些话是什么意思?摆明了是因为唐如意的事情,对他很不满。他朝前走了几步,陆旻就走出来了。   “贤侄。”   韩必转头,露出了一个微笑,“陆将军。”   陆旻朝他走来,叹气道:“贤侄啊!看来贤弟对你很不满啊!”   韩必眉头紧皱道:“是啊!陆将军,您看怎么办才好?此事……”韩必的话还没有说完,兰香就哭哭啼啼地跑来了,哭得一脸梨花带雨、楚楚可怜,真是我见犹怜。   韩必的脸色骤然一变,“兰香,你的脸怎么肿了?谁欺负你了?”   兰香呜呜道:“那个唐籽……唐籽嘲讽我……”   又是唐籽。韩必本来就讨厌唐籽,如今听了这事,大怒道:“立刻带我去看看,看我不剥了她的皮!”   兰香一听韩必说这话,顿时转悲为喜,韩必想要为自己做主了。于是,兰香匆匆带着韩必去了,陆旻也跟了上去,准备一看究竟。   去的时候,唐籽和陆玠还坐在那儿。陆玠为唐籽捶着腿,目光情意绵绵,两人有说有笑的。   陆旻见了,脸色顿时不悦。   韩必则冲了上去,怒道:“唐籽,你给我起来!”   唐籽与陆玠谈得正欢,被人打断,立即有些不高兴了,见是韩必,脸色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。   “你让我起来,我就得起来啊?你算什么啊?”唐籽很不客气地说道。   韩必怒道:“你说,你是不是欺负了兰香?”   “哦,是又如何?”唐籽一脸得意地看着韩必,“兰香啊!她就是个小贱人。你还当成宝一样宠着,你说,你是不是跟她一样贱啊?”   兰香一听这话,伤心更甚,哭得更厉害了。看着兰香哭哭啼啼的,韩必感到心头很烦乱,真恨不得把唐籽给碎尸万段,直接冲着唐籽就大吼道:“你再说!再说,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。”   “剥皮啊!我好怕怕啊!”唐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。有陆玠在此,她怕什么?韩必这身板,岂会是陆玠的对手?她倒是突然很期待看好戏,若是陆玠将韩必给揍一顿,那才好玩呢!   而一旁的陆玠,听了韩必的话,脸色果然变得阴沉,那是山雨欲来的前奏。   韩必没有注意到陆玠的脸色,直勾勾地盯着唐籽。他握着拳头,握得咯咯作响。是的,他已经不能再忍了,直接就冲了上去想要将唐籽给掐死,可是还没碰到唐籽呢!总之韩必什么都没有看清,在一瞬间整个人都被甩出去了,在空中画了半个圈,重重倒在十丈外的地方。   没错,是陆玠干的。他的动作太快太快,迅疾猛烈,唐籽都没看清楚。   而韩必摔得很重,倒在那儿动弹不得,只会哎呦哎呦的。   一旁的陆旻实在看不下去了,对着陆玠发怒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言罢就急匆匆过去扶起了韩必,“贤侄,贤侄你没事吧?”   韩必爬不起来,感觉手脚都快要断了一样。很快,就有一群仆人簇拥上来,将韩必给抬走了。   陆旻眼看着韩必伤成这样,愤怒地看向了陆玠与唐籽,斥责道: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我们陆家与韩家是世交,你倒好,竟把贤侄打成了这样。”   陆玠抱着胳膊肘,脸色依旧很暗沉,同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说道:“怎么了?哼!他欺负阿籽,就该死。我看在两家的关系上,才没杀他。”   “你……”陆旻简直气得血脉贲张,青筋暴露,“自打你娶了唐籽以后,怎么就变成这样?你说说,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没出息,竟然这么服侍女人。”   陆玠本想说一声,我乐意。不过这个陆旻都气成这样了,他还是不要多说为好,便恢复了镇定,推搡着陆旻,说道:“爹,您回去吧!别再管孩儿的事情了。”   “你……我跟你说,这个唐籽有什么好的,那个流云倒真是不错,又温柔又尊敬人的,你要是能把她纳来做小妾……”陆旻一直叽叽歪歪的,陆玠不肯让他多说,强行将他给推走。陆旻大怒道:“不用你赶,我会走!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逆子?”陆玠愤怒地一甩袖子,转头就走了。   陆旻走了以后,越想越气愤,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娶了个自己讨厌的媳妇,还把媳妇当成菩萨一样供着,他这心头是愤愤不平啊!这口气,他如何咽得下去?最后实在气不过,便去找了唐晟。   唐晟与陆旻毕竟是结拜兄弟,往昔一同征战沙场、出生入死,是患难兄弟。若是他去说了这件事,想必唐晟会帮的吧!   果然,唐晟听了这事后,勃然大怒,立即就派人将陆玠和唐籽给叫了过来。两人到的时候,就发觉气氛不对劲,再看陆旻坐在一旁,唐籽这心头立即明白了□□。   唐籽再看向唐晟,见爹正一脸怒色地看着自己,浓黑的眉毛倒竖着,浑身透着一股阴冷骇人的气息,还有这眼神就跟老虎一样。   唐籽有些怕了,小声道:“爹,您这是做什么呢?怎么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女儿?”   唐晟道:“你说呢?”   “女儿不知。”   唐晟一脸怒色道:“是你让陆玠伺候你的?”   “不是,是陆玠自己要伺候我的。”唐籽扁扁嘴,感觉到很无辜。明明是陆玠非要伺候她的,怎么成了她命令他伺候自己?   唐晟怒道:“那你就同意让他伺候你?”   “怎么不能同意了?我怎么错了?”唐籽还就想不明白了,是陆玠非要伺候自己的,她为什么不能同意?她怎么就错了?这个爹也真是的,居然还把她与陆玠叫到跟前来斥责,真是大题小做、多此一举。   唐籽很不服气,唐晟看出来了,斥责道:“你还有理了?”   陆玠道:“岳父,阿籽既已是我的妻子,我对她好是应该的。”   唐晟看向陆玠,怒道:“你想过你爹的感受吗?你爹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,像是做牛做马一样伺候妻子,这让你爹情何以堪?照理,应该是阿籽来伺候你的。”   唐籽听了这番话,气不打一处来,眉心紧紧蹙着,闷声道:“爹,您就是为了陆旻着想吧?就因为他是您的结拜兄弟,所以您就想委屈女儿做牛做马去伺候陆玠吗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晟紧盯着唐籽,脸色暗沉得骇人。唐籽看着唐晟,眼中渐渐浮起了一层泪光,感觉到很难受,“爹,若是你们一定要插手我和陆玠的事情,那我与陆玠再继续生活下去,还有什么意思?不如今日就和离了吧!”   第五十二章   唐晟直愣愣地看着两人,良久都没有发话了,气氛变得更加紧张。唐晟当然是不愿意两人和离的,毕竟在世俗眼中,一女嫁二夫,对唐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。   陆玠不愿呆在这儿了,便说道:“岳父,若是你们没事没事了,那我和阿籽就先告退了。”他也很讨厌这样子的生活,这日子是他和她两个人的,本该是悠闲自在的,想怎么着怎么着,如今却被如此束缚。她受到委屈,他竟然无能为力,他这心头也自然不好受的。长辈们不满,就让长辈们不满去吧!   唐晟道:“我没让你们走。”   陆玠只好站在那儿,不动了,静静等待唐晟的发话,一脸恭谨。   唐晟怒道:“我都听说了,你将韩必打成了重伤。他好歹也是圣上调过来的人,你点到即止就好了,可你……你处事如此不稳重,日后要如何担当大任?”   陆玠道:“若是岳父认为我不足以担当大任,那我可以什么都不当。可以陪着阿籽好好过日子,对我来说,就足够了。”   “你……”陆旻再也不能淡定了,以前那个陆玠不是这样的。以前的陆玠心怀抱负,立志要建功立业,可是如今的陆玠却变得这么没出息,这让陆旻太头疼了,“你还是我的儿子吗?料不到你竟然说出这种话,你……你岂能如此没出息啊?”   对于陆旻的斥责,陆玠是想充耳不闻的,可是他终究不愿做个不孝子,便说道:“爹,您别生气了。”他想多说一说话劝劝陆旻,可是刚才的话已经出口,如今说什么都似乎是苍白的。陆旻那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啊!   ***   韩必由于受了重伤,便被安排到了外面去休养一段时间,等到伤好了再来军中。因此,韩必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了。 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平静,可是有一天,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唐籽面前,把唐籽给吓着了。此人乃是许久未见的阿福哥。   那一天,陆玠恰好不在军营中,唐籽便一个人招待了阿福,阿福是一个人来边疆的,也没个人照顾,唐籽便让人多做些小菜,盛情款待。阿福见了,很是感动,“阿籽,谢谢你。”   唐籽笑了笑,笑容明媚灿烂,“我们之间,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啊?对了,你怎么会来这儿呢?”唐籽可是记得,上辈子阿福来边疆的时间是在一年以后,听闻是官府的人到村子里去,要求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壮丁,因此与阿福一块儿来的还有几十个乡邻。可是这一次,来的只有阿福一个人。这件事一定有蹊跷。   阿福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,就在前些日子,有官府的人到我们村子里来,指名要我去边疆当兵,而且就指了我一个人。我奶奶问其原因,当官的说是上头的命令,含糊其辞的。奶奶当然不同意,可是那些当官的也不是好惹的,看奶奶执意反抗,就让人打我奶奶。我看没有办法了,就同意了这件事,一个人来边疆了。”   “什么?还有这种事?”唐籽感觉到很蹊跷,“很不对劲,我得找机会跟我爹说说,让他去查一查究竟。”   然而,如唐籽这般头脑简单的姑娘,岂会想明白那么多事?将阿福调来边疆,正是陆旻的意思。陆旻早就看唐籽不顺了,希望陆玠与唐籽尽快和离。可是偏偏两人如胶似漆的,怎么都分不开,陆旻知悉唐籽与阿福是青梅竹马,便出此下策,将阿福调到了唐籽身边,以陆玠那性子,肯定受不了。   唐籽盯着阿福,心中不免感慨万千,两人是一块儿长大的玩伴,青梅竹马的,如今却各自成了家,只能做普通的朋友了,说来不是不遗憾的。   “阿籽,这么多日子,你过得好吗?”   唐籽道:“我很好,你呢?”   “我也很好。”阿福嘴上这么说,可是从脸色上看,他的情绪明明是低落的,想必过得没那么好。唐籽想了想,上辈子的阿福……好像这个时候已经丧妻了,不知道这辈子会如何。   “阿杏怎么样了?”   阿福呆愣了一下,凝视着唐籽,支支吾吾道:“她……她已经……已经不在了。”   唐籽见状,也就不再过问关于阿杏的事情了,“那你有没有续弦啊?”   “没有。我爹生病去世了,只剩下我与奶奶相依为命。家中很贫困,怕是娶不上媳妇了。”   “哦。”   然后,空气沉默了好一阵子,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了,默默地夹着菜吃着东西。   没多久,陆玠回来了,陆玠是没有见过阿福的,故而见到唐籽在自己屋里跟陌生男人一块儿吃饭,眉头顿时竖了起来,“他是谁啊?”   唐籽笑着介绍道:“他是阿福哥,我年少时的玩伴,如今他来边疆了,我就让人多做些小菜来招待他。”   “哦!”陆玠盯着唐籽,看她笑得一脸灿烂,而他的脸上却始终阴云密布,问道:“那他什么时候走啊?”   唐籽一听陆玠这话,脸上笑容顿时消失,这陆玠什么意思?阿福哥就坐在身边呢!陆玠他竟然问人家什么时候走?   阿福坐在那儿,脸色也很是尴尬,看向唐籽,问道:“阿籽,他是何人啊?”唐籽正准备回答,陆玠却抢先一步答道:“我是她的夫君。”   阿福的脸色顿时暗了三分,“夫君?阿籽,你都已经成婚了?”   唐籽看向阿福,点点头,不知为何,看到阿福突然失落下来的神色,她这心头也开始郁结了,“是啊!”   阿福站在那儿,呆愣了三秒后,才回过神来,“阿籽……”   陆玠道:“阿籽是我叫的,你不能这么叫她。”唐籽一听这话,就要炸毛了,这陆玠也太有毛病了吧?这么能对阿福说这样的话?阿福从小到大都是叫她“阿籽”的,叫了十几年,这会儿怎么改的过来?   唐籽不悦道:“陆玠,你什么意思啊?你凭什么不让人家这么叫我?”   “你是我夫人,这种爱称岂能让他一个外人叫。”   唐籽气得肺疼,“陆玠,你算什么啊?阿福哥和我那么多年青梅竹马,情谊深厚,你凭什么不让人家这么叫我?”   “情谊深厚?”陆玠一听这四个字,也不能镇定了,脸色很暗沉,怒道:“就凭我是你夫君,我不让他这么叫你,他就不许这么叫你。”   阿福见状,感觉到很不妙,也不想要坏了他与她的关系,便说道:“陆兄,你既然不喜欢我这么叫她,那我不叫便是。”   唐籽不悦道:“阿福哥,你别管他,这个男人就是神经病。你吃饱了吗?没吃饱我让人再给你做点小菜。”   这种时候,阿福哪里敢说没吃饱?阿福道:“我已经饱了,就先离开了。你们夫妻俩千万别因为我而吵架。”言罢,阿福就匆匆忙忙跑了,跟逃难似的,跑得飞快。   于是,屋里只剩下了唐籽与陆玠两个人。唐籽瞟着陆玠,陆玠正紧盯着她,目光分外不善,眼中充斥着浓浓怒火。她瞪着他,他也瞪着她,好一阵沉默。   最终,还是陆玠先开口了,“你跟他情谊深厚?”   唐籽想起了自己与阿福的往事,一脸认真地说道:“是啊!我跟阿福哥从小玩到大,小时候,别的孩子欺负我的时候,阿福哥会为我出头。他对我很好,有什么好吃的,好玩的,都会跑来跟我分享。阿福哥生得英俊潇洒,村子里好多姑娘都喜欢他,可是他却只钟意我,还说长大了一定要娶我。可是没想到……”唐籽自顾自的说着,回忆起与阿福的点点滴滴,脸上笑容明媚灿烂,她没有注意到的是,陆玠的脸色已经黑了,就跟一块煤炭似的。   “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娶了别人,不过我听说呢!他已经丧妻了,还没续弦,所以我想着……”   “你想嫁给他?”陆玠突然开口,一语惊人,脸色阴沉骇人。   唐籽愣住了,直勾勾地看着他,一脸不明所以,“陆玠,你什么意思啊?我想说的是,他既然丧妻,那我想帮他找一门好亲事。”   陆玠听了这话,脸色依旧很冷,“阿籽,以后你别再见他了。”   “为什么啊?”   “我不希望你见他。”陆玠的脸色冷若冰霜,语气沉闷。   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?想见谁是我的自由?”唐籽感觉到很不爽,这个陆玠有毛病,凭什么来管她啊?   陆玠想了想,恢复了平静,很诚恳地说道:“你若再见他,我会不开心的,万一你被他勾引走了怎么办?”   唐籽听了陆玠这番话,无奈地叹了口气,主动上去环住了陆玠的腰身,“陆玠啊!我都已经嫁给你了,已经是你的人了,我很守妇道的。你不相信我吗?”   第五十三章   “我当然相信你。”陆玠伸手,搂住唐籽娇小的身躯,在她的额头上烙上一吻。既然说了相信,就没必要非得阻拦唐籽见阿福了吧!于是,陆玠只好不说话了。   ***   阿福一个人在外,也没个人照顾,某一日见自己的衣裳破了,不知所措。一个大男人不懂缝缝补补的,当时走得急,衣裳也没带几件。   恰巧,唐籽赶过来看望他了,还带来了几个小菜,“阿福哥,我到这儿来坐坐。”   阿福一见了唐籽,不由想起了陆玠那张冰冷的脸,心头一颤,道:“你还是回去吧!你若是来见我,你夫君一定不满了。”   “不会的,陆玠都说了,会相信我的。”唐籽坐了下来,将饭篮子里的小菜都端出来,随即就发现阿福的衣裳破了,惊讶道:“阿福,你的衣裳破了,你怎么还穿着?”   阿福道:“当初走得急,衣裳带的不多,如今都不够换洗了。这衣裳破了,也只能继续穿着。”   “这怎么行?你脱下来,我帮你缝一缝。”   阿福正愁没办法,如今唐籽主动提出帮他缝衣裳,他可高兴死了,只是……阿福一想到陆玠冷冰冰的脸,便一脸为难道:“可否偷偷缝?不要让你夫君知道了,不然他又要发火了。”   唐籽道:“他都说了会相信我的,那就一定会相信我的。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,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?”   阿福脱下衣裳后,唐籽便将他的衣裳带了回去,然后开始缝缝补补。唐籽心想着,可要快点缝补好,给阿福哥送去,免得让他冻着了。   就在这时,陆玠进来了,见唐籽正低头聚精会神地缝东西,便问道:“你在缝什么啊?”   唐籽很平静地说道:“是阿福哥的衣裳。他的衣裳破了,我就拿过来帮他补一下。”   陆玠一听是阿福的衣服,当下就不乐了,“他的衣服破了,为什么要找你?”唐籽一直低着头,没有注意到陆玠的脸色,说道:“是我去他那儿,才发现他的衣服破了,我主动要拿过来缝的。”   陆玠不悦了,特别是看到唐籽头也不抬一下,专心致志地给别的男人缝衣服,这让陆玠如何能忍受。他直接冲过去,将唐籽手中的衣裳给夺了过来,“不许缝了。”   唐籽见缝到一半的衣裳被扯开了,很是不悦,“你干什么呢?拿过来!”   “我不让你缝,他的衣裳破了,可以找别人缝去,就不许让我的女人缝。”陆玠的眼睛瞪得很大,目光很是阴沉骇人。   “陆玠,你什么意思?你明明说过会相信我的,我跟阿福哥只是朋友,我为他做这点小事怎么了?”唐籽恶狠狠地瞪着陆玠,对他的言行举止感到很不满,“你还给我,我要继续缝,阿福哥还等着穿衣裳呢!”   陆玠勃然大怒,直接将整件衣裳给扯成碎片,唐籽看呆了,她辛辛苦苦缝了那么久的衣裳,竟然就这样被陆玠给破坏了。   “陆玠,你……你太过分了!”唐籽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陆玠,忍不住大吼大叫。   陆玠站在那儿,一脸愠意,一声不吭的。唐籽心想着阿福哥还等着穿衣裳,便说道:“我去我娘那儿看看,看看有没有新衣裳,好给阿福哥送去,他还等着穿衣裳呢!”   唐籽刚准备跨出门去,手臂就被陆玠给紧紧握住了,“陆玠,你干什么?你放开我!”   陆玠道:“他的衣服,让他自己去缝,你凭什么帮他?”   “陆玠,你到底怎么了?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?”唐籽感觉到很生气,都说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,陆玠是不是不信任她,怀疑她和阿福之间有什么?   “我哪里过分了?”   明明很过分,还不承认。总之现在,唐籽看着陆玠就感觉到各种不爽快,说道:“陆玠,求你滚出去,消失在我面前。”言罢,还一字一句说道:“我讨厌你。”   陆玠紧盯着唐籽,心头突然浮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,“阿籽……”   “滚出去啊!”唐籽推搡着,强行将陆玠给踹了出去,她真的是受够他了。哪料到陆玠不肯离去,执意要回来纠缠她,唐籽不能忍,继续用脚踹。陆玠怕伤了她,没有反抗,唐籽踹人也没个分寸,竟然踹到了陆玠的某个地方。陆玠一惊,立即往后退了几步,实在是气不过,最后怒哼了一声,离开了。   陆玠和唐籽这一吵,吵得比较厉害,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,很快就传到了唐晟的耳朵里。唐晟立即将两人给叫了过来,准备好好调节他们的关系。   唐籽来了,见这气氛很严重,什么陆旻、宋氏啊都在,就感觉到今天的事情!不好啊!   “爹,您找我?”   唐晟的脸色很严肃,质问道:“听说你今天踹了陆玠一脚?”   唐籽回想了一下,好像不止一脚吧?“怎么了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晟感觉到很无奈,说道:“为什么?”   唐籽道:“我跟阿福哥一起吃个饭,我见他的衣裳破了,就要帮他补一下,陆玠这个人有病,非不让我帮阿福哥。”   陆玠立在一旁,一声不吭,面色沉静。唐晟忖度了一刻,猜到了八成,说道:“你已经嫁给了陆玠,就不要再和阿福交往了。”   “爹,我和阿福哥又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,我和他就吃个饭,我帮他个忙,没别的事情。”   唐晟道:“阿籽啊!你就听陆玠的话,他不想让你跟阿福接触,你就别再见阿福了吧!”   “凭什么啊?阿福哥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,我为什么不能见他?”唐籽实在是不能理解,“陆玠有病,您也脑子不清楚啊!”   这话一出口,唐晟与宋氏的脸色很不好了,这陆旻就在旁边,唐籽如此骂人家的儿子,这成何体统啊?宋氏斥责道:“阿籽,你胡说八道什么呢?”   “我没胡说八道。”唐籽转头看向了陆玠,道:“陆玠,我告诉你,我愿意和谁做朋友,是我的自由。如果你一定要管我,那我们这样过下去有意思吗?不如和离吧!我不在乎。”看着唐籽在那儿胡言乱语,宋氏实在看不下去了,冲上去强行将她攥到身边,不让她再说话。   气氛稍稍平静下来。唐晟看向了陆旻,一脸愧色道:“大哥,是我没有教养好这个女儿。”   陆旻道:“贤弟千万别这么说,她年纪小,不懂事是很正常的。”唐籽听不下去了,想要插嘴,一旁的宋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生生把她想说的话给瞪了回去。   唐晟坐在那儿,沉思良久后说道:“大哥,如果你与陆玠不满阿籽,我们可以商量和离。”   话一出口,众人都不淡定了,唯有唐籽一脸镇定,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。可是也只有唐籽最清楚,她所有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,她的内心早已波澜万千。和离一事,都是她说说而已的,没想到今天爹竟然当众提出来。   宋氏道:“夫君啊!这不妥吧!这和离以后,我们家阿籽后半辈子该如何啊?”   唐晟道:“这么一个刁蛮任性无礼的女儿,只会害得陆玠日子不安宁。若是人家不满,又岂能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,勉强维持婚姻关系?”宋氏忖度一刻,觉得有理,也就不再开口。   唐籽站在那儿,一颗心开始狂跳不已,她真的只是说说而已的,她才不要和离呢!唐籽注意到一道目光正紧锁着自己,忍不住抬头望去,见是陆玠。陆玠站在那儿,脸上神色阴晴难辨,不知是喜是悲。   陆旻虽然对唐籽不满,但也不便直说,“这个事情吧!还是得听孩子们的意思。”   陆玠道:“和离一事……”唐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狂跳如雷,她真的是说说而已的,她不要和离。   “我不同意。”   唐籽心头的大石头落地了,突然感觉外面阳光好灿烂。陆玠继续说道:“阿籽一天是我的妻子,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子,不管她怎么刁蛮任性无理取闹。即便她一定要与我和离,那我也绝不同意。”   听着陆玠说这样的话,唐籽感觉到一股狂喜的感觉在心头盘旋着,而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悦的神色。   之后呢!唐籽便回了房,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了。陆玠刚才的表现,她还是满意的,可是阿福哥这个事情……哎!怎么办呢?   没多久,唐如意便过来了,她听闻陆玠与唐籽吵架了,很不放心,便过来看看,“阿籽,听说你跟陆玠吵架了?”   “嗯。”唐籽一想起之前的事情,仍然很不悦,陆玠就是错了。   “听说还是因为阿福的事情?”   “嗯。姐姐,我觉得陆玠太过分了,他凭什么管我啊?我跟阿福哥这么多年的朋友了,见了面,吃个饭、帮帮忙怎么了?”   第五十四章   说起这些事,唐籽的心头忿忿不平,“陆玠实在是太过分了,我以后都不想理会他了。”   唐如意劝道:“阿籽啊!你可千万别这么想。陆玠其实是很好的人,他对你很体贴,这点小事,你依着他怎么了?”   “哼!我就是不想理他,就是不想理他。”唐籽想了想,阿福哥如今依然在外,也没个人照顾,得多为他准备几件衣裳,免得他冻着了,“姐姐,你先在这儿坐着,我去给阿福哥置办几件衣裳来。”   “阿籽,别去。”唐如意匆忙阻拦道:“这要是让陆玠知道了,他一定更不高兴了。你就当讨好讨好陆玠,别再管阿福的事情了,好吗?这点事,还是让我去吧!”   看唐如意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说,唐籽也就只好听了她的话,由她去了。唐籽继续在屋里坐着,没多久,陆玠就进来了。   “阿籽。”   唐籽瞟了他一眼,继而对他视若无睹,一声不吭地倒在椅子上,眼里明明流露出了不满。陆玠无奈地叹了口气,道:“阿籽,日后你还敢不敢跟我提和离一事?”   经过刚才的事情,唐籽知晓陆玠绝不会跟她和离的,便也就不担心了。唐籽道:“我怎么不敢了?你太过分了,我就要提就要提,你能拿我怎么办?”   陆玠紧盯着她,在她耳畔柔声低语道:“看来,我们得快点要个孩子,那样你就能安心跟着我,不会胡言乱语了。”   一听孩子这个事,唐籽感觉到悚然一惊啊!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。她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怎么就要当母亲了?“我不要,我才不要什么小孩子。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,他们就会哭哭啼啼的。”   陆玠淡然笑了笑,道:“阿籽,可我偏要孩子。我还不止要一个,我要一屋。”   “一屋?你当我们是猫还是狗啊?”猫和狗生一屋那没问题,人要生一屋?唐籽表示无法想象,可是很快又开始乱想了,“你要纳很多妾?”   “你想哪去了?”陆玠叹了口气,表示很无奈,“阿籽,我只要你给我生。”   “我不生,一个也不生。”唐籽扁了扁小嘴,气嘟嘟的,谁要给他生啊?陆玠长叹了口气,直接扑了过来,霸道地在她耳畔低语:“那可由不得你。”   “啊!陆玠,你干什么?你放开我!你放开我!……”   陆玠的力道太大,一根手指头的力道就抵得过她的一只手臂了,唐籽根本无法反抗他,所以最后只好妥协了。   都说夫妻是床头吵床尾和的,果然是的。   ***   某一日,阳光灿烂,天幕湛蓝,真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啊!阿福一个人去了茅房,出来的时候,一股强大的外力突然从后袭击而来,让他猝不及防。击中的是他的脑袋,阿福立即感觉到头脑昏昏沉沉的,心中一震,转头望去,竟见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。阿福立即反抗,可是他一个山里出来的农家汉子,只会种种田,根本不是这个黑衣人的对手,很快就被黑衣人打得失去了知觉。   唐籽很快就得知了阿福身受重伤一事,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,“阿福哥。”   去了阿福的房里,唐籽心中重重一震,阿福伤得很严重,全身都被白纱布包裹住了,只有眼睛露在外面。听到了唐籽的声音以后,阿福的这两颗眼珠转了转,脸上的五官都动了动,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。   唐籽看着阿福这副惨样,真是心疼不已,“阿福哥,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?你说,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。”   阿福的嘴巴动了动,喉咙也动了动,他想要开口说话,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   唐籽见了,真是愤怒至极,“伤害你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,竟然害得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。”唐籽回想了一下,阿福来到这儿的时间也不久,他性子又纯良和善,应该不会与人结怨吧!那么谁会伤害他?唐籽思来想去,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,让她自己都吓着了。她竟然想到了陆玠。不过很快,她又否决掉了,陆玠是个正人君子,岂会害人?   后来,唐籽准备回房去,在路上见到几个小卒在那里嚼舌根。唐籽隐隐捕捉到了几个字,好像跟阿福有关,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偷听。   “真的假的?”   “当然是真的。”   “陆大人平日里看着像是很正直的人,怎么会伤害一个无辜之人呢?”   “这你就不懂了,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这么好,陆大人当然看不下去了。”   从他们的窃窃私语中,唐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,但是不敢确定,便上前说道:“你们说什么呢?也跟我说一说吧!”   这两个小卒见唐籽来了,立即变得满面恭谨,“原来是唐小姐啊!我们在说……这事您还是不要知道为好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唐籽感觉到不解,接着心头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,难道此事真的与陆玠有关,他们才不敢说,“我还就非要刨根问底的,你们说,到底知道什么?都说出来。”   见唐籽怒了,这两个小卒再也不敢隐瞒,“是是是。小的其实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,这件事军营里都传遍了呢!说唐小姐您对阿福太好了,这陆大人看不下去,就去把阿福打成了重伤。”   唐籽心头一震,虽说她刚才也猜到了三分,但是听这两个小卒亲口说出来,不由感觉到不安。军营里怎么就出现了这样的传言?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吧?难道陆玠真的做出这种事?   唐籽问道:“这些传言是哪里来的?”   “不知道。这一传十十传百的,军营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了。”   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唐籽转头就走,急匆匆要回房,结果在路上又遇上了几个小卒,个个都在谈论着关于陆玠打伤阿福一事,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的,说是陆玠嫉妒她唐籽对阿福好,便想要置阿福于死地。本来一两个人说,唐籽还不信的,如今听众人都这么说,唐籽那还能淡定呢?不行,她要去找找陆玠,一定要问问他。   唐籽找遍了军营,最终在某个地方找到了陆玠,陆玠正和同僚喝酒呢!还有说有笑,像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一般。   唐籽冒冒失失地进去了,“陆玠。”   陆玠抬起头看着她,笑着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“阿福被人打伤了,军营中都在传,是你干的,到底真的假的?”唐籽紧紧盯着陆玠,想要从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什么。   陆玠的眉头皱了起来,与同僚对视了一眼,惊异道:“还有这回事?”   “陆玠,你就说,到底是不是你干的?”唐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。   而陆玠听了这话以后,思索了一下,唐籽这么问,不就是怀疑自己打伤了阿福吗?难道她认为他是那种人?他感觉到一股怒火自心头燃起。   唐籽不知陆玠在沉思什么,见他这么久还没有回答自己,感觉到很不高兴,再也不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了,直接冲着他吼道:“陆玠,你想什么呢?你说话啊!”   陆玠注视着唐籽,道:“你什么意思?你真的以为我会伤害无辜吗?”   唐籽愣了愣,站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,她是应该相信他的,她不该对他发火,于是唐籽小声道:“外面都在传,我就是想过来确认一下。”   “有人诬陷我,你也不相信我。”   唐籽皱了皱眉头,不知所措。若不是阿福心性纯良、基本不会与人结怨,唯有陆玠看他不爽,这个时候唐籽又怎么会怀疑到陆玠的头上呢?   唐籽道:“你别生气,我就是过来随便问问,毕竟阿福这么好的人,不会与人结怨,只有你对他各种排斥讨厌,所以……”   “所以你就怀疑到我的头上?”陆玠的声音突然拔高,把唐籽给吓得浑身剧烈一震。   唐籽看着陆玠,他的脸上现出了怒色,目光满含怒火,想必是真的生气了吧!   陆玠怒道:“在你眼里,我就是那种人?是不是?”   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唐籽支支吾吾地想要说话,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啊!她今天来这儿找他,说了那些话,不就是怀疑了陆玠吗?可是就算是怀疑了又怎么样呢?他干嘛对她这么凶啊?   唐籽不愿意再呆在这儿受他的气,便气呼呼说道:“阿福伤得很重,需要人照料,我去看看他。”言罢,唐籽就走了。   一说到照料阿福这个事,陆玠的脸色变得很暗沉,直接就追了上去,“给我站住!谁允许你去照顾阿福的?”   唐籽转过头,不悦道:“我的事情,要你管啊!”   “我还就非要管了。”   第五十五章   陆玠瞪着她,睚眦欲裂,目光凶恶,直接就冲上来将她给扛起来,不由分说就往自己的住所走去。唐籽大骇,使劲地踢蹬着,“你放开我!放开我!放开我!”   不过这一回,却没有床头吵床位和,因为阿福哥的事情,唐籽这心头很是沉重。她总觉得这事除了陆玠,没有人有理由这么做。阿福哥这么好的人,岂会无缘无故被人打伤啊?   唐籽的脑子是比较简单的,完全想不到可能会在背后操纵的人。没错,这一切都是陆旻安排的,阿福是他伤的,流言也是他放出去的,他宁愿自己儿子没了好名声,也要把陆玠和唐籽的关系弄僵,早日和离,那才好呢!   ***   阿福伤得太重了,连动都动不了,好几天了还不能开口说话,只有一双眼睛能转来转去。   这一日,有人突然进来了。阿福心想应该是唐籽吧!毕竟唐籽天天都来,可是当他看到了来者,就怔住了,竟然是陆玠。外面都在传,说是陆玠伤了他,而他没有看清黑衣人的面貌,不好做判断。不过外面传的多了,阿福自然也就信了几分,对陆玠的突然到来存有几分恐惧之感。   陆玠却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一旁,道:“阿福,近来好点了吗?”   阿福没法说话,只能艰难地用喉咙嘤嘤了几声。陆玠道:“今天我来这儿呢!一来是担心你的伤势,过来看看,二来是怕你身边没个人照顾,就把流云带过来服侍你。”   说到这个流云啊!陆玠真是很头疼,因为陆旻觉得流云很好,屡次跟他提起让他纳人家为妾这个事。陆玠生得俊俏,对流云说话也是比较温和的,故而小姑娘不觉就芳心暗许了呢!陆玠可不愿流云跟上辈子一样,落得削发为尼的结局,趁着小姑娘还没有情根深种,就想着赶紧给她说一门亲事。他现如今看着阿福和唐籽关系好,心头正妒忌着呢!这会儿正好,撮合撮合阿福和流云。   阿福想说话,终究说不出来,陆玠也不再多做停留,准备离去了,岂料这一出门,就被唐籽给撞上了。   唐籽正提着饭篮赶来,一见陆玠来这地方,心头顿感不妙,她唯恐陆玠又伤阿福,立即上前去看望阿福,“阿福哥,你没事吧?”看到阿福躺在那儿,没少胳膊没少腿,唐籽方松了口气。   陆玠却很不满地说道:“你难道以为我会伤害他?”   唐籽瞟了他一眼,一脸郑重地问道:“你来这儿做什么?”   “来看看阿福。”   “你有这么好心吗?”唐籽就想不明白了,以前陆玠对阿福各种排斥讨厌的,如今阿福受伤了,他竟然亲自来看望阿福。这正常吗?   而陆玠听了这话,却认为唐籽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,“你什么意思?”   唐籽最近看这个陆玠各种烦,直接挥挥手,“行了行了,我也不想和你废话,出去吧!我还要给阿福哥喂饭呢!”唐籽取出筷子和米饭,夹了一些送到阿福的嘴旁。   陆玠再也不能镇定了,“你给他喂饭?你从来都没有给我喂过饭?”   唐籽在心头暗骂了一声,有病。这家伙有手有脚的,还需要她给他喂饭?因此唐籽不理会他。陆玠看不下去了,直接过去将碗筷夺过来,递给了一旁的流云,道:“让流云来喂饭,你给我回去。”   唐籽道:“不行。这个事是很有讲究的,饭菜的量要控制好,多了阿福会咽不下去的,我怕流云做不好,还是让我来吧!”   “你给我回去!”陆玠动怒了,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这么伺候别的男人。他一动怒就吼,唐籽见他那么凶,也不能跟他淡定说话了,吼道:“你管我啊?陆玠,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?我和阿福哥是朋友,我照顾他是很正常的事情,可是你却妒忌心那么重,各种看不惯。我知道了,说不定就像外面传的那样,是你打伤了阿福哥。”   唐籽实在是气死了,才会什么话不经过脑子,一股脑往外倒。   陆玠听了这番话,自然是怒不可遏,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试试。”   “陆玠,我告诉你,我现在对你已经很不满了,你要是再这样下去,我们就和离吧!”唐籽知道,陆玠是绝不会同意和离这件事的,所以她才敢提起。   “你……”陆玠瞪着唐籽,这一双眼睛就跟虎狼一般凶恶,瞪了好一会儿,最后实在是气不过,只好甩甩袖子就走人了。   ***   接下来的日子,恰逢军中粮草不足了,陆玠得了命令,前去押送粮草。   而唐籽则耐心地照料着阿福。可是外面的流言也传得太快了吧!说唐籽和阿福好上了,说得有鼻子有眼的。陆玠要是回来了要是听到,非得气死不可。   唐晟知道了此事,立刻把唐籽叫了过来训斥,“阿籽,照料阿福的事情,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。你对阿福这么好,你让陆玠情何以堪啊!”   “爹,我跟阿福从小玩到大的,我照料他怎么了?”   唐晟命令道:“从今天开始,你不许再见他。等他伤一好,爹就将他送走。”唐晟意识到,阿福来到这里,这件事绝对不那么简单。而且他继续留在这里,只会让唐籽与陆玠的关系恶化,所以唐晟才出此下策。   唐籽怒道:“我与阿福哥光明正大,什么都没有。我们是朋友,我为什么不能见他?”   “爹说了不许就是不许。”唐晟一开口,嗓音浑厚,气势迫人,可是唐籽感觉到很不服气啊!   “那如果我偏要见阿福哥呢?”   “那爹今天就把他送走!”唐晟意识到,多说无益。   唐籽心想,爹其实很固执,他会说到做到的。阿福如今伤得这么重,若是舟车劳顿的,怎么受得了?思来想去,为了阿福哥,她最后还是妥协了。   军营中流言满天飞,多亏了唐晟竭力遏制,才使得陆玠回来以前,军中没人再敢传唐籽与阿福的流言。   过了一些日子,阿福的伤好多了,可以下床走路了。唐晟决定在陆玠回来以前,将阿福送走。唐籽本不同意的,毕竟人家还没完全恢复,但是在唐晟这里,她压根没什么人权。   这一日,唐晟亲自带着家人送阿福离开,“阿福啊!我已为你备好马车和盘缠,希望你能一路平安。”   “谢谢唐将军。”阿福背着一个包袱,神色略显憔悴,走到了军营门口,说道:“唐将军,这段日子多亏了你们的照顾。告辞了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唐籽突然开口道:“等等!阿福哥,我送送你吧!”   阿福道:“不必了。”   唐籽道:“不行,我就是要送送你,就送一段路。”   唐晟与宋氏对视了一眼,觉得并无不妥,这阿福都要离开了,唐籽与他再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了,送一段路而已,无妨无妨,于是宋氏便让唐如意和流云陪着去。   四人上了马,车夫便开始赶着马离开,马蹄哒哒,在唐晟深沉浓烈的目光下渐渐远行,慢慢成了一个黑点。   颠簸的马车里,唐籽注视着阿福,满面关切道:“阿福哥,你这一去,一定要小心,千万不能出了什么事。”   阿福道:“嗯。”   过了一会儿,唐籽突然开口道:“哎!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说,我们下马说吧!”唐籽命令马夫停车,然后自个儿就跳了下去。阿福愣了愣,目光深沉,看了看另外两个人,然后也下去了,“阿籽,你要跟我说什么啊?”   唐籽将阿福拉到了一边,小声道:“我突然想到一件事,你不是娶不上媳妇吗?这阵子都是流云在照顾你,她是个孤女,挺不错的一个姑娘,你就把她带回去吧!”唐籽知道,上辈子的流云是暗恋上陆玠了,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,最后便皈依佛门了。而阿福如今家道中落,娶不上媳妇了,若是两人凑一对,那该多好!   阿福却以为此事不妥,眉头一皱道:“这也得人家姑娘同意啊!”   “你生得这么俊俏,她说不定早就芳心暗许了呢!”唐籽自顾自的在那里乱点鸳鸯谱,顺便还把身上的首饰都摘下来送给阿福,“这些东西你都拿着,你就带着流云回去好好过日子吧!”   阿福一个朴实的农家子,当然不肯收下唐籽送他的礼物,便推搡着说道:“伯父已经给我一些盘缠了,这些我不能收。”   “你就收下吧!”唐籽与阿福在那里推来推去,推个不停。很不幸,这一切被陆玠给撞见了。陆玠这时候正押送粮草回来,见唐籽与阿福在那样一个隐蔽的地方谈话,还有肢体接触,当下就眉峰倒竖了。   陆玠大声道:“阿籽,你在干什么?”   听到了陆玠的声音,两人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,目光聚集到陆玠身上。   第五十六章   唐籽料不到陆玠竟出现在这儿,脸色不安地说道:“我在……送阿福哥离开。”   陆玠的脸色很是暗沉,道:“你都送到这儿了,可以回去了吧?”   唐籽想了想,对阿福道:“那阿福哥,你一路保重,我要回去了。”唐籽强行将首饰都塞给了阿福,还将流云也送给阿福。流云倒没什么反对的意思,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,丫鬟被主人当成东西一样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,她能有什么意见?   唐籽叫上了唐如意,跟着陆玠一块儿回去了。   ***   回到了军营以后,陆玠去和唐晟交差了,而唐籽便一个人先回了房。   送走了阿福,这以后的日子,唐籽恐怕都要围着陆玠转了。可是这个陆玠……唐籽突然想起来,陆玠离开军营之前,跟她吵得很厉害,如今阿福也离开了,她与陆玠的关系还会不会那么僵?   正这么想着,陆玠推门进来了,“阿籽。”   “嗯?”唐籽坐在软榻上,仰头望着他,他的脸色很平静淡然,应该把过去那些不愉快的都忘掉了吧?   陆玠到她身边落座,唇畔微微扬起,笑得温润好看,“这段日子,你有没有想我啊?”   瞧瞧他的脸色,听听他的语气,唐籽知道他肯定是忘掉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,她又何必再生他的气呢?唐籽抿唇笑了笑,道:“想啊!我可想死你了呢!”   陆玠的脸上笑容更灿烂了,“阿籽,以后,我们好好过日子吧!”继而又邪笑道:“嗯,我们成婚多久了?肚子有动静了吗?如果没有动静,那我们是不是该更努力呢?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忍不住一咬牙,猛然将一个枕头给抓起来,朝着陆玠的脑袋上砸下去,还大吼道:“陆玠,我讨厌你!”   陆玠当然知道,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,何况唐籽脸上这笑容满满的,摆明了她心情是愉悦的。陆玠便不客气了,直接就抓住了唐籽瘦弱的胳膊,将她扯到了怀里,不让她乱动。她的胳膊好细好细,体型生得也娇小,陆玠不由感慨道:“阿籽,你太瘦了。这副身子骨,如何孕育孩子?从今天开始,你该多吃一些饭,要好好补一补了。”   陆玠这是关心她,唐籽感到愉悦,道:“嗯。”   “你知不知道,你这么瘦小,我每次都不忍对你太狠。”   唐籽听了这话,那是又羞又恼,这陆玠出外一趟,回来后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?她伸出手,嗔怒地捶打着他厚实宽阔的胸膛。陆玠被她这一挑拨,弄得那是心神荡漾,抱起她就去关了门,然后直接抱着她入了帐子。   “陆玠,你干什么?大白天的呢!”   “大白天就不能干点什么了吗?”   ***   半个时辰以后,唐晟正坐在屋里查看地形图,突然见了一个士兵跑来,“唐将军,不好了,那个阿福被人给杀了。”   唐晟这心头重重一震,多年的沙场历练却让他此时镇定自若,“怎么回事?”   这士兵道:“是流云姑娘,她跑了回来,说阿福被人给杀了?”   唐晟听了这话,立即出了屋子去见流云。流云一个姑娘家,体力弱,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,这会儿都快要虚脱了。   唐晟见了流云,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阿福呢?”   流云深吸了好几口气,脸色憔悴,艰难地说道:“我们在路上,遇到了……黑衣人,黑衣人……杀了阿福。阿福……已经没气了。”   唐晟紧张地问道:“什么黑衣人?是谁派来的?”   一丫鬟给流云递了一杯水,流云喝完水后,好转了很多,“阿福问……黑衣人……为什么要杀他,黑衣人……说让他死个明白,说……说自己是……是陆玠陆大人……派来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晟大骇,死死地盯着流云的眼睛,感觉到很不可置信。而流云却低着头,回避唐晟灼热逼人的目光。   很快,这件事唐籽也知道了。她本被陆玠折磨得浑身无力,但一听阿福出事了,整个人都慌了,硬撑着过来了。陆玠不放心,便陪着她来了。   “流云、流云,阿福到底怎么了?”唐籽一进门就大呼小叫,阿福出事了,她能不急吗?   流云道:“小姐,您来了。阿福……阿福他……他死了。”流云掩面饮泣,悲伤不已。   他死了。   字字如千斤巨石,砸入唐籽的脑海中。阿福死了。前一刻还好好的人,现在怎么就没了呢?   唐籽紧张地问道:“怎么死的?”   流云不自觉地瞟了陆玠一眼,被唐籽给捕捉到了,唐籽心头一震,也瞟了陆玠一眼。陆玠见状,眉头倒竖,什么意思?难道她们都认为是他干的?   流云嗫嚅着,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。唐晟意识到事情不妙,说道:“阿籽,这事你就别管了,爹一定会查清楚的。”   唐籽不肯罢休,直勾勾地看着流云,“流云,你说,你快说啊!到底是谁杀了阿福?”   流云咬着唇,泪流不止,“小姐,奴婢还是不说了吧!”   “你说啊!”唐籽大吼着,可是流云却坚持不说,唐籽实在是没有耐心了,猛然看向了陆玠,直接问道:“你说,是不是你?是不是你杀了阿福?”   陆玠慌了,她怎么能怀疑自己呢?“阿籽,我没有,我刚才一直跟你在一块儿的。”   唐籽道:“你可以派别人去啊!你说,到底是不是你?”   “不是我。”   不是他,不是他,怎么会是他呢?陆玠一直是个正人君子,她应该相信他的。唐籽看向了唐晟,又看了看流云,皱皱眉头,紧张地问道:“爹,您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   唐晟满腹心事地坐在那儿,摇摇头。可唐籽感觉他肯定是知道什么的,立刻冲了上去,焦虑道:“爹,您告诉我,到底是怎么回事?是谁杀了阿福?”   唐晟坐在那儿,一声不吭,心事重重。   为什么爹不肯说?流云也不肯说?难道真的是陆玠?唐籽感觉到一颗心快要裂了,她冲到了陆玠面前,大吼道:“你说话啊!到底是不是你?”   “阿籽,真的不是我。”陆玠紧盯着她,眼神真诚。   啪!   一个惊心动魄的声音响起,把唐晟给吓了一跳。他抬头,竟见了陆玠一脸失措地看着唐籽,很快,唐籽又挥了一个巴掌过去,巴掌声很响亮。   空气变得好安静,静得如同紧绷的弦。   陆玠的脸上,浮现了两个血红的巴掌印,红得似是快要滴出血来,目光迷蒙,喃喃道:“阿籽,你……”   “阿福哥就已经要回乡去了,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?”唐籽哭了,伤心绝望,“你杀了阿福哥,你该死!”又一个巴掌过去了,毫不留情。   唐晟再也不能镇定,立即起身来到唐籽身边阻止道:“阿籽,你冷静点,这件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。”   “什么误会?”唐籽看向了唐晟,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悲伤,“爹,您说说,阿福哥从不会与人结怨,除了陆玠,还有谁会伤害阿福哥?”唐籽继而看向了陆玠,很不客气地说道:“陆玠,今天我们就和离吧!”   陆玠凝视着唐籽,脸色阴晴难辨,沉默半晌。很快,陆旻和宋氏也都赶了过来,宋氏一见陆玠红肿的脸,吓了一大跳,问道:“陆玠这脸是怎么了?”可是很快,宋氏就明白过来了,不再多问。   唐籽见陆玠这么久都没有说话,感觉到很不耐烦,“陆玠,你说话啊!”   陆玠站立那儿,轻叹了口气,“我不同意。”   唐籽气呼呼道:“你不同意也没用,今天我们一定要和离。”   “你就是杀了我,我也不会同意。”他的声音响亮而浑厚,透着一股不容驳斥的霸气。   “好,那我就杀了你。”唐籽一点也不客气,冲到一旁抽出一把刀剑,架在了陆玠的脖子上。这下子,屋里的人都慌了。宋氏不安道:“阿籽,你干什么呢?刀剑无眼,快放下!”   唐晟也劝道:“阿籽,你要冷静,快把刀剑放下。”   这个时候,让唐籽如何冷静?她虎视眈眈地盯着陆玠,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。而陆玠却显得很冷静,淡定地站在那儿,唇畔还挂着一抹笑容,仔细分析道:“阿籽,你今日就是杀了我,我也绝不会和你和离的。不管你信不信,阿福不是我杀的。阿籽,你仔细想想,这个事有很多漏洞,黑衣人杀了阿福,怎么会故意让流云知道?摆明了是有人想要陷害我。”   唐籽这脑子本来就不精明,这会儿更是听不进去什么话。“你不同意是吧?”唐籽也不再他身上多下功夫,直接把刀剑架到了陆旻的脖子上,动作凌厉迅速。这下子,屋里的人都慌了。   唐晟怒道:“阿籽,你干什么?快把剑放下!”   第五十七章   宋氏劝道:“阿籽,你要冷静啊!”   而陆旻呢!表面上显得很慌张,内心却不慌不乱。凭他的本事,完全可以把唐籽拿捏住,可是他偏不这么干。唐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陆玠与她和离,和离一事,正是陆旻想要看到的结果。陆玠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受伤的。   果然,陆玠的脸色变得很惶然,“阿籽,你把我爹放了。”   “陆玠,那你就跟我和离啊!不然我这就一刀下去,让你爹小命呜呼。”唐籽紧盯着陆玠,眼神凶恶,死死地咬着牙。   陆玠犹豫了一下,心想此时爹的安全最重要,何况两人和离了,以后还是有机会复婚的,便同意道:“好,我们和离。”然后,陆玠便写下了和离书,两人签字画押,才算完事。   ***   唐籽将阿福的遗体给收敛埋葬了,真是悲恸欲绝。阿福哥这么好的人,怎么就这么没了呢!她真是恨死陆玠了。这两日,她与陆玠走得远了,想必未来也是陌路人了吧!   哎!   唐籽回去了,半路竟见了流云哭泣着跑到她面前跪下,“小姐。”   唐籽心头一怔,不解流云这是怎么了?“你怎么了?好好的哭什么啊?”   流云呜呜道:“奴婢看到您和陆大人感情破裂,奴婢真是心痛得很,是奴婢不好。”   “你没错,错的是陆玠。你把真相告诉我,你有什么错啊?”唐籽欲扶起流云,奈何流云却跪在那儿,始终不肯起来,“你怎么了?”   流云呜咽着说道:“小姐,其实此事……此事不是陆大人干的,他没有杀阿福。”   唐籽一时半会儿可听不进去,不相信,说道:“你不必为他解释了……”   “小姐,奴婢说的都是实话。这都是那个黑衣人逼奴婢这么说的。他杀了阿福,要奴婢帮忙嫁祸给陆大人,说如若不然,就把奴婢也杀了。奴婢贪生怕死的,就……就答应了。”   看着流云泪眼汪汪的样子,哭得很伤心,唐籽仔细观察了良久,觉得不像是假的,犹疑着问道:“真的?”   流云泪流不止,一脸愧疚,呜呜道:“嗯。小姐,您别再跟陆大人吵了。这件事也别让别人知道,若是黑衣人知道奴婢跟您说出实情,奴婢性命堪忧。”   看流云这脸色,这眼神,绝对不像是说谎,唐籽信了。   是啊!她不该怀疑陆玠的,陆玠一向就是个正直的人。阿福这么一死,她本来够笨的脑子更加糊涂了。   如今她和陆玠的关系闹成这样,又该怎么办呢?那一日,唐籽当着爹的面,打了陆玠三个巴掌,男人都好面子,她这么对待陆玠,想必陆玠生气得很。   唐籽思来想去,最后还是去找陆玠了,决定跟他道个歉,好好谈一谈。   去的时候,陆玠正在屋里翻阅兵书,神色忧郁,注意到有人来了,便抬起了头,见是唐籽,不由眉头一皱,“你来做什么?”   听这声音,他一定是生气的,很不愿看见她。唐籽深吸了一口气,走到了他身边,真诚地道歉道:“陆玠,我错怪你了。流云都告诉我了,是黑衣人逼她这么说的,你没有杀阿福,是有人想陷害你。”   陆玠闻言,淡淡道:“哦!”然后便继续翻阅兵书。唐籽见他这副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,开始焦急起来,“陆玠,你别这样。”   陆玠不语,紧盯着兵书,聚精会神,直接把唐籽当成了空气。唐籽紧盯着他的脸庞,他的脸上还留着红红的巴掌印,这让他好几天都不敢出门,她感觉到很愧疚呢!   唐籽关切问道:“陆玠,你的脸,好点了吗?”   陆玠不语,当做没听见。唐籽无奈,只好走到了他身后,小心翼翼地从后环绕住了他的脖子,想要讨好他。陆玠一惊,但随即恢复淡然,继续翻阅兵书,他倒是要看看,她会做出什么。   “陆玠、夫君,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?”   陆玠的目光暂时从兵书上移开,唇角一扯,皮笑肉不笑,接着继续看兵书,一句话也不讲。唐籽急了,使劲地摇晃着陆玠,“陆玠,你别生我的气了,我错怪了你,是我不好。”   陆玠依旧没什么反应,唐籽见了,鼻尖一酸,眼眶一红,忍不住就要哭了,“陆玠,你别这样啊!你别不理我啊!我真的知道错了。”   陆玠依旧不语,面无表情。   唐籽呜呜就哭了出来,哽咽道:“陆玠,我以后一定什么都相信你,你别生我的的气了,好不好啊?呜呜呜呜……”听着唐籽哭成这样,陆玠倒还真是心疼了。   “阿籽,你把我打成这样,害得我到现在都不敢出门,这口气我如何咽的下?还有,我们已经和离了,你这样抱着我的脖子做什么?”陆玠的脸色阴晴难辨,不过这心头却是乐开了花。   唐籽吸了吸鼻子,把陆玠抱得更紧了,呜呜道:“我就是要抱着你,我不放。就算是和离了,我也要缠着你。我……我……我还要收回和离书,把它们都烧掉,我们还做夫妻,你说好不好?”   “如果我说不好呢?”陆玠这心头甚是喜悦,脸上却无表情。   唐籽急了,哭得更加厉害了,“你别这样。我真的知错了。以后我一定什么都相信你,你别不要我。呜呜呜呜呜……”   唐籽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,陆玠还能抗拒吗?他低眉浅笑,随即握住了她的手,转身将她揽进了怀里,在她额头上烙上一吻,“好,既然你都这么说了,那以后,我们还做夫妻。”   唐籽扑在他的怀里,喜极而泣,泪水将他的衣裳弄湿了一大片。   “阿籽,别哭了啊!”陆玠在她耳畔柔声低语,目光暖融融的。   唐籽吸了吸鼻子,“嗯,我不哭,我不哭。”唐籽抬起头,泪眼汪汪地凝视着陆玠,陆玠则温柔地笑笑,伸手为她擦拭泪水,两人相视一笑,所有的不愉快就都烟消云散了。   “陆玠,你的脸还疼吗?”唐籽伸出手指,准备去触摸陆玠脸上的伤。慢慢触摸到了,那感觉让她的心头泛起了一阵疼痛,这红红的伤,就是她打的。她怎么会下手这么重?   而陆玠却笑着,笑得灿烂,“阿籽,我没事,不疼了呢!”   “你当时心里有没有怨我?”唐籽小心翼翼地问道,可是随即一想,如若换了她,她岂会不怨人?男人最好面子,她当着别人的面打他,陆玠当时一定是痛恨死她了。   陆玠温柔地笑道:“阿籽,你是我的妻子,我岂会怨你?”   唐籽真是喜极而泣,遇上陆玠这么好的人,真是她的福气,她忍不住主动贴上了陆玠的唇。陆玠愣了一刻,整个人都僵硬了,他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主动,既然如此,他便应该更加热烈地回应她。于是,陆玠开始将她吻得天翻地覆。   这一吻,唐籽真是快要窒息了,脸色憋得通红。唐籽表示,她后悔了,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主动亲这个男人了。   “呜呜呜呜……”唐籽呜呜着,陆玠才发觉她不适,便将她给放开了。唐籽一脸埋怨地看着他,佯装生气,“我都快憋死了呢!”   陆玠笑了笑,继而将唐籽揽入怀里,紧紧搂着,片刻后一脸宠溺地说道:“阿籽,你看看你,生得这么瘦小,我真没法想象,你挺着个大肚子会是什么样子。”   唐籽呵呵笑道:“我听人说,怀了孩子就会长胖,到时候我一定不是这副样子了。”以前的唐籽还会回避这个问题,不好意思提起,但现如今她觉得没什么了,她和陆玠也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。   “嗯。到时候,我一定抱不动你了。”陆玠笑得一脸灿烂,目光柔情满满。   唐籽嗔怒地打了他一下,红润的脸颊上却布满了笑容,“陆玠,我觉得有你在,我真的过得好幸福啊!若是我姐姐也能找到像你这么好的人,那该多好啊!”想起那个总是闷在屋里的姐姐,唐籽这心头还真是五味杂陈。   “这事你就别担忧了。听说你爹已经在为你姐姐物色夫婿了,这军中有几个年轻同僚都很不错,我想过不了多久,就会有好消息了。”   “但愿吧!”   这门没关,陆旻这时候恰好走到了屋外,一见屋里的陆玠与唐籽抱在一起,柔情蜜意地说这话,陆旻这脸立刻就拉了下来,不客气地走进去说道:“陆玠啊!你们两个都已经和离了,这会儿在做什么呢?”   陆玠抬头望了陆旻一眼,开心道:“爹,您来了。阿籽她已经知道她错怪我了,我们和好如初了。”   陆旻听了这话,脸色简直飞流直下三千尺,“你们……”他本想趁着陆玠与唐籽闹翻以后,劝说陆玠快点娶别的姑娘进来。可是岂料自己费尽心思设下计谋,却得不到满意的结果,陆旻的脸色能好吗?   陆旻叹了口气,道:“陆玠啊!我今个儿是想过来跟你说,那个流云啊!是真的不错,不如你把她纳做小妾吧!”   第五十八章   陆玠道:“爹,您能不能别再提这个事了?”这个事,陆旻常常提起,陆玠感觉到耳朵都快长茧子了。他一点都不喜欢流云。而一旁的唐籽听了,很是不悦,这个陆旻摆明了是上门来挑事的吧!   唐籽看着陆玠,很不客气地说道:“陆玠,你若是敢纳妾,我一定打断你的腿!”   陆玠望向唐籽,温柔地笑笑,抚摸了她如缎的乌发,“我若是敢纳妾,直接让雷劈死我好了。”   陆旻大骇,立刻发作道:“你个逆子,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陆旻简直不能忍,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被唐籽给迷得七荤八素了,因此对唐籽更是恨之入骨。陆玠见爹发了这么大的火,方感到心头有些愧疚,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他素来孝顺,如今说出这番话已是大不孝之人。   陆玠脸色黯然道:“爹,您别生气了。我说说而已的。我不会纳妾,那雷就劈不死我。”   陆旻这心头仍然是怒意浓浓的,一甩袖子就走了,怒声道:“就当我白生了你这个儿子。哼!”   唐籽本来就看陆旻很不爽,见他走了,心情方好起来,而陆玠却依旧一脸忧郁的,她便开口安慰道:“陆玠,别不开心了。你爹就这样,别管他。”   “嗯。”   没多久,就有下人过来了,说是唐晟传陆玠过去,有重要的军事问题需要商谈。陆玠便带着唐籽出门了,一块儿过去。这一出门,就遇上陆玠的几个同僚。   “哟,这不是陆兄吗?几天不见,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?”   “听闻是陆兄家的小娘子把陆兄给打伤了,这小娘子倒真是不简单啊!”   “是啊!不过陆兄这么厉害,怎么会打不过这小娘子呢?妻管严?”   “陆兄,你人前那么威风,人后竟然怕这小娘子啊?”   这几个同僚与陆玠一般年纪,但都没有陆玠那样的军功,故而很是嫉妒他,见他出了一点事就要嘲讽一下。陆玠的脸上神色如常,当做没听见一样。而唐籽听了他们这番谈话,已经不能淡定了,怒道:“与你们何关啊?给我滚!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   “哟!瞧瞧,一看就知道这小娘子的性子了,怪不得陆兄会怕呢!”   唐籽表示,她很愤怒,正准备发飙将这一帮人都给赶走,就见陆玠握紧了她的手,强行带她离开此地。   唐籽道:“陆玠,你放了我,你让我去跟他们解释清楚,不然他们觉得你怕女人,他们会看不起你的。”   陆玠停了下来,与她说道:“阿籽,其实那些人的话,我不在乎的。”   唐籽道:“可我在乎,我可不能让他们看轻了你。”   陆玠笑了笑,她既替他着想了,说明她这心里是真有他了,真好!走着走着,两人就来到了唐晟的住处。他们牵着手,欢欢喜喜地走了进去,却发觉此处气氛沉重,屋里坐了好些个年老的将领,正在商谈着军事。   陆玠道:“唐将军,你们在商谈什么呢?”   唐晟郑重说道:“是这样的,我们派出的间谍传来消息,说北朝大军三天后就要入侵南朝了,我们正在商谈作战计划。为了让大家全力作战而无后顾之忧,我决定将女眷们送到五行山的尼姑庵中暂住。”   “三天后就要入侵了?”唐籽道:“那时间也太紧了吧?”   唐晟凝重道:“时间确实紧急。现在天色已晚,你们记得回去收拾东西,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了。”   “好好好。”一想到马上就要发生大战了,唐籽觉得心头惶然。这一去,但愿爹和陆玠能平安回来。   回到了屋里,唐籽急匆匆将衣裳给整理出来,将包袱系好,就算完事了。就等着好好睡一觉,明天一早和女眷们一块儿离开。这时候,陆玠突然进来了,将门关上,轻唤了一声:“阿籽。”   唐籽看向了陆玠,关切道:“陆玠,马上就要发生大战了,你可一定要小心。”   “嗯。”陆玠握着她的手,温和地说道:“你放心,这一场战争,我们一定能取胜的。”瞧陆玠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,唐籽便也放心了。   “你去尼姑庵居住,也万万要注意安全。你不在我身边,我总是不放心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抬头看了一下天色,道:“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,今晚可要早点睡,明天好赶路啊!”   唐籽正准备睡觉呢!岂料陆玠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,强行将她扯入了怀中,唐籽一惊,“你干嘛?”   “阿籽,这一打仗,就要打好些日子。这总见不到你的……”陆玠的音调略有改变,语气柔和。   唐籽从中就明白了他的意思,脸上飞上了两片红霞,一想起接下来多个日子都见不到他了,不由羞涩地点点头说道:“那……那好吧!”   陆玠大喜,直接冲过去将唐籽给扑倒了。   岂料这一夜……别提了,唐籽好担心明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。由于太累了,她很快就睡着了。   唐籽入睡了,紧闭着双眼,呼吸细不可闻,陆玠却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,盯着她的脸蛋儿细细瞧着,把她的模样一点点刻入心扉,唇畔浮现淡淡的笑意。   过去了许久,陆玠起床如厕,在外面走了几步,竟见了陆旻和宋氏正在那儿谈话。   陆玠没当回事,去如厕了,回来以后,发现此地只剩下陆旻一个人了。   “爹,这么晚了,您还不睡?”陆玠走上前,才发觉有些异样。陆旻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,目光中满满都是愤怒与嫉恨,直到看见陆玠,他的脸色才好转了些。   陆玠关切道:“爹,您怎么了?好像很不对劲啊!刚才岳母都和您说什么了?”   陆旻道:“没什么。”说话的这个样子,还是有些嫉恨与愤怒。   陆玠看得出他一定有心事,问道:“爹,您跟孩儿说吧!什么事总藏在心里可不好。”   陆旻沉默了良久,最后方有些愤怒地开口说道:“爹只是不明白罢了。爹哪一点比不上唐晟了?当年爹和他都喜欢上了你岳母,可是她却选择了他。”   “爹,这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啊!”   “少跟爹说这些废话。”陆旻可听不进去这些话,不耐烦地说道:“你若没事,回去休息吧!”言罢,就走了。   陆玠一人站立在风中,哀伤地叹了口气,他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,陆旻再也不能安分了,会想尽办法借助战乱除掉唐晟,然后等宋氏成了寡妇,便要将她占为己有。而这辈子的陆玠,决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。   ***   到了第二日,唐籽一大早就被叫醒了,可是可怜的她啊!压根没一点力气走路,都怪陆玠昨晚太狠了。陆玠见状,只好抱起她,将她送到了外面。   站在外面的女眷们见状,不明道:“这唐小姐是怎么了?”   陆玠解释道:“阿籽一大早就生病了,没力气走路,所以我只好抱着她出来了。”陆玠将唐籽放置在椅子上。而唐籽则马上瞪了他一眼,咬咬牙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:“陆玠,我可讨厌死你了。”   陆玠笑笑,却不言语。   紧接着,有人过来了,边走边说着话。唐籽本能地转头望去,不由心下一惊,什么?韩必来了?他来做什么?“韩必怎么来了?”   陆玠道:“他的伤已经好了,如今军中缺人,你爹才把他调来,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去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说道:“韩必这个人心思不纯,你们一定要多防着他点。”   “嗯。”   韩必是牵着兰香一块儿来的,两人看起来如胶似膝的,感情很好,唐籽有些看不顺眼,两眼朝天翻了翻。   韩必突然停了下来,对兰香说道:“兰香,我就送到这儿了。你去了那尼姑庵,一定要处处小心,不要让孩子受到伤害。”   兰香道:“我一定不会有事的,倒是您,战场上刀剑无眼的,一定要注意安全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唐籽怔怔地看了看两人,信息量有点大。这个兰香要跟她一块儿去尼姑庵?这怎么成?以两人的性子,非得闹翻天不可。还有韩必说什么孩子?什么孩子?唐籽四下瞅了瞅,也没见着什么孩子啊?   唐籽忍不住问道:“喂,兰香小姐,你们刚才说什么孩子啊?”   韩必与兰香看了她一眼,兰香冷冷笑着,韩必则怒声道:“唐籽,你曾经说,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在我身上。如今我告诉你,问题就在你姐姐身上。你看,这兰香如今就怀上我的孩子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籽心头一怔,不对啊!上辈子的兰香不是没有怀孕吗?不仅她没有怀孕,韩必的所有小妾都没有怀孕。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再看兰香,唐籽觉得这眼神绝对不纯,“哦!我明白了,兰香一定是去找别的男人了。”   兰香大骇,脸色骤变,直接冲过来准备给唐籽一巴掌,却被陆玠一把攥住,直接扔了出去。   第五十九章   “啊!”兰香哀呼了一声,跌倒在地,韩必一急,匆匆上前扶起兰香,“兰香,你怎么样啊?”   兰香呜呜道:“大人,兰香怎么就这么命苦呢?怀着孩子,还要被人污蔑,受人欺负。呜呜呜呜呜……”韩必见了美人儿这副样子,心疼不已,安慰道:“别哭了别哭了,放心,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。”   韩必站了起来,咬牙切齿,直勾勾地盯着陆玠,陆玠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,一股杀伐之气在两人的目光间流转。很快,韩必就面露惧色,其实陆玠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他了,他根本没办法为兰香报仇。这个陆玠三番两次伤害了他,他又岂能善罢甘休呢?   韩必站在那儿,背后的拳头握得很紧很紧,眼中凶光尽敛,来日方长。   “你们这是怎么了?”宋氏带着唐瓜赶来了,见这儿气氛不对,忍不住开口询问。   韩必道:“没什么。”言罢就走了,留下兰香在那儿愤愤地咬咬牙。   陆玠有礼道:“岳母,阿籽有些不舒适,您多照看着些。还有,有的人心怀鬼胎,恐怕会对阿籽不利,你们定要小心。”   他的目光紧盯着兰香,宋氏了然,道:“知道了。你放心去吧!阿籽有我照看着呢!”   “嗯。”然后,陆玠就走了。   没多久,等到人齐了,便一块儿往着五行山赶去。兰香也算是女眷,所以要跟着她们一块儿,唐籽这心头十分不爽快,有这么个不简单的女人在,她定要多长点心眼才行啊!   ***   五行山上草木葳蕤、风景秀逸,是个好地方。   女眷们暂时在尼姑庵中住了下来,这儿的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平静。只是男人们在外辛苦作战,女眷们得不到自家男人的消息,多多少少有些担忧的。   某一日,唐籽懒懒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算算日子,爹和陆玠现在已经在战场上了吧!希望他们都平安才好啊!   “阿籽。”唐如意来到了一旁,坐到了唐籽身边。   唐籽转头看向了唐如意,轻笑道:“姐姐,我听说爹早就在为你物色夫婿了,你可有满意的没有?”   唐如意低眉浅笑道:“这个事,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。”看姐姐这发自内心的笑容,唐籽心想,姐姐一定是真的走出种种伤痛阴影了,真好。   唐籽微笑道:“那以后,你有合适的了,一定要早点告诉我,让我帮你把把关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姐妹俩正说着话,有人来了。两人转头看去,这不看还好,这一看,姐妹俩脸上笑容顿时不见了。来者乃是兰香,一个小丫鬟正扶着她盈盈而来。   冤家路窄啊!   兰香款款地走来,慵懒的目光扫了唐籽一眼,然后又朝着唐如意冷冷笑了笑,就要走进里面去。看着她这副样子,唐籽心头各种不爽。这一次,她不找唐籽麻烦,唐籽却偏想要找她的麻烦。   “站住!”   兰香顿足,头也不回,“是唐籽啊!你叫我?是想做什么啊?”   唐籽道:“你刚才的眼神和冷笑是什么意思啊?你以为如今你成为韩必的爱妾很了不起啊?”   兰香唇角一扬,冷冷的冰霜凝结在眼底。小丫鬟见状,不客气地说道:“我们夫人还要进屋休息呢!如若没什么事,唐小姐就别找麻烦了。”   “哟!”唐籽站了起来,神清气爽地说道:“我还就非要找她的麻烦了,怎么了?你管我啊?我说兰香小姐啊!你就跟我说说,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啊?”   兰香一恼,随即淡定道:“唐籽,这孩子是韩必的,怎么了?”   唐籽嬉笑道:“是吗?别装了,别以为我不知道,这个孩子就是你在外面找别的男人……”   “阿籽,别说了。”唐如意立刻阻止,不让唐籽继续说下去。   唐籽就是心疼姐姐,不客气地对兰香冷嘲热讽,“我偏要说,兰香,你这个小贱人!你这样子下去,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。等孩子一出生,韩必发现那不是他的孩子,那你以为你还能有今天吗?”   兰香一直是背对着唐籽的,听了这话,脸色很是深沉阴暗。当初唐籽很肯定地告诉她,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就在韩必身上,后来她也开始怀疑了,再后来……   兰香站在那儿,眼底闪过一丝浓重的杀机。紧接着,就直接往里走去,不再搭理唐籽。唐籽如此奉劝了兰香,兰香却将唐籽视为眼中钉,誓要除掉她。   又过了几天的时间,唐籽正在屋里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儿,倏忽闯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。唐籽听到了动静,转头看去,一颗小心脏快要冲出胸膛来了。   “你你你……你是……是……是谁啊?”唐籽吓得僵在那儿,一动不敢动,话也说不好了,整个人抖个不停。   “哼!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!”   这声音如此粗犷,是个男人。可是这尼姑庵里面怎么会有男人呢?唐籽这些天也没见过什么男人啊!不好,不会是色狼吧!   “救……”唐籽的话还没有喊完呢!那黑衣蒙面人就将什么药粉往空中一洒,然后唐籽就昏迷了过去。   等到唐籽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四周阴暗的地方,这地方好陌生啊!爹呢?娘呢?陆玠呢?姐姐呢?唐籽继而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着,动弹不得啊!怎么会这样?谁能来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   唐籽呜呜着,叫着爹和娘,可是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没过一会儿,门开了,一阵阴暗的笑声伴随着冷风而来,唐籽这小心脏开始狂跳。  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,体格魁伟,这脸好陌生,好凶悍啊!唐籽确定自己不认识他,无冤无仇的啊!他为什么要绑架她?   这男人来到了唐籽面前,阴冷地笑着,“唐籽啊唐籽。”   唐籽一脸不明所以,“大哥,我们认识吗?”   “你不认识他,你总该认识我吧?”一个娇脆的声音突然响起,继而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。唐籽心头一惊,是兰香。   是这个兰香绑架了她。   嗷!落到了这个女人的手上,她唐籽岂不是惨了?在这种荒山野岭,谁还能来救救她?   唐籽笑了笑,笑的比哭的还难看,“那个……呵呵……兰香小姐,你这是做什么呢?快把我放了。”   兰香走近几步,悠然淡笑,娇声道:“阿志哥,这个唐籽之前那么欺负我,你可一定不能放过她。”   听听兰香这么温柔娇嫩的语气,唐籽心头有了一些猜测,“难道……他就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?”   阿志道:“哼!你管那么多做什么?你欺负兰香,你就该死!”   “哎呦,你们你们……简直就是……奸……夫……淫……妇。”唐籽忍不住就骂出来了,兰香作为韩必的小妾,却与别的男人私通。活得久了,果然什么人都能见到,只是这么贱的人还真是少见啊!   而这个阿志听到唐籽骂他们,十分不爽,直接伸出双手掐住了唐籽的脖子,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!”   他的力道好大,唐籽担心自己会被他掐死,她可不想死啊!于是只好妥协,好汉不吃眼前亏。   “别……别……掐……我……我……我不……说……了……”   阿志听了,便将唐籽给放了,恶狠狠地对她说道:“姓唐的,你给我听着,你以前一直欺负兰香,如今你落到我的手上,迟早都要被我给弄死。你若讨好我,我便多给你几天时间活。如若不然……哼哼!”   “是……是……”唐籽哪还能不妥协呢?她真的太贪生怕死了。呜呜呜……如果陆玠在这儿多好啊!她就不会被人这样欺负了。   接下来的日子,这个阿志把唐籽看得紧紧的,有时扇她耳光,有时直接揍她,唐籽觉得她遭到了非人的待遇,真是欲哭无泪啊!   而另一边,宋氏是第一时间发觉唐籽不见了,拜托女眷们帮忙四处寻找,可是找遍了附近的地方也没有下落。后来宋氏开始怀疑兰香,兰香却硬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   宋氏完全没了主意,心急如焚,便坚持要去找唐晟商量办法。她一个妇人家,执意冒着危险赶赴前线,谁来阻拦都没有用。她去了前线以后,却得知唐晟带军深入北朝疆土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。   而陆玠尚在军中,宋氏便将唐籽失踪一事告诉了陆玠。陆玠听闻以后,那是忧心如焚,当下就提出要去找唐籽。这可把手下的人给急坏了,因为马上就要开战了,临阵脱逃可是大罪。但陆玠却坚持要走,不顾一切就要走,谁也拦不住他。   陆玠离开了前线,宋氏一路上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,说到唐籽唯与兰香有过口角、闹过不快,而兰香却什么都不肯说。   陆玠心头了然,去了以后,直接带人冲进了兰香的房里。   兰香正在屋里用茶呢!悠哉悠哉,一见这么多人冲进来,可把她吓坏了,小丫鬟慌张道:“你什么人?干什么闯进夫人的房里?”   第六十章   陆玠不愿废话,直接过去掐住了兰香的脖子,动作迅猛,眼中杀气毕露,“说,阿籽在哪?”   兰香吓得直哆嗦,“不……不……知道。”   “不知道?”陆玠加大了力道,兰香双腿一软,感觉眼前景象变得昏暗。   陆玠恶狠狠地开口说道:“今天你若不说,我便杀了你。”他的语气狠而厉,目光凶猛如野兽,不容她说半个不字。   “不要……我……我说……我说……”兰香吓着了,惊惧万分,这陆玠来势汹汹,看样子,若是她不肯说,那下一秒就要毙命了。为了自身性命,兰香只好全都招了。   陆玠得知了消息,带着人火速赶去了阿志家中,去的时候,阿志正在屋里喝酒,而唐籽则被绑在一旁,可怜兮兮地呜呜啼啼。   数日不见,唐籽被人虐待,本就瘦的身子更瘦了。那头发散乱,脸颊又红肿又脏兮兮,陆玠这一看,一颗心就快要碎了,冲进去二话不说就将那阿志给刺了。   阿志哀嚎了一声,然后就没气息了。  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,快到比打雷还快。   唐籽听到了动静,缓缓抬起头,一瞬间,许多莫名的感觉冲上心头,有狂喜,有害怕,有紧张,有忧心,各种情绪交织,化作一声呢喃:“陆玠,你终于来救我了。”   这声音很虚弱,因为唐籽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,差一点就要饿死了。陆玠冲过去给她解绑,松了绑以后,唐籽这身子压根没力气,一下子就瘫倒在他的怀里,昏过去了。陆玠一慌,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,“阿籽,阿籽,你醒醒啊?”   唐籽没有醒,陆玠慌了神,匆忙抱起她就走,“快,快去找大夫啊!”   手下的人听了,立即前去找大夫。   ***   唐籽感觉到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,可是一睁开眼,却是光明。模糊的,渐渐又清晰了,显现的是陆玠的脸庞。   “阿籽。”他唤着她,语气低沉而柔和,目光满含关切。   他不是在战场上吗?怎么会在这儿?这就像是一个梦一般,很不真切。她没死?她还活着?   陆玠呆愣愣地望着她,“阿籽,你好点了吗?”   唐籽挣扎了两下,想要坐起来,陆玠见状,便立即扶她起来。继而,宋氏过来了,温和说道:“阿籽好几天没吃饭了,我怕饭太硬了,会伤胃,故而熬了点粥。”   “我来喂吧!”陆玠直接将碗勺取来,舀起一勺,放到唇畔吹了吹,然后送到了唐籽的唇边。唐籽张开嘴就吞咽了下去,好久没有吃东西了,这味道太好太好了,直接抢过来就要一股脑给自己灌下去。   陆玠见状,怕烫到了她,立即抢了回来,“别急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   “我……饿。”唐籽瞪着大眼睛,那浑圆的大眼睛里充盈着泪水,看上去真是我见犹怜啊!   陆玠望着她的眼睛,心中满满的都是疼痛,温柔低语道:“饿也要等粥凉了再喝。”这声音温柔得不像话。   宋氏也感觉到难受,关切道:“阿籽,你好好休息,娘现在就去给你多做些好吃的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宋氏走了,陆玠则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唐籽喂粥。喂完了,便将碗勺放到了一旁,继而眉头倒竖起来,“兰香呢?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过来。”   身后一下人恭谨道:“是。”   一想起兰香,唐籽这心头就各种不悦,都是那个女人害了她。这下好了,有陆玠在,他能为她报仇了,太好了。   可是很快,那下人就回来了,“陆大人,我们找遍了附近,也没找到兰香。”   陆玠想了想,脸色阴冷地说道:“那个女人许是害怕,逃走了。你们立即去找,没找到就别回来见我。如果找到,直接杀了。”   “是。”下人得了命令,就退下了。   唐籽犹豫了一下,“陆玠,这样真的好吗?兰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呢?”   “与我何关?”陆玠冷冷道,“她伤了你,就该死。何况那种通奸的女人,不值得怜惜。”   唐籽思索了一下,不知为何竟有些忧郁,陆玠为了她,这么杀人,这好吗?   陆玠见了,宽慰道:“别想那么多了,好好把你的伤养好。”   “嗯。”   没过多久,就传来了消息,有人在荒郊野外找到了兰香,就地处死。   ***   由于陆玠临阵脱逃,造成那一场战乱军中无主,南朝士兵损失惨重。唐晟得知后,勃然大怒,将陆玠叫去质问。   陆旻得知以后,也是大发雷霆,身为男子汉大丈夫,岂能临阵脱逃?这一次的事情不仅造成军队损失惨重,还极有可能会让陆玠的前途毁于一旦啊!   唐晟此时并不知事情原委,愤怒道:“身为将领,临阵脱逃,害得我军损失惨重,你有何说法?”   陆玠站在那儿,脸色黯然,一脸深沉,“无话可说。”临阵脱逃,乃是大罪,错了就是错了,错了就该受罚。不过即使是重来一次,他还是会这么选择的。   宋氏得知了唐晟将陆玠传唤过去一事,匆匆带着唐籽赶来求情,“夫君,你有所不知,是阿籽出事了,所以陆玠才会临阵脱逃的。”   “哦?阿籽出什么事了?”   “阿籽被人绑架,下落不明,我实在没有办法,去前线找你,却找不到,只好请求陆玠去救阿籽。”   唐晟听了这话,脸色方好了点,不过依旧暗沉,“原来是这样。不过,临阵脱逃乃是大罪,军中有军规,即使陆玠是为了救阿籽,他还是得受罚。”   这下,唐籽就不满了,嘟着小嘴说道:“爹,您不许罚陆玠。他做错什么了?他来救我,难道也错了吗?”   陆玠看向了唐籽,温和道:“阿籽,你别说了,你不懂这些。临阵脱逃就是大罪,我该受罚的,别为难你爹了。”唐籽就是不明白了,这怎么叫为难?她的心头很不服气,狠狠地跺了两脚。   唐晟继续说道:“不过呢!考虑到这个情况,可以从轻处罚,你自己去领五十大板吧!”   陆玠拱手道:“是。”然后就要出去了。唐籽急了,慌忙拉住了陆玠的手臂,不让他出去。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,为什么要去领五十大板?   “阿籽,你干什么呢?放手!”   “我不放,我就是不让你走。你没错,为什么要去领五十大板啊?”   “别闹了。”   “我没闹,我不让你走。”唐籽死死地攥着陆玠的手臂,眼眶渐渐泛红了,“你没错,我不要你去受罚。如果非要去,我替你去好不好?”   陆玠愣了一下,心头泛起了浓浓的暖意,他的阿籽真的变了,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,变得会关心他了。他转头,温柔地望着她,“阿籽,我皮厚,五十大板就跟挠痒痒一样。”   唐籽当然不信他的话,“我就是不让你去,呜呜呜呜呜呜……”   “别哭了,在这儿等我回来。”陆玠攥住了唐籽的小手,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挪开,然后就急匆匆离开了,唯恐她继续挽留他。   ***   陆玠去领了五十大板,回来时简直惨不忍睹,皮肤都红肿了,还有血迹流淌,这叫挠痒痒?   唐籽真感觉一颗小心脏都要碎掉了,他一定是疼死了吧!如果不是她出了事,他说不定早就立下战功,加官进爵了呢!   “陆玠,你疼不疼啊?”   “不疼,这点小伤算什么?”陆玠跟个没事人一样,静静地让大夫给他上完药。之后,宋氏过来探望了陆玠,关切地问了几句后,没多久就离去了。这屋里便只剩下了他与她两个人。   “陆玠,你说实话,你是不是很疼啊?如果我被打成了你这样,我一定动都动不了了。”唐籽关切地望着陆玠,泪水在眼里打着转,她知道,若是自己被打成这样,一定会疼得不得了。   “我真的没事。我皮糙肉厚的,跟你不一样,我怎么动都不会疼,不信我们今晚试试。”陆玠坐在那儿,光着上身,笑容淡淡。   唐籽愣了愣,有些想不明白?为什么是今晚?可很快就明白了陆玠的意思,羞得那是一脸通红,“陆玠,你都这样了,怎么还想着那些事啊?”   陆玠忍不住轻笑出声,“我就想了,怎么了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籽又羞又闹,愤愤地跺着脚,“你再说,你再说我打你啊!”   “我都伤成这样了,你舍得打我吗?”陆玠笑了笑,这笑容格外好看,声音柔柔的、轻轻的,格外诱惑人心。唐籽却怒了,瞪了他一眼,然后就把头转过去,不再理会这个家伙了。   陆玠却一直保持着微笑,温柔地说道:“阿籽,把头转过来,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模样。”   “不给看。”唐籽表示,此刻真想钻个地洞爬进去。真是的,她愈窘迫害羞,他竟越高兴。过了好一会儿,见她还是没把头转过来,陆玠也不勉强,静静地坐在那儿。   第六十一章   空气安静了好一阵子。可是没多久,这寂静就被人打破了,因为韩必找来了。   韩必得知了兰香的死因与陆玠有关,怒不可遏,直接找上门来了。虽然他自知不是陆玠的对手,但这口气他始终难以下咽,是可忍孰不可忍?他来到门口的时候,狠狠甩了甩门。   这下子,唐籽与陆玠都注意到了他。陆玠淡定地坐在那儿,眉头都没皱一下,“何事?”   “兰香是你害死的?”   “是又如何?”陆玠抱着双臂,平静地看着他,“她伤害了阿籽,就该死。”   “你……”韩必气急败坏,“她还怀着我的孩子,就算犯了点小错,也罪不至死。”   陆玠冷哼了一声,“她怀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,她跟别的男人私通,死有余辜。”   “你……”韩必气得肺疼,因为生气而脸色发红。听到陆玠这么说自己的爱妾,韩必哪还能平静呢?便大吼道:“陆玠,你别太过分!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!”   “哦?”陆玠冷冷地扯了扯唇角,完全不将这个男人放在眼里,“你敢动我?好,那你来吧!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。”   韩必站在那儿,放在背后的一双手握成了拳头,握得咯咯作响,他瞪着陆玠,恶狠狠地瞪着他,目眦欲裂,真恨不得把他给碎尸万段了。   陆玠见他还没有动静,便不耐烦地说道:“要动手就快点!”   韩必站在那儿,真感觉浑身血液沸腾。他已经来到了这儿,狠话也已经说出口了,若是不打,那他真会颜面尽失。打吧!大不了被陆玠给揍一顿。韩必握紧了拳头,关节泛白,猛然挥着拳头冲向了陆玠。而陆玠却脸色淡定,随便伸手一动,就将韩必打趴下了。   唐籽见状,拍手叫好,“陆玠,你太厉害了!”   陆玠笑了笑,笑得爽朗。唐籽也忍不住朗然大笑,“韩必,你还不滚啊?”   听着这两人一连串的笑声,韩必真是恨得牙痒痒,他今日实在是气不过,才会找上门来,可是却受到了这样的欺辱,韩必的心头实在是不爽,心想着若是就这么走了,那日后定会被他们看低了不可。可是若不走,他定会被陆玠打得几个月下不了床。   就在他犹豫之时,陆旻过来了。   陆旻一来,见到韩必一身狼狈地趴倒在地上,脸色□□,匆忙上去扶起了韩必,“贤侄,怎么会这样啊?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啊?”待看到陆玠和唐籽,陆旻这心头顿时明白了。   他愤怒地伸出指头指责道:“你个逆子,你干什么呢?”   陆玠淡定地耸耸肩,道:“爹,是他自己上门来闹事,怨不得孩儿。”   韩必扶住了一旁一根柱子,才勉强站稳了身子,道:“陆玠杀了我的爱妾和孩子,我打死他。”韩必边说着边假装要上前,为了面子他岂能退缩呢?装也要装一下。何况身后还有个陆旻,他定会阻止他的。   果然,陆旻攥住了韩必,劝道:“贤侄,你别闹了,你连路都走不稳了呢!”紧接着,陆旻又看向了陆玠,大发雷霆道:“你把贤侄打成这样,立刻给他道歉。”   唐籽这就不乐了,陆玠做错什么了?凭什么道歉啊!于是,唐籽气呼呼道:“陆玠没错,错的是韩必。”   “你给我住口!”陆旻早就看唐籽不爽了,之前一直忍让,这会儿实在是看不惯陆玠的所作所为,忍受不住就骂了出来。唐籽见陆旻对自己吼了,当下更加不悦,站了起来,“我为什么要住口啊?我说错什么了吗?”   陆旻凶悍地瞪了唐籽一眼,然后不再搭理她,看向了陆玠,怒道:“立刻向贤侄道歉!”   陆玠冷冷扯了扯唇角,道:“爹,您就别多管闲事了。”   “你……”   韩必当然知道陆玠心高气傲的,肯定不会跟自己道歉,此时气氛很紧张,若是再拖下去,恐怕……于是,韩必拉住陆旻的胳膊,小心翼翼道:“陆将军,您别生气了,我们走吧!”   陆旻也了解陆玠的性子,要他道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,既然韩必都这么开口了,罢了罢了,于是便气呼呼地和韩必一块儿离开了。   唐籽见状,方舒了口气,欢喜道:“这两个瘟神总算是走了啊!”再看陆玠,一脸凝重的样子,唐籽便劝道:“别不开心了。”   “阿籽,刚才韩必离开的时候,你看到他的眼神了吗?”   陆玠这么问了,唐籽便回想了一下。韩必离开的时候,那眼神幽怨、愤恨,还有很多莫名的情绪,总之很不善。唐籽忖度片刻,感到很不妙,说道:“那眼神,好像恨不得杀了我们。韩必就是个小人,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我们背后捅一刀了,我们日后定要注意安全,不能让他有机可乘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唐籽又想了想,贼兮兮地说道:“留他在身边,总是会防不胜防的。我们不如直接把他的腿打断,这样就能把他送回京城去了。你觉得如何?”   陆玠闻言,眼神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,“你啊!没脑子。真笨!”   唐籽这就想不明白了,她哪里笨了?难道这个方法不妥?或许跟陆玠这样有智谋的人相比,她确实是笨的。   “我笨怎么了?我笨,不是还有人非要缠着我,非要娶我吗?”唐籽笑着,笑得从容好看。   陆玠忍不住轻笑出声,吻了吻她的脸颊,“是啊!我就喜欢你这么笨的姑娘。”   ***   经过一番思来想去,唐籽还是觉得,若是韩必和陆旻留在这儿,那么日后定会害得她一家人都凶多吉少,可她又没个主意,只好去找唐晟,“爹,昨天晚上女儿做了个梦,梦境跟真的一样,太可怕了。”   唐晟一边翻阅兵书,一边淡淡道:“说来听听。”一旁的宋氏倒了杯茶,送到了唐晟的身旁,唐晟接过茶就饮了一口,接着夫妻俩相视一眼,情意绵绵。   唐籽则正襟危坐,严肃地说道:“女儿梦见那个陆旻……”   唐晟顿时看向了唐籽,严厉道:“他是你公公,你怎么能直呼他的名讳?”   果然一提起陆旻的事情,唐晟就很重视,唐籽撇撇嘴,但始终不想说出公公两个字。唐籽道:“我梦见他和韩必勾结,想要害死您啊!”   宋氏怔了怔,道:“阿籽,你做的这个梦可真奇怪。”   唐晟道:“是啊!听别人说,梦都是反着来的。”   显然,唐晟并不相信陆旻会害他。   唐籽急了,“爹,您听我说啊!您被大兵围困,那个陆……”唐籽咬咬唇,纠结良久才把公公两个字给说出口,“公……公……他故意不带兵来救援,还有那个韩必,故意不来押送粮草。结果爹被敌军围困,最终丢了性命。”   “哦!爹知道了。”唐晟抬起头看了看天色,脸色平静地说道:“天色已晚,你回去吧!”   唐籽是真的急死了啊!这个爹怎么回事?他就是相信陆旻不会害自己是吗?“爹,您要听进去啊!那个陆旻心怀不轨,还有那个韩必,他们都想要害死您啊!您还是趁早解决了他们为好。”   唐晟抬起头,脸色暗沉,毫不留情地斥责道:“阿籽,你给我听着,以后再敢说你公公的坏话,爹打断你的腿!”   唐籽见了爹这副样子,心头不由胆怯起来,一时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。陆玠此刻已经来到了门口,也听到了几句话,见屋里气氛紧张,便走了进去,欲把他的阿籽给带走,“阿籽。”   唐籽转过头,他已然握住了她的手。迎上他温情款款的目光,唐籽方感觉到欣喜,一肚子委屈冲上心头,红了眼眶,“陆玠,你总算来了。”   唐晟道:“陆玠,你来得正好,阿籽她就知道胡言乱语,你把她带回去,好好教训教训她。”   一听爹说这些话,唐籽就感觉不爽,这到底是不是亲爹啊?亲爹有这样的吗?   陆玠道:“是。”然后,牵着唐籽就要走,唐籽临走前望了唐晟一眼,目光纠结复杂。   陆玠带着唐籽回了房,唐籽一屁股坐了下来,呜呜道:“气死了,你爹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!我爹怎么就这么相信你爹?”   陆玠倒了一杯水,递给了她,温和地说道:“他们乃是患难兄弟,你爹能不相信我爹吗?”   唐籽瞟了他一眼,气呼呼地接过茶盏,将茶水一饮而尽,然后说道:“我脑子不好使,一点主意都没有。你说说,应该怎么办啊?”   陆玠道:“很遗憾,一到晚上,我的脑子就想不出办法了,因为……”他唇角一扬,目光紧紧锁着她,唐籽心头一颤,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。陆玠继续温柔地说道:“一到晚上,我的脑子里就只有你了。”   唐籽娇嗔道:“陆玠,你怎么这样啊?”   他一手朝她伸过来,语气温柔得不像话,“我怎么就不能这样了?”   “你好讨厌啊!”   陆玠笑了起来,这笑声清脆朗然,激荡人心。没过多久,屋里的烛火就灭了,朦胧的纱帐里,两个身影纠缠到了一块儿。   第六十二章   第二日,唐籽醒来了,一大早有气无力的,赖在床上不想起来。陆玠见状,便自己起床离去了,今日难得空闲,便亲自端饭来喂她。   到了日中,唐籽方起来了。既然爹娘都不相信她,那她只好去找唐如意商量商量办法了。她这个姐姐比她可聪明点,八成会出个主意吧!去了那儿,唐籽竟见了韩必也坐在屋里。   “如意,你看,现在这个兰香也过世了,我身边没有女人了,不如……不如我们重修旧好吧!”   唐如意冷冷一笑,满脸嫌恶,“说够了没有?说够了就请离开吧!我这儿不欢迎你。”   “如意,你怎么还这样啊?”   “我就这样怎么了?韩必,我告诉你,别的女人用过的东西,我不稀罕。”唐如意冷冷地扯了扯唇角。   “你……”韩必的脸色不大好看,“如意,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想?那你也是我用过的,别的男人不会要的。你不跟着我,还能跟着谁啊?”   唐如意闻言,恼怒至极,“你……你给我滚出去。”   唐籽也实在不能淡定了,韩必这家伙太贱了,居然说出这等话来,她不能忍。唐籽扫视四周,见一旁有个瓷罐子,直接抓起来就打向了韩必,“韩必,你这个无耻的家伙,你真的是够了。我姐姐早就不稀罕你了,你还来干嘛?你是兰香那小贱人用过的东西,我姐姐不稀罕。我姐姐才不会没有人要呢!我打死你,打死你!”摔碎了瓷罐子,唐籽接着摔,一旁的东西能摔的,都被她摔了个稀巴烂。   而韩必手无寸铁,又没有防备,一下子就受伤摔倒在地了,更加没有了反抗的机会和能力。   唐如意见状,唯恐唐籽把韩必给打死,匆忙阻拦道:“阿籽,够了,别打了。”   “为什么够了?我要将他给打残,把他的腿打断。”唐籽大声嚷嚷着,真恨不得将韩必给打残,那样他就不会做出伤害爹的事情了。   唐如意急了,加大了力道,竭力阻拦,“阿籽,你听我说,不能打了。再打他,你就该受罚了。”   唐籽见姐姐阻拦自己,便也不再动手了,踢了韩必一脚,居高临下地说道:“给我滚出去!”   韩必艰难地爬了起来,恶狠狠地瞪了唐籽一眼,心头很不服气,他一个大男人岂能输给唐籽呢?但是顾虑到唐如意在此,他还做着复合的美梦呢!便甩甩袖子,走了。   唐籽怒哼了一声,然后转头看向了唐如意,“姐姐,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啊?我真恨不得将他给打死呢!”   唐如意道:“阿籽,你知道韩必来这儿,是什么官职吗?”   “管他是什么官,我看他不爽我就是要打他。”唐籽不了解,对官职更是一无所知。   而唐如意则脸色凝重地说道:“他是个监军。你若是将他打死了,爹是没法向圣上交代的。而且御史大人在朝堂上位高权重的,你若是打死了他的儿子,他定会想方设法弄死你为韩必报仇的。到时候,还会连累到爹和陆玠的。”   一听这些,唐籽方感觉有些害怕了,“真的会有这么严重?”一开始她可想不到这些,只想着把韩必给弄残,没料到后面还有那么多牵连。   唐如意点点头道:“嗯。阿籽,其实像韩必这种人,跟姐姐也没什么关系了,他过他的,我们过我们的,各不相干。”唐如意望着唐籽,眼眸中真是风轻云淡。   唐籽想了想,跺了跺脚,气呼呼地说道:“可是没有办法各不相干啊!韩必最后会和陆旻勾结,他们会害死爹的。”接着,唐籽便将上辈子的事情都给唐如意说了一遍,说那是她梦中所见。   唐如意听了,感觉到很不安,唐籽之前做的那些梦,不都成真了吗?所以她是不得不信啊!   “阿籽,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啊?”   “姐姐,爹和娘都很相信那个陆旻,我只好来找你了。我们先得想办法把韩必给弄走,再来解决陆旻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。”   唐如意想了想,说道:“把韩必弄走?这样吧!我约他出来,跟他好好谈一谈,让他回京城去。”   唐籽心想,韩必那种人未必听得进去什么话,何况他还想纠缠姐姐呢!但此时她又拿不出什么主意,便只好同意了。毕竟姐姐比她聪明,想必能处理好和韩必的事情吧!   唐如意与韩必约定,在军营外一家客栈见面,唐籽也跟着去了,准备躲在背后偷听,必要的时候再出动。   韩必如约而至,穿着一袭青衫,神清气爽地上了楼,看似心情不错。想来这唐如意约他在此见面,八成是想通了。于是,他便温情款款地说道:“如意,你约我在这儿见面,是不是想通了?”   唐如意冷冷地瞟了他一眼,道:“坐吧!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   “嗯。”他翩然入座,安静地望着她,目光中满含期待。   唐如意开口道:“韩必,你能否上书给圣上,请求调离此地呢?”   韩必一听这话,便料到复合一事无望,一脸悲伤道:“如意,你什么意思?难道你就这么想要我离开?这么不想见到我?”   “是又如何?”唐如意不想废话,便开门见山直说了,“我希望你离开这儿,离我一家人越远越好。你就说你病了,请求圣上将你调回京城。”   “为什么?我为什么要听你的?你留在这儿,我也就非留在此地不可了。”韩必坐定了身子,紧紧盯着唐如意,目光灼热。他似是下定决心了,唐如意不走,他也不走。   躲在后面的唐籽气得牙痒痒,怎么会有这么贱的男人?当初不知道珍惜,现在又跑过来对姐姐各种纠缠,她真是看不下去了。   无论韩必说什么,唐如意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,“韩必,你就直说吧!你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儿?回京城去。”   韩必想了很久,方温和地开口说道:“要我回京城去,其实也不难。只要你答应,跟我一起回京城去。”   唐如意扯了扯唇角,脸上神色高深莫测,“就这样?你就愿意离开这儿了?”   “嗯。”   唐如意忖度了一下,若自己跟着韩必回去了,必然会重新陷入那苦闷的生活中去。思来想去,也没个主意,今天这次见面算是无功而返了。   ***   某一夜,唐晟与众人商量军事,到了很晚才放陆玠回来。他回来的时候,唐籽差不多迷迷糊糊睡了,陆玠蹑手蹑脚地走近,却还是惊动了她。   “陆玠,你回来了。”唐籽睁开了惺忪的双眼,“爹都跟你说了什么啊?怎么那么晚才回来?”   陆玠坐到床沿,轻声道:“是关于军事上的问题。”   “哦。”唐籽对军事不感兴趣,跟她说了她也不懂,也就不再问了。陆玠在她身侧躺下来,看着她熟睡的小脸蛋,这一颗心就如同秋千被人拨动。他望着她熟睡的脸庞,心头暖暖的,柔声问道:“阿籽,你睡了吗?”   好久,没有回音。想来她太疲惫了,已经睡了吧!陆玠只好作罢,安静地躺了下去。   第二日,外面的太阳很强烈,刺得人睁不开眼睛,想来时候不早了吧!唐籽睁开眼睛,发觉自己正缩在陆玠的怀里,他的怀抱好温暖啊!   “阿籽!”陆玠轻声唤着她,眼神情意绵绵。   “嗯?”   “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,你已经睡了。那现在,你说该不该补回来?”陆玠望着她,眼中的温柔好似要滴出水来。   唐籽听了这话,却是一头雾水,“补回来?什么补回来?”   “你啊!真笨,这都不明白。”   瞧着他那双勾人的双目,那眼神、那笑容,唐籽立马明白过来了,使劲踹了他一脚,“这都大白天了,你怎么还想着那些事情啊?”   “我就想,我就想,怎么了?”他强行揪住了她的胳膊,将她的一颗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。   唐籽靠在他的胸前,聆听里面潮涨潮落,不由红光满面。陆玠见她如一只温顺的小鹿一般,这心神荡漾,很快就不能淡定了,如狂风暴雨一般朝她而来。   屋里春光绽放,一片旖旎。   而外面,唐晟正带着一队兵马离去,准备去查看地形。岂料去了那儿以后,竟发现有人埋伏在那儿,唐晟没有防备,带人跟着敌军战斗,最终中了一箭,落荒而逃。   唐晟回了军营以后,很快就有大夫前来给他查看伤口、上药。这宋氏见了,心疼不已,“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?夫君今日前去查看地形,敌军怎么会知道?难不成军中出了间谍?”   “间谍?”唐晟皱起了眉头,思索了一下,“昨天晚上一起商谈军事的,都是我的亲信部将,哪里有什么间谍呢?”唐晟再细想了一下,眉头皱得更紧了,“难道是……流云?”   宋氏一惊,随即摇摇头道:“流云伺候我那么久了,我了解她,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,怎么会是间谍呢?”   第六十三章   宋氏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流云是间谍,而唐晟却不以为然,“既然是间谍,自然会伪装得很好,岂会让你看穿了?何况除了她,我们还能怀疑谁呢?”接着,命令道:“来人,将流云传唤过来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很快,流云就过来了,睁着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,恭谨地躬身道:“拜见将军、夫人。”   唐晟道:“流云,我问你,昨天晚上你回去以后,都做了什么?”   流云抬起头看着唐晟与宋氏,一脸不明所以。宋氏瞧着她这双无辜的大眼睛,坚决否认道:“夫君,不会是她的。”   流云一脸迷糊地说道:“夫人、将军,什么意思啊?我怎么不明白呢?”   唐晟瞧着流云这双无比无辜的大眼睛,也一时发怔了,这眼神是装不出来的,可是再一想,出了这样的事,说明军中肯定有间谍。除了她,他还能怀疑谁呢?   唐晟道:“你直说吧!你是不是敌军派来的间谍?”   流云望着唐晟,这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无辜了,“唐将军,您说什么呢?”   唐晟道:“本官今日去查看地形,岂料遭人埋伏,身受重伤,说明军中肯定有间谍,说,是不是你?”   流云这下子是明白过来了,这唐将军原来是怀疑她是间谍。流云匆忙否认道:“唐将军明察啊!奴婢怎么会……会是间谍呢?奴婢……奴婢一直恭恭谨谨,什么……什么错也没犯,唐将军怎么……怎么……能怀疑奴婢呢?”流云一下子慌张起来,连话也说不好了,一直颤抖个不停。   唐晟一脸严肃道:“除了你,还会是谁啊?流云,你看着柔弱,没料到竟是敌方派来的间谍。”   “不是的、不是的,唐将军明察啊!”流云真的是慌了,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,眼眶也忍不住红了,泪水忍不住滑落两颊,“真的不是奴婢,奴婢真的不是间谍啊!”   唐晟却不为所动,冷声命令道:“你自己去领五十大板吧!”   “唐将军明察啊!唐将军明察啊!……”流云跪在地上,哭得那是凄凄惨惨。   “爹!”唐籽听说这事,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,见了眼前这副状况,立刻就不高兴了,“爹,您对流云怎么了?您是不是欺负她了?”   唐晟不悦道:“爹像是会欺负一个小姑娘的人吗?你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吧!爹如今身受重伤,还不都是她干的好事!”   流云立即否认道:“不是的,唐将军,奴婢真的不是间谍,请唐将军明察啊!”   唐籽大声说道:“流云真的不是间谍,我可以作证。”一想起上辈子的流云,那么纯真的姑娘,怎么会是间谍呢?可是若不是她,间谍还会是谁呢?唐籽仔细回想了一下,恍然大悟道:“我知道间谍是谁了,是陆旻啊!他想要害死爹,所以才会勾结敌军。”   一听这话,唐晟的脸色变黑了,大吼道:“你给我住口!”   “爹,您为什么每次都不听我的话?流云是无辜的,间谍就是陆旻。”   “住口!”唐晟愤怒一拍桌子,屋里顿时寂静无声。唐籽低着头,心头生出怯怯的感觉,她不敢对抗爹,可是爹这么相信陆旻,她真的很生气。   一时间,气氛僵在那儿,宋氏站立一旁,也不知如何劝慰这父女俩,面露不安之色。   恰好这时候,陆玠来了,“阿籽,你干什么呢?怎么惹得岳父发这么大的火?”   唐晟扶了扶额头,这唐籽的事情,他真是觉得很头疼啊!一脸无奈地说道:“陆玠啊!这阿籽与你爹的关系处理不好,真让人头疼啊!你得想想办法。”   “是。”陆玠走到唐籽身边,牵过她的手,唐籽还想多说几句的,却被陆玠强行给带走了。   唐晟见她走了,一直紧绷的脸才松弛下来。宋氏也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我真是想不明白了,为何阿籽一开始就那么不喜欢陆玠的爹?”   唐晟道:“别多想了。陆玠这孩子看起来足智多谋的,想必会有办法处理好这层关系吧!”   “但愿吧!”宋氏看了流云一眼,开口向唐晟求情道:“夫君,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,还是放过流云吧!”   唐晟想了想,最终还是放过她了。   且说那陆玠带着唐籽回去,唐籽一路都是满脸怒色。以前在山里种田的时候,爹是多么喜欢她啊!从来都不会对她吼半句。可是现在呢?她和爹的关系越来越差,都是为了那个陆旻。哼!   陆玠见她脸色这么难看,劝慰道:“阿籽,你别生气了?”   “我为什么不能生气啊?陆玠,我很肯定地告诉你,这个事就是你爹干的,就是你爹勾结了敌军,想要害死我爹。”唐籽盯着陆玠,气呼呼地说道:“你爹真的太坏了,你知道吗?因为你爹,我现在都有些讨厌你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陆玠心头一颤,他的阿籽,竟说讨厌他?陆玠慌了,匆忙将她攥了过来,抱在了怀里,紧张地说道:“阿籽,你怎么能讨厌我呢?我爹是我爹,我是我。”   他紧张起来的样子,倒真是有些可爱。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的,没想到陆玠竟然当真了。   唐籽继续佯装怒道:“我就是讨厌你啊!你放开!”   “不放,你说,你不讨厌我,你很喜欢我。”他紧紧盯着她,目光灼热赤诚,“阿籽,你快说啊!”   唐籽瞧着他这副样子,心头竟然在窃喜,嘴上却说道:“陆玠,我就是讨厌你啊!谁叫你有这样的爹啊?你放开我啊!”   “不放。阿籽,我告诉你,你再说讨厌我,我就……我就……”似乎,他不能拿她怎么样。陆玠想了好久,才说道:“我就打你哦!”   唐籽当然知道,他才舍不得打她呢!哼!不过他都说了这样的话,那她就不想理会他了。唐籽把头转过去,不再说话。陆玠以为她真的是生气了,又一次紧张道:“阿籽,我只是随便说说的,你千万别当真啊!我可舍不得打你。我知道我爹的事情,让你很生气。这样吧!你打我好了,打我出出气吧!”   唐籽才不想理会这个家伙,直接挪过被子就把脑袋蒙住,“我要睡觉了,你有多远滚多远。”   “阿籽,别闹了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在陆玠各种纠缠不休之下,最后两人又恢复了甜甜蜜蜜、开开心心。可是这甜蜜,很快又没了。   ***   第二天,陆玠出门去了,说是有事要去办。想必是什么公事,唐籽没有过问,压根也没当回事。陆玠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,到了傍晚还没回来。   天色黑了下来,唐籽用过晚饭,准备回房去休息,岂料在路上竟见了陆玠迈着怒气汹汹的步伐走着。他没看见她,自顾自地往前走。唐籽这就感到好奇了,他的脸色好差,不知道他出门一天,都发生了什么事。不如跟上去瞧瞧吧!   唐籽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,竟见了陆玠来到了陆旻的房门口。   “爹。”   陆旻正站在屋内,脸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见到陆玠来了,便说道:“进来吧!”   然后,陆玠便进去了,唐籽悄悄往前走了几步,跟到了门口。但见陆玠将什么东西往桌子上一甩,脸色暗沉。陆旻一瞧,脸色骤变,“你……”   陆玠道:“爹,孩儿今日截获了您与北朝将领勾结的证据。孩儿希望,您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。”   陆旻怒哼了一声,道:“爹的事情,不用你管。”   陆玠阴沉着脸,质问道:“爹,您的事,我还就管定了。您跟北朝勾结,知不知道这是大罪?岳父这般信任您,您怎么就非要干出这等事?岳父有什么不好的?您为何就要费尽心思除掉他?”   站在屋外的唐籽,那是心头慌乱啊!这个陆旻不怀好意,竟然又想要勾结北朝,除掉爹,这可如何是好啊?忽而一想,陆玠已经截获了情报证据,有了证据,爹不就能相信她的话了吗?太好了。   陆旻的脸色很难看,说道:“哼!没了他,爹就是这军中的主将了。没了他……”陆旻没有说下去,这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温情,陆玠捕捉到了,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  “爹,已经不属于你的,终究不属于你。就当孩儿求您了,别再费那么多心思干这些坏事了。您再这样下去,只会害得我和阿籽关系弄僵。”   陆旻怒哼了一声,道:“爹都说了,这些事不用你管。”   唐籽心想,像陆旻这种人,一时半会儿怎么会听得进去呢?爹这个人也真是的,竟然这般信任他,不过幸好已经得到了证据。哼哼!只要把证据交给爹看,爹定会相信陆旻不是什么好人。   陆玠劝说了一会儿,陆旻十分不耐烦地就要赶他走,于是就这样,陆玠出来了。他一脸失望地站在那儿,脸色黯然,往前走出了一段路,唐籽便追了上来。   “陆玠。”   陆玠转头望向了她,目光忽而变得柔和,“阿籽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   第六十四章   唐籽满面欢喜道:“我听说你已经得到了你爹与北朝勾结的证据,快点拿出来,我们去交给爹看。”   一听这话,陆玠原本温和的脸色突然转变,“阿籽,这……不好吧!”   “有什么不好的?”唐籽真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,想了想,也对,陆旻毕竟是他爹啊!“可是这个事情,必须要让我爹知道,不然他对你爹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,你说……那个……陆玠……你就拿出来吧!”   而陆玠是想,若是让唐晟知道了这件事,定会让陆旻难堪,陆旻毕竟是自己的爹啊!于是,陆玠道:“证据……已经毁了。”   “什么?你怎么能这样?你好不容易得到的证据怎么就能毁了呢?”唐籽感觉到很沮丧,这个陆玠如此护着自己的爹,是要闹哪样?转而一想,什么时候毁的?她怎么没注意到?唐籽仔细回想了一下,“不对,那份情报,好像还在桌子上。我得过去瞧瞧。”   唐籽扭头就走,却被陆玠一把攥住。他的力道太大,很轻易就弄疼了她。唐籽疼得快要哭出来了,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,“你干什么啊?”   陆玠道:“你不能去。”   “我为什么不能去啊?”   “他是我爹啊!”   “他是你爹又怎么样?陆玠,你什么意思?你就是非要护着他了,对不对?”唐籽恶狠狠地瞪着陆玠,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很不满,“你放开我,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证据拿到手,再去交给我爹。”   唐籽挣扎了一下,陆玠却握得更紧了,弄得她生疼。唐籽算是明白了,这个陆玠是铁下心要护着陆旻了,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看着爹被蒙在鼓里。于是,唐籽拼命地挣扎起来,还大声嚷嚷的,很快就惊动了唐晟和宋氏。   两人急匆匆赶来,看到陆玠与唐籽在吵闹,唐晟打断道:“都给我住手。”   陆玠停了下来,放开了唐籽,看向了唐晟,恭谨道:“岳父。”   唐晟质问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唐籽迫不及待道:“爹,您知道吗?陆玠截获了一份情报,是关于陆旻和北朝勾结的证据,就在陆旻屋子里呢!可是陆玠却不肯交出来,不让您知道……”   “阿籽,别再说了。”唐晟很不悦地打断了唐籽的话,怒意浓浓道:“你忘了上次,爹跟你说过什么吗?如果你再说你公公的坏话,爹就打断你的腿。”   唐籽记得,好像他是这么说过,心头不由有了怯意,“可是爹……是真的,不信您去陆旻房里瞧一瞧,说不定那份证据还在他桌子上呢!”   “给我住口!”唐晟这一回是大发雷霆了,怒瞪着唐籽,“你再污蔑你公公,爹说到做到。”   这下子,唐籽是真的害怕了,目光投向了陆玠,“陆玠,我只问你,你去不去把证据拿回来?”   陆玠凝视着她的眼睛,心头不由重重一震,她的大眼睛中充盈着泪花,目光中满含悲伤。若是他再拒绝,恐怕她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。可是陆旻,毕竟是他的爹。思来想去,纠结良久,陆玠还是选择了维护自己的爹,“阿籽,没有什么证据,希望你别再诬陷我爹了。”   一时间,唐籽怔住了,眼泪果然就流下来了。她这般悲伤的目光,陆玠不忍直视,便看向了别处。他舍不得看着她哭,可是这一次,只能是委屈她了。   唐籽确实是受委屈了,很大很大的委屈,她扭头就跑,再也不想看见陆玠。这一次,别想让她原谅他。   陆玠伫立原地,没有追去,宋氏唯恐唐籽出了什么事情,就自己追去了,“阿籽、阿籽……”宋氏好不容易才将唐籽给追上,累到满头大汗,“阿籽,你别再跑了。有什么话,你跟娘说,好不好?”   唐籽抹了两把泪水,呜呜道:“娘,我说的都是真的,陆旻真的与北朝勾结,想要害死爹爹啊!他还觊觎您呢!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,你和爹真的不能这么信任他了。”   “好了好了,别哭了。”宋氏见唐籽哭得如此难受,倒是有几分相信了,“你跟娘说说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   唐籽正准备开口,却见陆玠已经过来了。   “阿籽。”陆玠直接冲过来,拉住了她的手,道:“天色已晚,我们回去吧!”   唐籽一想起他刚才的所作所为,很不悦地甩开了他的手,怒气冲冲地推了他一把,“你给我滚啊!”   宋氏见状,匆忙阻拦道:“阿籽,你这是做什么呢?夫妻二人要好好相处,有什么不愉快的,笑一笑也就过去了。”   “是啊!阿籽,我们回去吧!”陆玠知道唐籽不会轻易跟他回去的,但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把事情告诉宋氏,陆玠便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起,然后不顾她死命挣扎,强行将她给抱走了。宋氏见了,无奈地叹了口气,她这心头还存有疑虑,忍不住跟了上去,准备一探究竟。   陆玠抱着唐籽回了房,方放下了她。   “陆玠,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啊?你今天让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你还来管我干嘛啊?你既然那么护着你爹,你去你爹那儿好了,别来找我了。”唐籽嚷嚷着,眼眶和鼻子都变得通红。   “阿籽,希望你也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。他毕竟是我爹啊!我若把这事告诉你爹,那我不就成了不孝之人吗?”   “那你就宁愿看着我爹毫无防备,继续信任你爹,最后被你爹活活害死吗?”   “不会这样的。有我在,岳父不会出意外的。”陆玠信誓旦旦地保证道。可是他的信誓旦旦,却无法换回唐籽的一份安心。在唐籽看来,留着陆旻这个人,终究是个祸害。   而外面的宋氏听了这话,心头信了七八分,匆匆赶回屋里见唐晟。   “夫君。”   唐晟此事正坐在那儿,为唐籽的事情唉声叹气的,“夫人,怎么了?”   宋氏一脸慌张道:“刚才我在阿籽和陆玠的房外,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,说的好像是……阿籽的话……好像都是真的。陆旻好像确实有害你之意。”   唐晟眉头一皱,“夫人,怎么回事?你仔细跟我说一遍。”   宋氏便将两人的原话都给唐晟说了一遍,唐晟这眉头是紧紧纠缠到了一块儿,感到不可置信,“我与大哥这么多年,情同手足,他怎么会想要害我呢?”   宋氏道:“夫君,防人之心不可无,无论如何,你都要防着他点。”   唐晟点点头,“我明白了。”   ***   而陆玠的房里,这会儿,小夫妻还闹着变扭呢!   陆玠道:“阿籽,我真的错了,你别生气了好吗?”   唐籽不听,怒道:“你不把证据拿回来,你就别回来了。出去!”   “阿籽,我是不会去拿证据,不会伤害我爹的。你也别生气了。”   唐籽对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本来就很不满了,听了这话,更是怒火中烧,忍不住就想要哭泣,“陆玠,你若是执意护着你爹,我跟你也算是走到尽头了。”   陆玠一听这话,心头惶惶,猛然将她抱在了怀里,“阿籽,你别再哭了,我们别说这个事了好吗?说点开心的,说点开心的好不好?”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,心头一片忐忑,唯恐他一不小心,她就飞走了。知晓她很生气,他便不停地道歉道:“阿籽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,你打我骂我吧!只要能让你心情好受一点。”   只要她不再生气,他什么都肯干,除了拿回证据这件事。可是在唐籽看来,他对她再好也没用,她还是很生气。唐籽生起气来,便一声不吭了。   过了好一会儿,陆玠道:“阿籽,你看,这天色都这么晚了,我们能不能……”他温柔地笑笑,唐籽便知道他想干什么了,可是她还生他的气呢!   于是,唐籽怒气冲冲地说道:“陆玠,你不去拿回证据,一辈子都别想碰我。”   可是陆玠这会儿已经心神荡漾了,这下子,任唐籽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了呢!最终的结果,不言而明。   对于陆旻这个事,唐籽表示,她绝对不会放弃。既然爹不相信她,陆玠不愿帮她,那么只能靠她自己了。唐籽直接就找到了陆旻那儿去,去的时候,陆旻正在屋内徘徊,看着似是心事重重。   “咳咳!”   陆旻听到了声音,抬起头瞟了唐籽一眼,当下眉头就皱紧了。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唐籽单独来找他,预感不妙。   唐籽不等人家招呼,直接就走了进去,坐了下来,翘起了二郎腿。   陆旻瞧着她,心头不悦,又不好直接开口。这个唐籽单独来找他,倒真是让他头疼啊!身为他兄弟的女儿,他对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,应当礼让三分的。   唐籽道:“听说,你跟北朝勾结,预谋害死我爹,陆玠还找到了证据。哎!我今天来这儿,就是想让你把那个证据交出来,我好送去给我爹看看。”   陆旻瞟了唐籽一眼,眼眸深沉复杂,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起。   唐籽见他动静不大,不耐烦地说道:“我说得够直接的吧!你应该听得懂吧?一声不吭是怎么回事?说话啊!”跟这种人,她不需要装出什么礼数。   第六十五章   来者不善啊!陆旻叹了口气,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?于是乎,陆旻直接就往外走去。   唐籽见他不理她,怒吼道:“你去哪呢?”唯恐他逃走,唐籽冲上去把门给关上,“老家伙,我跟你说话呢!你往哪逃啊?”   陆旻实在是无奈,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媳妇?因着唐晟的关系,陆旻也不好对她发火。   唐籽见他没什么动静,实在是不耐烦了,丝毫不客气地说道:“说啊!那情报证据在哪啊?交出来!”   陆旻短叹了口气,一脸严肃道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   “装!还装!我告诉你,你若是再装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。”唐籽怒冲冲地瞪着陆旻,真恨不得把他给瞪穿了。看样子,他是不肯给了,那她就直接翻吧!于是乎,唐籽直接冲上去将屋里的东西给翻乱,“既然你不肯说,那我就自己找吧!”   这两下三下,就把屋里弄乱了,陆旻的脸色很暗沉,真恨不得把唐籽给剥皮拆骨了。唐籽翻了好一会儿,把屋里弄得一团糟,还是没找到,气得牙痒痒。   而陆旻趁着这功夫,已经出门去找陆玠了。没过一会儿,陆玠就来了。   “阿籽,你做什么呢?”陆玠这语气十分不乐,一脸怒色地瞪着她。   唐籽瞟了他一眼,想起了昨晚自己受的委屈,顿时怒了,“要你管啊!”   “你……”陆玠见唐籽将这儿弄得一团乱,心头也很不悦,怒声道:“这是我爹的房间,你将这儿弄得这么乱,让我爹怎么住啊?立刻给我收拾好!”   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?”陆玠竟然提出这个要求,唐籽这心头怒焰更盛了,上前使劲推了他一把,再踹了他一脚,怒吼道:“陆玠,你跟你爹都是一伙的,都不是什么好人,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。”言罢,就怒气冲天地跑了,留下陆玠一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。   没有找到证据,唐籽这心头真是烦透了,怎么什么事都不顺心呢?   ***   马上又要发生一场战争了,众人聚集到了一块儿商谈战事。唐籽闲来无事,也过来听听。唐晟坐在那儿,面色肃然道:“此次作战,兵分三路。我将会带军先行,韩必,你就负责押送粮草,维持后方的供应。此事关系重大,你万万不可出了什么差错。”   韩必恭谨道:“是。”   陆玠的眉头皱了一下,随即舒展开来,起身提议道:“唐将军,押送粮草一事,还是用亲信之人为好。这有些人居心叵测的,您恐怕会防不胜防啊!”   话一出口,韩必的脸色立刻变得灰暗,气愤地咬咬牙。陆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说出这番话,摆明了说他韩必居心不良,会害唐晟。这个陆玠处处与作对,他真恨不得弄死他。   唐籽也赞成道:“对,爹,您不能用韩必,这个人居心不良,他会故意阻断大军的粮草供应,害得你们都活活饿死。”   韩必再也不能淡定了,直接起身大吼道:“唐籽,你倒是很会未卜先知啊!”   “是啊!我就是会未卜先知。”唐籽笑眯眯地盯着韩必。韩必气得肺疼,真恨不得冲过去把她给揍一顿,但此时有那么多人在此,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。   唐晟叹了口气,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吵下去,只得换了一个人去押送粮草,给韩必安排了别的任务。紧接着,唐晟又说道:“此次兵分三路,我往中路,大哥往东路去,陆玠往西路去。我已查看过羊山的地形了,很适合包抄北朝大军的后路。我将在正面战场上与北朝大军交战,大哥就从后包抄他们的退路。”   经历过上辈子的陆玠知道,敌军根本没打算从西路进攻,便提议道:“唐将军,我认为敌军不会从西路进攻的,不如我和您一起去作战吧!”   这下子,陆旻的脸色不好看了。他还准备在这一次大战上,不去包抄敌军后路,好让敌军把唐晟给弄死呢!岂料陆玠竟提议跟唐晟一路去作战。   而陆玠呢!正是猜中了陆旻的心思,才会这么提议的,若是他跟着唐晟一块儿作战,陆旻总不至于会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,不来救援吧!   唐晟想了想,道:“陆玠啊!这中路有我就可以了,你还是……”   “对啊对啊!”陆旻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唐晟的话,“陆玠,你怎么知道敌军不会从西路进攻?你还是带兵去西路吧!以防万一。”   唐籽皱了皱眉头,感觉到很无奈,不过看陆玠一副足智多谋的样子,想必他会有办法的吧!   陆玠知晓今日不易说服唐晟,不过真正到了作战之时,唐晟便管不了他了,他可以不去西路,可以去带兵救援唐晟,一想到这儿,陆玠微笑道:“好。”   陆旻见陆玠没有意见了,这心头也松了口气。   之后,众人再就作战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商谈,谈完以后便散去了。而唐籽也打算回房好好休息了,走着走着,陆玠便跟了上来。   “阿籽。”   唐籽头也不回,继续往前走着。这几日,她和陆玠的关系一直很不好,自从那天过后,她就再没理过他,也不让他进门。无论陆玠怎么死缠烂打,她都不肯理会他半句。   “阿籽。”陆玠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,温和地说道:“这几天,你也闹够了吧?马上就要出征了,我可能好久都见不到你了,今晚我们能不能别分开睡了?”   唐籽的胳膊被他握着,感觉到浑身不爽,狠狠地踩了他几脚。陆玠却无动于衷,温柔地唤着她,“阿籽,别闹了好不好?都这么多天了,你的气还没消啊?”   唐籽冷冷哼了一声,挣扎了一下,却始终没说一个字。   “阿籽,我告诉你,这次战争,你爹会遇到很多危险,我都已经有了计划保你爹平安归来。若是你还要跟我这样闹下去,那我便不去救你爹了。”   这家伙竟要以此来要挟她。哼!不过唐籽了解他,他就是对着她说说而已的,他岂会真的不顾爹的死活?于是乎,唐籽猛地一脚踹到了他的胸膛上,陆玠一震,见她这般生气了,便不得已松开了她。他一松手,唐籽就扭头走了,始终不吭一声,这使得陆玠感到好惆怅。   ***   大战,一触即发。战场上,风卷征尘。旌旗照野,车马朝天。   两军交战,战鼓铿锵,气壮山河。   这一场战争,一打就是好几个时辰,始终没有分出胜负。就在这个时候,陆玠带着援军赶来了。这下子,两军的军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战争愈来愈激烈,最终北朝残存的士兵落荒而逃,南朝胜利。   胜利了,南朝士兵举着战戟欢腾高呼。可是接着,大家突然发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。   唐晟不见了。   这下子,军队里顿时沸腾起来,打个仗,竟然将主将给弄丢了,这可如何是好啊?陆玠也格外的焦虑不安,下令在四周展开搜查,不得放过一点线索。   可是找了好几个时辰以后,一无所获,就在陆玠感到绝望之时,有人通报发现了一个将士从北朝战场赶了回来,身受轻伤。陆玠听闻后,立即前去看望。   去了那儿,陆玠一眼就认出来了,此人乃是唐晟的一个亲信部将,一直紧随唐晟左右的,“唐将军呢?”   “唐将军……没了。”   陆玠感到一颗心沉入了谷底,十万火急地揪着这人问道:“怎么回事?唐将军怎么会没了?”   “小的跟唐将军一起深入敌军疆土,亲眼看见敌军把唐将军给杀死了。”   一瞬间,陆玠感到手软,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这人,转头,茫然无措。人没了,是该去找一下遗体的,好让唐晟长眠地下,而不是暴尸荒野。可是现下兵荒马乱的,若是他贸然去北朝找唐晟的遗体,很容易被北朝敌军趁机而入。思量良久,陆玠下令班师。   ***   唐晟战死沙场这个事情,很快就传到了宋氏的耳朵里,宋氏一听到这消息就昏迷了过去。   唐籽知道后,忍不住嚎啕大哭,心想着唐晟的死定与陆旻有关。唐籽这脑子简单,认定这件事陆玠也脱不了干系,都怨他执意维护他爹,于是心里暗暗发誓,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陆玠了。   第二天,宋氏总算是醒来了,能吃点东西了,可是她整个人都看上去很憔悴,好像风一吹就会倒。唐如意和唐籽见了,忍不住流着泪。   唐如意呜呜道:“娘,爹已经没了,您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啊!您若出事了,我们姐弟三人该怎么办啊?”   宋氏望着唐如意,一脸悲伤道:“娘不会出事的,娘会好好活下去的,娘毕竟还有你们啊!”为了这三个孩子,她无论如何也要坚强活下去。   第三天,宋氏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,但是依旧很憔悴。唐籽瞧着她这副样子,就感觉到心酸,爹和娘一直恩恩爱爱的,过得何其幸福,这一下子爹走了,留下娘孤单一个人,娘这心都要碎了吧!   唐如意耐心地给宋氏喂着饭,唐籽则垂着头坐在一旁,默默不语。   第六十六章   “阿籽,你跟陆玠怎么样了?”宋氏突然开口说话,这声音很虚弱,风一吹就散去了。唐籽抬起头,看了看宋氏,犹豫良久。宋氏也紧盯着她,等待着她开口,过去的日子,唐籽与陆玠如胶似漆的,怎么这几天陆玠连个影子都见不着呢?   唐籽一脸沉重道:“娘,别提他了。”   “阿籽,你跟陆玠是不是吵架了?”宋氏关切地问道。她是真的担心两个孩子。   唐籽道:“娘,爹的死,一定跟陆旻有关系,我和陆玠也就到此为止了。”   宋氏一听这话,就预感到很不妙,想要开口劝劝,“阿籽,你听娘说……”   说出口的话如此无力,唐籽便阻拦道:“娘,您身子虚弱,不要多说话了,等您好了再说吧!”   宋氏也确实感觉到疲乏无力,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,只好不说了,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去了。   ***   某一夜,宋氏一个人站在外面,望着篝火噼噼啪啪地跳跃着,不由回想起与唐晟的点点滴滴,心头无限伤感。   “这么晚了,还没睡啊?”   耳畔突然传来了陆旻的声音,这声音很温和,满含关切。宋氏转过头看向了陆旻,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微笑,“睡不着,就不睡了。你呢?你怎么不去睡啊?”   陆旻长叹了口气,脸色黯然伤感,“我也睡不着啊!一想到贤弟正值壮年,就这么去了,我这心头就格外的痛啊!哎!”   宋氏脸上的笑容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悲伤,“夫君就这么去了,我真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?我一个人孤零零的……”说着说着,就说不下去了,泪水匆匆涌落两颊。   陆旻见状,开口安慰道:“别担忧。你看,我也是孤零零的,这么多年,一个人不都过来了吗?这日子过着过着啊!也就习惯了。”   宋氏低眉不语,神色哀伤,默默地流着泪。陆旻见状,继续说道:“你是孤零零的,我也是孤零零的,你看,我们凑一对,不就不用孤零零了吗?”   宋氏一听这话,抿抿唇,良久没有什么表示。其实这么多年,陆旻的心意,她岂会不知?只是她这心里只有唐晟,容不下其他人了。   见宋氏不说话,陆旻也就不再多说了,默默地站在那儿陪着她。夜幕下,万籁俱寂,只剩下篝火的燃烧跳跃声。他静静望着她,目光如水。宋氏想了很久,突然开口说道:“一个女人,就应该从一而终。我夫君没了,我就应当守节。”   一听这话,陆旻脸色骤变,又很快恢复淡然,“你都想些什么啊?守节守节,守个屁啊!若是贤弟知道了,也一定不愿意看着你痛苦的,他一定希望你能再嫁,重获幸福。”   宋氏摇摇头,表示不认可陆旻的话,“夫君没了,我自当为他守节。”   “你……我要说什么你才能听得进去呢?”陆旻那是又气愤又无奈,直勾勾地望着宋氏,“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?你就跟着我这么个鳏夫吧!我们俩可以好好过日子。”   宋氏摇摇头。   陆旻咬咬牙,气愤得满面通红,随即脸色凶悍道:“你别逼我。”   气氛立变。   宋氏抬起头,一瞧见这表情,心头浮起了浓浓的不安之感,这软的不行,陆旻怕是要来硬的了吧!“你想干什么?”   而唐籽这会儿正路过此地,见了这儿气氛不对劲,意识到不妙。待看清娘亲对面站的是陆旻,而这状况……摆明了是陆旻要欺负娘了,唐籽怎么能看得下去呢?她直接抓了一根棍棒就冲了上去,“我打死你!打死你这个老家伙。”   陆旻一时没有防备,被打了一棍,可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,直接攥住了唐籽手上的棍棒,一脚飞去就把唐籽给弄倒在地。以前,他顾及着唐晟,没敢对唐籽动手。而如今,唐晟已经死了,那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?这孤儿寡母,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。   而唐籽跌倒在地,脸上都沾满了泥土,很是狼狈,宋氏急急忙忙过来扶起了她,“阿籽,你没事吧?”   唐籽爬了起来,摔得很疼,但她不想让娘亲担忧,强行扯出一个笑容,道:“没事没事,我没事,一点都不疼呢!”   宋氏知道唐籽很疼,这心头也是疼痛不已,怒冲冲地看向了陆旻,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她只是个孩子。”   陆旻不客气地说道:“哼!之前,她三番两次对付我,我看在贤弟的份上没有伤她。如今贤弟没了,我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。我和她,新账旧账一块儿算。”   宋氏一时间震惊了,她觉得陆旻好陌生啊!以前完全不是这样的,怎么唐晟一死,他就本性暴露了呢?“你……你真像个疯子。”   “是,我就是个疯子。我恨我当年没把你抢过来,留下了那么多的遗憾,我恨!我就是恨!”陆旻发起飙来,脸色涨红,他体格又魁梧,看上去十分可怕。唐籽躲在宋氏的怀里,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一般,颤抖个不停。   陆旻望着宋氏,眼中含着凶光,冲过去猛然擒住了唐籽的胳膊,把她给揪了过来。唐籽这下子慌了,以前她敢对陆旻各种不敬,而现在她真是怕的不行啊!“呜呜呜……娘,救我!呜呜呜呜……”   宋氏这下子慌了,对陆旻道:“你有话好好说,不要伤害阿籽。”   陆旻咬着牙,恶狠狠地说道:“没什么好说的。我只问你,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共度余生?你若说半个不字,我就掐死她。”   唐籽这眼泪哗哗留下,止也止不住,爹走了没多久,陆旻就欺负上她们娘俩了,谁能来救救她啊?而宋氏站在那儿,面露难色,她不愿看到阿籽受到伤害,可是这个条件……太难了。   宋氏一脸悲伤,垂泪道:“你要冷静,有话我们好好说。”   “没什么好说的。我数一二三,你再不回答我,我就掐死她。”陆旻的手已经伸到了唐籽的脖子上,唐籽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惊吓,吓得目瞪口呆,整个人都僵硬了。   “一、二……”   空气很紧张,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。   “爹!”陆玠赶来了,见了眼前这副状况,呆若木鸡,“爹,您这是做什么呢?快把阿籽放了。”   陆旻瞟了他一眼,怒声道:“爹的事情,你别多管。”   陆玠慌张道:“爹,您别冲动好吗?阿籽是我的妻子,您不能伤害她的。”   “哼!她有什么好的?爹杀了她,你还可以去娶别的姑娘。”陆旻满脸怒色,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。陆玠站在那儿,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   就在这万分火急的时候,一小将突然来报:“陆将军,好消息啊!唐将军要回来了。”   一时间,周围的空气凝结了。众人都愣在了那儿,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。陆旻的脸色更是灰暗无比,“哪个唐将军?”   现在还没有见到唐晟的遗体,但是他的亲信部将都说他已经死了,这事情不会有差。可是这军中好像……   “陆将军,我们这军中只有一个唐将军啊!我们都以为他死了,谁料到他还活着呢!”   宋氏听了这话,大喜道:“真的?夫君真的还活着?”   陆玠却没有急着高兴,而是十分警觉地看着爹,唯恐他伤害了唐籽。见陆旻有一刹那的失神,陆玠猛然冲上去将唐籽给救了回来。   陆旻一惊,随即在想,若是唐晟真的还活着,他回来了,那他陆旻如此欺负唐晟的妻女,唐晟未必再会顾及旧情了吧!陆旻焦虑不安起来,问道:“他现在在哪了?”   小将道:“唐将军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,大概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。”   宋氏大喜,“太好了太好了。”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,梦醒了,什么都回来了,真好。   而陆旻心想,半个时辰的时间,他定要做点什么。他不愿让唐晟知晓自己已经露出的真面目,故而不能让宋氏与唐晟见面。他看向了陆玠,怒声道:“陆玠,爹问你,这个时候,你愿不愿意帮爹?”   陆玠看了看陆旻,又看了看唐籽,感到十分为难,艰涩地说道:“爹,您说,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。”   陆旻道:“爹让你现在把她们母女俩送走,送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,暂时软禁起来。”   陆玠感到为难,看了看宋氏,宋氏慌张道:“我不走。夫君好不容易回来了,我要在这儿等他,我要见见他,我真的是太想他了。”   唐籽道:“我也不走,我要和我娘一块儿去见我爹。陆玠,你若是敢听你爹的话,我们就和离吧!”   陆玠夹在其中,感觉到很为难,犹豫良久,而陆旻很快就不耐烦了,直接命令几个心腹部将去办此事。唐籽和宋氏都不肯离开,陆玠眼见着她们母女俩强行被带走,心头惶惶,“爹,您留下她们吧!”   陆旻怒哼了一声,不理会他,态度很强硬。陆玠也不再多说什么,直接就去牵马,欲追上去保护她们母女。   天色很黑很黑,陆玠由于晚了一步,不知到她们母女被带到哪里去了。他骑着马追了良久,总算是追上了。宋氏与唐籽被绑在马车里,几个小将负责押送她们离开。   陆玠怒吼了一声,“放了她们!”   “陆大人,这是陆将军的意思,希望您别多管闲事。”   陆玠的眉头竖了起来,爹不愿让唐晟知晓自己的真面目,所以才会把宋氏与唐籽给押走,可是他真不知道爹会怎么处置她们。思来想去,陆玠还是决定出手。   陆玠冲入马车,将唐籽身上的绳子给劈断。见状,几个小将立刻反抗,陆玠此时只有一个人,寡不敌众,能救一个是一个。宋氏毕竟是陆旻的心上人,想必陆旻不会伤害她吧!   第六十七章   唐籽被救回去了,可是娘还在陆旻手上呢!她一路呜呜啼啼的,最终回到了军营。   唐晟这时候已经回来了,唐籽见到爹果真没事,欣喜若狂,“爹,您去哪了?您知不知道,我们都以为您死了,都哭死了呢!”   唐晟道:“爹没事。”   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唐籽不知道爹为什么诈死,不过他没死,就什么都好。   唐晟看了看四周,不见宋氏的踪影,问道:“你娘呢?”   “娘?”一想起娘,唐籽立刻想起了陆旻的罪行,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陆旻。陆旻此刻的脸色很黑暗,对陆玠是又恼又恨,心想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吃里扒外的儿子?   唐籽看向了唐晟,呜呜道:“爹,您知道吗?这个陆旻以为您死了,就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和娘,他还逼迫娘和他在一起。娘现在不知道被他抓到哪里去了呢!”   唐晟看向了陆旻,眼神带着拷问之意。   陆旻陪着笑容,说道:“贤弟啊!没这回事,弟妹好着呢!她听说你出事了,就到附近的庙里给你祈福去了。这个时辰了,想必她住在庙里了吧!”   唐籽立刻嚷嚷道:“爹,他胡说八道,娘真的被他抓走了,不信您问陆玠。”   陆玠则垂着头,回避唐晟逼人的目光。一边是他爹,一边是他的阿籽,他真不知如何是好。   唐晟见状,开口问道:“陆玠,阿籽说的,可是真的?”   陆旻这心头隐隐不安,若是以往,唐晟定会斥责唐籽,以为唐籽是污蔑他陆旻,而不会这样追问。今日的唐晟怎么变了?   陆玠攥紧了拳头,感觉到很为难,犹豫良久后说道:“不知。”   “陆玠,你……”唐籽感到很生气,都这个时候了,他竟然还这么护着他爹。现在娘都不知被陆旻弄到哪里去了,她真是急死了呢!   唐晟见状,只好说道:“好了,现在天色已晚,大家都回去休息吧!散去吧!”   听了这话,众人便纷纷散去了,陆旻脸色灰暗地走了出去,陆玠这心头也很沉重。   而唐籽不肯离去,大声吼道:“爹,这一回,您真的不能相信陆旻了,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啊!就是他抓了娘。呜呜呜呜……娘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。”   唐晟见这儿只剩下他们父女俩了,便安慰道:“阿籽,你别担心了,你娘不会有事的。”   唐籽望着唐晟,不解道:“爹如何得知?”   唐晟轻叹了口气,道:“他不会伤害你娘的。”   唐籽一时间怔在那儿了,他?这个他指的是谁?随即,唐籽就明白过来了,“爹,您终于知道陆旻的真面目了吗?”   唐晟道:“是爹不好,每次都误以为你说谎、对公公不敬,还那么斥责你,是爹错怪你了。其实,爹和你娘早就有了疑心,这一回爹诈死,就是想要让他露出真面目。”   “爹,您怎么能这样呢?我们都以为你真的死了,哭了好久呢!”唐籽说着说着,眼眶就红了。   唐晟脸色深沉道:“这次诈死,是爹临时想出的主意,没有提前告知你们,让你们担忧了。关于你娘,爹相信,他暂时不会伤害你娘的。我们且暗中寻访,不要让他发觉爹对他起了疑心。”   “嗯。”   ***   第二日,天亮了,唐籽睁开了眼睛。又是一夜未眠啊!前几日是因为爹的诈死,而昨夜是因为娘的事情。   娘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办呢?唐籽想来想去,似乎只能去求助陆玠了。可是最近发生的事,她很生他的气,她可不想主动搭理他。怎么办怎么办?   正想着呢!陆玠自己就找上门来了。   “阿籽,你醒了吗?我们可以说说话吗?”   唐籽望了望那扇门,思索了一下,然后上前开了门,“什么事啊?”   陆玠安静地望着她,眸子温柔,“我们一起去打探消息,去救救你娘,好不好?”   “那你有什么办法吗?”   “办法我自然有,不过这条件嘛!”陆玠注视着她,唇畔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,“我们和好如初,晚上也不要分开睡,好不好?”   唐籽想了想,若是他真的救回了娘,别说一个条件,就是一千个,她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。于是,唐籽点点头就同意了。   陆玠所谓的办法,就是找到了陆旻那几个心腹部将,对着他们软硬兼施,最后他们实在受不住,就把关押宋氏的地点给招了。然后,陆玠和唐籽就急匆匆赶去了那儿,却发觉那是一个如悬崖峭壁一般的地方,连条路都没有,只能靠爬了。   唐籽仰着头,焦虑道:“我娘真的在上面吗?”   陆玠道:“据我得到的消息,你娘就在这上面。”   “可是这么高、这么滑的地方,我们怎么上去啊?”唐籽瞧着陆玠,脸色不安,希冀他能快点出个主意。   陆玠望着唐籽,温柔笑道:“我身手敏捷的,上去没问题。”   “那太好了,你快上去救我娘啊!”唐籽欣喜地催促道,心想着有陆玠在此,肯定不成问题了,娘有救了。   陆玠点点头,徒手攀了上去,唐籽看着看着,真是心惊肉跳,希冀他别摔下来啊!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,陆玠的身手太好了,很快就上去了。唐籽等了一会儿,终于等到陆玠把娘带下来的时候。   一见到娘,唐籽这眼眶又忍不住红了,呜呜道:“娘。”   宋氏见了唐籽,脸色很憔悴,“阿籽,别哭了,娘没事。”   陆玠道:“我们快回去吧!免得我爹知道了,赶过来阻止。”   “嗯。”   于是,三人急匆匆找了辆马车,往着军营去了。  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,宋氏询问几句了关于唐晟的事情,然后就沉默了,脸色凝重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  而陆玠则一直心事重重的,一想到宋氏回去了,爹就惨了,如何是好?   宋氏看着陆玠心事沉沉的样子,忍不住问道:“陆玠,你怎么了?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   陆玠想了想,跟宋氏说一说也无妨,“岳母,我知道我爹有错。我想他是一时糊涂……我……我爹和岳父乃是结拜兄弟,我不希望他们闹翻,这……这对我爹……您……岳母……您能不能……”陆玠支支吾吾的,感觉到紧张。   宋氏温和地笑了笑,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   只是这么个笑容,却让陆玠的心安定了很多。陆玠暂时松了口气,这宋氏乃是深明大义之人,八成会将这件事处理妥当的吧!   回去了以后,宋氏准备先去见唐晟,报声平安。去的时候,陆旻也在。陆旻一瞧见三人一块儿进来,脸色飞流直下三千尺。这个陆玠屡次与他作对,现在居然将宋氏都带了回来,这让他如何是好啊?他恨不得现在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。   “夫君。”   “夫人,你可回来了?这几日都去哪里了?”   宋氏笑道:“听闻夫君出了事,我便去了庙里给夫君祈福了。”   “哦,原是如此。”   数日不见,唐晟对宋氏嘘寒问暖的,格外关切,宋氏则脸色平静地谈笑着,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。   一旁的陆旻暂时松了口气,心头却仍然沉甸甸的。他不知道宋氏为什么这么说,她没跟唐晟明说,他也就暂时放心了。   夜色沉了下来,陆旻一个人站在冷风中唉声叹气的。本以为唐晟死了,那他就可以得到宋氏了,岂料……哎!可是即使这样,他还是不能放弃。   宋氏来到了他的身后,面色复杂,一想起他的所作所为,再回想起他与唐晟的关系,宋氏觉得很有必要劝劝他,唤了一声:“大哥。”   陆旻一听这声音,浑身都僵住了,良久后方转头看向宋氏。   宋氏朝前走了几步,道:“大哥,之前的事情,我想你只是一时糊涂。你与我夫君乃是患难兄弟,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的事情而闹僵。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大哥您也别再犯这种错了,好吗?”   宋氏都这么说了,陆旻还能说什么呢?他点头道:“好。”   宋氏温和地笑了笑,“天色已晚,大哥早点回去休息吧!我先走了。”言罢,宋氏转头就离开了。陆旻望着她的背影,一时间目光中含着复杂的情愫,待到她远去了,他看不到她的背影了,他这目光中便充斥起嫉恨,拳头紧紧握起。   他,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。   ***   唐晟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一切,他本以为兄弟间什么都可以忍,但是如此欺负他的妻女,这口气唐晟实在难以下咽。防人之心不可无,他便在陆旻身边布下了眼线。他想给陆旻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,而陆旻却全然不知,依旧算计着唐晟,想要将他给弄死。   很快,又有一场战事要爆发了。   就在这前夕,唐晟截获了陆旻欲与北朝勾结的情报,方知道原来陆旻依旧存着那点心思,想要置他于死地。这使得唐晟意识到,决不能再心软了。   出征了。   第六十八章   这一场战争打得很激烈,天昏地暗。唐晟征战沙场多年,运筹帷幄,这一回打胜仗八成不是什么问题,故而面色沉静。而陆旻那边,这场仗打得却是一败涂地,敌军兵势有增无减。   一小将突然来报:“唐将军,陆将军那儿,寡不敌众,请求您快带兵去救援。”   唐晟伫立在那儿,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。他望着眼前广阔的天地,脑海中突然浮起了宋氏的脸庞,那一天宋氏哭着把心里的委屈都告诉了他,原来什么兄弟之情,都是假的。   这小将催促道:“唐将军,您抓紧时间啊!再拖着,陆将军就有危险了。”   唐晟依旧站立那儿,不语。这小将实在是着急,便鼓起勇气上前再催促了一遍。唐晟方回过神来,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,不去救援。   唐晟骑上了马,带着几队人马前去救援。去到那儿的时候,两军交战,天昏地暗,血流成河。至于陆旻的身影,战场上人太多了,唐晟没有看到他。   打完了仗,收兵了,方有人发觉陆旻不见了。   “唐将军,陆将军不知道在哪?该如何是好啊?”   唐晟淡淡命令道:“找。”   “是。”   于是,将士们开始寻找,没多久,就有人来报:“唐将军,我们发现陆将军了,他受了重伤。”   唐晟闻言,便急匆匆赶去查看,之所以急匆匆,不是因为着急陆旻的伤势,而是急着赶去跟他说最后一番话。去的时候,唐晟看到了陆旻身中好几箭,血流不止,恐怕是没得救了。   唐晟站到了他面前,蹲下,神色肃然。陆旻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,眼中光泽复杂而深沉,“快……找……大夫……快……”   唐晟却摇摇头,拒绝道:“伤成这样,恐怕大夫也救不回了。既然这么痛苦,那我就送大哥一程吧!”   “你……”陆旻脸色□□,他伤得很重,可是若找来了大夫,总有一线生机的啊!而唐晟却断言他没救了,说明他想要他死。   唐晟抽出剑,闭眼,咬咬牙,就刺了下去。陆旻哀嚎一声,很快就断了气。   什么兄弟情,全都是假的。   完事后,唐晟还是有些顾虑的。陆玠毕竟是他的女婿,为了阿籽的幸福,这件事决不能让陆玠知道了,他就说陆旻战死沙场好了。于是,唐晟给在场的人下令,此事不得透露出去,顺便还让人给陆旻收尸。   陆旻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了军营里,最难过的自然是陆玠了。如今陆旻丢下他走了,这让他和年迈的奶奶如何是好?   唐晟安慰道:“人死不能复生,你莫要太难过了。”   陆玠的脸色很暗沉,很悲伤,微微点了点头,一声不吭。紧接着,留下陆玠在此守灵,众人都纷纷离开了。   唐晟携着宋氏回去了,一直回到屋里。宋氏虽然对陆旻之前的所作所为很不满,但这下子,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没了,她这心头还是伤感的。   “真没料到,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人,突然就没了。”   唐晟怒哼了一声,道:“他如此待你,死有余辜。”   宋氏望了唐晟一眼,眉头一紧,问道:“夫君,陆旻的死,是否与你有关?”   宋氏既然看出来了,唐晟也就不再隐瞒,“是。他伤得不轻,我一想起他是怎么对你的,就不肯给他找大夫,直接送他上了西天。”   “这……夫君,这件事真的与你有关啊?”宋氏的脸色变得不好看,“夫君啊!这件事若是让陆玠知道了,那……那我们阿籽怎么办?”   唐晟道:“我已经封锁了消息,陆玠不会知道的。”   就在这一刻,外面传来了唐籽的声音:“陆玠,你在这儿做什么啊?”   唐晟与宋氏相视一眼,脸色骤然改变,急匆匆去外面查看情况。到了外面,见陆玠正背对着他们,而唐籽则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。唐晟与宋氏这心咯噔一下,感觉到很不妙,陆玠不知为何竟出现在这儿,想来他们刚才说的话,都被他给听去了吧!   唐籽看了看爹娘,又看了看陆玠,问道:“陆玠,你刚才在我爹娘房门口偷窥什么呢?你们的脸色怎么都这么怪啊?”   陆玠吸了一口气,道:“没什么。”步伐却没有动。   气氛很沉重,宋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:“陆玠,你刚才都听到了?”   陆玠微微点了点头,却不转身。唐晟长叹了口气,感觉到很无奈,这下该如何是好啊?   唐籽望着众人,感到十分好奇,问道:“陆玠,你听到什么了?也跟我说说吧!”陆玠却只是抬起头望了唐籽一眼,就这么一个眼神,让唐籽好难忘,那目光里是什么呢?好复杂的感觉,她看也看不明白。   陆玠一声不吭,直接越过她就走了,步伐如飞。   唐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眉头紧蹙,“陆玠这是怎么了?爹、娘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唐晟道:“没什么,我和你娘有事要谈,你回去吧!”然后就携着宋氏进去了,把唐籽关在了门外。见了爹娘这么严肃、沉重的脸色,唐籽心想或许真的有重大事情吧!爹娘不让她知道,终归是为了她好,于是唐籽便回去了。   确定唐籽走远了以后,唐晟哀叹了口气,看向了宋氏,“夫人,这件事竟让陆玠知道了。我们该如何解决这事啊?你可有办法?”   宋氏摇摇头,“没办法。”  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,唐晟便坐了下来,细细寻思,良久后开口问道:“夫人,若你是陆玠,你会不会想要杀了我?”   宋氏想了想,回答道:“会的,若有人杀了我爹,我岂能不去为爹报仇?”   唐晟沉思良久,道:“阿籽是我的女儿,如今我成了陆玠的杀父仇人,陆玠定会对阿籽不利。如此说来,我们只能让他们和离了。”   “夫君,还有别的办法吗?”宋氏焦虑地问道。她是真的不愿两个孩子和离的。   唐晟忖度半晌后,摇摇头道:“没有办法。我成了陆玠的杀父仇人,陆玠对我怀恨在心,势必会报复阿籽的,只能让他们和离。我也不愿这样,可是走到这一步,也只能委屈阿籽了。”   宋氏与唐晟坐在那儿,心事重重,一夜难眠,到了第二天,便将唐籽与陆玠给叫了过来,准备提和离的事情。   陆玠因为爹的死,也是一夜未眠,脸色苍白憔悴,整个人恍恍惚惚、悲伤过度。   唐晟沉重地开口说道:“陆玠,昨天你也听到了,那我也就不瞒你了。你爹那日如此欺辱我的妻女,此事我实在难忍,狠下心没救你爹,直接送他上了西天。”   “什么?”一旁的唐籽闻言,心头大骇,真没料到竟然是爹害的陆旻。爹倒真是杀伐果断啊!以前重情重义的,如今陆旻背叛了他,他就不客气地杀了陆旻,棒啊!可是乍一想,这事让陆玠给知道了,不妙啊!   唐晟继续对陆玠说道:“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怨恨。这件事,我很抱歉。”   陆玠坐在那儿,脸色严肃,眸子里灰蒙蒙一片。   唐晟道:“今天我找你和阿籽过来,就是想商谈你们俩和离的事情。我们两家成了仇家,你跟阿籽也走到了尽头,和离吧!”   “什么?爹,你说什么啊?”听到和离两个字,唐籽真的是着急了,爹竟然要她和陆玠和离,这怎么可以呢?   唐晟道:“走到这一步,你们只能和离。”   “不,我不同意,我……”唐籽看向了一旁的陆玠,见他的神色始终不变,心头慌张起来,为什么陆玠不提出意见?难道他也同意和离?唐籽差一点就哭出来了,紧张地说道:“陆玠,你说句话啊!”   陆玠终于是抬起头了,他望着唐籽,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,坚定地说道:“和离一事,我不同意。”听到他说出这句话,唐籽总算是松了口气。   唐晟却一脸严肃道:“不行,你们今日必须和离了。”唐晟担心陆玠会因为陆旻的事情,而怀恨在心报复唐籽。   唐籽急了,“爹,您这是做什么啊?陆旻已经死了,如果我再跟他和离,那陆玠在这个世上,就只有他奶奶一个亲人了。这多可怜啊!”   唐晟自然也是怜悯陆玠的,可是他更担心唐籽会受到报复,坚决道:“你们必须和离。至于陆玠,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,尽管开口便是。”   陆玠站起身,望着唐晟,挤出了一个笑容,平心静气地说道:“岳父,您杀了我爹,我确实对您有恨。您是怕我会报复阿籽吧?您放心,我不会这么做的。”   可是唐晟却下定决心了,为了唐籽好,必须让他们和离,“不行,今天不管说什么,你们必须把和离书给写了。”   唐籽见唐晟的态度这么坚定,忍不住嚎啕大哭,“爹,您别逼我了好不好?我不要跟陆玠分开。爹,我求求您了。”   宋氏看着唐籽哭泣,这心头也疼,“夫君,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?”   唐晟道:“没有办法,必须和离。”   第六十九章   这真的是把人逼到绝路上了,唐籽知道,今天的事情很难有转机了。可是今日,她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好使的脑袋,突然就冒出了主意,“爹、娘,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,我已经怀上了陆玠的孩子了。”   话一出口,唐晟与宋氏顿时目瞪口呆,而陆玠则是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。   很快,唐晟回过神来了,显得并不大相信,“爹立刻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。”   “不用了,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,我就是已经怀孕了。”唐籽来到了陆玠身边,缩在了他的怀里,眼眶通红通红的,“我就是怀孕了。”   陆玠瞧着唐籽这副样子,便知晓了七八分,怀孕是假,她只是不希望唐晟再逼他们而已。紧接着,唐籽这眼泪就流了下来,低声哽咽着,抬头对陆玠道:“陆玠,我们回去好不好?”她真的是不想再待在这儿了,她真怕唐晟继续逼迫她和陆玠和离。   陆玠知晓唐籽心情不好,急着想要离开这儿,便抬头看向了唐晟,恭谨道:“唐将军,我们先告退了。”言罢,不等唐晟同意,就带着唐籽离开了。   两人回了房以后,唐籽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,“陆玠,怎么办啊?我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,你想想办法啊?”   陆玠的脸色很凝重,沉思了片刻,安慰道:“阿籽,你别哭了。这以后的日子是我们俩的,只要我们不肯分开,那你爹也拿我们没办法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嗯。”陆玠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,目光柔和温润。唐籽吸了吸鼻子,不再哭泣了,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,“陆玠,那你会不会像我爹猜想的那样,因为你爹的死而报复我啊?”   陆玠轻叹了口气,眼中闪过了复杂的情愫,“傻瓜,你是你,你爹是你爹。”   唐籽接着问道:“那你会不会杀我爹啊?”不过话一出口,唐籽就后悔了,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。这杀父之仇,换作是她唐籽,她也绝不会放过仇人的。这日后,真不知道她和陆玠还能不能过下去了。   陆玠沉默了好一阵子,良久没有开口,突然,一下人过来了,见这儿气氛异样,便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陆大人,唐将军传您和唐小姐过去。”   唐晟找他们过去,肯定没好事。唐籽这一颗小心脏咚咚直跳,一脸别扭道:“你就去跟我爹说,我和陆玠很忙,不过去。”   “可是唐将军说……很重要的事情,一定要你们过去。”   陆玠想了想,开口说道:“阿籽,那我们过去吧!”   “不要。”唐籽攥住了陆玠的胳膊,不让他离开,她也不肯离开,秾丽的大眼睛中满含悲伤。   陆玠见状,安慰道:“有我在,不会有事的,该面对总是要面对,走吧!”陆玠拉着唐籽,强行将她拉了出去,唐籽心头惶惶,只好紧张地跟着陆玠去了。两人来到了唐晟那儿,见唐晟与宋氏正一脸肃然地坐在那儿,气氛紧张而凝重。   “岳父。”   唐晟哀叹了口气,望着陆玠,神色悲恸道:“陆玠啊!人死后应该尽快入土为安,你准备把你爹安葬在哪儿啊?”   这一回不是谈和离的事情,唐籽稍稍松了口气。而一旁的陆玠一脸深沉,想了一会儿,说道:“自然是安葬在京城祖坟里。”   唐晟道:“好。这边的战事不那么紧了,你可以带着你爹的遗体离开这儿,尽快回京城安葬他吧!”   陆玠道:“好。”   唐籽看了看唐晟,又望了望陆玠,轻声问道:“你要走了?回京城去吗?”   陆玠点点头。   唐籽道:“那我跟你一起走,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   唐晟听了这话,不悦道:“不行。”他这心头仍然盘算着让两人和离的事情,仍然担忧着唐籽会受到陆玠的报复。   唐籽伤心难过道:“爹,您就别再劝我了,我就是要跟着陆玠一块儿走。”   唐晟一脸郑重道:“爹说了不行就是不行。”   宋氏见状,心头惶惶,跟着劝道:“阿籽,你不是说你怀孕了吗?既然怀孕了,就不宜舟车劳顿的,你还是留下来吧!”   唐籽气愤地跺了跺脚,心头愤怒而忧伤,“爹、娘,你们真的不要再逼我了,我就是要跟着陆玠一块儿走,如果你们不同意,那……那……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了。”言罢,竟忍不住呜呜而泣。   唐晟与宋氏又劝了几句,唐籽不听,最后唐晟只好由着她去了。宋氏担心唐籽,便让唐如意陪着她一块儿去京城。韩必见状,也请辞要回京城,碍于陆玠,他不便在路上纠缠唐如意,便偷偷回去了。   ***   经过多日的舟车劳顿,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城。   去了京城以后,家中便开始准备办丧事。陆老太太身子骨不好,一得知陆旻战死沙场,悲痛得昏了过去。这下子,可把陆玠给急坏了。陆玠找来了大夫,大夫看过了陆老太太的情况,只说是情况堪忧,恐怕回天无力诸如此类的话语。   陆玠心急如焚,衣不解带地守候在陆老太太的床头,悲痛欲绝。   等了几日,陆老太太总算是醒过来了,意识混沌,双眼迷离。   “奶奶,奶奶您总算醒了?”陆玠发觉陆老太太有动静了,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,眼中含着泪水。   陆老太太望着陆玠,悲伤道:“你爹……怎么……怎么就没了呢?”   陆玠安慰道:“奶奶,您别难过了,您还有孙儿呢!”   可是无论陆玠说什么话,老太太都是泪流不止,什么都无法弥补她老人家失去儿子的痛楚。而外面,唐籽正一个人坐在石阶上,心头隐隐作痛,看陆老太太那样子,真是可怜啊!   微微抬起头,猜她瞧见了谁?   没错,是韩盈盈。   韩盈盈得知了陆老太太的情况,便匆匆赶来看望了。她并不关心陆旻的死,也不大关心陆老太太的身体,她只关心陆玠,彼时的她还不知道陆玠跟唐籽已经成婚了。这家中在办丧事,所以她怎么也得扯出一张哭丧着的脸。   待到韩盈盈也瞧见了唐籽,脸色一沉,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   唐籽翻了个白眼,道:“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?”   韩盈盈怒道:“你为什么要跟陆玠走得这么近?这段日子,你是不是又勾引他了?”   “我说韩大小姐啊!我跟陆玠都已经成婚了,什么勾引不勾引的?”   一听这话,韩盈盈感觉脑子都炸开来了,大声嚷嚷着:“你说什么?成婚?你跟陆玠怎么能成婚呢?我不相信。”   这声音太大,惊动了屋里的人,陆玠直接冲了出来,冲着韩盈盈发怒道:“瞎嚷嚷什么?我奶奶还要休息呢!”   韩盈盈见陆玠冲着她发火了,心头胆怯又恼怒,但是她不敢发怒,直接走了进去就要跟陆老太太抱怨一番,“奶奶、奶奶……”   陆老太太见韩盈盈来了,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,“盈盈啊!你来看奶奶了。”   韩盈盈一屁股坐了下来,呜呜道:“奶奶,您知道吗?陆玠和唐籽居然已经成婚了,呜呜呜呜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陆老太太一惊,随即看向了一旁,陆玠与唐籽正赶来了,陆老太太便开口问道:“陆玠啊!你和唐籽……都已经……成婚了?”   陆玠脸色暗沉道:“嗯。”   陆老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,看向了一旁的韩盈盈,韩盈盈不停地哭哭啼啼,一副很伤心的样子。陆玠看着韩盈盈的样子就很不爽,怒道:“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,没看到我奶奶要休息吗?要哭出去哭。”   韩盈盈听了这话,却哭得更厉害了。陆老太太心想着陆玠都已经成婚了,这事不会逆转了,便安慰道:“盈盈啊!你别哭了。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多得是,你就把我们家陆玠给忘了吧!”   韩盈盈本指望着陆老太太能帮她说句话,岂料……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,那她韩盈盈还待在这儿做什么?她气愤地一跺脚,然后就离开了。   ***   韩盈盈回到了家,越想越气愤,心头很不服气。她痴恋这么多年的陆玠,怎么就被唐籽那个土里土气的村姑给得到了?   很快,她就意外从韩必那儿得知,陆旻的死与唐晟有关。韩盈盈大喜,心想若是陆老太太知道了这事,还肯让唐籽做自己的孙媳妇吗?于是,韩盈盈立即去见陆老太太。   陆老太太此时正躺在那儿,只有几个丫鬟服侍左右。因为她看陆玠太累了,便让他回去休息了。   韩盈盈走了进去,娇声道:“奶奶。”   陆老太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,有气无力道:“盈盈啊!你不是刚走吗?怎么又回来了?”   韩盈盈道:“因为我得知了一件重大的事情,想要告诉奶奶啊!”   “哦?什么事?说来听听。”   韩盈盈急促说道:“奶奶,您知道您儿子是怎么死的吗?说是说战死沙场,可是我从哥哥那儿得知,原来是唐晟把您儿子给杀死的。”   “唐晟……是谁啊?”陆老太太一听关于儿子的死因,就格外的好奇,心想着不管唐晟是谁,既然杀了她的儿子,她拼死也要去给儿子报仇。   韩盈盈道:“就是唐籽的爹。”   第七十章   “什么?”陆老太太一听这话,眼睛瞪大了,目光中流露出了震惊。她虽说不大喜欢唐籽,但陆玠这孩子喜欢,她也没什么意见,还心想着日后要好好待她这个孙媳妇呢!岂料这唐籽竟是她杀子仇人的女儿,这……   韩盈盈接着说道:“不信,您找陆玠来问问。”   陆老太太这心头慌乱,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,立即让下人去把陆玠叫过来。陆玠很快就和唐籽一起赶过来了,十万火急,“奶奶,听说您找我?”   陆老太太看了看陆玠和唐籽,问道:“陆玠啊!这盈盈说唐晟杀了你爹,真的假的?”   陆玠的脸色有一刹那的惨淡,随即恢复淡然,心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人家知道,说道:“奶奶,没这回事,韩盈盈说的话能信吗?”陆玠以为自己装得极好,可是陆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,阅人无数,一下子就看出了七八分。   陆老太太悲伤道:“原来都是真的。”   “不是真的。”陆玠慌了起来,“奶奶,这个韩盈盈满口胡言的,您不能相信她。”   韩盈盈叉着腰,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这个事是真的,我从哥哥那儿得知的,不会有错的。”   “好了好了,别吵了。”陆老太太叹了口气,神色哀伤悲恸,“别吵了,老身都知道了,都明白了。陆玠啊!这唐籽乃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,老身无法忍受她做老身的孙媳妇,你快把她休了吧!”   唐籽心头一颤,紧张地看向了陆玠,一颗心咚咚直跳,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决定。陆玠的脸色则是煞白如雪,慌张道:“奶奶,不行。”   陆老太太哀伤斥责道:“你不休了唐籽,你爹在天之灵,是不会瞑目的。”   陆玠垂着头,站在那儿,一声不吭。他不愿让奶奶伤心,更不愿意休掉唐籽,感到很为难,脑子中突然灵光一闪,陆玠抬头道:“奶奶,阿籽她已经怀有身孕了。”   “什么?真的?”陆老太太瞧了唐籽一眼,唐籽垂下头去,默不作声。   陆玠道:“是。”   一旁的韩盈盈气得险些把牙齿都咬断,心想着唐籽都有身孕了,这她和陆玠还有希望吗?   陆老太太凝重地想了想,坚定地说道:“即便是这样,你还是得休掉唐籽。”   陆玠顿时满面悲伤,难道什么都改变不了奶奶的心意吗?他抬起头看了唐籽一眼,眼神哀伤纠结。唐籽也望着他,目光悲切,不知所措。   陆玠一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,坚决开口道:“不。”   “你……你……你这孩子,是想要把奶奶给气死吗?”陆老太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,“呃……呃……呃……”   情况不妙,气氛顿时紧张至极,陆玠的心漏跳了一拍,焦急道:“快去叫大夫。”   下人急急忙忙去了,很快就把大夫找来了,把命悬一线的陆老太太给救了回来。可是这情况还是很不妙啊!   “奶奶、奶奶,您千万别出事啊!”陆玠握着陆老太太的手,慌张得浑身颤抖起来。   片刻后,陆老太太睁开了迷离的双眼,目光悲恸,“你……你休不休掉唐籽?”   陆玠一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,这若他说个不字,老太太还不得双脚一蹬就往西天去了。陆玠看了唐籽一眼,那眼神格外复杂,唐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,这个时候她岂能让他为难?便开口说道:“陆玠,你休了我吧!”   陆老太太见陆玠还在犹豫,催促道:“快去写休书。”   下人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,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。陆玠被逼无奈,只好走到了一旁,挥毫一纸休书。写完以后,便交给了唐籽。唐籽接了过来,温和地望着陆玠,凝声道:“别难过了。只是做做样子,我们不会分开的,对吗?”声如蚊呐,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。   陆玠点点头,道:“嗯。”   两人盯着彼此,相视一笑。唐籽道:“那我先走了,回房去休息,免得老太太看我不爽而气血攻心。”言罢,唐籽很平静地走了,陆玠目送着她远去,目光中情意绵绵。   然后,陆玠便到老太太的床头继续服侍。一旁的韩盈盈冷眼瞧着,唇畔微微扬起,尽是得意之情。   ***   唐籽握着一纸休书出了门,心情很是沉重,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,一刻见不到陆玠就觉得心头好不安宁。   “阿籽啊!”刘嫂急急忙忙赶来,关切道:“听说你回京城了,我抽空就赶来看你了。哎!你怎么了?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?”   唐籽看了刘嫂一眼,目光无比深沉,良久不发一言。   刘嫂注意到她手上的休书,问道:“这是什么?让我看看。”唐籽不希望此事被更多的人知道,匆匆忙忙就将休书给收了起来,“没什么。”   刘嫂见状,也就不再过问了,“阿籽啊!你的脸色好差,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唐籽敷衍说道:“没什么。”   刘嫂猜想,她定是有什么心事了,又不方便直说,便提议道:“阿籽,既然心情不好,不如去街上走走,散散心吧!”   “也好。”唐籽真愁没事可做,闷着呢!去街上走走也好。于是,两人便一块儿上街游玩了。   京城这街道一点没变,还是那么热闹,车水马龙,行人不绝。刘嫂拉着唐籽,行走在街上,忍不住问道:“阿籽啊!你去了边疆,那儿如何啊?”   唐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敷衍说道:“就那样。”   “那你可曾见到刘全?”   一听这名字,唐籽忍不住瞧了刘嫂一眼,见她的目光中满含期待,想必还在盼着刘全回来呢!可是刘全那家伙……兵荒马乱的,谁知道他到哪里去了?不如断了刘嫂的念想,好让她重新找个男人过日子。于是,唐籽道:“很不幸,他已经战死沙场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刘嫂顿时满面惊骇,“我家夫君战死沙场了?真的假的?”   唐籽点点头道:“真的。”   “哎呀!这可怎么办啊?……”刘嫂在后头开始抱怨,唐籽装作没听见,见一旁有个摊子,卖的东西琳琅满目,忍不住走上去瞧瞧。   突然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哟!小娘子,怎么又见到你了?”   唐籽警觉地转头,见是韩诵那个混世魔王,心头略有不快,这家伙她惹不起,她躲。唐籽转头就要走,韩诵立即拦住了她的去路,用充满邪气的目光打量着她,“好久没见,小娘子长得倒愈发标志了。”   唐籽不客气地说道:“我如今是有夫之妇,请少爷放尊重些,让开!”   “有夫之妇?”韩诵上下打量着她,目光充满邪气,突然发现了她身上露出一角的休书,立即取了过来,“这是什么?”   唐籽一惊,见是陆玠写给她的休书,这下子让别人看到了,可如何是好?她匆忙欲夺过来,可是没有成功,唐籽暗暗祈祷韩诵不要识字。可是这个韩诵虽没读过多少书,但从小就被家人逼着认字,这“休书”两个字还是识得的。   韩诵大声道:“哦!休书啊!你明明都被人给休了,还说自己是什么有夫之妇?”   唐籽怒声道:“与你何关?”   韩诵笑眯眯道:“小娘子,如今你被人休了,这好啊!正好本少爷还没娶媳妇,走吧!跟本少爷回家去。”言罢,韩诵就将手伸了过来,唐籽立即闪开,嫌恶地瞪了他一眼。   韩诵见她还反抗,不悦地命令下人道:“你们都给我听着,把小娘子给我抓起来,带走!”   “是。”一群下人立即走来,就要动手,唐籽被逼得是无路可退。刘嫂急了,开口劝道:“少爷啊!您别这样,把阿籽给放了吧!”   韩诵这等混世魔王,岂会听进去呢?唐籽知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,便对刘嫂大吼道:“刘嫂,你快逃,快去找陆玠来救我。”刘嫂瞪着大眼睛,惊惶地点点头,然后就匆匆跑了。而韩诵也不让人去追,因为他可不怕什么陆玠。   韩诵带着唐籽回了家,去见了韩老太太,“奶奶、奶奶……”   韩老太太一听见韩诵的声音,笑开了花,“阿诵啊!你回来了!”   “奶奶。”韩诵欢欢喜喜地跑到了老太太身边,开心道:“奶奶,我今天在路上遇到唐籽了,我要把她娶回来。带上来!”   下人们艰难地将捆成一团的唐籽给推来,唐籽站在老太太面前,怒气冲冲。   韩老太太一向是个疼孙子的,见韩诵欢欢喜喜地说要娶了唐籽,自然没什么意见,欢笑道:“只要我们阿诵喜欢啊!奶奶没有意见,阿诵想什么时候成亲啊?”   唐籽怒道:“老太太,我是个有夫之妇。”   韩诵反驳道:“奶奶,她都被人给休了,你看,休书都在这儿呢?”韩诵将休书递给了老太太的,老太太扫视了一眼,说道:“是啊!唐籽,你都被人给休了,还说自己是什么有夫之妇?依老身看啊!既然阿诵那么喜欢你,那么你们就成亲好了。”   唐籽正欲大吼一声,她不同意,岂料还没吼出来呢!一下人就十万火急地赶来,“老太太,陆玠来了。”   第七十一章   唐籽大喜,陆玠是来救她的,有救了。太棒了。   因为之前,韩盈盈知晓陆玠跟唐籽成婚了,回家一闹,这老太太是知道陆玠与唐籽的关系的,这下子,陆玠找上门来,肯定是为了唐籽。老太太想了一下,说道:“来人啊!立刻把唐籽和阿诵送到云水庵去暂住,别让陆玠找着了。”   “是。”于是,不待唐籽同意,下人们就强行将她给带走了。   然后,韩老太太再让人把陆玠给请进来。陆玠阔步而入,见唐籽不在屋内,面色暗沉地询问道:“阿籽呢?”   老太太温和地笑了笑,“这儿没有唐籽啊!”   陆玠一脸凝重道:“老太太,我一向敬重您,可是如若您今日不把阿籽交出来,那我定会将你们韩府闹个天翻地覆。”   “你……你敢?”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,直勾勾地盯着陆玠。   陆玠也毫不客气道:“我没什么不敢的。说,阿籽到底在哪?”   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,坐在那儿纹丝不动,目光投向了一旁,不再看陆玠。陆玠意识到唐籽这会儿可能有危险,便命令手下道:“立即搜,定要将阿籽找出来。”   韩老太太阻止道:“这是我们韩府,你有什么资格搜?”   陆玠冷冷扯了扯唇角,依旧命令下人去搜,很快就传来了消息,说唐籽被人从后门押走了。陆玠立刻追去,追出了一段路,终于瞧见了一辆马车。他一剑劈下去伤了马,阻止了马车的前行。   车夫见了,吓得浑身颤抖。   “怎么了?”马车里传出了韩诵的声音,韩诵很快就走了出来,一见陆玠这八面威风的样子,心生怯意。   陆玠直接走上去,掀开了马车帘子,见唐籽被绑成了一团,嘴里还塞着一团棉花,想来一定受了很多欺负吧!陆玠匆忙上前给她松绑,让她好受些。然后,他看向了韩诵,怒气汹汹。韩诵感觉到不妙,胆怯地朝后退去。   陆玠自然不会放过他,一出手就欲置他于死地,岂料一人冲了过来,挡在了韩诵面前。这下,韩诵没死成。再细看来者,竟是韩必。韩必听闻此事,预感到很不妙,因为担心弟弟的安危,便匆匆赶过来看看,岂料就见了陆玠欲杀韩诵,他挺身而出,也就落了个如此的下场。   韩诵是亲眼目睹了韩必被杀死的过程,心惊肉跳,他一个纨绔子弟贪生怕死,见了这景象,匆匆逃命去了。陆玠没有追去。   而唐籽则是傻眼了,杀了个韩必,这下子陆玠要惨了。陆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,过来对她嘘寒问暖。   ***   韩诵将这一消息带给了韩老太太,韩老太太一听说韩必死了,一下子就晕了过去。韩家人也十分气愤,立即写了张状子,将陆玠告到了京兆尹那儿。京兆尹命人将陆玠传唤过来,准备审理案子。   一路上,唐籽这心头忐忑不安的,陆玠如今没了爹,人单力薄的,肯定斗不过韩家的人。去了那儿,京兆尹高坐堂上,气势压顶,“陆玠,本官问你,韩家的人告你杀害韩必,可有其事?”   陆玠正欲开口,唐籽抢先一步说道:“不是,韩必是我杀的,是我杀的。”唐籽都想清楚了,若是陆玠没了,她一定没法活了,既然这样,还不如让她先死。   陆玠见了唐籽这么大的反应,一时怔住了,他倒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。   京兆尹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韩必到底是谁杀的?”   唐籽紧张道:“是我杀的,是我杀的。大人,您要处死就处死我好了。”   陆玠望向了唐籽,目光柔和温润,“阿籽,你别这样。”   “不,你不要说话。韩必就是我杀的,就是我杀的。”唐籽感觉到一颗心砰砰直跳,快要冲出胸膛来了,她不许陆玠认罪,她不想看到他受到任何的伤害。望着这样的她,陆玠感到心疼,深吸了一口气后,郑重地开口说道:“韩必是我杀的。”   唐籽大呼道:“不是的,不是的,韩必就是我杀的,陆玠你不许跟我抢。”   “肃静!”京兆尹看着唐籽在公堂上喧哗,便愤怒地制止了她,今日他本来就心情烦躁的,这案子审不下去了,于是直接说道:“此案改日再审,将这两人都押送到牢房里去,看押起来。”   “是。”   于是就这样,陆玠和唐籽被押送到了牢房里,关在了一块儿。牢房里黑漆漆的,又潮又脏,唐籽很难忍受。幸好有陆玠相伴,至少她不孤独。   四周好安静,两人相对而坐,黯然神伤。   陆玠悲叹了口气,道:“阿籽,你刚才又是何必呢?”   唐籽道:“如果没有你,我一定是活不下去了,所以还不如让我先死。何况,你不是记恨我爹吗?我爹欠你的,就让我替他还债。”   “傻瓜。”陆玠轻叹了口气,眉头微微蹙着,没有说下去了,心头却因为唐籽这番话而惊起了波澜万千。   过了一会儿,有狱卒送饭来了,“哎哎哎!吃饭了吃饭了。”   狱卒将两碗饭送了进来,然后就离开了。陆玠用银针试了试,确定没毒,两人方开始食用。这牢狱中的饭菜还算可以,陆玠吃着没什么感觉。可是唐籽吃了一口,就忍不住吐了。陆玠匆忙给她拍背,关切道:“阿籽,你没事吧?”   唐籽吐完了以后,仍然感觉到很难受,“可能是饭菜太差了吧!”   陆玠眉头一竖,如今身陷牢房,饭菜必然是差些的,唐籽吃不下这牢饭,这可如何是好?好在很快就有人过来探望了,刘嫂和唐如意得知唐籽入狱了,匆匆赶了过来,顺便还带了些栗子酥饼之类的美食。   “阿籽。”唐如意走近了唐籽,望着她这副样子,心疼不已。   “姐姐。”唐籽望着她,悲伤无言。   刘嫂道:“阿籽啊!你这是怎么了?吃不下饭吗?是不是饭菜太差了?你看,我给你们买了些东西,你快些尝尝。”刘嫂边说着便将酥饼送到了唐籽的唇畔,唐籽张开嘴咬了一口,她明明是饿的,这饼也明明是香喷喷的,可是这会儿她就是吃不下东西。   刘嫂见了,关切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唐籽道:“我就是吃不下。”   刘嫂眉头一蹙,想了想,问道:“这情况持续多久了?”   唐籽想了想,道:“在回京城的路上,我就吃不下饭了,想来应该是舟车劳顿,我没当回事。可是到了这儿,胃口还是不大好。”   刘嫂这心头猜到了几分,问道:“阿籽,你该不会是有喜了吧?”话一出口,四人的面色都深沉起来,心想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。刘嫂凑近了唐籽,小声问道:“阿籽,你跟我说说,上回……”   这声音小得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,陆玠坐在那儿,神色暗沉,心头沉甸甸的,一时间竟感到无所适从。片刻后,刘嫂对唐如意道:“阿籽这状况,八成是有喜了,我们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给她把脉确认一下?”   唐如意想了想,道:“好。”   于是这两人急匆匆就离去了,这儿又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。空气好安静,安静得骇人。陆玠促膝而坐,温和地望着她,说道:“阿籽,不管我怎么样,你都好好活着,好不好?”   “不,如果你没了,我肯定不活了,就算是怀有身孕,我也要跟着你一块儿死。”   “阿籽……”   “别劝我。”她的声音突然拔高,气势迫人。陆玠望着她固执的样子,只好叹了口气,不再说话了。   很快,大夫就找来了,给唐籽诊了诊脉,确认她有了身孕。陆玠这心头无疑是欢喜的,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。如今身陷牢狱,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,让他如何欢喜得起来?   唐如意与刘嫂高兴了一阵子,见唐籽一脸沉郁的,脸色也渐渐暗淡下来。时候尚早,两人便决定在牢房中多陪陪唐籽,跟她说说话,好让她少一点寂寞。   过了好一会儿,有人进来了,四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到门口,见是京兆尹。唐籽望了望陆玠,心头很不安宁,而陆玠却神色难辨地望着前方。   京兆尹走到他们面前,道:“这桩案子,本官已经查明了,韩必乃是陆玠所杀。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,所以本官决定……”   还未等他说完,唐籽就如同疯了一般,紧紧抓住柱子,竭嘶底里地冲着京兆尹吼道:“不是的,不是的,韩必是我杀的,是我杀的……”   陆玠见状,很慌乱地攥住了唐籽的胳膊,柔声劝慰道:“阿籽,你别这样,你这样动怒,对孩子不好。”   可是唐籽这会儿却什么都听不进去,紧紧握着柱子,死死地盯着京兆尹,目光中满含悲伤,“是我杀的,真的是我杀的,是我杀的……”   京兆尹甩了甩袖子,直接将唐籽看成了疯子,不打算理会她,对陆玠道:“你画个押吧!”言罢,就有下人将一张白纸黑字递了进来,陆玠犹豫了一下,韩必确实是他所杀,没有冤情,他也没有理由拒绝画押。于是,他缓缓上前准备去画押。唐籽疯了一般地阻止他,“不要,不要去,我不让你去……”   看着这样的唐籽,陆玠更感心疼,眉头皱紧了。若是他死了,她一定是活不下去了,怎么办?   京兆尹站在那儿等了很久,不耐烦了就催促了一声,而唐籽则疯了般阻止陆玠,就这样,陆玠没有成功画押,而京兆尹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去了。   一旁的刘嫂与唐如意早就泣不成声,唐籽就更不用说了,泪水流了一大片,把陆玠的衣裳弄弄湿了。   陆玠紧紧抱着唐籽,温和地安慰道:“阿籽,你别这样好不好?当心动了胎气。”   唐籽紧靠在陆玠的怀中,泪流不止,“我不要你认罪,杀人要偿命的,我不让你认罪,呜呜呜呜……”   唐如意哭着劝道:“阿籽,你别哭了,哭多了对孩子不好。”刘嫂也跟着劝说,可是唐籽什么都听不进去,哇哇大哭着。气氛很沉重,众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。   第七十二章   没多久,又有人来了。   “陆兄。”   唐籽抬起头,见了一张很陌生的面孔,这人身形高大,相貌堂堂。来者想必与陆玠熟识,她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哭啼啼不大好,于是唐籽收敛了悲恸的情绪,站到了一旁。   陆玠道:“尹兄,你怎么来了?”随即看向唐籽道:“哦,给你们介绍一下,这是我的同僚尹良。我们是好兄弟,情同手足的。”   尹良冲着众人温和一笑,以表礼貌,目光落到了唐籽身上,“这是你夫人?”   “是。”   尹良盯着唐籽看了几眼,又看向陆玠,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羡慕之意,随即肃然道:“陆兄,我都听说了,那御史大夫急着想要让你死,动用了各种手段,迫使那京兆尹尽快给你定罪,你说如何是好?”   陆玠轻叹了口气,脸色茫然不知所措,“韩必确实是我杀的,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?我爹没了,我一个人势单力薄,根本无力对抗御史大人。”   尹良想了想,说道:“陆兄,我不会让你死的。大不了,我去劫法场。或者,现在就劫牢房。”   “不得胡言。”陆玠的脸色显出了几分怒色,“你知道劫法场是何等大罪?你前途无量,岂能为了我而前途尽毁?”   尹良气呼呼道:“我这个人最讲义气,兄弟手足情才最重要,前途又算什么?大不了,我们一起亡命天涯。总之,我绝不会让你死的。”听了这番话,唐籽打心底欣赏这个尹良,心想他倒真是个不错的人啊!重情重义。   “啧啧啧啧……”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些声音,待到众人回过神来,不由大骇,京兆尹已经带人将此地包围得水泄不通了,奸邪地笑道:“真没想到,尹大人竟想要自毁前途劫牢房。呵呵,你今日有胆就试试看?”   尹良听了这番话,勃然大怒道:“我有什么不敢的?”言罢,就徒手开始与衙役们搏斗,气势凌厉迅猛,四周顿时乱成了一片,金属杀伐声不绝于耳。陆玠见了,慌乱道:“尹兄,你别管我了,快自己走……”话未说完,就见了离弦之箭从他眼中一掠而过,紧接着是利刃刺入骨肉的声音。  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,面色骤变,紧紧盯着尹良。他中箭了。   尹良紧紧捂着伤口,伤口却血流不止。给他了一点教训,这京兆尹就带人撤去了。   一旁的唐如意见了,心惊肉跳地走前扶住他,“尹大人,你怎么样啊?快,快去叫大夫啊!”刘嫂听了,匆匆忙忙去找大夫了。唐如意则扶着尹良坐到了一旁,心头乱作一团。   陆玠慌张道:“尹兄,你怎么样啊?”   尹良瞟了陆玠一眼,苍白的唇动了动,可是随即就昏迷了过去。众人都惊慌不已,很快大夫就赶了过来,给他处理了伤口。   ***   尹良醒过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正身处陆府。他眉头一皱,警觉起来,一下子就坐了起来,然后看见了唐如意匆匆赶来。   “你的伤很严重,别乱动。”唐如意望着他,关切道。   尹良低头看了看伤口,叹了口气,道:“陆兄怎么样了?”   唐如意道:“他……还在牢房里呢!”   “哦!”尹良靠在了床头,心头装满了心事,“怎么办?陆兄如今有难,到底要怎么办才好?我如今身受重伤,还怎么劫法场去救他?”   唐如意当时没个主意,心急如焚,不由就想到了爹娘,于是写了份信给爹娘,希冀他们能来救救陆玠,可是这御史大夫急着想要处死陆玠,不知这时间还来得及吗?   唐如意道:“我……我已经写信给爹娘了,求他们想想办法救陆玠,可是……尹大人,恐怕这时间来不及了。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拖延一下时间?让御史大夫不要这么快就弄死陆玠。”   尹良沉思良久,眉头紧紧皱着,半晌不发一言,能有什么办法呢?就在两人都手足无措之时,外面传来了一些响动,唐如意上前去听听,见几个丫鬟在那儿嚼舌根,说的好像是陆老太太快不行了。   唐如意眉头一蹙,凝思片刻,转头对尹良道:“我听说,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。如今陆老太太只剩陆玠一个亲人了,而陆玠身陷牢笼,老太太朝不保夕的,着实可怜,你看……”   两人相视了一眼,沉思片刻,心头有了主意。于是,尹良不顾伤口,执意跟唐如意一块儿去了牢房见陆玠。去的时候,陆玠正在那儿耐心地劝着唐籽,劝她好好活下去,而唐籽则在哇哇大哭,捂着耳朵什么也不肯听。   “陆兄。”尹良走到了陆玠面前,焦急道:“陆兄,你奶奶情况堪忧、朝不保夕啊!”   陆玠心头一震,悲恸道:“爹走了以后,奶奶这身子也垮掉了,一病不起,如今我又身陷牢笼,连回去看她一眼也不能。这可如何是好啊?”   尹良道:“陆兄,你不如上书给圣上,恳求圣上放你出牢房,暂时回家与老太太团聚。”   唐如意跟着劝道:“是啊!陆玠,你在边疆也立下不少战功,圣上本来就很赏识你。何况此事出于孝心,你若上书圣上,想必他会同意的。”   在他们好说歹说之下,陆玠同意了,上书给了皇帝。那皇帝早就知晓陆玠骁勇善战,对他很是赏识,如今他入狱,还不知是不是冤枉的呢!如今陆老太太病重,没个亲人伺候在旁也着实可怜啊!皇帝一向以孝治天下,这下当然没什么意见,准许陆玠回去伺候老太太。   回到了家,陆玠便急匆匆赶去探望老太太了,“奶奶、奶奶。”   老太太形容枯槁地躺在那儿,奄奄一息,她早就得知陆玠入狱的消息,忧心如焚,如今见了陆玠归来,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机。   陆玠冲上去握住了老太太的手,悲伤道:“奶奶,您怎么样啊?您千万要挺过去,别丢下孙儿啊!”   老太太望着陆玠,眼中含着泪水,唇角动了动却始终没发出声。陆玠便一直陪着她,哪里也不去,到了吃饭的点就小心翼翼喂她吃饭,尽心尽力地服侍着老太太。   一直到天黑了,老太太睡了,陆玠才离开。   陆玠回到房里的时候,发觉房里的灯还亮着,唐籽还没睡。他的眉头皱了一下,立即推门进去,“阿籽。”   唐籽正坐在桌前发愣呢!她一个人很闷,睡也睡不着,就坐着等待陆玠回来。终于是等到了,她欢喜地站起,道:“你总算回来了。”   陆玠注视着她,含情脉脉,随即想起了一些事,他只顾着照顾奶奶,竟把唐籽给忘了,“阿籽,你有没有找过大夫?有没有喝什么安胎药?”   唐籽点点头,道:“刘嫂和我姐姐想得很周到,我一回来,她们就给我安排好了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陆玠望了望天色,道:“现在很晚了,我们睡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***   接着,又过去了好几个月。老太太一直躺在床上,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,着实令人担忧。陆玠一直守在老太太的床前,唐籽常常感到寂寞,唐如意便赶过来跟她说说话。   两人坐在院子里,说着说着,两人就聊到了那个尹良。   “姐姐,那个尹良倒真是个不错的人,对朋友两肋插刀的。”   说到他,唐如意低眉一笑,道:“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啊!”   唐籽瞧着姐姐这副样子,凭借女人的直觉,她发觉了有些异样。姐姐跟尹良有过接触,难不成……“咳咳,姐姐啊!那个尹良娶妻了没有?”   唐如意道:“他曾有过妻子,可是几年前过世了,留下了一个四岁的女儿,后来没有续弦。”   “哦!这好啊!姐姐,你看,他这条件,跟你不是很般配吗?你要是嫁给了他,还能白捡个女儿。”   唐如意听了这话,脸色一红,“你……你再胡说八道,我……我就打你啊!”   唐籽瞧着唐如意这语气和神色,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,姐姐对那个尹良一定是暗生情愫了。既然如此,那她肯定要帮姐姐一把。呵呵!   “陆夫人。”就在唐籽沉思之时,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。唐籽抬起头,见是尹良,立即展露笑颜道:“原来是尹大人啊!今日怎么有空到府上来?”   尹良道:“我关心陆兄,所以过来看看。陆兄人呢?”   唐籽道:“他在老太太那儿呢!对了,尹大人,听说你有个女儿啊!什么时候把她带过来给我们看看,我可喜欢小孩子了。”   尹良听后,笑了笑,道:“说来也巧,今日孩子一直哭闹,我只好将她带在了身边。”尹良转头向后望去,唐籽这才发现一小女孩正躲在侍卫身后,警觉地看着她。那小女孩就是尹良的女儿,生得乖巧伶俐,一双大眼睛好似会说话,格外惹人怜爱。   唐籽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,来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抱抱她,这小女孩却怕生,欲躲开她。唐籽便拉住了她的小手,准备把她抱起。   “阿籽。”   一听到陆玠的声音,唐籽立即停下来,抬头看向了一旁。陆玠刚来,正注视着她,“你干什么呢?”   唐籽笑嘻嘻道:“这孩子那么可爱,我想抱抱她。”   陆玠道:“你如今有身孕,抱个孩子,万一摔倒了怎么办?”唐籽扁扁嘴,只好作罢。唐如意笑了笑,上前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,这小女孩怕生竟不怕唐如意,想必早就相识了。   唐如意抱起了小女孩,对唐籽道:“阿籽,你现在不便抱她,我就替你抱抱她。”   唐籽望着两人十分和谐的样子,眼珠子一转,随即指着唐如意对小女孩道:“小姑娘,你看这位阿姨怎么样啊?想不想让她做你娘?”   唐如意听了这话,脸色立刻就变了,“阿籽,你……你再说这话,我就打你啊!”   “打我啊?哎呀!”唐籽匆忙闪到了陆玠身后,对着唐如意挤眉弄眼,得意地说道:“我有夫君在此,谁敢欺负我?”   第七十三章   一旁的尹良见了,忍不住哈哈大笑。陆玠也忍不住笑了,一脸宠溺地望着唐籽。唐籽注意到了尹良的脸色,这种情况下,女人觉得羞愤,而男人显得自然,这说明什么?凭借女人的直觉,唐籽觉得撮合两人,这事能成。   而唐如意感觉到气氛很尴尬,气愤地一跺脚,想要找借口离开,“我要去一趟茅房。”然后,她就急匆匆跑走了,此地一刻也不能留了。   接着,陆玠看向了尹良,道:“坐吧!”   两人相视一眼,便入座了,唐籽也乖巧地坐到了一旁,紧接着这气氛就变了,变得肃然。尹良开口问道:“你奶奶的病情如何了?”   说到奶奶的病情,陆玠的眉头浮现了浓浓的哀伤,说道:“奶奶的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,反而一天天差下去,大夫说……恐怕……回天无力。”   尹良叹了口气,想了想,悲伤说道:“陆兄,现在的情况着实令人担忧啊!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,若是你奶奶一走,那你……哎!陆兄,不如我们逃吧!离开京城,亡命天涯也好啊!”   陆玠沉思良久,说道:“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。我已经察觉,有人早已在我们家的四围布下了天罗地网,绝对不会让我逃的。”   看着两人束手无策的样子,唐籽也忍不住着急起来,可是她这脑子能想出什么办法呢?现在,唯有希冀陆老太太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,那么他们能拖一拖,拖一天是一天。   尹良道:“我们也别太悲伤。如意说,她给唐将军写了一封信,想让唐将军来救你。这唐将军在外战功赫赫,回了京城,定会位居高官,若是他回来了,就有办法救你了。”   陆玠却不以为然,说道:“如今兵荒马乱的,即使写了信过去,岳父也未必能收到。”   唐籽静静地坐在一旁,心中装着沉沉的心事,真不知爹何时才能凯旋啊!若是爹回来了,那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忧愁了吧!周围的气氛很肃然,三人沉默半晌,耳畔只剩下了清风拂过的声音。   倏忽,一个婢女急急忙忙跑来,打破了这寂静肃然的氛围,“不好了不好了,老太太……老太太……好像……”   陆玠瞧着这婢女苍白的脸色,心头一紧,“奶奶怎么了?”   “老太太……好像……好像不行了。”   陆玠大骇,脸色□□,急匆匆跑去了老太太那儿。尹良与唐籽也跟了过去。   众人去的时候,发现老太太的情况确实很不妙。她躺在那儿,脸色苍白憔悴,脸上褶子条条,就跟枯树皮一样,整个人还在不停抖动,似是因为疼痛而痉挛了。陆玠冲了上去,焦急道:“奶奶,奶奶您怎么样啊?”   老太太望向陆玠,瞳孔是灰蒙蒙的,眼神迷茫,呼吸异常,“奶奶……恐怕……不行了。”   “奶奶,您别说这些话了。快去叫大夫,快去叫大夫啊!”陆玠冲着下人大吼大叫着,看得出来此时心情十分焦躁。下人们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儿,面面相觑,其实,大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。   而陆老太太见状,阻止道:“陆玠啊!奶奶不行了,就算……就算叫来……大夫……也不行……了,奶奶……有话……”   陆玠匆忙来到老太太的床头,紧握着老太太的双手,焦虑万分,浑身血液都在沸腾,“奶奶,您别说话,大夫很快就来了。等到大夫来了,您就会没事的了。”   老太太却听不进去这番话,目光落到了唐籽身上,对陆玠道:“奶奶……不该……逼你休妻的,奶奶……”老太太艰难地开口说着话,唐籽从她悲伤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意思,陆老太太想必已经从心里接受自己了吧!   陆玠深沉地望了唐籽一眼,随即对老太太道:“奶奶,您别再说了,孙儿都明白。”   祖孙俩望着彼此,相对痛哭。陆玠感到心急如焚,希冀大夫快点来到,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奶奶。可是,很快就出现了异样的感觉,陆玠发觉,他手中的那双手似乎被抽空了一般,紧接着一下子就从他手中滑走了。陆玠大惊,眼睛瞪得浑圆,眼中满是惊惶与恐惧,“奶奶、奶奶、奶奶……”   老太太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,仍凭陆玠怎么呼唤她,她都不会动了。唐籽恐惧地站在一旁,泪水哗哗就流落下来了,老太太就这么没了?   ***   人死之后,应当早日入土为安。陆玠本欲派人去买副棺材,却被尹良给阻止了。尹良认为这个消息必须封锁,如若不然,会危及陆玠自身。于是,陆玠便自己在家中砍了几棵树,做了一副棺材。   灵堂连夜设了起来。夜很安静,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。陆玠一个人坐在那儿,神色迷茫。   爹没了,如今奶奶也去了。回想起过往的一点一滴,叫他如何不难受?   不知过去了多久,耳畔传来了一阵脚步声,陆玠本能地抬头望去,见是唐籽,不由眉头一皱,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叫你回去好好休息的吗?”   唐籽道:“你不在,我睡不着,就想过来陪陪你。”唐籽走了过来,在陆玠身边落座,温和地望着他,她知道此时的他很难过,便安慰道:“陆玠,你别难过了,如果你奶奶看到你这么难过,她一定会心疼你的。何况,你还有我呢!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   陆玠轻叹了口气,将她搂入怀中,神色伤感地说道:“幸好还有你。不然,我在这个世上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。”   唐籽抿抿唇,安静地望着他的脸庞,唇瓣微弯,说道:“不止我呢!你忘了,我们还有孩子呢!”   是啊!不止有唐籽,还有孩子,他在这个世上并不会孤单。   然后,两人再无发话,在沉沉的夜色中静默,相伴到天明。   天亮了,尹良赶过来探望。陆玠与唐籽一夜未眠,此时都显得迷迷糊糊的,相拥着打瞌睡。尹良走近看了看,突然发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,“陆玠,陆玠,你快醒醒,你看,你快看啊!……”   尹良这大声嚷嚷的,很快就使陆玠与唐籽都醒了过来,两人一脸迷离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尹良道:“陆玠,你奶奶的唇怎么是黑的?面色也不对劲啊!”   陆玠看了看老太太的遗体,发觉确实有异样,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尹良推测道:“你奶奶看上去,很像是中毒而死的。”   话一出口,陆玠心头重重一震,确实很像。可是谁要害死一个老太太呢?盯着老太太的遗体,陆玠越想越不对。奶奶若是真的被人所害,那就这么入土了,她老人家岂会瞑目?思来想去,陆玠觉得,应该找个仵作来给奶奶检查一下,确认是否是中毒而死。  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,有下人急急忙忙赶过来通报,说京兆尹来了。   三人对视一眼,感觉很不妙。唐籽紧紧攥着衣裳,手心渗出了冷汗,陆老太太一死,京兆尹就来了,这陆玠又要陷入韩必的案子中去了,这可如何是好啊?   京兆尹直接带人走了进来,丝毫不客气地说道:“我说,陆大人啊!当初你说老太太朝不保夕,恳求圣上放你出狱。如今老太太已死,关于韩必的案子,也该开始审理了。”   尹良的眉头皱紧了,道:“敢问,大人你是如何知道老太太已死的?”尹良记得,这个消息明明保密得很好,怎么那么快就被京兆尹知道了,随即眼中精光一闪,明白了什么。尹良恍然大悟道:“我知道了,就是那御史大夫急着给他儿子报仇,急着处理此案,所以将陆老太太给毒死,对不对?他毒死了陆老太太,然后再来通知大人您赶过来捉拿陆玠,对不对?”   京兆尹望着尹良,“什么乱七八糟的?本官怎么听不懂啊?”   尹良上前一步,瞪大了眼睛,逼问道:“陆老太太极像是中毒而死的,就是那韩明干的,对不对?不信可以找仵作来查。”尹良乃是个武官,人高马大的,京兆尹见他如此激动,匆匆朝后退去,心生几分怯意。   不由分说,尹良派遣了一下人去找仵作过来。仵作很快就来了,给陆老太太检查了一下,说道:“禀告大人,陆老太太是服用了□□而死的。”   陆玠这心头重重一震,他立即将伺候老太太的两个婢女传唤了过来,欲问个究竟。两个婢女战战兢兢地走来,见了这气氛,心头很不安。陆玠大声质问道:“奶奶是中毒而死的,你们有什么话可说?”   两个婢女相视了一眼,随即神色惊惶,跪地大喊冤枉,坚称不是自己所为。陆玠思考了一下,这两个婢女伺候老太太也有些年头了,与老太太也有几分感情,想必不是她们所为。   陆玠接着问道:“那你们且说说,可见过什么可疑的人?”   一婢女道:“昨个儿太累了,我们打了会儿瞌睡,想必是那个时候出了什么纰漏。”   尹良正视前方,义正言辞道:“我知道,就是那个韩明干的,只有他有理由毒死老太太。”尹良的语气很坚决,不容人辩驳。他思索了一下,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去京城各大药房查探,看看近日谁买过□□。   这样一来,也很容易打草惊蛇。以韩明的手段,很快就使得这虚实无从查探。   找不出那个买□□的人,也找不出毒死老太太的人,但是尹良就是认定韩明害死了老太太。陆玠也认可尹良的猜测,他无法接受奶奶被人活活毒死的下场,誓要找出证据,决不让凶手逍遥法外。   第七十四章   陆老太太的死,确实给陆玠带来了很大的伤痛。陆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,连续两天一个人守在老太太的棺材前,一句话也不讲。而尹良则一直在外奔波,查找证据。   唐籽这心头也是忧虑得紧,想想以前活得多幸福自在,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?可是更让她忧虑的事情来了,有人认罪了。   有人承认是自己杀了陆老太太,这消息一传到陆玠的耳朵里,他就跟疯了一般,执意要去找凶手理论,红着眼说要杀了凶手给奶奶报仇。唐籽陪着陆玠一块儿去了那儿,竟发觉那凶手是……刘嫂。   唐籽表示不可置信,“刘嫂,你怎么会是凶手呢?”唐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啊!这一定是冤枉的。   刘嫂望了唐籽一眼,随即匆忙避开她的目光,神色惶惶道:“我……我就是凶手。”   看着刘嫂这神色,唐籽猜到她定是被人逼迫了。唐籽道:“刘嫂,你是不是被人所逼的啊?是不是那个韩明逼你来认罪的?”   “不……不……不是,我……我就是……凶手……是我杀了……陆老太太……”刘嫂说话支支吾吾的,脸色很僵硬,整个人都无所适从的样子。唐籽更加肯定了心头的猜测,如今尹良和陆玠都怀疑到了韩明的头上,这个韩明不愿节外生枝,想把此事快点了结,便找了个替罪羊。刘嫂一旦认罪,对韩明来说,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,可怜的还是刘嫂啊!   唐籽道:“刘嫂,那个韩明是不是绑架你的家人了,然后逼迫你认罪?”   “没有没有。”刘嫂整个人都慌张起来,连连摆手否认此事,可是唐籽从她的神色中已经明白了几分。   唐籽道:“那刘嫂,我再问你……”   “好了。”一旁的京兆尹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唐籽的话,“她和你们见面的时间已经结束了,来人,将这个刘嫂给我押回牢房去。”   “是。”很快,冲出了一帮人,强行将刘嫂给带了下去。唐籽欲追去,却被陆玠给拉住了,他给她使了个眼色,唐籽明白过来,此时追去并没有什么用,看看再说。   京兆尹一脸肃然道:“如今这杀害陆老太太的凶手已经认罪了,明日就处斩。”   “什么?明日?”唐籽表示,她不能忍。这个韩明太过分了,如此着急就想要将替罪羊给处死。这时间那么短,她能做点什么呢?总之,无论如何,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嫂去送死。   京兆尹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,然后笑着说道:“我说,陆大人啊!你快些把你们家老太太给埋了吧!这接下来,就是你的案子了,万一也要被处斩,那到时候谁来埋你们家老太太啊!”   陆玠脸色暗沉地站在一旁,一言不发,而唐籽则死死盯着那京兆尹,看着他一脸悠闲得意的样子,真恨不得冲过去把他给撕碎。   ***   刘嫂明日就要被处斩了,唐籽心头慌乱,用完晚饭后就和陆玠一块儿来到了牢房,欲见刘嫂一面,再询问个清楚。岂料他们正准备走进去,就被几个衙役给拦住了,“干什么呢?”   唐籽道:“我们是来见刘嫂的!”   一衙役道:“刘嫂?你说的是那个明日就要被处斩的女犯人啊?我们大人说了,谁也不能见她。”   唐籽焦急道:“为什么?她明日就要被处斩了,难道我们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可以吗?”   衙役道:“这是我们大人的命令。”   唐籽这下子算是明白了,这些都是那个韩明的主意吧!他不想节外生枝,想快点把刘嫂这个替罪羊给处死,那么他便可以逍遥法外了。唐籽看向了陆玠,求助道:“陆玠,你看怎么办啊?想想办法啊?”   陆玠则是摇摇头,手足无措,“没有办法。”   唐籽这心头乱做了一团,一想到刘嫂那个可怜的女人,再想想韩明那张老奸巨猾的脸,顿时怒不可遏,“那个韩明太可恶了,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。我真恨不得杀了他。”言罢,唐籽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,准备冲向外面,幸好陆玠及时攥住了她。   “阿籽,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陆玠气愤地盯着她,也很是恼怒,她竟然一点都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,“你忘了你有孕在身吗?何况你去了,能干什么?”   见陆玠有了几分怒意,唐籽方收敛了愤怒的情绪,变得乖乖的,“陆玠,你别生气了,我就是随口说说。”   陆玠叹了口气,压下沉沉的心事,道:“我们回家吧!”唐籽知道今天再闹,也闹不出什么,只好灰溜溜地跟着陆玠回去了。   到了第二天,就是刘嫂的死期了。这短短的时间,真不知道还能改变什么?   唐籽和陆玠赶到刑场的时候,刑场上早就站满了人,交头接耳的,等着看好戏。很快,京兆尹来了,在正前方落座,紧接着,几个侍卫押着刘嫂过来了,气氛肃然。   刘嫂马上就要被问斩了,唐籽的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。   到了这一刻,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才好?就在这时候,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,众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去,见了一大队人马正从他们面前走过,铠甲森森,阵势浩大。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   “怎么了?”“这谁来了?”“听说是唐将军打了胜仗归来了。”“哪个唐将军啊?”“……”“……”   唐籽从百姓们的议论声中知晓了一二,觉得百姓口中的唐将军与爹很接近,她踮起脚尖朝前望了望,可是前面人潮汹涌的,啥也看不见,便往前挤去。陆玠见了,匆忙拉住了唐籽,焦急道:“阿籽,你做什么呢?别往人群中挤,当心别摔着了。”   唐籽焦急道:“陆玠,你不觉得百姓口中的唐将军很有可能就是我爹吗?如果真的是我爹,那刘嫂就有救了。”   陆玠眉头一紧,思索了一下,说道:“那你在此等我,别摔着了。我去前面看看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使劲点了点头,催促陆玠快点过去。陆玠离开了,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,唐籽看向了刑场,见了刘嫂一脸狼狈地跪在了那儿,刽子手则开始行动了。唐籽的心漏跳了一拍,希冀来的唐将军真的是爹,希冀陆玠快点回来救救刘嫂。   可是这时间,好像来不及了。刽子手已经举起了一把明晃晃的刀,准备动手。   唐籽见状,一颗心狂跳不已,快要冲出胸膛来,不顾一切就冲了上去,“住手!”唐籽人小,不过吼出来的声音却尖利得很,很快就把京兆尹给惊动了,刽子手也僵在了那儿。   唐籽冲到了刘嫂面前,对京兆尹说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我是来……送刘嫂……最后一程的。”唐籽心想着,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,等到陆玠回来,说不定刘嫂就有救了。   京兆尹的眉头皱了一下,随即不耐烦道:“那你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,别拖太久。”   “谢谢。”唐籽大喜,冲到了刘嫂身边,伸手搂住刘嫂的肩膀,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   刘嫂望着阿籽,眼底尽是绝望,“阿籽,你怎么来了?”声如蚊呐,大概只有两人能听得见。而唐籽低着头,一颗小心脏狂跳不停,什么都没听见去,因此也没回答刘嫂,此刻她只祈祷着陆玠快点回来。   过了片刻,京兆尹不耐烦道:“好了,时间已到,该将犯人斩首示众了。”   唐籽急了,心想着陆玠再不回来,她就撑不下去了。见唐籽还没有离开的意思,京兆尹的脸色很不好,直接下令让人将唐籽给拖走。唐籽急了,死死地抓住刘嫂的胳膊,可是她哪能敌得过那些侍卫呢?于是就这样,唐籽被拖走了。   刽子手又一次举起了明晃晃的刀,准备将刘嫂斩首。 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刑场上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:“住手!刀下留人!”   刽子手一怔,僵在了那儿,随即手中的刀就被人打落在地。众人都扭头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,就见了唐晟正朝此地赶来,他一身戎装,黑袍银甲,真乃八面威风。唐籽一时间看呆了,她从未见过爹如此的威风,也从未发觉爹是如此的英俊。   京兆尹一慌,起身道:“来者何人?”   身旁一侍卫道:“圣上新封的威武大将军在此。”唐籽愣了愣,心想爹必定是立下了大功,如今凯旋,所以那皇帝就封了他什么威武大将军。这下好了,刘嫂有救了。   唐晟郑重说道:“此案证据不足,我这就进宫禀明圣上,要求重审。”   京兆尹怔了怔,呆愣愣地看着唐晟,真料不到他一个大将军竟会为刘嫂一个平民出头。只是这刘嫂,可是韩明嘱托他务必要杀的人,这让他如何是好?思来想去,京兆尹觉得,这唐晟乃是刚刚凯旋的大将军,恐怕深得皇帝赏识,他还是别为自己添麻烦了。于是,京兆尹下令将刘嫂重新收监。就在这过程中,唐晟已经离开了。   很快,宋氏就赶来了,兴奋地来到唐籽身边,“阿籽。”   唐籽欢喜道:“娘。”随即,母女俩拥抱在了一起,许久未见,真是想念死彼此了呢!唐籽看向了唐晟离去的方向,问道:“对了,娘,爹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?都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上一句话。”   第七十五章   宋氏笑了笑,说道:“你爹急着进宫面圣呢!”   “哦!原来是这样。”   紧接着,宋氏发觉出了异样,面色深沉起来,目光下移到唐籽的小腹上,惊讶道:“阿籽,你真的……”唐籽望着宋氏,唇畔微微弯曲,“是啊!娘,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呢!”如今小腹都凸显出来了,想必爹娘不会再让她和陆玠和离了。至于陆玠,爹回来了,肯定能保他性命。   太棒了。   ***   回到了陆府,陆玠守着老太太的遗体,满面悲切,最终找了块风水宝地,将老太太给埋葬了。   老太太入土了,从此他陆玠再也没人疼了吧?   宋氏见他始终满面悲伤,便安慰道:“陆玠啊!你别难过了,这人死不能复生。”她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以后,你还有我们呢!我们都是一家人。”   都是一家人,只是这么一句话,让陆玠的心安定了很多。陆玠看向了宋氏,道:“我不难过。”停顿良久后说道:“岳母,这个点,也该吃饭了,我们去用饭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然后,众人便赶去用饭了。众人围着一桌,气氛悲伤,良久没人说一句话。等到吃饭完后,大家一块儿坐到院子里说着话,宋氏携着唐籽的手,问及各种琐事。说着说着,又过去了几个时辰,等到黄昏时分,唐晟从宫中归来了。   这段日子,唐晟一直都在担心唐籽,唯恐陆玠对她不好。不过如今看唐籽满面红光,与宋氏有说有笑的,便可知晓她过得还不错。   “阿籽。”唐晟走了进来,目光柔和地盯着女儿看。唐籽也看向了他,甜甜地唤了一声:“爹。”   唐晟瞟了陆玠一眼,随即问唐籽道:“这段日子,陆玠对你好吗?”   唐籽与陆玠相视了一眼,随即笑着对唐晟道:“他对我可好了呢!呵呵!”见唐籽笑得这么开心,唐晟也就放心了,露出了淡淡的笑容。   宋氏笑着说道:“阿籽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六个月了呢!”   “哦?”唐晟这才注意到唐籽凸起的小腹,唇畔笑意更甚,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陆玠,面色深沉起来,沉默片刻后说道:“陆玠,事已至此,我不会逼迫你们和离了,也希望你能放下那些不开心的往事,和阿籽好好过日子。”   陆玠一脸深沉道:“是。”   唐晟落座,神色凝重,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,似在思索着什么。宋氏见状,忍不住担忧起来,问道:“夫君,你去面见圣上,圣上都说了什么啊?”   唐晟道:“圣上欲留下我,继续重用我,但被我拒绝了。如今我已带兵夺回了燕云一带,南朝与北朝边防已靖,只有西南一些小国,偶尔会和南朝发生一些战乱,这些小国根本成不了气候,没什么好担忧的。我恳求圣上让我回归山林,从此再不问世事。”   “那……那圣上怎么说?”   唐晟淡淡一笑,道:“圣上挽留了我几句,但见我执意如此,便同意放我离开朝堂。”   宋氏闻言,红润的唇畔绽开一抹笑,“如此,真好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如今这个结果可真好,她和爹娘要回归山林,重新过那种种田织布的悠闲日子了,只是陆玠……一想到陆玠的事情,唐籽这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,“爹,陆玠的事情,您都听说了吗?”   唐晟抬起头,望了陆玠一眼,道:“听说了,韩必是陆玠所杀。”   唐籽匆忙道:“他不是故意的。他当时只是太生气了,不小心就把韩必给杀死了,爹,您就救救他吧!”唐籽望着唐晟,目光焦虑难安,心头慌乱。   唐晟道:“此事确实有些难办,不过阿籽,为了你,爹就算拼了性命,也会保陆玠一命。”   “我不要爹拼了性命,我要爹和陆玠都好好活着。”   宋氏看了看众人,脸色有些为难,问唐晟道:“夫君,这韩必确实是陆玠所杀的,那你有什么办法能保住陆玠的性命呢?”   唐晟寻思良久,沉默半晌。陆玠确实杀了韩必,那韩必的爹又是当朝重臣,势必会追究到底。这件事,处理起来确实棘手。望着爹这副样子,唐籽知晓爹心头也没个主意啊!她仔细想了想,提议道:“爹,不如我们走吧!反正陆玠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人了,我们大家一走了之,归隐山林好好过日子。”   唐晟道:“你说得容易,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,在这陆府的外面,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,陆玠根本逃不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唐籽这下没注意了,望望爹又望望陆玠,难过道:“那怎么办啊?总不能坐着等死吧!陆玠,你想想办法啊?”   陆玠抬目望着焦急不安的唐籽,目光中饱含深情。他记得,她曾说过,她喜欢山林中的那些日子,种种田、织织布,多么自在。既然如此,他便要如她所愿,陪着她归隐山林,从此不问世事。所以,他不能死,他定要逃过此劫。   陆玠道:“我觉得阿籽说得不错,我们一走了之吧!除了逃,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。再难,也要试一试。”为今之计,只有逃跑。若是能逃离京城,那么他们都自由了,都能过上悠闲平淡的生活。   唐晟坐在那儿,思考了很久,心里也认同起来,开始出谋划策,“那韩家的人必然会把目光都锁在陆玠身上,想方设法要除掉陆玠,不过此案还未定下来,韩明师出无名。京城之中又人多口杂的,他们应该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陆玠下手。所以我想,陆玠先留下来,今天就让女眷们先走,由我护送,待到明日,我再带人来救陆玠。”   陆玠思考了一下,觉得有理,若是他跟着一块儿走,必定会使韩明的人伤及女眷。让女眷们先走,明日他再离开吧!   唐籽这脑子不好使,稀里糊涂的,只知道她要和陆玠暂时分离了,这心头不免惶然。她望向了唐晟,目光中含着泪光,心想爹是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,一定很厉害,一定有办法保住陆玠的性命。于是,唐籽乞求道:“爹,您一定要好好保护陆玠,不要让他死。他死了,我一定活不下去了。”   唐晟无奈地叹了口气,道:“自然,爹怎么会让他死呢?”   时间匆忙,宋氏等人匆匆收拾了衣物,就准备离开京城。陆玠想起了尹良,他曾经告诉过他,要跟着他一块儿离开京城的,不知是不是为了唐如意,总之把他带上总没错。于是陆玠便派人去了尹良家中,把他的女儿接了过来,跟着宋氏一块儿离开。   唐晟护送女眷们到了郊外,确定没有危险后,方准备离开,并嘱咐她们好好休息一晚。由于不放心,又派遣了几个侍卫保护她们,然后唐晟便带人赶回了京城。   到了第二日,陆玠将家中的奴仆叫到了一块儿,将家中财产都分给了他们,嘱咐他们各自谋生去。奴仆们感激连连,最后纷纷散去了,这偌大的陆府,便只剩下了他和尹良两个人。   尹良道:“陆兄,时间差不多了,我们可以离开了吧?”   陆玠道:“尹兄,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,你可想清楚了,绝不后悔?”   “我有什么好后悔的?”尹良笑了笑,悠闲地摇着一把扇子。说起来,尹良的情况与陆玠相似,家中世代为将,如今只剩下他和一个女儿相依为命。他不慕功名利禄,离开朝堂去过另一种生活,也是好的。   两人相视一笑,然后迈开步子,朝大门走去。出了门,门口系着两匹马,两人各自牵了一匹,跃上了马,骑着高头大马远去,身后扬起了三丈高的尘土。   陆玠知道,一旦出了京城,到了郊外,韩明便极有可能找人埋伏杀了他,因此这一路是危险的。好在他与唐晟已经计划好了一切,唐晟负责带人在暗中保护。   到了郊外,阳光愈发明媚起来,草木油绿,一切都显得柔和安逸。   就在这个时候,一阵冷风吹来,风中夹杂着浓重的杀气。两人立即停住了马,警觉地望向前方。突然间,从四面八方冲出了几个黑衣人,刀光剑影惊心动魄,动作凌厉迅速,一瞬间气氛及其紧张。   果然,来了。   两人跳下马,与黑衣人开始搏斗起来,很快,唐晟便带人赶来了。这下子,黑衣人寡不敌众了,纷纷败下阵来。   ***   一间华丽的屋子里,韩明坐在那儿,悠闲地喝着茶,气氛淡然平静,忽而一黑衣人冲了进来打破了这气氛。   “大人,大人,不好了,陆玠跑了。”   一瞬间,韩明的脸色改变了,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,愤怒地站了起来,“怎么回事?”   黑衣人道:“唐晟带人来救,我们兄弟寡不敌众的,都被他们杀了。”   “那你还回来干什么?”韩明的脸色很难看,血脉贲张地看着这个跑回来的黑衣人。而这黑衣人一听这话,心头顿时不安,立刻后悔跑回来。   韩明甩了甩袖子,将双手背到背后去,心绪沉郁。如今那陆玠跑了,韩必的大仇又该如何?思索一刻后,韩明怒声道:“你立刻带人追去,别把他们跟丢了。只要找到他们的下落,我准有办法杀掉陆玠。”   “是。”这黑衣人颤颤巍巍就跑了,此地真是一刻也不敢留了。   第七十六章   韩明坐了下来,那深邃的眼眸中黑得不见底,坐在那儿,缓缓抿了一口茶,然后道:“那个刘嫂还在牢房里吗?”   身旁一侍卫道:“是。”   韩明道:“把她杀掉,不得留下一丝痕迹。”   “是。”然后,这侍卫就走了。   且说那唐籽,她终于见到了陆玠平安来到,欣喜若狂。唐晟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,命令众人立即整顿,准备离开此地。就在离开的前夕,唐籽想起了刘嫂,心想刘嫂如今还在牢房里,恐怕是凶多吉少了。想想自己与刘嫂的一点一滴,唐籽这心头格外的慌乱不宁,“爹,刘嫂还在牢房里呢!您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她?”   唐晟想了想,道:“此时若是回去,恐怕会很危险。”   陆玠道:“是啊!阿籽,何况我们都走了,想必韩明不会为难刘嫂了。”陆玠这心头也是恨韩明的,恨他杀了自己的奶奶,但是一回想,他杀了韩必,两个人也算是扯平了吧!冤冤相报何时了啊!罢了罢了。   唐籽咬咬唇,急得快要哭起来了,刘嫂这么好的人,她怎么能不顾及她的安危呢?见唐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,唐晟不好再回绝,便找了个侍卫,吩咐他去看看刘嫂,万万要小心,别让韩明给发现了。这侍卫去的时候,发现刘嫂已经被处死了,便无功而返。   死者长已矣,这侍卫心想着还是莫要把此事告诉唐籽,免得生者常戚戚。于是,他回去了,告诉唐籽,刘嫂一切安好,唐籽信以为真,便放下心来。   ***   赶路赶了好些时候,众人都有些累了,便停下来休息片刻。   下了马车,唐籽见此地乃是一个风景秀逸的好地方,心旷神怡,坐到了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。陆玠走到她身边,关切问道:“阿籽,渴不渴?”   唐籽想了想,好像是有点渴了,便点点头。陆玠立即去取水,取来水后便赶到她身边,耐心地喂她喝下。片刻后,尹良也过来了,见两人如此柔情蜜意的,心头羡慕得很。   唐籽喝完水后,笑眯眯地看着陆玠,随即注意到了一旁的尹良,开口问道:“那个……尹公子啊!听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回村子,呵呵,你跟我们一起去了,有什么打算吗?”   尹良淡笑道:“没什么打算,得过且过吧!离开了朝堂,去过另一种日子,种田织布也是一种享受。”   “那你有没有想过续弦啊?我们村子里漂亮的姑娘很多的,要不要改明儿我帮你介绍一个。”唐籽紧紧盯着尹良,欲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什么。不过尹良却只是笑笑,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,也似是不愿回答唐籽。   唐籽不解道:“你别只顾着笑啊!说话啊!”   陆玠见状,看向了唐籽,道:“你没看尹兄笑得这么开心吗?你要帮他介绍一个姑娘,他必然乐意的很。”   尹良道:“陆兄果然了解我。这些事呢!以后再说。”   见状,唐籽便也不再多问了,心想等休息片刻就要赶路了,定要想办法多给姐姐和尹良一些相处的机会,好培养培养感情,于是唐籽便站起来准备去找娘亲商量。   如今这肚子不小了,站起来也吃力的很,陆玠见状,匆忙过来扶住了她,“阿籽,你去哪?”   “我找我娘去。”唐籽站稳后,便急匆匆走向了宋氏那儿,“娘。”   宋氏此刻正抱着唐瓜,母子俩有说有笑的,见唐籽来了,立刻放下了唐瓜,问道:“怎么了?你小心点,别摔着了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坐到了宋氏旁边,小声道:“娘,我要跟您说一件事情,姐姐和那个尹良,很有希望哦!”   宋氏蹙了蹙眉,“是吗?那那个尹良是什么来历?”   唐籽便将尹良的事情都说了,包括姐姐之前对尹良的反应,宋氏听完以后,心头也有了几分想法,说道:“等会儿,让尹公子和你姐姐坐一辆马车,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。”   “嗯。”唐籽咧嘴一笑,心头欢乐得很,给姐姐和尹良制造相处的机会,那么……唐籽想了想,对陆玠道:“陆玠,你把尹良的女儿抱过来吧!就说我要跟她玩。”   看着唐籽笑眯眯的样子,陆玠哪肯拒绝呢?于是他同意了,很快就把那小女孩抱了过来。那小女孩盯着唐籽,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,始终有些怕生。唐籽笑眯眯地问道:“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   陆玠代为回答道:“她叫恬恬。”   唐籽盯着小女孩,笑嘻嘻道:“恬恬,这名字真好听,一听就知道是个乖孩子。等会儿跟姐姐坐一辆车好吗?”   恬恬瞪着一双大眼睛,看了看陆玠,见陆玠笑眯眯的样子,心头也安心了很多,对唐籽点了点头。唐籽兴奋地摸了摸恬恬的小脑袋,说道:“恬恬真乖。要是姐姐以后也有一个跟你这么可爱的女儿,那一定很棒。”   “姐姐?”陆玠想了想,说道:“阿籽,你都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,应该让她叫你阿姨才对。”   唐籽一记眼风扫过去,格外凌厉,她有那么老吗?“我就是姐姐。哼!”   陆玠无奈地笑了笑,目光宠溺地望着她,只是这样望着她,似乎怎么都望不够。   过了一会儿,要继续赶路了,众人故意腾出一辆马车给唐如意与尹良。而两人见状,颇为尴尬,唐如意走到宋氏面前,道:“娘,我跟您坐一辆吧!”   宋氏摇摇头,微笑道:“这儿的人已经满了,坐不下了。”   唐如意怔了一下,说道:“那就让弟弟下来,去跟尹良坐一辆马车,我要跟您坐一辆。”   宋氏道:“何必这么麻烦,你还是去和尹公子坐一辆马车吧!”   唐如意感觉到很为难,但见宋氏都这么说了,也不便再多说什么,接着就去求助于唐籽,唐籽自然是拒绝的。唐如意无奈,只好跟尹良坐一辆马车。   最后,众人又开始了漫长的赶路。   一路上,唐籽嫌太闷了,便准备与陆玠扯点什么,于是问道:“陆玠,你觉得,如果尹良和我姐姐在一起了,会怎么样?”   陆玠道:“不知道。”   唐籽道:“凭女人的直觉,我认为他们两个肯定是对彼此有好感的,不如你撮合撮合他们。”唐籽心想,这陆玠与尹良乃是多年的朋友,陆玠一定有办法撮合两人。   陆玠则是淡淡一笑,眼神宠溺地望着唐籽,温和地说道:“如果我成功地撮合了两个人,那你怎么回报我啊?”   “回报?”唐籽想了想,说道:“我有了身孕,事事都要注意着,我想抱一下恬恬都不能,我多不自由啊!生个孩子多不容易啊!我这不就是回报你吗?”   陆玠淡然笑着,“不够,生一屋才行。”   一屋?唐籽觉得生一个就够麻烦了,生一屋,那得多恐怖。不过瞧陆玠这副样子,八成是说着玩的呢!于是乎,唐籽就笑眯眯地答应下来了。   ***   经过数日的赶路,这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村子。多年未回来,这村子还是老样子,绿水田野,悠然宁静,真乃世外桃源。   众人一块儿赶到了家中,打开了家门,只见家中蛛网纵横,很久没人打扫了。宋氏笑了笑,说道:“终于回来了,真好!我们一起把家里打扫一下吧!”   “嗯。”唐瓜与唐如意匆匆去取来了扫帚,开始忙碌起来。而唐籽由于行动不便,则被安排到一旁休息。宋氏估摸着大家要忙碌一些时间,怕唐籽寂寞,就让陆玠陪着她去村子里走走、散散心。   于是,陆玠与唐籽便离开了家,去外面走走。   此处四处环山,空气格外新鲜,真让人心旷神怡。陆玠扶着唐籽,慢慢地走在乡间小道上,温和地说道:“阿籽,你曾说过,喜欢这儿的生活,那以后我便陪着你,我们好好过日子,就这么一辈子,好不好?”   唐籽笑着说道:“好啊!”随即忧心问道:“陆玠,当初你和你爹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?”   陆玠不解道: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   唐籽道:“我怕那个韩明不肯放过你,会找到这儿来。”   陆玠淡然笑了笑,道:“这个你且放心。你爹当年隐居山林,只有我爹知道,所以……你放心,不会有事的。”说到了自己的爹,陆玠的脸色暗沉了下来,唐籽知道他心情不好,便不再说什么了。   两人走着走着,便遇上了故人。   “哟!这不是唐籽吗?听说你们一家子都从外面回来了。哎!你们到外面这几年,都去做什么了?”   唐籽抬起头,见是王嫂与几个老妇人。王嫂垂下目光,方注意到唐籽的小腹,又看了看一旁的陆玠,目光中带着打量探究之意。   王嫂接着问道:“唐籽啊!你都怀孕了,他是你夫君啊?”   唐籽点点头,唇畔绽放一抹幸福的笑容。   一旁一个慈祥的老妇人道:“哟!瞧瞧,当年我可是看着阿籽出生的,没想到这么快她都嫁人了。”   “是啊!真快啊!再过几个月,孩子都该出来了吧!”   唐籽笑嘻嘻道:“是啊!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呢!”   “哟!瞧瞧这小夫妻俩,甜甜蜜蜜的,真让人羡慕呢!”   “是啊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如今唐籽已经嫁了人,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,这帮乡邻自然也不会再提起过往了,纷纷祝愿两人白头到老。日后有陆玠相伴,她定不会再受人欺负了,真好!   第七十七章   在外面走了一些时候,唐籽与陆玠回了家,家中已经整顿完毕。一踏进去,真是干干净净,纤尘不染啊!尹良突然走了过来,道:“家中已经打扫干净了。可是呢!这都到了饭点,家中连一粒米都没有,如何是好啊?”   陆玠道:“那我们立刻下山采办购置一些粮食吧!”   “嗯。”   宋氏走了过来,认为不妥,道:“这等你们采办回来,恐怕我们阿籽都饿坏了呢!陆玠,不如你去隔壁王嫂家看看,问她先借一些米,你们吃完饭再下山去。”   陆玠点点头,表示同意,“好,我这就过去看看。”   “等等,我也要去。”唐籽闷在屋里也是闲着,便执意跟了过去。陆玠便扶着唐籽,嘱咐她小心点,然后两人便去了王嫂那儿。踏入了王嫂的家里,只见王嫂正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的,似是埋藏了重重心事。   “王嫂。”   王嫂抬起头,见是陆玠与唐籽,立即起来招呼着,“唐籽啊!你怎么过来了?”   唐籽道:“家中没有粮食,娘叫我们过来跟您借一些米,等到晚上就还给你。”   王嫂面露难色,随即艰难地点点头,“好,那你们跟我来吧!”王嫂言罢就进屋了,陆玠与唐籽也跟了上去。到了屋里,王嫂打开了米缸,唐籽凑上去一瞧,心头一怔,这米缸都快见底了啊!   “那个……呵呵……王嫂啊!真没想到您米缸都见底了呢!那我们……先回去了啊!”唐籽感觉到很尴尬,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。早知道这样,她就不来王嫂家了。   王嫂满面悲切,说道:“唐籽啊!其实……其实……哎!你不在的这些日子,村子里发生了很多事。有一群土匪,常常来我们村子打劫,我们村民的日子是越来越穷了。”   “什么?还有这回事?”唐籽瞪大了眼睛,感觉不可置信,这村子够穷了,怎么还被土匪给盯上了?   王嫂点点头,满面悲伤道:“如今家家米缸都快见底了呢!”   听了这番话,唐籽与陆玠对视了一眼,沉默不语,气氛显得很尴尬。片刻后,唐籽道:“既然这样,那我们先回去了吧!”言罢,唐籽迫不及待地拉着陆玠的手就要离开,走得飞快,她感觉站在那儿各种尴尬啊!而陆玠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,硬是要她慢点走。   回到了家中,唐籽将情况都告诉了爹娘,宋氏惊讶道:“料不到,村子里竟然出了这些事。”   陆玠想了想,说道:“岳母,看来我们不便麻烦别人了,我立刻下山去置办些粮食回来。我们赶路的时候,还留下一些干粮,你们先吃吧!”   尹良道:“陆兄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于是乎,两人便一块儿准备下山,唐晟找了一匹骡子给两人,说买了东西可以让骡子扛。   看着外面的三人,宋氏微微笑着,道:“这日子如此安宁悠闲,如过往一般了,真好。”   唐籽道:“娘,这家中只有四间房,恐怕不够那么多人住。”   宋氏沉思一刻,道:“陆玠跟你住一个房,至于尹公子……唐瓜收拾一下,今晚搬到我那儿住吧!”   唐瓜拍手叫好,“好,我要跟娘一起住。”这小家伙欢欢喜喜地扑倒了宋氏的怀中,格外高兴。唐籽微微笑着,没有了上辈子那么悲惨的经历,这小家伙的目光依旧是那么纯洁无暇,但愿他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吧!   ***   陆玠回来了,置办了一些粮食和货物,家中的一切都安置妥当。这好日子,刚刚开始啊!   接下来的日子,平平静静。尹良与姐姐那边,不知道是什么情况。不过唐籽发现,唐瓜这小家伙跟恬恬玩得特别欢,还嚷嚷着长大后要娶恬恬,而恬恬一听唐瓜说这话,就不理会他了。   两个小孩倒真是挺有趣的。   这日子若是一直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那该多好啊!  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,唐籽这肚子又大了一圈,心想着再过两个月,孩子就该出来了吧!不知道是男是女,不知道是乖巧还是调皮的孩子。总之,她对未来充满了期许。   只是某一日,发生了一点点小摩擦,闹得唐籽很不悦。   这一日,陆玠出门砍柴去了。毕竟归隐山林了,就要放下刀剑,好好学习打猎砍柴了。等到日落时分,家家升起了炊烟,而陆玠还没有回来。唐籽感觉到很闷,想要出去散散心,唐如意便陪着她一块儿去了。   姐妹俩有说有笑地出了家门,其间唐籽问起尹良的事情,唐如意则避而不答,只是羞涩地笑笑。唐籽猜想,或许两人的感情发展得差不多了,只是需要外力推一把,这婚事就成了。   两人走了一段路,唐如意望向前方,目光一凝,指着前方问道:“阿籽,你看,那是不是陆玠啊?”   唐籽扭头看向了那个方向,眸子一眯,那身影就是陆玠,错不了。只是他……他正蹲在湖边,想来是在休息吧!可是问题是,一旁有几个浣纱女子,正羞涩地与他攀谈,而陆玠居然跟她们有说有笑的。   这下子,唐籽的醋坛子一下子就打翻了,心头很不悦,怒道:“陆玠太过分了,竟然跟别的姑娘有说有笑、眉来眼去的,哼!”唐籽越想越难受,怒气冲冲就要回家去,唐如意劝了几句,唐籽不听。   唐籽匆匆回了家,唐晟见了她这副样子,问道:“阿籽,怎么了?怎么出去一趟,看起来面色不对啊!”   唐籽正在气头上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唐晟。一想起陆玠刚才与别的姑娘说笑,唐籽的小嘴特别扁,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。唐晟见状,就问唐如意,唐如意如实跟唐晟说了。   唐晟听完后,笑了笑,劝道:“阿籽啊!这陆玠以后在这儿生活,跟村子里的人攀谈熟悉一下,有什么不妥的?”   “就是不妥。我见了他跟别的姑娘说笑,这心头就特不爽,那几个姑娘还长得很标致呢!”唐籽气愤地跺了跺脚,把气都撒到了地上。   唐晟道:“行,既然你不想让他跟别的姑娘说笑,那等他回来,爹好好跟他谈谈。”   一想起陆玠那样子,唐籽心头格外不爽,“谈谈有什么用?爹,您应该直接斥责他,好好骂他一顿,看他还敢不敢跟别的姑娘说笑。”   “好。”唐晟爽快地答应了,等到陆玠一回来,这屋里的气氛格外凝重。陆玠望了望众人,见唐晟一脸肃然,而唐籽则恼怒地坐在一旁,不解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唐晟佯装怒道:“你说怎么了?陆玠啊陆玠,听说你跟村子里别的姑娘有说有笑的,你这样子,阿籽很生气,你知不知道?”   陆玠皱了皱眉头,心头发愣,随即走到唐籽身边,温和地说道:“阿籽,你生什么气啊?我就是累了,坐在湖边休息片刻,那几个姑娘过来浣纱,我们谈了几句而已,什么都没有。”   唐籽依旧很生气,她就是打心底不愿陆玠跟别的姑娘家接触而已。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?这正常吗?   唐晟继续佯装怒道:“陆玠,我告诉你,日后你不得再跟别的姑娘说笑,就连多看她们一眼也不行。如若你再惹得阿籽不悦,那就别怪岳父我不客气了。”   陆玠点点头,恭谨道:“是。”随即坐到了唐籽身侧,道:“阿籽,你别生气了,我答应你,以后不会多看她们一眼了,好不好?”   听着他这番似是出自肺腑的话,唐籽的眉头才舒展开来,心情好了点,道:“陆玠,这可是你说的,如果你再跟她们眉来眼去,我一定让爹打断你的腿。”唐籽可是记得,爹比陆玠厉害。如今陆旻已死,爹不用再顾及陆旻的感受,如果陆玠欺负她,那爹想要怎么对付陆玠就怎么对付陆玠。   陆玠感觉到很冤枉啊!什么眉来眼去,根本没有好不好?不过一回想起过去阿福的事情,陆玠觉得,其实两人都有点小心眼,不是吗?   *** 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,平平淡淡。某一日,一家人围在桌子前用饭。   这家中人多了,气氛也热热闹闹,大家有说有笑的。说着说着,唐籽就想到了姐姐与尹良的事情,这一天天过去了,两人的关系再拖着也不是办法。他们不急,她都替他们着急。   唐籽放下筷子,说道:“尹大哥,算算日子,你在我们家住了好些时候了。哎!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啊?不会打算一辈子就这么住下去吧?”   一旁的宋氏瞟了唐籽一眼,觉得她的话很不妥,伸出脚轻轻踢了她一下,唐籽看向了宋氏,笑眯眯道:“娘,您看,这陆玠是您的女婿,住在这儿很正常。那这位尹公子不同,他住在这儿久了,总会落人口实的,不如让他也做您的女婿。”   话一出口,唐如意的脸色就黑了。这家中只有两个女儿,唐籽已经婚配,她说让尹良做娘的女婿,摆明了是想要撮合他们俩。唐如意羞愤地跺了跺脚,心想这个唐籽真是口无遮拦,什么话都说,她真恨不得冲过去把她的嘴巴给缝上。   看着唐如意的脸色,宋氏叹了口气,对唐籽道:“这个啊!也得看两人有没有缘分。你姐姐的事情你就少管。”   唐如意道:“是啊!以后你就少管闲事了。”   第七十八章   “哼!我偏管。”唐籽一脸笑嘻嘻的样子,“姐姐,别瞒我了,我知道你们俩关系很好,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,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啊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如意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,又气愤地跺了跺脚,“你再乱说话,小心姐姐把你的嘴巴缝上。”   “嗷!我好怕怕。”唐籽随即就扭头看向了陆玠,“陆玠,她说要把我的嘴巴缝上,你说怎么办?”   陆玠淡淡笑了笑,夹起一口菜喂到了唐籽口中,眼中尽是柔情蜜意,“谁敢把你的嘴巴缝上?尽管来试试,看我不打断她的腿。”听了这番话,唐籽顿时感觉到安全感满满,有这么一个好夫君,看谁敢欺负她?哈哈!   瞧着两人柔情蜜意,唐如意这心头尽是艳羡。若是也有一个人,能这么待自己该多好啊!   就在这个时候,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些响动,“土匪来了、土匪来了……”这屋里的气氛立即改变,变得紧张起来。众人都站起身,警觉地看向外面。   外面传来了金属杀伐声,情况紧急惨烈,宋氏焦虑道:“怎么来土匪了?这可怎么办啊?”   陆玠道:“岳父,我与尹良一块儿出去看看,您在此保护家人的安危。”   “好。”   言罢,陆玠与尹良便一块儿冲了出去,去查看情况。唐籽站在一旁,眉头蹙紧了,真没料到这些土匪又来村子里打劫了,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,但愿陆玠和尹良不要出事啊!   唐晟还要保护一家子的安危,不敢轻易离开此地,只好就这么坐着,顺便安慰道:“别担心了,陆玠与尹良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官,岂会斗不过几个毛贼?”   唐籽听了这番话,心头还是很紧张,但愿吧!但愿陆玠能平安无事地归来。   外面的动静很大,各种杀伐声、抢掠声,真让人惊心动魄。过了好一会儿,总算是平静下来了,想必那些土匪们都散去了吧!   不负众望,陆玠与尹良回来了。   一见他们回来,唐籽焦急地冲上前,关切地问道:“怎么样?你们没伤着吗?”打量了陆玠全身,也没见他流血,唐籽方舒了口气,看来没事。也对,那几个毛贼,岂会是他的对手?   唐籽正欲再扯点什么,突然见了一大波村民挤进屋子,个个红光满面,倒真把一家人给吓坏了。   宋氏一头雾水地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   一村民欢悦道:“那些个土匪一进村子就烧杀抢掠,我们村民没少受他们的欺负。这一回就不同了,这两位公子出来救人,还把土匪给赶跑了,他们可真是我们村子的大英雄啊!”   “是啊!有了他们,想必那群土匪再也不敢来了吧!”   “哎!这两位公子是什么来历啊?以前怎么没见过他们?”   两人来到村子的时间不算久,村民对他们缺乏了解。唐晟便站起来给村民们介绍,村民们听了以后,纷纷夸赞唐晟找了个好女婿啊!  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,之后的日子,村民们对尹良与陆玠刮目相看,差一点没把他们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。   很快,又发生了一件事情。   尹良没有媳妇,经过这一回的事情,村民们都认识了他,心想着若是他能在村子里找个媳妇,那他便能留下来守护这个村子了。尹良生得俊俏,有许多姑娘见过他以后,都芳心暗许了。之后,媒婆们纷纷上门,差点就把门槛给踏破了。   这个事情,也使得唐籽忧心起来,她是为姐姐忧愁啊!   某一日,唐籽悠闲地坐在屋子里,屋子里只有她与陆玠两个人,四周很安静。   “陆玠,关于尹良的事情,你都听说了吗?”   陆玠正卖力地给唐籽捏着肩膀,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,心不在焉地问道:“什么事啊?”   他竟然不知道什么事?唐籽表示,她很生气,“就是关于媒婆不断上门的事情。这要哪一天,尹良相中了别的姑娘,这叫我姐姐怎么办?陆玠,你不是说要帮我撮合撮合他们俩的吗?你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?”唐籽这脑袋瓜不好使,只能指望陆玠了。   陆玠淡淡问道:“你希望我有什么行动?”   “你……”唐籽表示,她很恼怒,看来这个陆玠压根没把姐姐的事情放在心上。陆玠瞧着她这副恼怒的模样,悠然笑了笑,“行了,别生气,我给你出个主意吧!”   一听陆玠愿意帮忙了,唐籽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,洗耳恭听。   ***   这一日,唐如意跟宋氏去走访友人了,要到中午才会回来。唐晟则坐在家中,懒散地翻阅书籍。尹良亦在家中,跟恬恬在一个房间里。   唐籽揪准了这时间,直接找到了尹良那儿去,“咳咳!”   尹良正坐在屋子里,给恬恬削木偶玩具,一见唐籽来了,立即放下了手头的东西,笑着迎了上去,“有事吗?”   唐籽佯装一脸悲伤地说道:“你最近,有见过我姐姐吗?”   尹良愣了一下,随即说道:“怎么了?”   唐籽道:“我姐姐她……她……她身子不大好。”   “什么?”尹良立刻紧张起来,冲到了唐籽面前,“她怎么了?我看她好像没有事啊!”   “你看到的只是表面。我姐姐的身体很不好,大夫说回天无力,于是我娘就找了个得道高僧来看看,那高僧说,若要渡过此劫,需要……需要给她冲喜。”唐籽略有紧张,自己这胡言乱语的,尹良这般看似精明的人会相信吗?都怪陆玠,出的什么鬼主意?   “怎么会这样呢?”尹良满面悲伤,许是信了三分吧!他停顿了一下,心头思绪游移不定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   唐籽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你主动点,去找我爹提亲。”唐籽这心想,若是爹同意了这门婚事,那姐姐回来后必定会羞涩地笑一笑,然后这事就搞定了,万事大吉啊!   尹良沉思了片刻,唐籽已经不耐烦了,“你还在想什么?你和我姐姐的相处不是很好吗?你还在等什么?”唐籽直接推了他一把,恨不得他现在就去爹那儿提亲。   尹良站定身子,说道:“我在想,我都没准备聘礼,这么仓促不好吧?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喜上眉梢,听他的话语,都在寻思着准备聘礼了,应该是同意去提亲了。聘礼这事吧!唐籽仔细想了想,如今尹良都住在她家呢!还什么聘礼不聘礼的,直接入赘不就好了。   “你直接入赘吧!”   尹良面色一暗,“什么?”   唐籽有些不耐烦了,怎么这么啰嗦呢?于是直接冲着尹良吼道:“尹良,我告诉你,你现在就去我爹那儿提亲,别那么啰嗦了,快去1   瞧着唐籽这怒气汹汹的样子,尹良无奈地叹了口气,最终被她逼着去了唐晟那儿。   唐晟一个人坐在屋里,温和平静地翻阅书籍,当听到了一些脚步声的时候,他本能地抬起头来,见是尹良,温和一笑道:“原来是尹公子啊!怎么了?”   尹良一脸恭谨地走了进去,说道:“我今日来,是来提亲的。”   唐籽兴冲冲地拉着陆玠走到了门口,两人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看好戏。唐晟瞟了他们一眼,随即将目光移回到了尹良的身上。他的脸色一直不变,许是早就料到有今日了。   “你来提亲?”   “嗯。”   唐晟叹了口气,面色深沉,脸色意味不明,然后凝重道:“我这个做爹的,自然看得出如意的心思,她对你是有好感的。这门婚事,我没有意见。不过你要记住,要做我的女婿,就必须好好待我的女儿,否则我决不轻饶。”   站在外面的唐籽推了陆玠一把,笑眯眯道:“听到了没有?如果你敢对我不好,我爹不会放过你的。”   陆玠不解道:“我有对你不好吗?”他几曾对她不好?他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好不好?   屋里,尹良恭谨道:“是。”   屋外,唐籽欢呼,这门婚事成了,终于姐姐也要幸福了。瞧瞧她这上蹿下跳的样子,陆玠心慌慌地攥住了她的胳膊,“别乱动,小心摔倒。”陆玠直接将唐籽扯入了怀中,不让她再乱跳,随即又在她耳畔柔声说道:“阿籽,你可还记得,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吗?”   “什么啊?”唐籽不记得了,她答应过他什么?   陆玠温和地笑了笑,说道:“如果我成功撮合了你姐姐和尹良,那么你就得生一屋的孩子。”   唐籽想了想,好像是有这回事,不过当时她是随口一说的,她以为他只是说着玩呢!可是乍一看陆玠这表情,好像很认真,不像是说着玩的。   唐籽的心咯噔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那个……那个是我随口一说的,不能当真。”真是的,第一个孩子都还没出世呢!这个陆玠竟然想的那么远。   陆玠闻言,伸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身躯,唇畔浮起了一抹笑意,“随口一说的?可是我就是当真了。不管怎么样,我就是要一屋的孩子。”   唐籽的表情扭曲了,随即喊道:“爹,陆玠欺负我。爹、爹,陆玠欺负我了。”   陆玠脸色一沉,转头就见了唐晟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面前。他心头一怔,立即将唐籽给放开了,恭谨道:“岳父,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?我跟阿籽闹着玩呢!”   唐晟看向唐籽,见她一副强忍着笑差一点就岔气的样子,心头了然,却仍然一脸严肃道:“陆玠,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阿籽,我决不轻饶。”   第七十九章   “是。”   最后,就各回各屋了。   等到唐如意回来以后,一听闻这消息,果真如唐籽想象的那样,满面羞涩,对唐晟说道:“爹,您怎么不问问女儿,就把女儿的婚事给定下来了?”   唐晟随口说道:“婚姻大事,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爹觉得尹良跟你很适合,所以就同意下来了。”   唐如意对尹良早就芳心暗许了,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了,道:“是。”然后一转身,忍不住就羞涩地笑了起来,为了不让爹娘看到她的心思,她匆匆就溜走了。   唐如意走了以后,留下宋氏与唐晟对望了一眼,相视一笑。   ***   陆玠打猎回来,带回了几只山鸡,想着给唐籽多补补身子。这山鸡的肉质极其细嫩鲜美,野味浓厚,光是鸡汤的味道就好得不得了。唐籽品尝了一口,忍不住赞叹道:“真好吃。”   陆玠淡然笑道:“你喜欢就好,我以后多去捕捉几只。听说若是产后体虚,也可以吃这个调养。”   “听说山鸡跑得很快,很难抓的,你是怎么抓到的?”   “以我的身手,这是个问题吗?”   唐籽想了想,也是,陆玠自幼习武,身手敏捷的,捕捉几只山鸡算什么,这日后她想吃多少就有多少。唐籽淡定地喝着汤,陆玠则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,片刻后说道:“阿籽,我还有事,先出去了。你若有事记得叫我,我就在外面。”   唐籽蹙了下眉,问道:“是什么事啊?”   “是这样的,家中人多了,这屋子也不够住,所以你爹准备多盖几间房,我要出去帮忙。”   “哦!”   陆玠出门去了,唐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唇畔浮现淡淡的笑容,如今家中人多了,也热闹了。住在这样的世外桃源,大家伙都高高兴兴的,真好!   唐籽一个人坐在屋子里,吃完了整只山鸡,然后发觉自己吃撑了,想要出去消消食,顺便看看房子盖得怎么样了。去了外面,见了陆玠和尹良正在那儿忙活着,邻居几个老伯路过家门口,与爹有说有笑,忍不住夸赞道:“我说唐兄啊!你有了这两个勤劳能干的女婿,这发家致富也不远了。”   “是啊!唐兄得了这两个女婿,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   “是啊是啊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听着邻居的语气,都是艳羡唐晟得了这两个能干的女婿,这些话让唐籽很是开心。如今他们这一家人,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,都成了村民们羡慕的对象,真好!   没多久,宋氏就来了,看到唐籽正站在那儿,眉头一蹙,立即走了过来,关切道:“阿籽,你怎么出来了?外面风大,快进去吧!”   唐籽望了娘一眼,点头道:“好。”   然后,这母女俩就转头往屋子里走去。唐籽问道:“娘,姐姐呢?他们的婚期都定下了吗?”   宋氏笑笑道:“你姐姐在她自己屋子里呢!这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以后。”紧接着,宋氏又低头看看唐籽的肚子,说道:“这一个月以后,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出来了,我们一家人真是双喜临门啊!”   唐籽低眉一笑,心想是啊!双喜临门。这日子红红火火的,挡也挡不住。   宋氏扶着唐籽回去休息了,怕她会寂寞,宋氏便一直陪着她,跟她说说笑笑。其间还说到了关于流云的事情,宋氏告诉唐籽,她觉得流云这姑娘不错,给她配了个小将过活去了。如此说来,唐籽便放心了。   没一会儿,唐晟也进来了,神清气爽、一身轻松啊!   宋氏见了,忍不住问道:“夫君啊!你怎么一进来,红光满面的?”   唐晟道:“闲来无事,一身轻松。”   宋氏不解地问道:“怎么闲来无事?家中房子还没盖好呢!”   唐晟笑着说道:“陆玠和尹良那两个孩子能干,硬是不让我操劳。人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,咋们家两个女婿,够抵个四个儿了。这往后啊!什么都不用我去了,我就坐在这儿安享晚年了。”   宋氏也忍不住笑了笑,中肯地评价道:“那两个孩子确实能干,想来我们日后生活都能无忧了。”   “是啊!等到家中房子盖好,我们便能把岳父接过来,跟我们一起住了。这往后啊!我们一起孝顺他老人家。”   “真好!”   ***   陆玠与尹良确实太能干了,不过几日的时间,家的附近又多了几间茅草屋。见房子都盖好了,唐晟便亲自将宋徳接了过来。宋徳的一生有过这么多的大起大落,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再无亲人,他能有今日,何尝不是感慨万千?   宋氏特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招待宋徳,关切道:“爹,您多吃点。这以后啊!就什么都别操劳了,让我们好好孝顺您。”   宋徳端着饭菜,满面深沉地点点头,“好。”继而看向了唐籽,微笑道:“阿籽的肚子不小了,孩子什么时候能出来啊?”   唐籽笑眯眯道:“大概一个月以后吧!”   “哦,到时候,一定要让外祖父好好抱抱孩子。”宋徳一脸慈祥地望着唐籽。   “那是自然。”   陆玠坐在一旁,关切地给唐籽夹着菜,直到她的小碗冒尖了,“阿籽,你要多吃点,多补补。”   唐籽看向陆玠,欣悦一笑,“嗯。”   陆玠接着说道:“阿籽,你这么瘦弱,我怕你产后体虚,我准备有空啊!多到山中弄些野味来给你补补。我还听说,穿山甲和王不留行可以催乳,我尽量多弄点来。”   宋徳闻言,道:“那我跟你一起去吧1   宋氏阻止道:“爹,不是刚说了吗?不用您操劳。您不知道,家中什么事都是陆玠和尹良一手操办的,就连我夫君都坐着享清福了,何况您呢?”   宋徳闻言,朗然大笑,“你们得了这两个女婿啊!倒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。真好!真好啊!不过,我总坐在家中也确实沉闷,我想和陆玠一块儿出去走走。”   宋氏听了这话,便没有再说什么了,同意道:“好,那您到时候可一定要小心点,别摔着了。”   宋徳笑道:“说的是什么话?爹有这么老吗?爹现在还能披甲上阵呢1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,这气氛格外的活跃。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中,谁又是不快乐的呢?如今一切都结束了,等待他们的是未来的幸福生活,真好!   这时间匆匆而过,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,到了唐如意与尹良成婚的日子了。   这一日,唐如意早早就起来了,宋氏亲自为她梳妆,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。唐晟与宋徳在一旁看着,心情愉悦。唐籽则是围在姐姐身边叽叽喳喳的,气氛格外热闹。   村民们都已经到齐了,就等着新人拜堂、喝喜酒了。   这吉时快要到了,唐籽突然想要上茅房。她如今这肚子很大,孩子出世也就在这几日了,上个茅房也不便,陆玠唯恐她摔着了,亲自搀扶着她过去。   等到上完了茅房,唐籽急急忙忙就想要回去,她可不想错过看姐姐拜堂,可是走了几步,就感觉不对劲。肚子猛然痛了起来,唐籽惊得脸色苍白。陆玠见状,心头一慌,“怎么了?是不是要生了?”   唐籽点点头,脸色憔悴,肚子里的小生命好像迫不及待就要挣脱出来看看这个世界,“我好疼……你……别告诉我姐姐,别让……他们……错过吉时……”   陆玠顾不上太多,立即将她抱到了房里,然后匆匆去叫了稳婆过来。宋氏得知了消息,立即赶来帮忙。   陆玠站在那儿,看着屋里这几人忙来忙去,而自己觉得帮不上什么忙,手足无措。宋氏见了,催促道:“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,快去烧水啊!”   “哦。”陆玠得了命令,匆匆赶去烧水了。等烧好了热水,就端了过来,而宋氏连门都没让他进,直接晃啷一声将他关在了外面。陆玠听着里面的声音,急得焦头烂额,想要进去看看,宋氏却说女人生孩子,男人不能进去。   陆玠只好作罢,在外面踱来踱去。而前面的一对新人正在拜堂,欢天喜地不知此地的状况。   屋里的唐籽,则疼得呜呜直哭,感觉一分一秒都格外的漫长。好在这小娃娃没折磨她太久,短短几个时辰就出来了,当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前屋后院的时候,大家伙都松了口气。   而唐籽太累了,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,忍不住就昏昏睡去了。  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,只见外面天色都黑了。一家人兴奋地围在她床前,嘘寒问暖。唐如意将孩子抱到了唐籽面前,欢喜道:“阿籽,你快看看这孩子,是不是很可爱?”   唐籽看了看孩子,皱巴巴的,一点都不好看。孩子正在熟睡,紧闭着眼睛,呼吸细不可闻。那么小,就跟布娃娃一样,唐籽真想将她抱到怀里好好看看。   宋氏道:“是个女儿。”   “哦。”唐籽微微点了点头,女儿好,女儿听话啊!   宋氏关切地望着唐籽,说道:“阿籽,你一定饿了吧?娘已经煮好了粥,现在就去热一热,然后再端过来。”宋氏转身走了,顺便吩咐道:“如意,你在这儿好好照看阿籽。有什么事记得叫娘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唐如意坐到了一旁,望着唐籽,准备跟她说点什么,还没开口这脸色就先变了。唐籽察觉到了唐如意的异样,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“热乎乎的,八成是孩子又尿了。”唐如意匆忙将孩子递给了一旁的陆玠,然后往外走去,“我去换身衣裳。”   第八十章   陆玠望着怀中娇小可人的孩子,轻叹了口气,走到一旁给孩子换尿布。唐籽静静地看着他不熟练的举动,忍不住想要笑。陆玠可是个打过仗的人啊!如今竟给一个奶娃娃换尿布。可是等了好一会儿,见陆玠还没成功给孩子换好尿布,孩子开始哇哇大哭了,唐籽这心头也急了,忍不住抱怨道:“你行不行啊?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?”   陆玠眉头一皱,温和地说道:“我第一次给孩子换尿布,还不熟练呢!”陆玠也是着急啊!可是这越着急越干不好事情。唐籽的眉头也蹙得紧紧的,她是多不容易才让这小娃娃来到世上,这小娃娃就是她的心头肉,看着孩子哇哇大哭的样子,唐籽真是心疼啊!   陆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总算是把尿布给换好了,然后松了口气。随即,宋氏就进来了,手中端着一碗粥,热气腾腾的,“阿籽,起来吃东西了。”宋氏将碗放到一旁,然后上去扶起了唐籽,耐心地给她喂粥。   过了一会儿,唐如意也赶回来了,见孩子哭得这么厉害,忍不住对陆玠斥责道:“你会不会抱孩子啊?给我吧!”   陆玠无奈,将孩子递给了唐如意,怎么每个人都嫌他毛手毛脚的?   唐如意抱着孩子,哄了一会儿,孩子才停止了啼哭。陆玠感觉自己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,便默默出去洗尿布了。   唐籽将粥喝完了,还感觉饿,“娘,我还饿。”   宋氏道:“那你在这儿等着,娘去给你煮些面条来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唐籽安静地看着娘离开,然后默默地坐在那儿。外面有流水声,应该是陆玠在外面洗尿布吧!突然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,唐籽将耳朵竖起来倾听外面的动静。   “陆兄啊!真没想到,昔日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,今天竟然给孩子洗尿布。”这是尹良的声音,语气有调侃之意。   接着,唐籽就听陆玠说道:“尹兄,你也会有今日的。”   然后,尹良就没有说话了,毕竟唐如意就在屋里呢!他难道还能去反驳不成?   夜色越来越深了,终于等到娘端来了热腾腾面条,唐籽吃饱了以后,方准备睡去。宋氏给她盖好了被子,然后就把灯给熄灭了,和唐如意一块儿离开了。   第二天,等唐籽醒来的时候,太阳都晒屁股了。   宋氏见她醒了,微笑道:“阿籽,你醒了。饿了吗?想吃点什么?”   唐籽望了望四周,见爹娘和姐姐都在,却不见陆玠的身影,“陆玠呢?”   宋氏道:“他还在睡呢!”   唐籽一听这话,真是怒从心起。这个陆玠太过分了,都这个点了还在睡觉?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吧!唐籽愤愤地在心里将陆玠骂了千百遍。   宋氏道:“阿籽,你怎么了?脸色好像不大好啊?”   唐籽愤怒道:“陆玠太过分了,都什么时候了,他还在睡觉,一点都不关心我。”   四周的人听了,不生气反而笑了,这下子唐籽不能理解了。宋氏微笑着解释道:“阿籽,你不知道。孩子每过几个时辰就会饿,夜里都会哇哇大哭好几回,陆玠为了让你好好睡一觉,一整夜守着孩子,孩子一哭就给她喂羊奶。娘今早看他一脸疲惫的,就让他去睡觉了。”   听了这话,唐籽的心情方好了起来,原来是这样。   ***   之后的日子,宋氏将唐籽照料得很好,一切都料理妥当。   唐籽果然奶水不足,幸亏陆玠早有准备,给她炖了穿山甲与王不留行。吃完之后,这奶水畅通了很多,源源不断的,小娃娃吃得也欢。   坐月子是很不自由的事情,为了以后不落下病根,宋氏硬是将唐籽关在了房里,心想着这样她就不会受寒了。   这月子总算是熬过去了,到了摆满月酒的时候,宋徳特地找人打造了一把长命锁送给孩子,还将孩子抱在怀中逗弄,这孩子竟然咯咯笑了,笑得格外好看。   宋氏与唐如意亲手给孩子做了衣裳、帽子、袜子,大大小小的,估计够穿好几年了。   之后的日子,平平淡淡。   某一日,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,气氛和乐。   唐晟道:“如意啊!你看这阿籽都有孩子了,你和尹良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?”   唐如意垂着头,面色潮红,不知如何回答。尹良开口说道:“岳父,这事急不来的嘛!”   唐籽道:“你们努力些嘛!努力些,很快就能有了。”   陆玠道:“是啊!别等我和阿籽都有了第二胎,你们还没动静。”   第二胎?唐籽斜睨了陆玠一眼,眸子一眯,这第一个孩子出生才多久啊!这家伙竟然就想第二胎了。   陆玠接着说道:“不如我们来比一比,看看谁先怀上孩子。”   尹良道:“这阿籽不是刚坐完月子吗?你们肯定得输。”   陆玠笑道:“那可未必。”   “好,那我们就比一比。”   唐籽一恼怒,直接一脚踩在了陆玠的脚上,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。陆玠转头看向了唐籽,温和地笑着,轻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   居然还问怎么了?唐籽表示手痒痒,好想揍他,怎么办?   之后又过去了几个月,这小娃娃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,唇红齿白的,很像她,又很像陆玠。   唐籽可喜欢得不得了,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这小娃娃抱在怀里,这种感觉,就像是小时候抱着布娃娃一样,爱不释手啊!   某一夜,陆玠终于看不下去了,宣布道:“阿籽,今晚孩子不能跟你一起睡了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陆玠道:“我听闻你姐姐好像八成可能也许怀孕了,我们也要抓紧时间,别输给他们。”   唐籽顿时一脸愤愤然,这家伙绝对有病,“不行。”   “阿籽,我求求你了,这都多少个月了,我都快忘了你是什么味道。你该懂的。”陆玠直接将孩子给抢走,雷厉风行般地抱去了给唐晟和宋氏照料。   唐籽眼见着怀中的小不点就这么被抢走了,她这个心啊是乱如麻丝。   陆玠很快就回来了,关上了门,吹灭了灯火,除去了鞋袜,然后就直接扑了过来,跟个豺狼虎豹一般将唐籽给吃干抹净了。   第二天,天亮了,唐籽睁开了惺忪的双眼,摸了摸身边,却摸了个空。陆玠这么早就起床,不知道去哪了。   唐籽准备爬起来,岂料费劲得很,这浑身酸痛的,哎!等陆玠回来,她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。   咯吱一声!   陆玠推开了门,一阵香喷喷的味道随之而入,“阿籽,你饿了吧!尝尝看,香不香?”   一见了陆玠手中的烤山鸡,唐籽顿时喜上眉梢,匆忙接了过来,发愤地啃了起来,她正好饿了呢!   陆玠望着她吃得津津有味,这心头也是欢乐,片刻后说道:“你姐姐找大夫看过了,确定已经怀孕。”   “真的?”唐籽大喜,“太好了。这到时候,我们这家中就更热闹了。”   “是啊!到时候一定更热闹了。”陆玠温柔地笑了笑,随即说道:“我们也再努力一把,争取多添几个孩子。”   唐籽顿时收敛了笑容,“陆玠,我突然好想揍你,怎么办?”   陆玠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深了,只是这么含情脉脉地望着她,再没有开口说话了。若是就这样简简单单、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,那该多好啊!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